醫略十三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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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略十三篇

醫略十三篇序

《醫略十三篇》,乃京口蔣君寶素手著。京口於吾吳為同里,是亦延陵一大郡會也。予自歷官臺省,垂四十年,於裡閈奇材異能之士,鮮所知者。向聞王九峰、蔣椿田工岐黃術,名噪一時,寶素則椿田之哲嗣,而九峰之高足弟子也。近亦有聲大江南北,生平好讀三墳,銳志於扁盧之學,其造詣之淺深高下,雖知之未悉,然能述父師之訓,折衷於三折肱諸家之說,本經義以立言,而著為是編,則其用力於《靈樞》玉板之書,概可見矣。昔範文正有言,不為良相,當為良醫。寶素則謂為醫等於為相,以為方家之刀圭量劑,可通於宰輔之鼎鼐和調。會予方忝任保衡,乃因其同邑及門李雨人殿撰請序於予,將以徵信於時。書不云乎,若藥弗瞑眩,厥疾弗瘳。史有之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然則,寶素所為比例於良相良醫之論,理或然與。雖然,予滋愧矣。爰書以質之寶素弁諸簡端。

吳縣潘世恩撰

醫略序

陰陽風雨晦明,天之六氣也。陰淫寒疾,陽淫熱疾,風淫末疾,雨淫腹疾,晦淫惑疾,明淫心疾,是六氣者乃人生致疾之原也。蓋人生不能無病,治病必先賴乎醫。是醫也者,病人生死之所寄也。顧不重乎。治病者必先求之於形與神,然後求之於藏府。能求之於形神藏府,即有危險之症,亦莫不了如指掌,而得心應手矣。無如今之時醫,於人有疾,不論其輕重虛實,概目之曰感冒風寒,飲食停蓄。不知傷寒者則惡寒,傷食者則惡食。果傷乎食,在病者自不欲食,今並能食者而亦禁之,將正氣漸虧,百病從茲而入,甚可危也。抑知人之所恃者正氣耳。使正氣充足,則百病無由而入。如正氣不足,則難言之矣。豈止於一感冒風寒飲食停蓄不能霍然而愈已耶。以是推之,則人之正氣不能不固也明矣。即如書中所言人之各病之事甚夥,內有論伏邪一篇,誠可謂剴切詳明,無微不至,深得夫醫理,足為後世之楷模也。彼世醫其能辨之耶。縱能辨之,亦僅辨夫外感之初症,而難辨夫內伏之危症也。予素不習醫,於凡醫家之言,無不細為留意。顧方書雖多,而其議論百出不窮,悉未能細考其實,難免無誤。今因柳君賓叔見示京口蔣君寶素手著《醫略》一書。蔣君,京口人也。於吾為同里,是亦延陵一大郡會也。其言人之致疾之原,無不深求其故,已非世之為醫者所能及其萬一,而尤詳者,則莫過於《醫略》中之關格考、人迎辨兩篇。此可謂濟世之書也。可謂傳世之書也。即使扁鵲倉公復生,亦無出乎其右矣。爰此筆以書之。是為序。

時道光二十八年二月揚州阮元撰

醫略序

語云:醫之為言,意也。夫人而知之矣。然世之業俞雷者,所在而有其庸庸者無論矣,即專門名家,或拘於偏見,或泥於古方,可以偶一弋獲而未可以百發百中,誠欲得醫之意,必萬全而無害者,不數數覯,予自宣撫粵西,以四時皆夏,一雨成秋之風土,時嬰小疾,未暇延醫,間嘗就驗方以意為之,無不應手立瘥。一日與李雨人學使相過從,談次及之。雨人為言其錦鄉丹徒有蔣君寶素其人者,幼以貧而失學,比長乃究心經籍,銳志學醫。承其父椿田老人家傳,且得名醫師王九峰氏秘授。未幾而聲譽驟起,所至之處,其病若失。因示其所著《醫略》一書。讀之於表裡陰陽虛實之辨,與夫心肝脾肺腎之源,直可按圖而索驥。蓋其書原本經術,參考諸家,而撮其要旨,病雖萬變,理必一歸,察脈既真,斯投劑不妄。其目僅十有三篇,而方術家之能事畢矣。奚必博稱遠引,侈陳夫青囊金匱為哉。用為述其大略如此。

中州周之琦序

今之所謂學問者,吾知之矣。日手一編,咿唔不輟,閱時稍久,則援筆學為文詞,雅鄭不分,朱紫變色。遇有好之者,從而稱道之,則名大噪。號召生徒,推演流派。甚則取青紫,持風氣文章經濟,彪炳一時。然而其中之為是為非,為真為偽,吾烏乎辨之哉。今欲持一民一物,以驗其讀書之是否有用,蓋莫醫若矣。醫學始於神農黃帝,其書在未有六經之前。六經所以經世,而未始不與醫理相發明者。人身一小天地,經脈貫注,肌髓淪浹,其理日流行於兩間。道之與藝,未嘗有二,均非淺學之士所能道。然而儒術猶有幸中之時,是非可否,無所憑以發其覆。惟醫則按脈切理,投劑立效,輕則為離合,重則為死生。士大夫不能博施濟眾,其可以隨分自盡,以展其有用之學者。儒固不知醫也。吾友蔣子寶素,年甫志學,即學醫務精其業,多讀書以養其原,其診脈也洞見癥結,言足以顯其情,沉疴痼疾,應手若失。余不知醫理,但觀其效,以為邑有蔣子,一邑之厚幸也。比又見所著《醫略》,原本家學,闡發師傳,證以六經,參以各說,食古而化,因時制宜。然後知其用心之摯,非儒者剽竊所可同,出而問世,是非真偽,必有能辨之者。是書既傳,庶乎醫學之不墜,而人皆有生理矣。蔣子體羸瘠若不任事,而風度颯爽,神明殊勝,知其有異人者。比年患怔忡,蓋思慮過甚所致。余深願其慎自珍重,益廣其業,令天下得見全書。雖不能爭相延請,而緣其立說以為準則,由是伸躄起廢,各為全人。是則蔣子所加惠者,固不獨一邑之人已也。

道光辛丑歲抄同里愚弟李承霖序

醫略十三篇序

予素不知醫,亦不信醫。非固也,誠以醫之為道,貴能觀虛實,辨陰陽,其理甚微,其效甚捷。譬諸水然,水可以載舟,亦可以覆舟,醫可以活人,亦可以戕人。然水猶載舟之力居多,而醫則戕人之勢常勝,故不敢知而亦未嘗輕信也。丹徒蔣君寶素,幼極貧,年十四始識字,述乃翁椿田老人家學,並從里中良醫王九峰遊,盡得其傳。不數年而聲華藉甚,遠近爭迎者紛至沓來,不啻和緩之往還於秦晉也。於是本之經術,邃於方劑,自《素問》紫書,旁及仲景、東垣諸名家,芟其蕪雜,薈其精英,著《醫略十三篇》。及門李雨人殿撰攜之京邸,導其意問序於予。取而觀之,覺理之微者無弗顯,效之捷者益其神。凡君臣佐使表裡寒熱諸大端,舉其粗略,而他本之詳,都不外是。將吾意所解而口不能宣者,亦莫不能瞭然在目。術家脫皆由是引而伸之,觸類而長之,庶乎其易知易能而亦可以深信無疑也夫。是為序。

成都卓秉恬撰

醫略序意

天覆地載,萬物悉備,莫貴於人。人所生者神也,所託者形也。疾病所傷者,形與神也。形與神俱則生,形與神離則死,死者不可復生,離者不可復反,故聖人重之。神農著《本草》,黃帝著《內經》,上揆之天,下驗之地,中審之人。世異時移,因機動變,使各得其所,不致夭殃。然非明哲,孰能究其文,通其意,以應萬病。幾千年來,得其要領者,越人設問難,仲景述傷寒而已。甚矣哉,天下疾病若彼其蕃變也。明哲如此其難得也。以天下疾病之蕃變,而求不世出之明哲,此慎疾者之所共憂也。即使明哲生於當時,無能親身戶治天下之病,即使身親其役,又烏能使天下之人盡知明哲之為明哲也。嗟乎!古今之遠,歲月之長,海宇之廣,疾病之多,俗情之廖,藥石無知,生死難明,藏府不能言,扁鵲仲景不可復生也。(素)甚懼焉,乃因家君醫話,業師醫案,著《醫略》八十一卷,先刻六淫門十三卷以問世,幸天下明哲,惠而教我。

時道光二十年庚子冬至日鎮江蔣寶素自序於快志堂

卷一

真中風第一

《椿田醫話》曰:第一真黃風湯,主治真中風初感一切形證,可代大小續命等湯。見五絕者不治,口開心絕,手撒脾絕,眼合肝絕,遺尿腎絕,聲如鼾呼肺絕。

嫩黃耆(三錢) 防風根(八分) 雲茯苓(三錢) 炙甘草(五分) 製半夏(錢半) 福橘皮(一錢) 當歸身(三錢) 赤芍藥(錢半) 豨薟(三錢)

長流水煎,入竹瀝三錢,薑汁五分和服。一二劑,或三五劑,至十劑後,六經形證悉退。里證未清者,接服第二方。

第二真黃風湯,主治真中風初感,服第一真黃風湯後,六經表證已解,里證未除,或二便阻隔,或變色,或神志不清,或語言蹇澀,或口目喎斜,或半身不遂,舌苔或白滑,或黃厚,或黧黑,胸次或舒或不舒,飲食或進或不進,皆主之。

炙黃耆(三錢) 防風根(五分) 雲茯苓(三錢) 製半夏(錢半) 炙甘草(五分) 福橘皮(一錢) 當歸身(三錢) 人參(錢半) 桂水炒白芍(錢半) 豨薟(三錢) 麩炒枳實(五分)

長流水煎服,一二劑,或三五劑,及至十劑後,里證向安。或證言微蹇,或面戴陽色,或消穀善飢,或飲食少進,或濁痰未清,或肢體無力,或無故多思,或怔忡驚悸不寐等證,接服第三方調理。

第三真黃風湯,主治真中風,服前二方,表裡俱和,諸證悉退,或二氣未充,或余氛未盡,宜此方調理,真善後之良法也。

炙黃耆(三錢) 防風根(三分) 人參(錢半) 大熟地(四錢) 雲茯苓(三錢) 炙甘草(五分) 製半夏(錢半) 福橘皮(一錢) 麩炒枳實(五分) 豨薟(三錢)

長流水煎服一二劑,或三五劑至十劑後,或更以十劑為末,水疊丸,每早晚開水服三錢。

《易》曰:撓萬物者,莫疾乎風。

《莊子·內篇》曰:夫大塊噫氣,其名為風。

《呂氏春秋·有始覺》曰:何謂八風,東北曰炎風,艮氣所生,一曰融風。東方曰滔風,震氣所生,一曰明庶風。東南曰薰風,巽氣所生,曰清明風。南方曰巨風,離氣所生,一曰凱風。西南曰悽風,坤氣所生,一曰涼風。西方曰飂風,兌氣所生,一曰閶闔風。西北曰厲風,乾氣所生,一曰不周風。北方曰寒風。坎氣所生,一曰廣莫風。

《史記·律書》曰:不周風居西北,主殺生,又曰:廣莫風居北方。廣莫者,言陽氣在下,陰莫陽廣大也。又曰:條風居東北,主出萬物。條之言條治萬物而出之。又曰:明庶風居東方。明庶者,明眾物盡出也。又曰:清明風居東南維,主風吹萬物。又曰:景風居南方。景者,言陽氣道竟。又曰:涼風居西南主地。地者沉奪萬物氣也。又曰:閶闔風居西方。閶者,倡也。闔者,藏也。言陽氣導萬物闔黃泉也。

又《扁鵲倉公列傳》曰:臣意常診安陽武都里成開方,開方自言以為不病,臣意謂之病苦沓風,三歲四支不能自用,使人喑,喑即死。今聞其四支不能用,喑而未死也。病得之數飲酒以見大風氣。所以知成開方病者,診之其脈法奇咳言曰:藏氣相反者死,切之得腎反肺,法曰:三歲死也。

《說文》曰:痱,風病也。痱病因外感為真中,因內傷為類中。

《左傳·昭元》曰:晉侯求醫於秦伯,秦伯使醫和視之。又曰:風淫末疾。

《東觀漢記》曰:明帝行幸諸國,敕執金吾憑魴將緹騎宿元武門復道上,詔曰:復道多風寒,左右老人且病痱,多取帷帳,東西完塞,窗牖皆令緻密。

《後魏書》曰:臨淮王潭孫孚好酒後遇風,患手足俱痹,口不能言,乃左手書畫地作字,乞解所任。

《開河記》曰:隋大總管麻叔謀病風逆,起坐不得,煬帝命太醫令巢元方視之曰:風入腠理,病在胸臆,須用嫩肥羊蒸熟糝藥食之則瘥。如其言,未盡劑而痊。

《唐書》曰:許裔宗,常州義同人也。初仕陳為新蔡王外兵參軍時,柳太后感風不能言,名醫療皆不愈,脈益沉而口噤。裔宗曰:既不能下藥,宜以湯藥薰之。藥入腠理,周時可瘥。乃造黃耆防風湯數十斛,置於床下,氣如煙霧,其夜便得語。

江陵府節度使成訥進豨薟丸方略曰:臣有弟訮年二十一,中風伏枕五年,百醫不瘥。有道人鍾針,因睹此患,曰:可餌豨薟丸必愈。其草多生沃壤,高三尺許,節葉相對,當夏五月以來收之。每去地五寸剪刈,以溫水洗去泥土,摘葉及枝頭,凡九蒸九暴,不必太燥,但以取足為度,仍熬搗為末,煉蜜丸如梧子大,空心溫酒或米飲下二三十丸。服至二千丸,所患愈加,不得憂慮,是藥攻之力。服至四千丸必得復,至五千丸當復丁壯,臣依法修合,令訮服之,果如其言。服後須吃飯三五匙壓之。五月五日採者佳。奉敕宣付醫院詳錄。

知益州張詠進豨薟丸表略曰:竊以餐石飲水,可作充腸之饌。餌鬆含柏,亦成救病之功。是以療飢者不在於羞珍,愈病者何煩於異術。倘獲濟時之藥,輒陳鄙物之形,不恥管窺,輒干天聽。臣因換龍興觀掘得一碑,內說修養氣術並藥方二件。依方差人訪問採覓,其草頗有異金稜銀線,素莖紫荄,對節而生,蜀號火杴。莖葉頗同蒼耳,不費登高歷險,每常求少獲多,急採非難,廣收甚易。倘勤久服,旋見神功。誰知至賤之中,乃有殊常之效。臣自服至百服,眼目清明,即至千服,髭鬚烏黑,筋力輕健,效驗多端。臣本州有都押衙羅守一,曾因中風墜馬,失音不語。臣與十服,其病立瘥。又和尚智嚴,年七十忽患偏風,口眼喎斜,時時吐涎。臣與十服,亦便得痊。今合一百劑,差貢史元奏進。

《九峰醫案》曰:邪之所湊,其氣必虛。卒然傾跌,識不清,口眼喎斜,口蹇澀,溲赤而渾,苔黃而厚,脈來沉數。陰虧水不涵木,七情鬱結化火,風邪乘襲,厥陰橫擾陽明,目為肝竅,胃脈挾口環唇,肝在聲為呼,胃受疾為噦,諸汗屬陽明,謹防呃逆鼾呼大汗。擬玉屏風散、升麻葛根湯,二方加減,外以桂酒塗頰。

嫩黃耆(三錢) 防風根(一錢) 冬白朮(錢半) 綠升麻(三分) 葛根(一錢) 白芍藥(錢半) 大生地(四錢) 當歸(三錢) 炙甘草(五分)

桂酒塗頰法:用油肉桂三錢為細末,高燒酒二兩,煎百沸,塗兩頰,不必拘左右,加入馬脂更妙。

昨藥後,夜來神志漸清,語言漸爽,黃苔漸腐,身有微熱微汗,大解一次,溲轉渾黃,沉數之脈依然,口目喎斜未正。證本陰虛火盛,情志乖違,腠理開疏,為風所襲,擾亂厥明之絡,原方加減,仍以桂酒塗頰。

炙黃耆(三錢) 防風根(一錢) 冬白朮(錢半) 煨葛根(一錢) 白芍藥(錢半) 炙甘草(五分) 大生地(四錢) 當歸身(三錢) 人參(二錢)

厥陰為風木之臟,陽明為十二經脈之長,真陰素虧,肝木自燥,木燥召風,虛風直襲,攻其無備,是以卒中之也。連進玉屏風散、升麻葛根湯二方加減,神識已清,語言已爽,飲食頗進,身熱得微汗已解,大便如常,溲色較淡,黃腐之苔較退,沉數之脈亦緩。惟口目仍斜,風淫未盡,真陰未復,原方加減,仍以桂酒塗頰。

嫩黃耆(三錢) 防風根(一錢) 冬白朮(錢半) 煨葛根(一錢) 獨活(一錢) 白芍藥(錢半) 大生地(四錢) 當歸身(三錢) 人參(二錢)

諸證悉平,惟口目之斜較前雖好,未能如故。口目常動,故風生焉。耳鼻常靜,故風息焉。肝氣通於目,胃脈環於口,必得肝胃沖和,口目方能平復,原方加減,仍以桂酒塗頰。

嫩黃耆(三錢) 防風根(一錢) 冬白朮(錢半) 煨葛根(一錢) 當歸身(三錢) 白芍藥(錢半) 人參(錢半) 大生地(四錢) 白蒺藜(三錢)

病原已載前方,惟口眼仍斜,未能如故。肝為藏血之臟,胃為水穀之海,證本血燥召風,風翻胃海,氣脈為之動變,霾曀上冒清空,分布不周於本絡,以故口目喎斜,斜乃風之象也。服藥以來,風淫雖解未盡,陰液雖復未充,氣脈未能流暢,水能生木,土能培木,當以脾腎為主,擬六味、歸脾加減為丸,以善其後。

大熟地(八兩) 粉丹皮(三兩) 福澤瀉(三兩) 懷山藥(四兩) 白茯苓(三兩) 人參(二兩) 冬白朮(三兩) 炙甘草(一兩) 當歸身(三兩) 肉蓯蓉(三兩) 酸棗仁(三兩) 遠志肉(兩半)

為末,水疊丸。每早晚開水服三錢。

年近七旬,天令暴冷,爐炎左側,大白頻浮,酒漬於內,熱炙於外,左頰汗出如漿,虛風得以乘之,擾亂三陽之絡,口喎於右,目眇於左,脈來浮數,按之則緩。擬玉屏風散加味輔正散風,是否候酌。

炙黃耆(三錢) 防風根(一錢) 冬白朮(二錢) 雲茯苓(三錢) 炙甘草(五分) 製半夏(錢半) 福橘皮(一錢) 煅牡蠣(三錢) 福澤瀉(錢半) 鹿銜草(二錢)

又照原方加 人參(一錢) 老蘇梗(一錢)

連進玉屏風加味,左頰之汗已收,口目之斜俱正,浮數之脈亦緩,風淫已散,第尊年二氣本虧,是以風邪易襲,宜常服十全丸,以杜後來之患。十全丸即十全大補湯為丸。

遍身麻痹,日目蠕瞤,眉稜骨痛,按之益甚,年逾四十,形豐脈軟,風襲陽明,營衛俱傷,血凝氣阻,名曰肉苛。慎防傾跌。

人參(三錢) 炙黃耆(三錢) 防風根(一錢) 冬白朮(二錢) 炙甘草(五分) 當歸身(二錢) 福橘皮(一錢) 銀柴胡(七分) 綠升麻(五分) 鮮生薑(一片) 大黑棗(二枚)

經以營氣虛則不仁,衛氣虛則不用,營衛俱虛則不仁且不用,肉如故也。服補中益氣加味,半月以來,苛痹漸蘇,瞤動漸止,營衛風淫漸散,眉稜骨痛亦平,軟散之脈亦斂,胃者衛之原,脾乃營之本,升補中州以充營衛,前賢良法,原方加減為丸緩治。

大熟地(八兩) 當歸身(三兩) 懷山藥(四兩) 炙甘草(一兩) 人參(三兩) 福橘皮(一兩) 銀柴胡(三錢) 綠升麻(三錢) 嫩黃耆(三兩,防風三錢,煎水炒)

為末,生薑三兩,大棗三兩,煎水疊丸,每早晚開水服三錢。

經以虛邪偏客於身半,其入深,內居營衛,營衛虛,則真氣去,邪氣獨留,發為偏枯。身偏不用而痛,言不變,志不亂,病在分腠之間,益其不足,損其有餘,乃可復也。

大熟地(八兩) 當歸身(三兩) 川芎(兩半) 人參(三兩) 白芍藥(二兩) 炙黃耆(三兩) 冬白朮(三兩) 炙甘草(二兩) 製附子(一兩) 桂枝木(一兩) 防風根(一兩) 獨活(一兩) 虎脛骨(二兩) 乳香(一兩) 沒藥(一兩)

為末,水疊丸,每早晚開水服三錢。

形充脈弱,氣歉於中,分腠不固,常多自汗,為風所引,腎水上泛,脾液倒行,凝滯成痰,機竅阻塞,卒然昏憒無知,氣促痰鳴言蹇,舌苔白滑,胸次不舒,木旺金衰,正不敵邪,防其汗脫。

藿香梗(一錢) 老蘇梗(一錢) 白茯苓(三錢) 炙甘草(五分) 製半夏(錢半) 福橘皮(一錢) 冬白朮(錢半) 制南星(一錢) 肥桔梗(一錢)

自喊顛疼,問之則否,身有微熱微汗,肌膚粟起,眠不竟夕,痰涎上湧,苔白滑,胸痞言蹇,欲大解,小便先行,淋瀝不爽,六經渾淆,二便互阻,七情內傷,風淫外襲。昨進藿香正氣加減,未見效機。正不敵邪,謹防大汗。照原方加人參八分,正氣散護衛外以祛風,六君湯益中土以清痰。服後神識已清,夜來安寐,身熱退,自汗收,舌強和,痰聲息,弱脈起,邪退正復之機。惟右肢苛痹,乃偏枯之象,證本脾腎雙虧,氣虛挾痰,分布不周,風淫末疾,煎方加減為丸緩治。

人參(八錢) 白茯苓(三兩) 冬白朮(三兩) 炙甘草(八錢) 製半夏(二兩) 福橘皮(一兩) 明天麻(兩半) 嫩黃耆(三兩,防風三錢,煎水炒)

為末,竹瀝二兩,生薑汁一兩,和開水疊丸,每早晚開水服三錢。

二氣貫於一身,不必拘左血右氣,偏枯於右,痛無定止,逢陰雨煩勞益甚,乃風痹之屬,延今二載有餘,脈沉澀無力,食入作嘔,大便恆溏,風淫於胃,濕著於脾,分布不周於脈絡,致有陰陽異位,更虛更實,更逆更從之患,外以晚蠶沙煎水洗患處。

人參(二兩) 炙黃耆(八兩) 防風根(八錢) 雲茯苓(五兩) 全當歸(四兩) 虎脛骨(三兩)

為末,羊肚一具,生薑三兩,川椒三錢,粳米半升,淡竹瀝三兩,煮爛取濃汁為丸,每早晚開水服三錢。

五行之速,莫如風火,邪之所湊,其氣必虛,風邪卒中,必挾身中素有之邪,素本陰虧火盛,火召風入,風彰火威,風火盤旋,形神如醉,消穀善飢,溲赤苔黑,心火暴甚,腎水必虛,肺金既摧,肝木自旺,宜先服瀉心湯,觀其進退。

製半夏(三錢) 黃芩(錢半,酒炒) 淡乾薑(五分) 炙甘草(五分) 人參(一錢) 川黃連(八分) 大黑棗(三枚)

曾經傷風咳嗽痰多,漸至步履欹斜,語言蹇澀,痰涎上溢,三載以來,痰嗽由漸而止。現在涎唾不禁,舌蹇難言,身形強直,脈來弦數,腎陰素虧,子竊母氣,肺損於上,為風所引,傳之於肝,肝主一身之筋,筋弱不能自收持,肝復傳之於脾,脾傷則四肢不為人用,脾復注之於胃,胃緩則廉泉開,故涎下不禁。所服之方,都是法程。寡效者,病勢苦深也。張長沙云:病勢已成,可得半愈。病勢已過,命將難全。勉擬一方,盡其心力。

大熟地(五錢) 人參(一錢) 當歸身(三錢) 雲茯苓(三錢) 炙甘草(五分) 製半夏(錢半) 福橘皮(一錢) 冬白朮(三錢) 炮姜(五分)

蔣寶素曰:真中風者,真為風邪所中。卒然擊僕偏枯,神昏不語等證,與陰虧火盛,陽虛暴脫之擊僕偏枯,神昏不語等證相類,而真偽難分,卻真有風形可據之證也。《靈樞·刺節真邪論》曰:虛邪偏客於身半,其入深,內居營衛,營衛稍衰,則真氣去,邪氣獨留,發為偏枯。又九宮八風篇曰:八風皆從其虛之鄉來,乃能病人。三虛相搏,則為暴病卒死。其有三虛,而偏中於邪風,則為擊僕偏枯矣。又歲露篇曰:三虛者,其死暴疾也。乘年之衰,逢月之空,失時之和,因為賊風所傷,是謂三虛。《素問·風論篇》曰:風之傷人也,或為寒熱,或為熱中,或為寒中,或為偏枯。又曰:風者善行而數變。又曰:心風之狀,多汗惡風,善怒,赤色,甚則言不可快。又六元正紀大論曰:木鬱之發,太虛埃昏,雲物以擾,大風乃至。甚則耳鳴眩轉,目不識人,善暴僵仆。又至真要大論曰:諸風掉眩,皆屬於肝。諸暴強直,皆屬於風。此《內經》諸篇,言暴病卒死,擊僕偏枯,言不可快,眩轉,目不識人,善暴僵仆,掉眩強直,乃風乘虛入,如此其明且著也。而河間、東垣、丹溪反謂中風非外來之風,何耶?吾友孫蘭亭曰,風之中人,猶矢之中鵠。人之中風卒倒,何異中矢而倒,故經曰:避風如避矢石然。若以中風非外來之風,是猶無矢而云中鵠,有是理乎。此河間以來諸賢有不得辭其責也。至於中寒、中暑、中氣、中痰等證,猶類中之中,皆仿中風中字之義。《難經》列中風與傷寒、濕溫、熱病、溫病同歸一體,《左傳》言風淫末疾,即今之苛痹偏枯諸證。太倉公言病沓風,(沓風,乃前後重沓受風。風伏於內,復感風而發之證。)四肢不用,使人喑,喑即死,即今之中風不語。《金匱要略》言風之為病,當半身不遂,及喎僻不識人,舌難言,口吐涎。《傷寒論》云:言遲者風也。華元化言中風之病,口禁筋急,舌強,手足不遂,偏枯失音等證甚詳。《後魏書》言臨淮王孫孚好酒遇風,手足俱痹,口不能言。巢元方言風證奄忽不知人,舌強不能言,口禁不開,口喎,目不能平視,四肢不收,暴絕如死,孫思邈言偏枯、風痱、風懿、風痹,及卒暴諸病,皆從風得。諸家之論如是,上與經旨相符,下與今之中風諸證相合,豈可謂非外中於風歟。《唐書》許裔宗治柳太后感風不能言而口禁,用黃耆、防風數十斛置床下薰蒸,此從風治而愈。成訥張詠進豨薟丸表,言豨薟治中風良愈,亦從風治。由是觀之,自春秋以來,至於李唐北宋,論中風皆宗《靈》《素》,作外入風淫論治。自宋金劉河間,始謂中風非外中於風,由乎將息失宜,心火暴甚,腎水虛衰,不能制之,則陰虛陽實。又云:陽實陰虛,而風熱太甚以勝水濕,因而成燥。肝主於筋,而風氣自甚。此河間主火立說,蓋錯認《內經》陰虧火盛之擊僕偏枯無風似風諸證,以證有風之擊僕偏枯諸證為非是。又云:風熱太甚,風氣自甚,(蘭亭注曰:風熱風氣謂肝木化風,則背經義,謂外來之風,則自相悖戾。)遂自相矛盾,而起後世之疑。李東垣曰:中風者,非外來風邪,乃本氣自病。凡人年逾四旬,氣衰之際,或憂喜忿怒傷其氣者,多有此疾。壯歲之時無有也。若肥盛者,則間有之,亦是形盛氣衰而如此耳。此東垣主氣立說,蓋錯認《內經》陽虛暴脫之擊僕偏枯無風似風諸證,以證有風之擊僕偏枯諸證為非是,同於河間之誤。張子和言掉搖眩運,紆曲勁直,手足制顫,目斜口喎,頓僵暴僕,昏不知人,為風木之象,厥陰肝木之用,肝木所以自甚者,蓋肺金為心火所制,不能勝木故也。此子和明知經義中風,乃風淫外入,又惑於河間主火之說,遂以肺金為心火所制,不能平木,木火召風,兩存其說,依違無決。朱丹溪曰:中風大率主血虛有痰。按《內經》以下,皆謂外中風邪,然地有南北之殊,不可一途而論。由今言之,西北二方,亦有真為風所中者,但極少耳。東南之人,多是濕土生痰,痰生熱,熱生風也。此丹溪主痰立說。蓋不捨經義,又惑於河間、東垣之論,強分南北,曲為之解,遂以東南無中風,以附會河間、東垣之意,豈其然乎。王安道謂劉、李、朱三子,以類中風之病視為中風而立論,故使後人狐疑而不能決。殊不知因於風者,真中風也。因於火,因於氣,因於濕者,類中風而非中風也。三子所論者,自是因火、因氣、因濕而為暴病暴死之證,與風何相干哉。如《內經》所謂三陰三陽發病,為偏枯痿易,四肢不舉,亦未嘗必因於風而後能也。此安道之論,誠絕類離倫之見。然因於風,不因於風,何所憑哉,並無確證可據,為未盡善也。劉宗厚在涼州,親見大風起自西北路,死者數人,可為中風暴死之據。王肯堂分六經形證,以小續命湯加減主之,是從風治。又云:血弱不能養筋,故手足不能運動,舌強不能語,治宜大秦艽湯。此以風藥治無風之證,又云每用諸汁,以收奇功。此又以不治風之藥以治風證,何其錯亂。張景岳立非風門,(余友左子木曰:張景岳立非風門,而諸風門又有類中之名,夫非風與類中何以分也。若以《內經》並諸賢所論類中之名,當非風門之實,則諸風門所云類中,將何所指耶。若以《內經》並諸賢所論類中之實,當諸風門類中之名,則非風門何所指耶。既以暴脫諸證為非風,則諸風門不必復立類中之名。既有類中之名,又何以有非風名也。名色既多,混人耳目,貽誤後人,豈容不辨。)論中風曰:單用河間、東垣之意,竟以非風名之。又立諸風門曰:風有真風、類風,不可不辨。引九宮八風、歲露、金匱真言諸篇為真風之據,蓋不敢背經義,而惑於河間、東垣之論,遂自相悖戾如此。喻嘉言謂陽虛,邪害空竅為本,而風從外入者,必挾身中素有之邪,或火或氣或痰而為標耶。此亦不捨經義,又從三子,語涉兩歧,混而莫辨。夫自河間一誤,遂致後世依違莫定。然則,何以辨之。曰:同一擊僕偏枯,神昏不語等證,有邪證邪脈可據者。真中風也。無邪證邪脈可據者,陰虧火盛,陽虛暴脫等證,即類中風也。河間以前所論者真中風也。河間以後所論者,類中風作為真中風,反以真中風為無風之證也。所謂邪證者,前列經義,言之已悉,更以苔厚溲渾為主,其苔或白或黃,或灰或黑,或滑或澀,甚則苔黑起刺,或干赤起刺,其溲或白或黃,或赤或紫,皆渾濁不清,其他如頭疼身痛,憎寒發熱,神煩不寐等證,與傷寒伏邪門同證者皆是也。所謂邪脈者,其脈不必深求,但見軟數虛弦不靜者是也。夫風之中脈也,如水之得風也。軟數虛弦不靜者,乃風馳水逝之象也。所謂無邪證邪脈,見類中風門,持是以往,足以破近古之疑,而得病之情實,故特立真中風門,以告夫同志者。傷風證必咳嗽,即中風之輕者。見咳嗽門,茲不贅。

略曰:金匱侯氏黑散,風引續命諸湯,治中風善矣。然世異時移,近代嗜欲無窮,憂患不止,人稠稟薄,二氣常虧,多有不堪峻劑者,故業師醫案,每用玉屏風散,家君醫話新制黃風湯,俱宗許裔宗治柳太后之意,可以類推矣。

真中風論列方

十全大補湯(一) 侯氏黑散(二) 風引湯(三) 續命湯(四) 玉屏風散(五)

卷二

類中風第二

《椿田醫話》曰:第一類黃風湯,主治類中風,擊僕偏枯,神昏不語等證,與真中風相類,但小便不渾,舌苔不厚,別無邪證邪脈可據者,唯見五絕不治。(五絕見真中風門。)

大熟地(八錢) 人參(三錢) 雲茯苓(三錢) 淮山藥(四錢) 當歸身(三錢) 枸杞子(三錢) 山萸肉(四錢) 大麥冬(三錢) 五味子(一錢)

甘瀾水(取甘瀾水法,以千里長流水數斗,傾於盆內,用木杓揚之數千遍至萬遍更妙。)煎服。若陽虛欲脫者,加製附子錢半,鹿茸二錢。若陰虧已極,加黃柏一錢,龜板三錢。若牙關不開,藥不能入者,用蘇合香丸擦牙即開,或烏梅肉亦可。本方服二三劑,或五七劑至十劑後,不見病情增劇,便是藥證相當,接服第二方。

第二類黃風湯,主治類中風。服第一類黃風湯後,無問諸證進退效否,但病勢不見轉增,宜服此方。補陽不燥,補陰不寒,且兼清氣化痰之意,最切於時用。

大熟地(六錢) 人參(錢半) 懷牛膝(二錢) 淮山藥(三錢) 麥門冬(二錢) 福橘皮(一錢) 山萸肉(三錢) 五味子(八分) 炙甘草(五分)

甘瀾水煎服。若陽虛欲脫,加製附子錢半,鹿茸二錢。若陰虧已極,加黃柏一錢,龜板三錢。本方服二三劑,或五七劑至十劑後,諸恙向安者,接服第三方。

第三類黃風湯,主治類中風。服第二類黃風湯後,諸證垂愈,宜靜補真陰。第陰無驟補之法,此方補陰最得從容之理。

大熟地(四錢) 雲茯苓(二錢) 懷山藥(三錢) 大沙參(三錢) 大麥冬(二錢) 炙龜板(三錢) 野黃精(三錢) 五味子(五分)

甘瀾水煎服。二三劑,或五七劑至十劑後,更以十劑為末,水疊丸。每早晚開水服三錢。

《莊子·內篇》曰:民濕寢,則腰脊偏死。

《史記·魏其武安列傳》曰:魏其失勢,默默不得志,獨厚灌將軍,及論灌夫及家屬,魏其良久乃聞,聞即恚,病痱不食欲死。

《晉書·皇甫謐表》曰:久嬰篤疾,半身不仁,右腳偏小。

《九峰醫案》曰:舌強語言蹇澀,右臂麻木不舒,言乃心之聲,賴肺金以宣揚,脾主四肢,其用在右,心火盛,腎水虛,將息失宜,五志過極,濕土生痰,機竅不利,脈來三五不調,類中復萌已著。理陽明,和太陰,佐化濕痰,不致陰陽離決,方克有濟。

人參(三錢) 白蒺藜(三錢) 白茯神(三錢) 白殭蠶(二錢) 福橘皮(一錢) 製半夏(錢半) 炙甘草(五分) 鮮竹茹(錢半)

類中復萌,舌強言蹇,右臂屈伸不利,心火暴甚,腎水虛衰,智意不和,濕痰阻竅,本擬瀉心法,緣脈來甚慢如結代之狀,尺部尤甚,仍從中治。理陽明,和太陰,亦可保其心腎。

鮮首烏(三錢) 白蒺藜(三錢) 白茯神(三錢) 人參(三錢) 福橘皮(一錢) 製半夏(二錢) 白殭蠶(二錢) 冬白朮(錢半) 炙甘草(五分)

兩進理陽明,和太陰,佐化濕痰,舌強漸和,語言漸展,右肢麻痹亦舒,胸次反覺不暢,清涎上溢,濕痰未化,心火未平,脈仍三五不調,未宜驟補,原方加減。

鮮首烏(五錢) 白蒺藜(三錢) 白茯神(三錢) 福橘皮(一錢) 製半夏(二錢) 炙甘草(五分) 白殭蠶(二錢) 霜桑葉(一錢) 黑脂麻(五錢)

病原已載前方,服藥以來,舌強漸和,語言漸爽,肢痹已蘇,胸次亦暢,經以心脈系舌本,脾脈連舌本,腎脈循喉嚨,挾舌本,太陰不營,濕痰自生,腎水不生,心火自盛,必得三經平復,水升火降,中土暢和,機竅自展,現在濕土用事,午火司權,暫以桑麻六君加味,崇土養榮,和肝息風,引益腎水。

人參(二兩) 雲茯苓(二兩) 冬白朮(二兩) 炙甘草(五錢) 製半夏(兩半) 福橘皮(一兩) 霜桑葉(兩半) 黑脂麻(三兩) 黃菊花(五錢)

為末水疊丸,每早晚服三錢。

偏枯於左,口喎於右,舌強言蹇,涎下不禁,脈來甚慢,大筋軟短,小筋弛長,濕熱不攘,中虛痰鬱為患。

人參(二錢) 雲茯苓(三錢) 冬白朮(二錢) 炙甘草(五分) 羚羊片(一錢) 製半夏(錢半) 福橘皮(一錢) 淡竹瀝(二錢) 生薑汁(一錢)

目盲不可視,足廢不能行,小便或秘癃,或不禁,飲食如故,髒病腑不病,心腎乖違,情志鬱勃,機竅阻塞。昔魏其侯傷意病此,名曰風痱。議劉守真地黃飲子。

大熟地(四錢) 製附子(一錢) 雲茯苓(錢半) 巴戟天(錢半) 石菖蒲(五分) 遠志肉(一錢) 山萸肉(二錢) 淡蓯蓉(二錢) 五味子(五分) 油肉桂(八分) 麥門冬(二錢) 釵石斛(二錢)

經言陽之氣,以天地之疾風名之。卒然昏憒無知,柔汗,溲便遺失,四肢不收,口噤不語,脈來遲慢,因煩勞太過,擾亂二十五陽,陽氣動變,氣不歸精,精無所倚,精不化氣,神無所依,乃陰陽離決之危候也。勉擬景岳回陽飲,迫斂散亡之氣,未識陽能回否。

大熟地(八錢) 人參(三錢) 炙甘草(一錢) 製附子(三錢) 當歸身(三錢) 炮姜灰(一錢)

午正進藥,申末汗收,神志漸清,語言漸展,肢體自能徐轉,脈象小駃於遲,惟心煩慮亂,莫能自主,乃陽回陰液未復,進銳退速,危證得安,乃天幸,非人力也。

大熟地(八錢) 人參(二錢) 炙甘草(五分) 製附子(錢半) 當歸身(三錢) 炮姜灰(五分) 云茯神(三錢)

陽回陰液未復,中心憒憒不安,肢體雖和,語言尚蹇,脈象小駃於遲曰緩,經以無陽則陰無以生,連進回陽生陰之品,頗合機宜,安不忘危,善後更宜加意。

大熟地(八錢) 人參(二錢) 炙甘草(五分) 當歸身(三錢) 云茯神(三錢) 炮姜灰(五分) 酸棗仁(三錢)

病原具載前方,毋庸復贅。惟是心煩不安,乃陽回陰液未充,腎不交心,陰不上承,最宜持心息慮,當思靜則生陰之理。

大熟地(八錢) 人參(二錢) 炙甘草(五分) 當歸身(三錢) 云茯神(三錢) 炮姜灰(三分) 酸棗仁(三錢) 女真子(三錢) 旱蓮草(三錢)

服五劑後,更以十劑加五味子五錢為末,水疊丸,每早晚開水服三錢。

旋轉掉搖,火之象也。志意煩惑,陰液虧也。腎虛無以榮肝,一水不勝二火,木橫土虛,壯火蝕氣,血熱化風,乃痱中之漸,當以脾腎為主,水能生木,土能培木,水為物源,土為物母,水土平調,肝木自榮,則無血燥化風之患。故陳臨川曰:治風先治血,血行風自滅。擬六味、四物、歸脾合為偶方主治。

大熟地(八兩) 粉丹皮(三兩) 福澤瀉(三兩) 懷山藥(四兩) 山萸肉(四兩) 雲茯苓(三兩) 當歸身(三兩) 川芎藭(一兩) 大白芍(二兩) 人參(三兩) 炙黃耆(三兩) 冬白朮(三兩) 炙甘草(一兩) 煨木香(五錢) 酸棗仁(三兩) 遠志肉(兩半)

為末,龍眼肉八兩,煎水疊丸,每早晚開水服三錢。

陰虧於前,陽損於後,陰陽相失,子午不交,卒然昏憒無知,口開不合,涎流不止,神敗於心,精敗於腎,在經之氣脫於陽明,在臟之氣脫於太陰,脫絕已著,雖司命不可為也。勉以回陽一法,追斂散亡之氣於烏有之鄉,以副諸明哲,冀望回春之意。

大熟地(八錢) 人參(三錢) 製附子(三錢) 油肉桂(錢半) 炮姜(一錢)

經以擊僕偏枯痿厥,肥貴人則膏粱之疾也。形豐,柔勝於剛,志樂氣驕多欲,七情五志失其中,炙煿肥甘過其當,致令皮肉筋骨不相保,卒然傾跌,右肢偏廢而不用,天產作陽,厚味發熱,陽熱蒸騰,動中無靜,陰虧可知,法當靜補真陰為主,崇經旨承製之意,仍須薄食味,省思慮,方克有濟。

大熟地(八錢) 粉丹皮(三錢) 福澤瀉(三錢) 淮山藥(四錢) 雲茯苓(三錢) 山萸肉(四錢) 女真子(三錢) 旱蓮草(三錢)

素耽酒色,心腎本虧,精損於頻,氣傷於漸,卒然神志沉迷,口眼喎斜,語言蹇澀,慎防汗脫,脈來微細如絲,當從色厥論治。

大熟地(八錢) 淮山藥(四錢) 山萸肉(四錢) 人參(三錢) 麥門冬(三錢) 五味子(一錢) 製附子(三錢)

經以暴病暴死,皆屬於火,火性疾速故也。卒然昏憒無知,脈象洪空勁直,口開手撒,遺溲自汗,痰鳴氣促,真陰枯竭,心主自焚,五絕之中,茲見三證,雖司令不可為也。所議人參竹瀝蘇合香丸極是,愚意更益以鎮固之法,以副或免之望。

人參(三錢) 淡竹瀝(三錢) 蘇合香丸(一粒)

外以生鐵一塊,約重八兩,燒紅,好醋沃之,近病人口鼻,使氣薰入。

蔣寶素曰:類中風者,乃陰虧火盛,陽虛暴脫之擊僕偏枯神昏不語諸證,與真中風之擊僕偏枯神昏不語諸證相類,而以類相從,從類相別之證也。《靈樞·本神篇》曰:脾憂愁不解則傷意,意傷則悗亂,四肢不舉。又經脈篇曰:足陽明血所生病者,口喎。又五色篇曰:大氣入於藏府者,不病而卒死矣。《素問·生氣通天論》曰:汗出偏沮,使人偏枯。又陰陽別論曰:三陽三陰發病,為偏枯痿易,四肢不舉。又通評虛實論曰:凡治擊僕偏枯,肥貴人則膏粱之疾也。又脈解篇曰:所謂入中為喑者。陽盛已衰,故為喑也。內奪而厥,則為陰俳。(素按:《素問》王冰注:俳、廢也。)此腎虛也。又調經論曰:血之與氣,並走於上,則為大厥,厥則暴死。又至真要大論曰:諸熱瞀瘈,皆屬於火。此《內經》諸篇,言四肢不舉,口喎卒死,擊僕偏枯,入中為喑,暴死,瞀瘈,乃陰虧火盛,陽虛暴脫,與真中風相似,而非關風氣,如此其明且著也。而河間、東垣、丹溪執此無風之似中,以證有風之真中,為無風之證,何耶。《莊子》言民濕寢,則腰脊偏死。《史記》魏其侯救灌夫不得,傷意病痱。《傷寒論》脈病人不病,以無旺氣,卒眩僕而死,《晉書》皇甫謐半身不仁。諸家之論如是,上與經旨相符,下與今陰虧火盛,陽虛暴脫之似中諸證相合,與風邪絕不相關,而形證則與真中風相似,豈可以相似而反失其真,故當以類相從,從類以相別也。劉河間曰:凡人風病,多因熱甚,而風燥者為其兼化,以熱為其主也。俗云風者,言末而忘其本也。所以中風癱瘓者,非謂肝木之風實甚,而卒中之也。亦非外中於風爾,由乎將息失宜,而心火暴甚,腎水虛衰,不能制之,則陰虛陽實,而熱氣怫鬱,心神昏冒,筋骨不用,而卒倒無所知也。多因喜怒思悲恐,五志有所過極,而卒中者,由五志過極,皆為熱甚故也。此河間主火立說,本是《內經》陰虧火盛諸證,與真中風相似,即類中風也。乃不知自所論者,是無風之類中,錯作有風之真中為無風之證,為未合乃義也。李東垣曰:陽之氣,以天地之疾風名之。此中風者,非外來風邪,乃本氣自病也。凡人年逾四旬氣衰之際,或憂喜忿怒傷其氣者,多有此疾。壯歲之時無有也。若肥盛者,則間有之,亦是形盛氣衰而如此耳。此東垣主氣立說,本是《內經》陽虛暴脫諸證,與真中風相似,即類中風也。乃不知自所論者,是無風之類中,錯作有風之真中為無風之證,同於河間之誤。朱丹溪曰:中風大率主血虛有痰。又曰:氣虛卒倒者,用參耆補之。又曰:按《內經》已下,皆謂外中風邪,然地有南北之殊,不可一途而論。惟劉守真作將息失宜,水不制火極是。由今言之。西北二方,亦有真為風所中者,但極少耳。東南之人,多是濕土生痰,痰生熱,熱生風耳。此丹溪主濕痰立說,本是陰虧火盛,陽虛暴脫諸證,與真中風相似,即類中風也。乃不知自所論者,是無風之類中,錯作有風之真中為無風之證,強分南北,謂東南無中風,以附會河間、東垣之意,可謂不揣其本,而齊其末矣。王肯堂蹈三子之轍,言元氣素弱,或過於勞役,傷於酒色,而卒然厥僕,狀類中風。此論本是陽虛暴脫之類中,而曰狀類中風,類中上加狀字,即非類中,曷不曰即類中風也。張景岳復蹈河間、東垣之轍,曰:凡非風等證,其病為強直掉眩之類,皆肝邪風木之化,其為四肢不用,痰涎壅盛,皆胃敗脾虛之候。又曰:凡非風卒倒等證,無非氣脫而然。此論本是陰虧火盛,陽虛暴脫之類中,而反以非風名之,曷不曰即類中風也。由是觀之,自河間、東垣一錯,後世悉宗其謬,由其不知同一擊僕偏枯神昏不語等證,有邪證,邪脈,可據者,真中風也。無邪證邪脈可據者,乃陰虧火盛,陽虛暴脫諸證,與真中風相似,即名類中風也。然風本無類,惟識之不真,致真偽莫辨,故名類中風者,正欲以類相從,從類以相別也。類中之證既明,則真中風形證自著。所謂邪證邪脈,見真中風門,當與此篇互閱。

略曰:自河間以下,錯認中風面目,故有類中之名。然所論雖非,所治仍是。宣明之地黃飲子,丹溪之用四物人參竹瀝諸法,景岳之用地黃、當歸、枸杞之類,俱是峻補陰陽之劑,正合類中機宜,故所論雖偏,而不能偏廢者,殆為此也。故醫案仍宗其法而推廣之。若醫話之三黃風湯,雖約而應變無窮,名正治當,更詳於昔矣。

類中風論列方

蘇合香丸(六) 地黃飲子(七) 四物湯(八)

卷三

傷寒第三

《椿田醫話》曰:十味羌防散,主治三冬感冒風寒,兼治三時不正寒涼之氣,顛疼身痛,惡寒發熱,無汗,或有汗不透,舌苔白滑,或淡黃不腐,胸次或舒或不舒,飲食或進或不進,脈浮或緩或數或緊,小便色白,或淡黃不渾,大便或解,或不解,若溲赤而渾,便黑如醬,乃伏邪證據,當從伏邪門論治。虛人本方去枳殼,加當歸身三錢。

羌活(一錢) 防風(一錢) 雲茯苓(三錢) 炙甘草(五分) 製半夏(錢半) 陳皮(一錢) 枳殼(一錢) 川芎(一錢) 蒼朮(錢半) 桔梗(一錢) 生薑(一片) 蔥白(一莖)

經以辛甘發散為陽,仲景汗劑,必以溫散。羌活氣味辛甘苦,防風氣味辛甘溫,二味俱是辛甘之品,以達三陽之表。川芎氣味辛溫,治顛痛主藥。蒼朮氣味甘苦溫,崇土行其津液,最能發汗。枳殼氣味苦涼,陳皮氣味苦辛,半夏氣味辛平,三味利氣寬中,以化宿痰宿食,推陳致新,使津液易達。桔梗氣味苦辛平,為藥中舟楫,載諸藥上行。茯苓氣味甘淡,益氣以帥津液。甘草氣味甘平,協和群品。蔥姜通氣溫經。藥液入胃,輸於脾,營注於肺衛,達於皮毛,開腠理,致津液,通陽氣,沖寒氛於大表,返正氣於諸經,濈然汗出,諸證悉平,足以貫三冬風寒在表諸病。

又論麻黃湯曰:在內為血,發外為汗。汗即血也,隨氣以化。肺司百脈之氣,脾統諸經之血,寒則傷營,為風所引,先傷皮毛,內舍於肺,同氣相求,直入足太陽寒水之經。麻黃氣味苦辛熱,乃肺經專藥,據衛驅寒,為發汗之主,以治受病之原,使肺衛之氣不寒,以溫分肉,充皮毛,肥腠理,而司開闔。桂枝氣味甘辛熱,散風救表,伐肝和脾,入營融血,為發汗之資,祛寒之援,使脾營之血不澀,溶溢於肺衛而為津液,則肺衛之津液,得氣化布滲於皮毛而為汗。佐以杏仁利肺以舒氣化,使以甘草和中,以緩麻桂之性,從容不迫,云蒸雨化,使在表之寒邪得汗而解,則傳次原流已斷,而先入足太陽之邪,孤懸自散。此仲景獨得之心法,近代多畏而不用,何哉。故筆之於此,以俟識者。

《左傳·昭元》曰:晉侯求醫於秦伯,秦伯使醫和視之。又曰:陰淫寒疾。

《範汪方》曰:故督郵顧子獻,得傷寒已瘥未健,詣畢甫視脈。甫曰:雖瘥尚虛未平復,陽氣不足,勿為勞事也。能勞尚可,女勞即死,臨死當吐舌數寸。獻婦聞其瘥,從百餘里來省之。住數宿,止交接之間三日死。

《九峰醫案》曰:傷寒惡寒,寒傷營,血澀無汗,皮膚閉而為熱,頭身腰背俱痛,脈浮緊,溲色澄清,大便五日不解,尚屬太陽經證,宜麻黃湯。

麻黃(一錢) 桂枝(一錢) 炙甘草(一錢) 苦杏仁(三錢)

苔白,脈浮,顛痛,身疼,惡寒發熱,溲便自調,痰嗽氣促,有汗不透,風寒兩傷,營衛俱病,法宜解肌兼汗,議取青龍。

麻黃(八分) 桂枝(八分) 炙甘草(五分) 赤芍藥(錢半) 五味子(五分) 北細辛(五分) 乾薑(五分) 製半夏(錢半)

發熱惡寒者,發於陽也。顛疼身痛無汗,苔白胸否,脈浮緊,宜先開表。

羌活(一錢) 防風(一錢) 川芎(一錢) 香白芷(八分) 蒼朮(錢半) 北細辛(五分) 大生地(三錢) 炙甘草(五分) 黃芩(一錢,酒炒)

脈體尺寸俱浮,證勢頭身俱痛,翕翕發熱,洒洒振寒,稟賦雖充,寒邪甚厲,星馳無寐,二氣乖違,正逢月郭空虛,遂罹霜露之疾,謹擬南陽敗毒散,祛邪返正,得汗便解,公議如是,敬呈鈞鑒。

人參(一錢) 雲茯苓(三錢) 枳殼(一錢) 川芎(一錢) 炙甘草(五分) 桔梗(一錢) 羌活(一錢) 獨活(一錢) 柴胡(一錢) 前胡(一錢) 生薑(一錢)

長流水煎服。

昨進南陽法,濈然汗出,諸證悉平。惟胸次不舒,不思飲食,溲色澄清,大便未解,余氛未盡,尚宜和里。

人參(八分) 雲茯苓(三錢) 焦白朮(錢半) 炙甘草(五分) 福橘皮(一錢) 麩炒枳實(一錢) 製半夏(錢半) 炒穀芽(三錢) 六和神麯(二錢)

蔣寶素曰:傷寒者,乃冬寒司令,從霜降以後,至春分節前,觸冒霜露,體中寒邪即發之證,而為伏邪溫熱之原,正與夏暑司令,從穀雨後至秋分前,觸冒太陽君火,炎蒸亢熱之氣,即發之中暑相對之證也。《素問·陰陽應象大論》曰:冬傷於寒,春必病溫。又熱論篇曰:今夫熱病者,皆傷寒之類。此《內經》溫熱諸證,乃冬時傷寒內伏所致。余因立伏邪門,專論溫熱。張長沙傷寒論三百九十七法,一百一十三方,發盡傷寒奧旨,文多茲不選。言其要,一日太陽受病,太陽主氣,其脈上連風府,循腰脊,故頭項痛,腰脊強。二日陽明受病,陽明主肉,其脈挾鼻絡於目,故身熱目疼,鼻幹不得臥。三日少陽受病,少陽主膽,其脈循脅絡於耳,故胸脅病而耳聾。三陽經絡皆受其病,未入於府者,可汗而已。四日太陰受病,太陰脈布胃中,絡於嗌,故腹滿而嗌乾。五日少陰受病,少陰脈貫腎絡於肺,系舌本,故口燥舌乾而渴。六日厥陰受病,厥陰脈循陰器而絡於肝,故煩滿而囊縮。三陰經絡皆受其病,已入府者可下而已。(傷寒化熱在數日之後,伏邪溫熱化熱在數月之後,乃用承氣下之則一也。)六日為傳經盡,則病當愈。不愈者,仍自太陽經來復。(七日來復、至十三日再復,俗以十四日非是。)此言傳次之大體,非必如是也。有間經而傳者,有越經而傳者,有傳至二三經而止者,有始終只在一經者,有自少陽陽明而入者,有初入太陽,不傳陽明,遽入少陰,變成真陰證者。有直中三陰者,有二陽三陽合病者,有二陽並病者,有少陽倒入陽明胃府者。神而明之,存乎其人。然世轉風移,近代正傷寒稀少。若大江以南,風氣溫和,正傷寒尤鮮,惟見伏邪溫熱諸證。然伏邪溫熱諸證,皆由冬時伏寒所致。或曰:人身營衛陰陽不失其常,雖微感風寒,病即隨見,寒邪豈能伏於冬而發於春夏乎?曰:正邪可伏,賊邪不可伏,寒乃冬月之正邪也。《靈樞·邪氣藏府病形篇》曰:正邪之中人也微,先見於色,不知於身,若有若無,若亡若存,有形無形,莫知其情。《素問·八正神明論》曰:正邪者,身形若用力,汗出腠理開,逢風寒,其中人也微。故莫知其情,莫見邪形。蓋冬三月陽氣閉藏於內,寒邪本不能傷。因逢腎氣之虧,形體之勞,精搖於內,汗泄於外,寒氛得以乘之。同氣相求,深入少陰之地,真陽復斂,進不能攻,腠理返密,退無歸路,逡巡進退於其間,勢必盤踞膜原之分。膜原者,藏府之外,形骸之內是也。有形積聚,尚且能容,而況無形寒氣,因春之溫氣而發,故名溫。因夏之暑熱而發,故名暑熱,即伏邪也。由是言之,其人腎氣不虛,腠理又密,而觸冒嚴寒殺厲之氣,寒邪不能入腎,直襲足太陽膀胱寒水之經。膀胱為腎之府,此為正傷寒,當從仲景傷寒論治。所以正傷寒罕見者,以今世之人,腎氣多虧,形體多勞,而知避嚴寒殺厲之氣故也。若腎虛之人,不避嚴寒殺厲之氣,則為直中三陰危證。今三冬所見感寒之證,不過惡寒發熱,頭疼身痛而已,如醫案之用九味羌活湯,南陽敗毒散,醫話新制十味羌防散之類,一汗而解,甚者二三劑即愈。未聞循日以傳經,依經以見證,究非真正傷寒。其辛苦之人,形勞汗泄,鼎食之家,腎虛難免,形勞傷腎,腎勞傷精,雖不觸冒嚴寒殺厲之氣,正邪由是潛伏於中,為伏邪諸病。今人但知嚴寒之可避,不覺正邪之潛侵,樂於以欲竭其精,不解奉閉藏之令,病患故多藏於隱微,而發於人之所忽。前哲以春夏諸病,總名傷寒者本此。此所以寒伏於冬,而蔓延於春夏及秋冬為病滋甚也。茲故略於傷寒,而詳於伏邪溫熱諸證。

略曰:仲景因《內經》熱論篇作《傷寒論》,後世因《傷寒論》化裁雜證。此《傷寒論》所以應萬變於無窮。世多有其書,諸家多引其文,以故不錄,而雜證門或援以為證云。

卷四

暑證第四

《椿田醫話》曰:樾蔭湯主治暑證。暑乃夏三月,從穀雨後至秋分前,觸冒蒸熱之氣而即病者。正與冬三月之傷寒,從霜降後至春分前,觸冒嚴寒之氣而即病者,同歸一體。與冬傷於寒,夏必病暑之暑不同。冬寒因暑而發之暑病,即伏邪溫熱,當求本門法治,不在此列。張潔古誤以靜而得之為中暑,蓋靜而得之之病,乃夏月違得涼氣之感受,猶冬時非節之暖之冬溫。冬溫不可名傷寒,則靜而得之之病不可名中暑。若以因暑貪涼,過食生冷,為靜而得之之中暑,然則因寒就暖,多飲酒漿,為動而得之之傷寒乎?《傷寒論》云:君子固密,則不傷於寒。余推此意曰:君子靜定則不傷於暑,又何靜而得之之有。

雲茯苓(三錢) 製半夏(錢半) 白扁豆(三錢) 老蘇梗(一錢) 藿香梗(錢半) 新荷梗(八寸) 宣木瓜(一錢) 生甘草(五分)

熱甚加黃連一錢。有表加香藿一錢。食滯加厚朴一錢。肥人多痰濕加滑石三錢。瘦人多火加黃柏一錢,或黃連亦可。虛人加入生脈散,甚則再加黃耆二錢。

《左傳·昭元》曰:晉侯求醫於秦伯,秦伯使醫和視之。又曰:陽淫熱疾。

京房易飛候曰:有云大如車蓋十餘,此陽滲之氣,必暑有暍死也。

《淮南子》曰:暑氣多夭。又曰:武王薈暍人於樾下,左擁而右扇之,而天下懷其德。

《九峰醫案》曰:氣虛脈虛,身熱惡熱,煩渴顛疼,神倦汗泄,火盛乘金,熱傷元氣,古名中暍,寒以取之。

人參(一錢) 生石膏(八錢) 知母(二錢) 生甘草(五分) 麥門冬(三錢) 五味子(八分) 粳米(一兩) 淡竹葉(十四片)

暑必夾濕,氣之熏蒸著而為病,濕寄旺於四季,隨六氣之變遷,因暑而為熱,傷氣傷陰,神倦脈軟,身熱自汗,惡風口渴,溲便自調,不思飲食,心脾肺三經互病,擬東垣清暑益氣,略為加減。

人參(五分) 冬白朮(五分) 陳橘皮(五分) 福澤瀉(五分) 建神麯(五分) 炙甘草(五分) 川黃柏(三分) 當歸身(三分) 麥門冬(三分) 蛀青皮(三分) 煨甘葛(三分) 五味子(五粒) 雲茯苓(五分)

蔣寶素曰:暑證者,乃夏暑司令,從穀雨以後至秋分節前,觸冒太陽君火,炎蒸亢熱之氣,即發之病,而為痎瘧之原,非冬傷於寒,夏必病暑之暑病。正與冬寒司令,從霜降以後至春分節前,觸冒嚴寒之氣,即發之傷寒,相對之證也。冬寒因暑而發之暑病,即伏邪,當從伏邪門論治,不在此列。(余友徐香海曰:伏邪因暑而發,從內之外,溲色必渾赤。即發之暑病,從外之內,溲色必清澄。)《素問·生氣通天論》曰:因於暑,汗,煩則喘喝,靜則多言。又陰陽應象大論曰:夏熱於暑,秋必痎瘧。又刺志論曰:氣虛身熱,得之傷暑。又五運行大論曰:暑以蒸之。又氣交變大論曰:歲火太過,炎暑流行。此《內經》諸篇,言因暑則汗出,伏暑為痎瘧,氣虛身熱為傷暑。暑以蒸之,歲火太過,炎暑流行,暑為熱證明矣。而張潔古謂靜而得之為中暑,中暑者陰證,何耶。《難經》以中暑當身熱而煩。《左傳》言陽淫熱疾。京房言暑有暍死者。《淮南子》言蔭暍人於樾下,皆以暑暍為熱證,與《內經》相合。蓋以暑為夏月天令之當然,暑甚則人病為暍,暍甚則死,則暍為中暑之名,故《金匱要略》《傷寒論》巢元方、陳無擇,俱以暑病名中暍。孫思邈以熱死為暍,差矣。乃張潔古誤以靜而得之為中暑,中暑者陰證,李東垣宗之曰:或避暑熱於深堂大廈,其病頭痛身疼,惡寒發寒無汗,為房室之陰寒所遏,使周身陽氣不得伸越,大順散主之。蓋不知此乃夏月有意違時之涼,猶冬時因寒就暖之溫。(香海注曰:因寒就暖太過、亦能致病。)且夏月天令非時之涼致病,尚不得名中暑,猶冬時非節之暖之冬溫,不得名傷寒,而況因暑貪涼之病乎。冬溫不可名傷寒,則靜而得之,避暑涼陰,有意違時之夏感,不可名中暑,王安道已辨其誤,謂夏時陽氣在外,陰氣在內,豈可空視陰氣為寒,而用溫熱之藥,何以夏則飲水。所謂靜而得之之證,雖當暑月,即非暑病,誠是也。然未及冬溫,不可名傷寒,夏涼不可名中暑為證據,王節齋以夏至後病熱為暑,此誤以冬傷於寒,後夏至日為病暑之暑為中暑。戴元禮以中暑卒倒不識人名暑風。蓋不知即中暍之甚,如死之狀。巢元方、陳無擇所謂不可得冷,以尿和土罨臍中,多有得生之證也。王肯堂謂市井之人,日間冒暑經營,夜間開窗露臥,先傷於暑,復感於涼,誠有之矣。然非靜而得之可比,亦猶先傷於寒,復感冬溫之意。張景岳承潔古、東垣之弊,而立陰暑之名,蓋不知暑月感違時之涼,仍是感寒,猶冬時受有意之暖,即是受熱。(香海注曰:若以因暑貪涼致病為陰暑,然則因寒就暖致病為陽寒乎。)喻嘉言是安道之論,以靜而得之為中暑非是,又以避暑熱反受陰濕風露,仍為暑證,蓋亦不知避暑貪涼致病,不得名中暑也。由是言之,傷寒惡寒,傷暑惡熱。傷寒無汗,傷暑有汗。寒乃冬月之正邪,暑乃夏月之正邪。冬寒內伏,為四時之伏邪。夏暑內伏,為四時之痎瘧。是以伏邪或轉為痎瘧者,兼有夏暑內伏也。痎瘧或轉為伏邪者,兼有冬寒內伏也。寒暑互伏,如環無端,若冬之正傷寒,夏之中暑,俱是中而即發之病,無邪內伏,故無互轉之證。(蘭亭注曰:伏寒伏暑,互轉伏邪痎瘧,四時皆有。以轉痎瘧,即有伏暑。轉伏邪,即有伏寒。伏寒因暑而發為伏邪,伏暑因寒而發為痎瘧。惟內無所伏,方是傷寒中暑。故傷寒無轉痎瘧,中暑無轉伏邪之理。若伏邪轉瘧,瘧轉伏邪,是冬寒夏暑兩伏於中,先後互發之證。若冬之傷寒,夏之中暑,是內無所伏即發之證,故傷寒不轉痎瘧,中暑不轉伏邪。蓋有伏為伏邪痎瘧,無伏為傷寒中暑。)治暑之法,《金匱》用白虎湯,清肅炎氛,加人參輔正氣,可以類推矣。瓜蒂散,治飲冷水,水行皮中。大順散,治違時涼氣,皆非治暑。巢元方、陳無擇治暍死謂不可得冷,用姜蒜及溺土罨臍等法,以熱極則閉,寒不能入,必假溫通之意,即同氣相求,衰之以屬,非治暑不可用冷也。劉河間宗《金匱》,用白虎不加人參,通治暑證,無問表裡,蓋未達白虎湯加人參之意,用補天真元氣。且虛人中暑,豈可例用白虎,故東垣制清暑益氣湯及生脈散,以治虛人中暑善矣。然不捨潔古靜而得之為中暑,仍用大順散,蓋不知潔古所論,乃避暑貪涼,有意違時致病,不可名暑也。朱丹溪推《金匱》白虎加人參之意,用黃連香薷飲,清心發汗,隨證加減。兼內傷,則宗東垣清暑益氣湯固是。王節齋清心利小便亦好。王肯堂以市井之人,日間冒暑經營,夜間開窗露臥,先傷於暑,後感於寒,用六和湯、五苓散,此乃圓機。大要暑證,常人白虎加人參湯、黃連香薷飲。兼虛者,清暑益氣湯、生脈散。非時之涼,有意避暑及飲冷,為夏感,猶冬溫,非中暑,瓜蒂散、大順散,或藿香正氣散。先傷於暑,復感於涼,六和湯、正氣散、五苓散。若醫案用白虎合生脈,誠為活法。醫話樾蔭湯,乃中正和平之劑,可通用也。

略曰:經言寒極生熱,熱極生寒。此一寒字,即虛字之義。寒傷血,化為熱,暑傷氣,化為虛。如冬至春,萬物茂,寒化熱也。夏至秋,萬物凋,熱化虛也。故傷寒伏邪,宜攻邪為主,中暑痎瘧,宜扶正為先,則暑化虛而非寒明矣。

暑證論列方

白虎加人參湯(九) 一物瓜蒂散(十) 大順散(十一) 清暑益氣湯(十二) 生脈散(十三) 黃連香薷飲(十四) 六和湯(十五) 五苓散(十六) 藿香正氣散(十七)

卷五

濕證第五

《椿田醫話》曰:化濕湯,主治濕證。濕從土化,寄旺四季,在天則雲雨,在地則泥沙,在人則脾胃,在時則長夏,在西北則多化為寒,在東南則多化為熱,與燥相反,畏風剋制,地氣上為云,天氣下為雨,雖有上受下受之分,其實皆中土之所化也。從化而來,亦從化而去,故以化濕名之。內受酒漿茶水,外受汗衣等濕,亦同此義。釀而為濕溫,著而為痿痹,及或為之證,難以悉舉,然當從而化之,以意加減,不可執一。

雲茯苓(五錢) 炙甘草(五分) 製半夏(二錢) 焦白朮(二錢) 薏苡仁(三錢) 煨木香(五分) 苦參(二錢)

在上在表,宜汗散,加羌活、獨活、防風、川芎、藁本之類。

在下在裡,宜分利,加豬苓、澤瀉、車前子、木通、飛滑石之類。

熱多加茵陳、川黃連、黃芩之類。寒多加蒼朮、製附子、油肉桂之類。氣虛加人參,血虛加生地,實則加製大黃。

《左傳·昭元》曰:晉侯求醫於秦伯,秦伯使醫和視之。又曰:雨淫腹疾。

《九峰醫案》曰:脈來滑數無力,證本濕熱傷陰,五液日耗,形神慵倦,竟若骨痿不能起於床,法宜補陰化濕,苦寒雖效,究非常服之方,擬甘露飲加減。

釵石斛(三錢) 天花粉(三錢) 淡天冬(二錢) 大麥門(三錢) 玄參(錢半) 地骨皮(三錢) 白知母(二錢) 川黃柏(一錢) 黃芩(錢半)

濕熱蘊於陽明,熏蒸肝木,耗損腎陰,肝主一身之筋,腎統諸經之水,陽明為十二經脈之長,譬如暑濕鬱蒸,林木萎弱,以故體倦多眠,熱蒸氣騰,上干清竅,唇瘍流液,目澀羞明,頰腫咽疼,苔黃舌絳,服養陰滲濕之品,共六十餘劑,病勢退而復進者,證延六載之久,藥淺病深故也。仍以補陰滲濕為丸,緩治。

大生地(八兩) 大麥冬(三兩) 天門冬(二兩) 大沙參(三兩) 生甘草(一兩) 酸棗仁(三兩) 冬白朮(三兩) 川黃柏(三兩) 川黃連(一兩) 人參(三兩) 雲茯苓(三兩) 福澤瀉(三兩)

上十二味,水疊丸,每早服三錢,晚服三錢。

壯火食氣,陰不潛陽,氣不行水,蘊生濕熱,傷陽明之陰,動少陰之火,陽明陰傷,則宗筋縱,不能束筋骨而利機關,水流濕而注下,足脛綿弱,行則振掉,便瀉腸鳴,少陰火旺,則液耗金傷,不能藏精化氣,以行治節,痰嗽食減,夢泄頻仍,所服之方,都是法程王道,功遲難期速效,補陰當思濕熱蘊結,利濕竊慮陰液愈虧,爰以四斤六味,補陰滲濕,脾腎雙培,然否質諸明哲。

大熟地(八兩) 淡蓯蓉(二兩) 懷山藥(四兩) 山萸肉(四兩) 雲茯苓(三兩) 五味子(二兩) 宣木瓜(二兩) 川萆薢(三兩) 肥杜仲(三兩) 玄武膠(二兩) 桑螵蛸(一兩) 人參(三兩)

為末,搗熟地如泥,熔膠加煉蜜丸如桐子大,每早晚服三錢開水下。

蔣寶素曰:濕證者,六淫之一,中央脾土所生,從地氣上升,由天氣下降,(蘭亭曰:經言地氣上為云,天氣下為雨。凡雲霧雨露之屬,皆是濕氣。夫濕氣蒸騰,愈熱則愈高,愈寒則愈下。試觀杯水之熱,當隆冬之時,則氣蒸盈尺,當盛夏則不見者,以熱入熱故也。則盛夏濕熱蒸騰之氣,高於岑樓而不見也。人居此氣之中,浸潤不覺,故百病之中多兼濕證。)盛於夏,藏於冬,聚於東南,斂於西北。然士無成位,濕無專主,六淫濕證,歸於本門。濕溫歸於伏邪門,或為之證,歸於各門。《金匱要略》曰:太陽病,關節疼痛而煩,脈沉而細者,此名濕痹。濕痹之候,小便不利,大便反快,但當利其小便。濕家之為病,一身盡疼,發熱,身色如熏黃也。濕家,其人但頭汗出,背強,欲得被覆向火。若下之早則噦,或胸滿,小便不利,舌上如苔者,以丹田有熱,胸上有寒。渴欲得飲,而不能飲,則口燥煩也。濕家下之,額上汗出,微喘,小便利(一云不利。)者死。若下利不止者亦死。風濕相搏,一身盡疼痛,法當汗出而解。值天陰雨不止,醫云此可發汗,汗之病不愈者,何也。蓋發其汗,汗大出者,但風氣去,濕氣在,是故不愈也。若治風濕者,發其汗,但微微似欲汗出者,風濕俱去也。濕家病,身疼發熱,面黃而喘,頭痛鼻塞而煩,其脈大,自能飲食,腹中和無病。病在頭中寒濕,故鼻塞,納藥鼻中則愈。濕家身煩疼,可與麻黃加朮湯,發其汗為宜,慎不可以大攻之。病者一身盡疼,發熱日晡所劇者,名風濕。此病傷於汗出當風,或久傷取冷所致也。可與麻黃杏仁薏苡甘草湯。風濕脈浮身重,汗出惡風者,防己黃耆湯主之。傷寒八九日,風濕相搏,身體疼煩,不能自轉側,不嘔不渴,脈浮虛而澀者,桂枝附子湯主之。若大便堅,小便自利者,去桂加白朮湯主之。風濕相搏,骨節疼煩,掣痛不得屈伸,近之則痛劇,汗出短氣,小便不利,惡風不欲去衣,或身微腫者,甘草附子湯主之。此上十一條,(《傷寒論》與此同七條。)乃六淫濕證,歸於本門。《難經》曰:傷寒有五,有中風,有傷寒,有濕溫,有溫病,有熱病。《活人書》曰:濕溫者,兩脛逆冷,胸腹滿,多汗,頭痛,妄言,其人嘗傷於濕,因而中暑,暑濕相搏,則發濕溫。又曰:濕溫與中暑同,但身涼不渴耳。《本事方》曰:一人季夏得病,胸頸多汗,兩足逆冷譫語,是濕溫。蓋先傷暑,後受濕也。先用人參白虎湯,次服蒼朮白虎湯。足漸溫,汗漸止,三日而愈。此上三條,言濕溫證也。蓋伏邪因溫而發,與溫熱一體,故名濕溫,即伏邪兼見六淫,濕證因春溫氣而發名溫,因夏暑氣而發名暑,因長夏濕氣而發名濕溫是也。(即冬寒內伏,因濕而發。)故《難經》以濕溫與風寒濕熱同科,《活人》以濕主長夏,遂與暑相合,以暑濕相搏為濕溫。蓋不知《難經》所以名濕溫者,明與溫熱一體,即伏寒因濕而發非暑也。暑濕相搏,自有瘧痢瘴氣諸證,不得名濕溫。後世多宗《活人》,身涼不渴為濕溫,略而不辨,蓋思之而未得,不知《難經》濕溫之本旨,《金匱》六淫濕證之全體,伏邪因濕而發之源流也。余故論及之,以俟識者。然濕性沉潛凝滯,治宜溫通。伏邪化熱傷陰,法當清解。治濕溫者,當以伏邪為主,參以治濕之意,如清解法中,佐以溫通之品,歸於伏邪門。《靈樞·邪氣藏府病形篇》曰:身半以下,濕中之也。此言濕從地升,先傷下也。歸於腳氣門。《素問·生氣通天論》曰:因於濕,首如裹。此言濕從天降,先傷上也。歸於六淫濕證本門。又曰:濕熱不攘,大筋軟短,小筋弛長,軟短為拘,弛長為痿。此言濕從熱化也。歸於痿證門。長刺節論曰:肌膚盡痛,名曰肌痹,傷於寒濕。此言濕從寒化也。歸於痹證門。陰陽應象大論曰:濕盛則濡泄。此濕內侵於脾也。歸於泄瀉門。又曰:秋傷於濕,冬生咳嗽。此濕伏於脾,醞釀生痰,上傳於肺也。歸於咳嗽門。至真要大論曰:諸濕腫滿,皆屬於脾。此濕歸於土,脾不及運也。歸於腫脹門。又曰:諸痙項強,皆屬於濕。此濕過極,河間所謂風化制之也。歸於痙證門。《易》曰:水流濕。此言水流其萬物之已濕,濕本屬土,水亦能濕者,土無成位,濕無專主故也。《左傳》曰:雨淫腹疾。四十九難曰:腎主濕,皆水流濕之意。《金匱》本《難經》腎主濕,立腎著之名。東垣推外濕內侵於脾,以酒濕傷中為內濕,猶類中之意。丹溪本秋傷於濕,脾濕生痰,多兼痰治。方約之本東垣內濕之意,以七情勞役之火,薰蒸脾胃水穀,而為濕熱。蓋不知內濕,猶類中之意。戴元禮辨方土之殊,內外之異,互相多少,隨證施治,此土無成位,濕無專證,治無專法本是。然不知新受之濕,亦可專方以治也。張景岳以濕近東南,火土合德,化為濕熱。濕近西北,水土合德,化為寒濕。(蘭亭注曰:以南北分濕之多少則可,以南北分濕之寒熱則不可,東南豈無寒濕,西北豈無濕熱乎。)此以南北分寒熱,未免執泥。醫案以濕久多化熱傷陰,治以扶陰化溫為主,猶治類中之意,以補前賢之未備。醫話制化濕湯,為治新受六淫濕證之專方,可謂中流砥柱矣。

略曰:內濕外濕,猶真中類中之意。西北高寒,內濕多而外濕少。東南卑濕,外濕多而內濕少。正如西北真中風多,類中風少。東南類中風多,真中風少。然東南卑濕,百病宜參濕治。

濕證論列方

麻黃加朮湯(十八) 麻黃杏仁薏苡甘草湯(十九) 防己黃耆湯(二十) 桂枝附子湯(二十一) 桂枝去桂加白朮湯(二十二) 人參白虎湯(九) 蒼朮白虎湯(二十三) 甘草附子湯(二十四)

卷六

燥證第六

《素問·陰陽應象大論》,黃帝曰:燥甚則干。又岐伯曰:西方生燥,燥生金,金生辛,辛生肺。

又藏氣法時論,岐伯曰:腎主冬,足少陰太陽主治,其日壬癸,腎苦燥,急食辛以潤之。

又宣明五氣篇曰:腎惡燥。

又天元紀大論,鬼臾區曰:神在天為燥,在地為金。又曰:陽明之上,燥氣主之。

又五運行大論,岐伯曰:燥以干之。又曰:故風寒在下,燥熱在上,濕氣在中,火遊行其間。又曰燥勝則地干。

又氣交變大論,岐伯曰:歲金太過,燥氣流行。又曰:歲木不及,燥乃大行。又曰:西方生燥,燥生金,其德清潔,其化緊斂,其政勁切,其令燥,其變肅殺,其災蒼隕。

又五常政大論,岐伯曰:陽明司天,燥氣下臨。

《易》曰:燥萬物者,莫熯乎火。又曰:火就燥。

《左傳》曰:晦淫惑疾。

劉河間《原病式》曰:澀物濕則滑澤,干則澀滯,燥濕相反故也。如遍身中外澀滯,皆屬燥金之化,故秋脈䪤,䪤,澀也。或麻者,亦由澀也。由水液衰少而燥澀。

又曰:枯,不榮生也。涸,無水液也。干,不滋潤也。勁,不柔和也。春秋相反,燥濕不同故也。

又曰:經所不取火化渴者,謂渴非特為熱。如病寒吐利,亡液過極,則亦燥而渴也。雖病風熱,而液尚未衰,則亦不渴,豈可止言渴為熱而不為寒也。夫燥渴之為病也,多兼於熱,故《易》曰:燥萬物者,莫熯乎火。今言渴為燥,則亦備矣。

又曰:病燥過極則煩渴,反兼火化制之也。

又《宣明方》曰:燥干者,金肺之本,肺藏氣,以血液內損,氣虛感風,則皴揭。風能勝濕,熱能耗液,皆能成燥。故經云:風熱火兼為陽,寒濕燥同為陰。又燥濕亦異也。然燥金雖屬秋陰,而其性異於寒濕,燥陰盛於風熱火也。故風熱甚而寒濕同於燥也。然中寒吐瀉,亡液而成燥者,亦以此矣。故經云:諸澀枯涸,幹勁皴揭,皆屬於燥也。

張子和曰:燥於外則皮膚皴揭,燥於中則精血枯涸,燥於上則咽鼻焦乾,燥於下則便溺結閉。夫燥之為病,是陽明之化也。

《丹溪心法》:消渴便結,列於燥門。(消渴便結,俱見本書,茲不贅。)

王肯堂曰:燥乃陽明燥金,肺與大腸之氣也。燥之為病,皆屬燥金之化,然能令金燥者,火也。故曰:燥萬物者,莫熯乎火。夫金為陰之主,為水之源,而受燥氣,寒水生化之源,竭絕於上,而不能灌溉周身,營養百骸,色干而無潤澤皮膚,滋生毫毛者,有自來矣。

喻嘉言曰:春傷於風,夏傷於暑,長夏傷於濕,秋傷於燥,冬傷於寒。覺六氣配四時之旨,與五運不相背戾,而千古之大疑始一抉也。然則秋燥可無論乎。夫秋不遽燥也。大熱之後,繼以涼生,涼生而熱解,漸至大涼而燥令乃行焉。又曰:病機之諸氣膹郁,皆屬於肺。諸痿喘嗽,皆屬於上。二條明指燥病言矣。生氣通天論,謂秋傷於燥,上逆而咳,發為痿厥。燥病之要,一言而終,與病機二條道相吻合,只以誤傳傷燥為濕。

蔣寶素曰:燥證者,六淫金燥之證也,與火證之燥不同。火氣燥烈,爍陰耗液,百病之中皆有。各詳本門論治,不得入六淫燥門。金燥之證,在《內經》本無重病,在五運六氣,不過言勝復之氣耳。前賢誤認火證之燥,錯作金燥之證。素問陰陽應象大論曰:西方生燥,燥生金。又天元紀大論曰:神在天為燥,在地為金。又曰:陽明之上,燥氣主之。又氣交變大論曰:歲金太過,燥氣流行。又五常政大論曰:陽明司天,燥氣下臨。又至真要大論曰:陽明司天,其化以燥。此內經諸篇言金燥也。《易》曰:燥萬物者。莫熯乎火。又曰:火就燥。此《易》言火氣之燥烈也。燥萬物之不燥,就萬物之已燥,火也。不待火而自燥,火不能就之燥,金也。(蘭亭注曰:以諸物試於燈下,諸物之燥,火皆就。惟金燥,火不就。若以金在上,火在下,是火爍,非火就。)金只自燥,不能燥物,火不止燥,能燥萬物。萬物皆可濕,金不可濕。此金燥與萬物之燥所以不同也。火氣能燥,風亦能燥,寒亦能燥,皆非固有良能之金燥可比。試以萬物與金同入於水,金獨不濡。(香海注曰:玉石入水亦不濡者,金石同類也。故李時珍曰:石之精為金為玉,)同入於火,金獨不枯。乃見金燥良能之本體,豈可與火燥混同乎。前賢不知金燥本無重病,但見火之燥烈,百病之中皆有,故誤以火證之燥,錯入金燥之門。蓋未考《內經》大易之旨。夫金在氣則天,蒼蒼悠悠,星漢光明而不變也。在質則金,堅強瑩潔,萬古而不磨滅也。在位則西,東作而西成也。在時則秋,春華而秋實也。在病不過毛髮蒼隕等疾,猶秋葉之搖落,而根干精華內蘊也。此金氣主成功,燥不為重病,故《內經》諸篇,皆以秋傷於濕為病,不言秋傷於燥者是也。劉河間以渴為燥。(此火燥金,非金自燥。)又以血液內損為燥。(此乃火爍,陰消液耗,非金燥所致。)張子和以咽鼻乾焦、便溺結秘為燥病。(此火上炎下熾,非金燥。)朱丹溪列消渴便結於燥門。(香海注曰:此皆火燥,非金燥。或曰飲一溲二,大便陰結,豈非金燥乎。曰:溲多內不燥,陰結是火虧,乃水冰地坼之寒燥。)王肯堂言能令金燥者火也。(余侄安伯曰:萬物之燥,皆待火。惟金燥不待火,以火灼金,熔化為水液,反無燥象。)喻嘉言以秋傷於燥,謂生氣通天論,秋傷於濕,乃誤傳傷燥與濕,且漫引諸氣膹郁諸痿喘嘔等病為燥證。(蘭亭注曰:《內經》不言秋傷於燥,而曰秋傷於濕,以五行五方五位言之。東方春肝木,生南方夏心火,南方夏心火,生中央長夏脾土,中央長夏脾土,生西方秋肺金,西方秋肺金,生北方冬腎水,北方冬腎水,復生東方春肝木,五行方位相生,如環無端,脾土雖無成位,寄旺四季,然主中央長夏,由南方心火所生,而生西方肺金,然則脾土由南而中,由中而西,旺於夏末秋初之際,故曰長夏。金燥不為重病,濕亦秋之正邪,故可伏而後發,故曰秋傷於濕,冬生咳嗽。喻嘉言才宏筆肆,好作大言欺人,不知金燥玄微,謬以秋燥傷肺,謂《內經》秋傷於濕,乃誤傳傷燥為濕,妄改經文,不容不辨。)皆未達《內經》金燥固有良能之本體也。夫秋金之氣,雖燥見於外,金能生水,而金水蘊於中,內何枯燥之有。如水旺於冬,而冬水易涸者,蘊蓄於內也。豈可謂水涸於冬乎。此金燥所以不為重病者,外燥而內不枯也,而病之中外枯燥者,火也。自河間以來,諸賢所論燥證,俱是火證之燥,非金燥之證,不得入於六淫燥門。茲立燥門,以正六淫名目。略曰:在天為氣,在地成形。在天為燥,在地成金。金止於燥,燥而不枯,故為病輕。火不止燥,燥即枯焚,故為病重。故《內經》有火證之燥,無金燥之證,而後世妄意之言,豈足憑哉。

卷七

火證第七

《椿田醫話》曰:五行有火,六淫復有火,則火於五行六淫,五藏六府,表裡虛實,百病之中俱有也。蓋火形虛,離中空,顯仁藏用,無所不可,無中可有,有中可無,既有有火之證,復有無火之病,(無火非真無也。譬如盛火蔽障,則微渺如無也。)火無定體,病亦如是,故難以專方主治。茲舉其大略,治藏府之火雲爾。

犀角、黃連治心火。(心,君火也。君火無自病之證,人之君火傷己,為班疹、瘡瘍等證,屬之藏府。)

柴胡、黃芩、龍膽草,治肝火。

芍藥、胡黃連,治脾火。

石膏、山梔、沙參、天冬、麥冬、栝蔞根、桑白皮、秋梨,治肺火。

黃柏、知母、地黃、玄參,治腎火。

大黃、芒硝,治胃與大腸之火。

赤茯苓、木通、滑石,治小腸膀胱之火。

栝蔞、竹茹,治膽火。

連翹、地骨皮,治三焦之火。(素友莊端士曰:焦之為言交也。雖有上中下之分,其實原於一氣而已。一氣為太極,動而生陽,靜而生陰,陰陽交合,中虛為三,故《內經》曰:上焦如霧,中焦如漚,下焦如瀆。按:如霧者,神之將見也。如漚者,氣之將化也。如瀆者,精之所歸也。上焦輕清之氣,已得其位,而神明之用未彰。中焦清陽之氣欲出,而濁陰之氣將有所分。下焦真陽之精氣,從下而達上,生至陰之元精,回注於下,再由至陰之元精,化至陽之真火,熏蒸於內,而氤氳氣液之源頭,如川瀆之潮汐。然則三焦之理,一以貫之矣。)

牡丹皮,治心胞之火。

升麻、葛根、青黛,治鬱火。附子、肉桂、硫黃,治無火。

《左傳·昭元》曰:明淫心疾。

《後漢書》曰:有婦人長病經年,世謂寒熱注病者也。冬十一月中,佗令坐石槽中,且用寒水汲灌,云當滿百。始七八灌,戰欲死,灌者惟欲止。佗令滿數,至將八十灌,熱氣乃蒸出囂囂高二三尺,滿百灌,佗乃然火溫床,厚覆良久,汗洽出,著粉汗糝便愈。

《南史》曰:將軍房伯玉,服五石散十許劑,更患冷疾,夏月常復衣。徐嗣伯診之曰:乃伏熱也。須以水發之,非冬月不可。十一月冰雪大盛時,令伯玉解衣坐石上,取新汲冷水從頭澆之。盡二十斛,口噤氣絕,家人啼哭請止,嗣伯執撾撾諫者。又盡水百斛,伯玉始能動,背上彭彭有氣,俄而起坐,云:熱不可忍。乞冷飲,嗣伯以水一升飲之,疾遂愈。自爾常發熱,冬月猶單衣,體更肥壯。

《九峰醫案》曰:經以有者求之,盛者責之。壯水之主,以制陽光。此治相火有餘之法也。

大生地(八錢) 牡丹皮(三錢) 福澤瀉(三錢) 淮山藥(四錢) 雲茯苓(三錢) 炙龜板(五錢) 川黃柏(二錢) 白知母(二錢)

經以無者求之,虛者責之。益火之原,以消陰翳。此治相火不足之法也。

大熟地(八錢) 粉丹皮(三錢) 福澤瀉(三錢) 淮山藥(四錢) 山萸肉(四錢) 雲茯苓(三錢) 製附子(一錢) 油肉桂(一錢) 或加玉壺丹(三分,研末和服)

蔣寶素曰:火證者,君相二火之證也。君火以明,相火以位。天之日,人之心,君火也。萬物百病之火,皆相火也。(蘭亭注曰:五行有火,六淫復有火,則火於五行六淫之中皆有也。推此則百病之中皆有火也。然火復有專門者,何也?以君火正位南方故也。)君火本無自病之證,以心為君主之官,心火自病則死。天之君火傷人為暑暍癤痱,人之君火傷己為班疹瘡瘍。然暑暍班疹,仍是守位相火受病,而曰君火證者,證因君火所傷,不可無君故也。要之百病之火,皆相火證也。以天言之,太陽君火也。(天元紀大論曰:君火以明。)天地之內,萬物之火,皆相火也。(天元紀大論曰:相火以位。)萬物之有火,必資太陽之光明以化生。太陽之光明,必受南方之正氣,及萬火之精靈以凝結,而太陽陽和之氣,塞乎天地之間者元氣也。(余侄怡齋曰:萬物不見天日則不生,與光明元氣不相接也。服桂附不能溫,無生生之氣也。魚龍居水中食物能化者,生氣為之也。置桂附於器中,而器不加熱者,無生氣故也。)太陽光明,生此元氣,化生萬物。萬物守位,稟此元氣以生化火。明位相生,君相相資,如環無端,亢變則病生焉。如溽暑流行,爍石流金,此天地六淫君火傷人之證也。龍雷震盪,光焰詣天,此天地之藏火,火不歸原之證。赤旱千里,川源枯竭,此天地之府火,火從邪化之證。(蘭亭注曰:人身一小天地,天地亦大人身,言藏言府,不可目為怪異。)陰霾四翳,交通不表,此天地無火之證。(盛火有所蔽障,則微渺如無。)皆相火也。以人言之。心,君火也。皮膚之內,藏府筋骨血肉之火,皆相火也。藏府筋骨血肉之有火,必資心君之靈明以化生。心君之靈明,必受固有良能之正氣,及藏府筋骨血肉之精華以凝結,而心君沖和之氣,塞乎五內之間者元氣也。心君靈明,生此元氣,化生藏府筋骨血肉。藏府筋骨血肉守位,稟此元氣,以生化火。明位相生,君相相資,如環無端,亢變則病生焉。如班疹瘡瘍,一時暴起,此人之六淫君火傷己之證也。肝腎陽升,(即龍雷之火。)面戴陽色,此人之藏火,火不歸原之證。伏邪化熱,苔刺唇焦,此人之府火,火從邪化之證。形神暗淡,食少便溏,此人無火之證。皆相火也。《素問·陰陽應象大論》曰:南方生熱,熱生火。又天氣紀大論曰:君火以明,相火以位。又六微旨大論曰:顯明之右,君火之位也。君火之右,退行一步,相火治之。復行一步,土氣治之。復行一步,金氣治之。復行一步,水氣治之。復行一步,木氣治之。復行一步,君火治之。(餘子端甫曰:聖人南面而立,顯明,東方也。顯明之右,正南方君火之位也。君火光明,元氣右旋空下以生萬物之相火,故曰退行一步,相火治之。其餘皆復行一步,由南方行至中央生土,由中央行至西方生金,由西方行至北方生水,由北方行至東方生木,由東方復行,即顯明之右,君火之位也。可見君火猶日之光明在上,相火猶五行萬物守位在下。)又氣交變大論曰:歲火太過,炎暑流行。此《內經》諸篇,分明以太陽光明之火為君火,萬物守位之火為相火。天之君火傷人為暑暍癤痱,人之君火傷己為班疹瘡瘍。故人五內無君火自病之證,以心火自病即死。凡言火證皆相火也。後世不達經旨,火之君相明位如此,遂至議論多歧。河間每言心火暴甚,蓋不知心君無自病之理。凡火之暴甚為病,皆守位之相火也。東垣言相火為元氣之賊,若火從邪化,有傷沖和,則可名賊,若守位之相火,豈可以賊名乎。丹溪言君火為人火,相火為天火,以名而言,形氣相生,配於五行謂之君,以位而言,生於虛無,守位稟命謂之相。蓋不知君火以明之明字,猶日之光明為君火。凡萬物之火皆相火也。其意欲以名易明,以名位分君相,反以君火為人火,謬矣。李時珍言火其綱凡三,其目凡十有二,其論博而不精。蓋不知太陽光明之火為君火,萬物守位之火為相火。張景岳譏東垣指相火為賊,以藏府各有君相,又何君之多乎。諸家所論雖偏,然其治火之法有足取者。王太僕以水折人火,制其燔焫,以火逐龍火,同氣相求。丹溪之持心主靜,使相火守位,裨補造化。張景岳效薛立齋,用八味丸料煎數碗,水浸冷服,治格陽假熱之證。是皆良法。故醫案宗太僕之意,壯水之主,以治相火之有餘。益火之原,以治相火之不足。若醫話既治其有火之火,復治其無火之火,則有無虛實,一以貫之。治火之法,無餘義矣。

略曰:經言知其要者,一言而終,不知其要,流散無窮。誠哉是言也。天以日為君火,人以心為君火,其餘萬物百病之火,皆為相火,則一言而終矣。

火證論列方

玉壺丹(二十五) 薛立齋加減八味丸(二十六)

卷八

伏邪第八

《椿田醫話》曰:小金丹,主治預解伏邪溫疫。夫兵荒之後,人多病疫,固在人事,不在天時。然牛疫而人不疫,雞瘟而鴨不瘟,豈非天乎。蓋天時人事兩失其宜,疫厲乃作。

大塊硃砂(五錢) 明雄黃(五錢) 黑沉香(五錢) 草果仁(五錢) 川厚朴(一兩) 雞心檳榔(兩半) 白檀香(一兩) 降真香(一兩) 錦紋大黃(兩半)

為末,神麯糊丸,桐子大,金箔為衣。凡瘟疫盛行之際,空心開水服一錢,每食後仍服三丸,亦可將此丸投入井中及水缸中,不拘多少皆妙,並治山嵐瘴氣、痎瘧、沙蜮、霍亂、邪祟諸證。

柴胡生地湯,主治伏邪溫疫,人虛證實,正不敵邪,攻補兩難,或攻補失宜,日久不解,余氛未盡,陰液大虧,邪正相持,奄然待斃。

大生地(四錢至八錢) 柴胡根(一錢) 黃芩(錢半) 炙甘草(五分) 當歸身(三錢) 赤芍藥(二錢) 雲茯苓(三錢) 陳橘皮(一錢) 活水蘆根(二兩)

虛甚加人參一錢,便結加懷牛膝三錢,中胃不開加穀芽、神麯。

柴胡白虎湯,主治伏邪溫疫,身熱脈浮,有汗心煩口渴等證,非羌防所宜者。

柴胡根(一錢) 黃芩(錢半) 當歸身(二錢) 炙甘草(五分) 生石膏(八錢) 白知母(二錢) 淡竹葉(三十片) 晚米(五錢)

痰多加製半夏錢半,陳橘皮一錢。心下滿加枳殼一錢,桔梗一錢,或加秋梨二兩,或加荸薺六個。

人參大黃湯,主治伏邪溫疫,日久失下,陰液枯涸,神志沉迷,溲赤而渾,大便不解,不思米飲,手足掉搖,形消脈奪,攻之元氣不繼,補之邪結不開,攻之不可,補之不及,兩無生理,與其坐待,莫如一決,故立此方,冀其百一。

生大黃(三錢至五錢,或八錢) 人參(一錢至錢半,或三錢)

上二味,長流水另煎和服。

中承氣湯,主治伏邪一切下證,慮其大承氣太峻,小承氣太輕,調胃承氣太緩,三乙承氣太渾,執其中治宜之。

生大黃(三錢) 玄明粉(二錢) 枳實(一錢)

蔞貝二陳湯,主治裡實宜下,人虛證實,非硝黃所宜。

栝蔞仁(四錢) 大貝母(二錢) 赤茯苓(三錢) 生甘草(五分) 製半夏(錢半) 陳橘皮(一錢) 麩炒枳實(一錢) 活水蘆根(二兩) 或加淡竹茹(錢半) 或加大荸薺(六個) 或加陳海䖳頭(二兩) 或加滾痰丸(三錢)

治疫大法,汗、下、養陰而已。然下證十居八九,下之當萬舉萬全,下之不當,危亡立見,運用之妙,存乎一心。茲略舉其應下諸證,以俟圓機之士。

舌苔起刺,其苔或黑或灰,或黃或白,其舌或強或硬,或短或裂或卷。

唇齒焦黑。

鼻煤如煙燻。

目赤如火爍。

咽喉乾燥思冷飲。

心下至少腹痞滿脹痛拒按。

溲赤而渾,或涓滴作痛。

大便自利純臭水不可近,或如敗醬。

大便秘結。

二便俱秘。

熱厥,厥深熱亦深,甚至身冷脈伏。

神昏如醉。

發狂。

消渴。

譫語煩躁。

發痙,身形強直。

未申時潮熱。

呃逆腹滿,二便不利。

發黃。

畜血。

通宜犀角地黃湯合調胃承氣湯下之。素稟陽虛者加製附子,陰虧已極者用生地露煎藥,氣虛者加人參,痰多者加陳膽星。凡下不必待七日後,有三五日即死,何可待也。有是證則投是藥,大都三五日即死者,皆下證也。然有不可下者,大勞大欲之後,及宿疾先虧,年邁氣衰,稟賦羸弱,適逢伏邪內發,如空城遇敵,戰守兩難,惟有犀角地黃湯合生脈散,冀其或免。

《周禮·天官》疾醫職曰:疾醫掌養萬民之疾病,四時皆有厲疾。

《呂氏春秋·孟春紀》曰:孟春行秋令,則民大疫疾。又季春紀曰:季春行夏令,則民多疾疫,時雨不降,山陵不收。又仲夏紀曰:仲夏行秋令,則草木零落,果實早成,民殃於疫。又仲冬紀曰:發蓋藏,起大冢,地氣且泄,是謂發天之房,諸蟄則死,民多疾疫。

《禮記·月令》曰:孟夏行秋令,則民多大疫。

《史記·扁鵲倉公列傳》曰:齊中御府長信病,臣意入診其脈,告曰:熱病氣也。然暑汗脈少衰不死。曰:此病得之當浴流水而寒甚,已則熱。信曰:唯然。往冬時為王使於楚,至莒縣陽周水,而莒橋梁頗壞,信則攬車轅未欲渡也。馬驚即墮,信身入水中幾死,吏即來救,信出之水中,衣盡濡,有間而身寒,已熱如火,至今不可以見寒。臣意即為之湯液火劑逐熱,一飲汗盡,再飲熱去,三飲病已。即使服藥出入二十日,身無病者。所以知信之病者,切其脈時並陰。《脈法》曰:熱病陰陽交者死。切之不交,並陰,並陰者,脈順清而愈。其熱雖未盡,猶活也。腎氣有時間濁,在太陰脈口而希,是水氣也。腎固主水,故以此知之。失治一時,即轉為寒熱。

《說文》曰:疫,民皆疾也。

《釋名》曰:疫,役也。言有鬼行役也。

《張華博物志》曰:漢武帝時,西域月氏國,度弱水貢返魂香三枚,大如燕卵,黑如桑椹。值長安大疫,西使請燒一枚闢之。宮中病者聞之即起,香聞百里,數日不歇。疫死未三日者,熏之皆活。(理之所無,而事或有。芳香解疫則然也。)

《通鑑·唐紀》:關中比歲饑饉,兵民率皆瘦黑,至是麥始熟,市有醉人,當時以為嘉瑞。人乍飽食,死者五之一。

《太平御覽》七百四十二卷,載曹植《說疫氣》曰:建安二十二年,厲氣流行,家家有殭屍之痛,室室有號泣之哀,或闔門而殪,或覆族而喪,或以為疫者,鬼神所作。夫罹此者,悉被褐茹藿之子,荊室蓬戶之人耳。若夫殿處鼎食之家,重貂累蓐之門,若是者鮮焉。此乃陰陽失位,寒暑錯時,是故生疫,而愚民懸符厭之,亦可笑也。

《元史·耶律楚材列傳》曰:材從太祖下靈武,諸將爭取子女金帛,材獨取遺書及大黃。既而士卒病疫,惟得大黃輒愈。

《九峰醫案》曰:第二日憎寒發熱,頭身腰背俱痛,苔白溲赤,無汗脈數,邪伏膜原,外越太陽經也。

羌活(一錢) 防風(一錢) 川芎(八分) 海南檳榔(一錢) 川厚朴(八分) 草果仁(五分) 酒炒黃芩(一錢) 炙甘草(五分) 赤芍(錢半) 生薑(一片)

第三日,惡寒自罷,晝夜發熱,日晡益甚,頭身之痛較輕,眉稜目眥痛甚,鼻幹不得臥,苔白,汗不透,脈洪長而數,溲渾而赤,伏邪外越,陽明經府不和,不致神昏呃逆為吉。

海南檳榔(一錢) 川厚朴(七分) 草果仁(五分) 酒炒黃芩(錢半) 炙甘草(五分) 白知母(錢半) 赤芍(錢半) 葛根(二錢) 生薑(一片)

第四日,得汗雖透,熱仍不解,反覺憎寒,耳聾不寐,心煩喜嘔,胸滿脅痛,苔淡黃,溲渾赤,脈弦數。伏邪交併少陽陽明,小柴達原加減。

柴胡根(一錢) 酒炒黃芩(錢半) 炙甘草(五分) 川厚朴(七分) 海南檳榔(一錢) 草果仁(五分) 赤芍(錢半) 白知母(二錢) 生薑(一片)

第五日,煩嘔稍減,夜得少寐,寒熱依然,耳聾胸滿,溲渾赤,脈弦數。照原方加陳皮一錢。

第六日,小柴達原加減服後,大解一次,色如敗醬,渾赤之溲較淡,夜寐稍安,四更後心煩作嘔,飲陳米湯少頃即止,平明自汗,身熱乍退,唇燥舌乾,脈仍弦數,伏邪漸潰,陰液耗傷,慮生歧變。

柴胡根(一錢) 黃芩(錢半) 炙甘草(五分) 赤芍(錢半) 知母(二錢) 陳橘皮(一錢) 當歸身(三錢) 逆水蘆根(一兩) 大荸薺(四枚)

第七日,熱退,脈不靜,大便如敗醬,溲渾如豆汁,夜寐不沉,胸否不食,心煩作嘔,舌燥作渴,苔黃不腐,伏邪化熱傷陰,最忌神昏,苔刺呃逆。原方加天花粉三錢。

第八日,脈數便未解,溲反渾近赤,顛前心下俱熱有汗,肢微冷,苔黃,舌尖赤微有刺,口燥作渴,反欲熱飲,神煩少寐。邪伏少陽,倒入陽明,化熱傷陰,熱極反兼寒化。肢冷,渴欲熱飲,大便不解,府氣不通,邪無出路,原當承氣下結存津,二氣素虛,姑從緩治。

大生地(五錢) 當歸身(三錢) 柴胡根(一錢) 黃芩(錢半) 知母(二錢) 懷牛膝(三錢) 赤芍(錢半) 枳實(一錢) 逆水蘆根(二兩)

第九日,服藥後大解二次,色黑如漆,中有瘀血,顛前熱退,苔刺回潤,煩渴減,肢逆和,夜寐安,數脈緩,溲色漸淡,黃苔漸腐,伏邪賴府氣宣通漸化,後陰為里之表,邪伏膜原,轉入陽明,由大腸傳逆變化出焉,其路甚近,與表邪從汗解之意同,故大便解,諸證減,大便閉,諸證加。六淫在表,當從汗解。伏邪在裡,當從便解。攻下與發汗何殊,伏氣與表邪一體。胃為多血之府,脾為統血之藏,便黑帶血,胃熱迫血流入大腸,病及至陰,脾傷失統。慮其大便復閉,陽邪復聚,仍以養陰通府。

大生地(四錢) 生甘草(五分) 當歸梢(三錢) 懷牛膝(錢半) 赤芍(錢半) 知母(二錢) 黃芩(錢半) 黑山梔(錢半) 桃仁泥(錢半) 杏仁泥(三錢) 栝蔞仁(三錢) 活水蘆根(二兩)

第十日,本方加大荸薺六個,用長流水煎。

第十一日,兩進養陰通府,便解三次,色紫黑有塊,純是停瘀,諸證悉除,宵眠呼吸自若,醒後神志安舒,知飢思食,身涼脈緩,惟溲色猶渾,胸前尚熱,余氛未盡,伏邪解於血分,真陰五液俱傷,在內為血,發外為汗,汗即血也。病從血下而瘳,猶表邪隨汗而解,後陰為里之表,於茲可見。議補陰益氣,以善其後。

大生地(八錢) 人參(一錢) 淮山藥(四錢) 炙甘草(五分) 當歸身(三錢) 新會皮(一錢) 銀柴胡(五分) 炙升麻(三分)

始得病,不惡寒,發熱而渴,溲赤不寐,服發表消導等劑,汗不出,熱不退,延今四十餘日,形容枯削,肢體振掉,苔色灰黑,前後大解共十三次,醬黑之色,逐次漸淡,至於黃,溲亦渾黃不赤,晝夜進數十粒薄粥四五次,夜來倏寐倏醒,力不能轉側,言不足以聽,脈微數,按之不鼓,年及中衰,體素羸弱,伏邪雖有欲解之勢,元氣渺無驅逐之權,邪熱縱橫,真陰枯涸,勢必邪正相尋俱敗,危如朝露,急宜峻補,冀其五液三陰一振,正復不能容邪,從中擊外,庶幾一戰於表,得戰汗則解。

大生地(八錢) 人參(一錢) 大麥冬(三錢) 遼五味(八分) 當歸身(三錢) 白茯神(三錢) 酸棗仁(三錢) 遠志肉(一錢) 逆水蘆根(二兩)

扶陰斂氣,輔正驅邪,服後竟得戰汗,寒戰逾時,厥回身熱,汗出如浴,從朝至暮,侵汗不收,鼻息幾無,真元幾脫,急以前方進服二劑。

前方連服二劑,侵汗旋收,諸證悉退,惟精神慵倦,酣睡若迷。此邪退正復之機,邪正相持日久,邪氛初息,正返於經,休息無為,固當如是,原方再服。是方也,本非發汗,亦非止汗。夫汗之出與汗之收,皆元氣為之主宰。氣為橐籥,汗為波瀾。前服所以汗出者,藥力輔正,從藏達府,由經出絡,驅邪於表。邪從汗解,而汗不止者,藥力不繼,正虛不可復收,故以原方仍從某經某絡導其散亡之氣,還之藏府。若投止汗之劑,則大謬不然,或增減一味亦不可,藥性有歧,途迷莫返,故曰失之毫釐,差以千里,欲發汗不知營衛之盛衰,欲止汗不知橐籥之牝牡,是猶盪舟於陸,駕車於海,僕非不能再議一方,故縷述為知者一道。

六脈俱數,浮取不足,沉取有餘,十日以來,神昏如醉,間或獨語,苔淡黃不潤,板齒無津,目赤唇焦,不飢不渴,與湯飲亦受,心下至少腹,按之無痛滿,大便如常,溲色紅渾,伏邪盤踞太陽,熱入膀胱,壬病逆傳於丙,丙丁兄妹,由是傳心,心火雲金,清肅不行,犯經旨死陰之禁,慮難有濟。勉擬犀角地黃湯,合導赤散,加黑山梔,取清心保肺,導引邪火屈曲下行之意。

大生地(八錢) 犀角(錢半) 白芍藥(三錢) 粉丹皮(三錢) 甘草梢(一錢) 木通(一錢) 黑山梔(二錢) 活水蘆根(二兩)

經以心之肺,謂之死陰。不過三日而死者,不及金之生數也。服清心保肺三劑,竟過三日,生氣復來,清肅令行,熱氛自退,知飢欲食,胃氣漸醒,神識漸清,溲渾尚赤,導赤保肺,犀角清心以逼丁邪返丙歸壬,溲清則愈。

大生地(八錢) 犀角(二錢) 白芍藥(三錢) 粉丹皮(三錢) 甘草梢(一錢) 木通(一錢) 黑山梔(二錢) 白茯苓(三錢) 福澤瀉(三錢) 黃芩(錢半) 活水蘆根(二兩)

身熱汗自出,不欲去衣者,惡寒也。正傷寒汗出惡寒為表虛,伏氣則不然,邪伏膜原,外越三陽之表,衛護失司,腠理不密,以溲渾赤為別,非寒傷於表可比。宜順其性以揚之。不可執有汗用桂枝解肌,仲景有桂枝下咽,陽盛則斃之戒,擬活人敗毒散加減。

羌活(一錢) 柴胡根(一錢) 枳殼(一錢) 川芎(一錢) 炙甘草(五分) 桔梗(一錢) 赤茯苓(三錢) 陳皮(一錢) 生薑(一片)

傷寒汗出淋漓,則病不除,伏邪汗出淋漓,則病將解,昨暮服藥,汗更大出,發背沾衣,通宵達旦,溱溱不已,遍體涼和,六脈俱靜,溲色澄清,惟中胃未醒,宜養胃生陰。

大沙參(三錢) 雲茯苓(三錢) 黑脂麻(三錢) 鮮石斛(三錢) 當歸身(三錢) 炒穀芽(三錢) 陳橘皮(一錢) 白豆蔻(八分) 六和神麯(錢半) 陳倉米(一兩) 荷葉蒂(一個)

諸氣膹郁,皆屬於肺。諸逆衝上,皆屬於火。肺司百脈之氣,腎藏五內之精。腎水承製五火,肺金運行諸氣。悲則傷肺,恐則精卻。思為脾志,實本於心。思則氣結,憂則氣耗,郁損心陰。真氣潛消,邪氛日進,亢則害,五志之陽,與邪渾一,俱從火化,爍陰耗液。所謂熱蒸氣騰,壯火食氣是也。屢寐氣屢升,不分左右,似呻吟而近太息,又非短氣,寐則陽氣下交於陰,血歸於肝,氣歸於腎,清肅不行,蒸熱不退,腎水不升,肺氣不降,金水交傷,水火不濟,肺熱奚疑。飲入於胃,輸於脾,歸於肺,注於膀胱,溲赤是其明驗。水出高源,擬用一味葦莖,取其清空之氣,甘平之力,以達清虛而益氣化,若雨露之溉,盪滌伏熱,即是補陰,清金不寒,壯水非補,且兼開胃,不亦宜乎。

活水蘆根(四兩) 甘瀾水煎。

脈浮而數,顛痛身疼無汗,翕翕發熱,洒洒振寒,腠理致密,玄府不開,乃三陽表證也。

羌活(一錢) 防風根(一錢) 細辛(三分) 蒼朮(一錢) 白芷(一錢) 川芎(八分) 黃芩(一錢) 大生地(三錢) 炙甘草(五分) 生薑(一片) 雲茯苓(三錢)

服加減沖和湯,得汗遍身悉潤,寒熱頓除,顛疼亦止,浮數之脈亦緩。惟身痛不休,乃表氣未和,宜桂枝湯小和之。

桂枝(八分) 炙甘草(五分) 赤芍(二錢) 生薑(三片) 大棗(二枚)

服桂枝湯,入夜神煩不寐,身反大熱,脈反滑數,苔白如積粉,板滯不宣,汗出如浴,惡風不欲去衣,溲赤而渾,間有譫語,此伏邪內動,盤踞膜原,化熱傷陰之漸。經以冬傷於寒,春必病溫,夏必病熱。蓋始為寒,而終成熱,同氣相求,傷寒遇寒則發。前服沖和湯諸證乍退者,新感之寒邪從汗而解,身痛未除者,伏邪乘表虛而外越,與衛氣相爭,致令營衛失其常度。得桂枝諸證蜂起者,非桂枝之過,乃伏邪化熱,直貫陽明,液耗陰傷,而禍亂起於蕭牆之內。有神昏如醉,陰枯發痙之慮,故仲景有急下存津之旨。暫以吳氏達原飲,觀其進退。

海南檳榔(一錢) 川厚朴(八分) 草果仁(五分) 白知母(錢半) 黃芩(錢半) 炙甘草(五分) 赤芍(二錢) 生薑(一片)

昨服達原飲,舌後之苔轉黃,身熱不從汗解,溲赤而渾,便溏色絳,竟夜不寐,神煩譫語,心下拒按,脈來滑數,府濁雖行,液耗陰傷可慮,原方加減。

海南檳榔(一錢) 川厚朴(七分) 草果仁(五分) 黃芩(錢半) 炙甘草(五分) 知母(錢半) 赤芍(二錢) 枳實(一錢) 桔梗(一錢) 生薑(一片)

兩進達原飲,大解五次俱溏,醬黑之色漸淡,溲轉渾黃,胸次漸開,夜得少寐,身熱減,自汗收,府濁既行,議下從緩,依方進步。

海南檳榔(一錢) 川厚朴(五分) 草果仁(五分) 白知母(錢半) 黃芩(錢半) 炙甘草(五分) 赤芍(二錢) 鮮生地(八錢) 當歸身(三錢)

昨藥後,熟寐通宵,寅初忽覺憎寒,須臾寒戰如瘧,引被自覆,遍身悉冷,四肢厥逆,脈細如絲,神情蕭索。卯正遍身灼熱,屏去衣被,躁擾不安,欲起者再,倏然大汗淋漓,始自頭項,下溉周身,汗之到處,灼熱遽除,如湯沃雪。食頃脈靜身涼,神清氣爽,諸證如失。此非轉瘧,乃戰汗也。得戰汗者,以其人本虛,內伏之邪,既從府氣宣通而潰,則在經之邪,孤懸難守,不攻自散,仍從表解,外與正爭,邪正交爭則戰,邪退正復則已,正氣不支,是以發戰,宜安神養營。

大生地(八錢) 白茯神(三錢) 酸棗仁(三錢) 遠志肉(一錢) 當歸身(三錢) 白芍(二錢) 炙甘草(五分) 陳皮(一錢) 桔梗(一錢)

諸證悉退,溲色猶渾,知飢不欲食,黃苔未盡腐,中胃未醒,余氛未盡,尚宜養胃生陰。

大生地(五錢) 當歸身(三錢) 大白芍(錢半) 赤茯苓(三錢) 生甘草(五分) 製半夏(錢半) 陳橘皮(一錢) 炒穀芽(三錢) 六和曲(二錢)

養胃生陰,以安神志。

大生地(五錢) 白茯神(三錢) 當歸身(三錢) 白芍藥(二錢) 鮮石斛(三錢) 陳橘皮(一錢) 炙甘草(五分) 炒棗仁(三錢) 活水蘆根(二兩)

養胃生陰,以安神志,已服三劑,知飢欲食,二便如常。惟夜臥不安,虛里穴動,心腎不交,五液真陰未復,六味歸脾加減。

大生地(四兩) 粉丹皮(兩半) 人參(一兩) 雲茯苓(兩半) 淮山藥(二兩) 福澤瀉(兩半) 冬白朮(兩半) 炙甘草(五錢) 當歸身(二兩) 酸棗仁(二兩) 遠志肉(一兩)

為末,龍眼肉三兩,煎水疊丸,早服三錢,晚服二錢。

陰枯邪陷,邪盛正虛,譫語神昏,苔黑起刺,唇焦齒焦,溲赤目赤,汗出至腰而還,潮熱日晡益甚,循衣,肢強如痙,大便九日不解,脈數疾無力。補正則邪毒愈甚,攻邪則正氣不支,攻之不可,補之不及,兩無生理,勉擬一方,冀其百一。

大生地(八錢) 人參(一錢) 當歸身(三錢) 大白芍(三錢) 粉丹皮(三錢) 犀角(二錢) 黃芩(二錢) 知母(三錢) 生大黃(五錢,另煎數沸搗汁)

第七日,三投汗劑,繼進麻黃,汗竟不出,潮熱顛疼,肢尖反冷,脈數,苔淡黃不潤,溲渾赤,神昏。此非表證,乃伏邪內壅,陽郁不伸,氣液不能敷布於外,必得裡氣宣通,云蒸雨化,伏邪還表,方能作汗,譬如縛足之鳥,乃欲飛騰,其得可乎。

柴胡根(一錢) 黃芩(錢半) 炙甘草(五分) 栝蔞仁(三錢) 大貝母(二錢) 赤芍(二錢) 當歸身(三錢) 陳橘皮(一錢) 活水蘆根(二兩)

經以冬傷於寒,春必病溫。寒乃冬月之正邪,乘腎虛潛伏夾脊之內,橫連膜原,去少陰尚近,離陽明不遠,故溲赤而渾,神煩不寐,身熱汗自出,不惡寒而微渴,顯系邪氣先從內出之於外也。所服之方,多從表散,延今二十三朝,身熱轉為潮熱,如癉瘧之狀,反無汗,大便易,色如漆,中有血塊,䐃肉全消,筋脈動惕,苔刺唇焦,神昏如醉,伏熱稽留,無由以泄,奪血無汗,奪汗無血,表液已枯,里血復竭,邪正兩亡,殊難奏捷,勉擬一方,質諸明哲。

大生地(八錢) 烏犀角(錢半) 大白芍(三錢) 生甘草(八分) 當歸身(三錢) 桃仁泥(二錢) 粉丹皮(三錢) 懷牛膝(三錢) 活水蘆根(二兩)

達原飲,達膜原之邪。沖和湯,開太陽之表。服後大汗淋漓,衣被俱濕,身反大熱,消渴引飲,舌根黃,舌尖絳,中央苔白不潤,溲渾赤,便不解,脈長洪而數,伏邪中潰,鬱熱暴伸,散漫經中,不傳胃府,欲作戰汗,宜白虎加人參湯。

生石膏(八錢) 人參(錢半) 知母(三錢) 生甘草(一錢) 粳米(五錢)

過經不解,便溏色絳,苔淡黃,溲渾赤,熱潮寅卯,指時而發,伏邪尚在少陽經也。

北柴胡根(一錢) 黃芩(錢半) 炙甘草(五分) 麩炒枳實(一錢) 赤芍(二錢) 桔梗(一錢) 赤茯苓(三錢) 大荸薺(六個)

伏邪盤踞膜原,內與陰爭則寒,外與陽爭則熱,寒熱往來,熱多寒少,溲赤而渾,便溏色絳,虛煩少寐,汗出如漿,藏陰營液俱傷,伏熱邪氛猖獗,正氣不支,難以直折,避其來銳,暫以小柴陷胸,從乎中治。

柴胡根(一錢) 黃芩(錢半) 人參(一錢) 炙甘草(五分) 製半夏(錢半) 川黃連(八分) 栝蔞根(三錢) 生薑(一片) 大棗(一枚)

小柴胡守少陽之樞,小陷胸抑縱橫之熱,服後熟寐移時,大便迤邐而解,從初更至平旦共六次,俱如敗醬,溲頻數,渾赤之色漸清,寒熱往來,熱勢減半,濈然汗出,遍體涼和,數脈已緩,黃苔亦腐,伏邪中潰,表裡分傳,正復不能容邪,余氛散漫,擊其惰歸,宜開鬼門,潔淨府。

柴胡根(一錢) 黃芩(錢半) 生甘草梢(八分) 赤茯苓(三錢) 豬苓(錢半) 福澤瀉(二錢) 麩炒枳實(一錢) 桔梗(一錢) 飛滑石(三錢)

第八日,寒熱如瘧,一日數發,苔白溲紅,虛煩少寐,旦慧夕加,晝輕夜甚,經水適來,熱入血室,殊難調治。不可汗,不可吐,不可下,不可溫,不可補,且不可和,姑擬小柴胡,加生地、丹皮、歸、芍、紅花、青蒿、鱉甲、茯苓、澤瀉,從少陽開甲木,帥中正之氣入氣街,導營熱歸膀胱,庶不犯中胃二焦,或用犀角地黃湯近於是也。

柴胡根(一錢) 黃芩(錢半) 南沙參(三錢) 炙甘草(五分) 製半夏(錢半) 大生地(三錢) 粉丹皮(錢半) 青蒿梗(錢半) 赤芍(二錢) 紅花(一錢) 當歸身(三錢) 炙鱉甲(三錢) 赤茯苓(三錢) 福澤瀉(錢半)

病經二十八日,口禁不語,身臥如塑,溲渾如柏汁,便解如豚肝,脈空弦無力,䐃肉全消,皮膚甲錯,舌卷目上視,心下熱熾手,伏邪深陷厥陰,液脫陰枯已著,攻之不可,補之不及,兩無生理。勉擬黃龍法,取攻補兼施之意,以副百一之望。

人參(一錢) 生大黃(四錢) 當歸身(三錢) 炙甘草(五分) 枳實(一錢) 大生地(四錢)

昨服黃龍法,燥屎仍不下,溲渾赤如故,口禁不能言,身強直,形消脈奪,目眩然不瞑,舌橋而不下,液脫陰亡,髓熱發痙,化原已絕,無復資生,神機已息,枯魄獨存,雖扁鵲倉公復起,烏能措其手足,或以原方再服一劑。

蔣寶素曰:伏邪者,本篇創立之名。本之《內經》,參之諸家,驗之今世,即世人泛指傷寒、溫疫、春邪、秋邪、時邪、溫病、熱病諸證之本原也。然所謂伏者,冬寒伏於膜原之間,化熱傷陰,表裡分傳,多為熱證。以始得病,溲即渾濁,或黃或赤為據,(蘭亭注曰:小便乃州都氣化,邪在表無關於里,何至變色。色變渾濁,顯是邪伏於中,化熱傷陰之明驗也。)其證則溲赤而渾,神煩少寐,或洒洒振寒,或蒸蒸發熱,或但熱不寒,或汗出熱不退,或潮熱往來,或寒熱如瘧,或頭疼身痛,或狂躁譫語,或渴或不渴,或反欲熱飲,或有汗,或無汗,或汗不達下,舌苔或白或黃,或灰或黑,或滑或澀,或生芒刺,或反無苔而色紫赤,大便或秘或溏,或下利臭水,或如敗醬,或帶瘀血,或遇濕土司令,釀成濕溫,則身痛異常,溲更渾濁,當與濕證門參治。然濕從土化,土無成位,濕無專證,但治伏邪為主,輔以溫通治濕之意。其解或戰汗自汗,躁汗狂汗,發斑發疹,其劇或發痙,或神昏如醉,或黑苔起刺,唇齒焦枯,或鼻煤舌裂,或呃逆從少腹上衝,或搖頭,肢體振掉,或氣急痰湧,其脈則忌緊澀細數,而喜和緩滑大。其治或先用吳氏達原飲加減,從乎中治。然後或汗或下。如見三陽表證,加羌活、葛根、柴胡之類。見三陰里證,加大黃、芒硝之類。或先汗而後下,或先下而後汗,或汗而再汗,或下而再下,或但汗不下,或但下不汗,或養陰化邪,或補瀉兼施。無為夾陰所惑,誤服桂、附則死。(蘭亭注曰:夾陰二字,流俗相傳,本無所據。若因房室致病,男子為夾陰,則女子為夾陽,殊屬可笑,或謂夾虛可也。病在三陰為陰證,孩提之童亦有之,房室何與焉。陰證乃正傷寒家事,伏邪溫疫無陰證,或有不過千萬中之一二耳。)察其證脈表裡虛實,老少強弱,風土寒暄,高粱藜藿,參合為治。善後則宜和胃養陰,汗則九味羌活湯、活人敗毒散、柴葛解肌湯、小柴胡湯、吳氏達原飲,加三陽表藥,醫話柴胡白虎湯之類。下則大小承氣湯、調胃承氣湯、桃仁承氣湯、大柴胡湯、柴胡加芒硝湯、涼膈散、拔萃犀角地黃湯、吳氏達原飲加大黃,醫話中承氣湯、蔞貝二陳湯之類。養陰化邪,則犀角地黃湯、醫話柴胡生地湯之類。補瀉兼施,則陶氏黃龍湯、醫話大黃人參湯,或半夏瀉心湯、十味溫膽湯之類。善後則醫話歸芍二陳湯,加穀芽、神麯之類。此其大略,神而明之,存乎其人。《黃帝內經靈樞·邪氣藏府病形篇》曰:正邪之中人也微,先見於色,不知於身,若有若無,若亡若存,有形無形,莫知其情。又五變篇曰:百病之始期也,必先生於風雨寒暑,循毫毛而入腠理,或復還,或留止。《素問·生氣通天論》曰:冬傷於寒,春必病溫。又八正神明論曰:正邪者,身形若用力,汗出腠理開,逢虛風,其中人也微,故莫知其情,莫見其形。又熱論篇曰:今夫熱病者,皆傷寒之類也。此《內經》諸篇,分明以正邪內伏,而後發為溫疫。又六元正紀大論,六經司天之氣,氣溫草榮民康之際,溫厲乃作,遠近咸若。此其先有伏邪可據。《難經》溫病之脈,行在諸經,不知何經之動。此經中有伏氣可知。《周禮》四時皆有厲疾。蓋邪伏之深,亦可期年而發。《呂覽》《禮記》,以非時之氣為疫,即伏邪因感而發。(蘭亭注曰:外感之病卒而少,內伏之病遲而多。外受之邪,數日之間。內伏之氣,數月之久,則多少可較,證名可徵矣。)《史記》齊中御府長信,冬時墮水濡衣,病熱伏寒,化熱可證。《金匱要略》百合病,必待日數足而後解,亦伏邪之類。《傷寒論》平脈篇,直以伏氣為病名。又傷寒例,以寒毒藏於肌膚,春變為溫,夏變為暑。春時陽氣發於冬時伏寒。冬傷於寒,發為溫病,本於經旨。又太陽篇,太陽病發熱而渴,不惡寒者為溫病,即不惡寒,邪非在表,而渴屬內熱伏氣顯然。又陽明篇諸下證,與伏邪入胃之意同。又少陰篇之自利,心下痛,厥陰篇之厥深熱亦深諸下證,與伏邪化熱傷陰之意同。《太平御覽》,(七百四十二卷。)載曹植說疫氣致病,悉被褐茹藿之子,荊室蓬戶之人,若夫殿處鼎食之家,若是者鮮矣。此亦飢寒傷正,邪伏而後發。巢元方以疫厲與時氣溫熱相類,蓋不知由於一氣所伏,而有輕重多寡之分耳。《通鑑·唐紀》,關中比歲饑饉,兵民率皆瘦黑,至是麥始熟,市有醉人,當時以為嘉瑞,人乍飽食,死者五之一。此人飽食,非受風寒,蓋有伏邪內動。劉河間《宣明方》,治疫厲不宜熱藥解表,而用白虎湯、涼膈散,明其伏熱在內。李東垣《辨惑論》,載壬辰改元,京師戒嚴,受敵半月,解圍之後,都人之不病者,萬無一二,既病而死者,繼踵不絕,將近百萬。豈俱感風寒,皆伏邪所致。《丹溪心法》,溫疫,眾人一般病者是,治有三法,宜補,宜散,宜降,首用大黃、黃連、黃芩,先攻其里,亦見其內有伏邪。《丹溪心法附余》,附《傷寒直格》心要論,證治諸法,治伏邪甚善,當與吳氏《溫疫論》互閱。方約之謂溫熱之病,因外感內傷,觸動鬱火,自內而發之於外,此明指邪伏於中。《元史》耶律楚材,用大黃治士卒病疫,足見邪伏於裡。王履《溯洄集》,溫病熱病發於天令暄熱之時,怫熱自內而達之於外。又云:每見世人治溫熱病雖誤,攻其里亦無大害,誤發其表,變不可言,足以明其熱之自內達外矣。張景岳以溫疫本即傷寒,多發於春夏,必待日數足,然後得汗而解,此與《金匱》百合病之義同,皆有內伏之邪故也。吳又可《溫疫論》,治伏邪最切,而反以冬傷於寒,春必病溫為非是,蓋不知寒乃冬月之正邪,正邪之中人也微,先見於色,不知於身,若有若無,若亡若存,及身形若用力,汗出腠理開,逢虛風為正邪,可伏而後發也。醫案醫話諸方,治得其中,切於時用,可謂備前人之未備。由是觀之,伏邪所從來遠矣。然人之強弱不同,攻守有異,大法有三,攻邪為上策,輔正祛邪為中策,養陰固守為下策。蓋邪伏於中,猶禍起蕭牆之內,邪正交爭,勢不兩立,正氣無虧,直攻其邪,邪退而正自復也。若正氣有虧,不任攻邪,權宜輔正,且戰且守,勝負未可知也。若正氣大虧,不能敵邪,惟有養陰一法,悉力固守,冀其邪氛自解,不已危乎。是以正氣不虛,伏邪雖重,治得其宜,可奏全捷。惟正虛可畏。不知者反以攻邪太峻,樂用平穩之方,致使邪氛日進,正氣日虧,正不勝邪,則輕者重,重者危,卒至不起,乃引為天數,豈不謬哉。

略曰:道光壬午,余閤家染疾,長幼相似,祖母氏楊年八十三,其勢尤重,亦用達原飲,繼進承氣湯而愈,壽至九十五而卒。況年少力強者乎。

伏邪論列方

滾痰丸(二十七) 犀角地黃湯(二十八) 調胃承氣湯(二十九) 生脈散(十三) 九味羌活湯(三十) 活人敗毒散(三十一) 柴葛解肌湯(三十二) 小柴胡湯(三十三) 達原飲(三十四) 大承氣湯(三十五) 小承氣湯(三十六) 桃仁承氣湯(三十七) 大柴胡湯(三十八) 柴胡加芒硝湯(三十九) 涼膈散(四十) 拔萃犀角地黃湯(四十一) 黃龍湯(四十二) 半夏瀉心湯(四十三) 十味溫膽湯(四十四)

卷九

痎瘧第九

《椿田醫話》曰:加減柴陳湯,主治痎瘧,隨證加減。痎即三瘧也。瘧必內有伏暑,外感風寒,終歸汗解。

柴胡根(一錢) 黃芩(錢半) 炙甘草(五分) 當歸身(三錢) 青蒿根(二錢) 赤茯苓(三錢) 製半夏(錢半) 陳皮(一錢) 生薑(一片)

無汗,加羌活(一錢),防風(一錢),川芎(一錢)。

汗多,加生牡蠣(三錢)。

寒重,加桂枝(八分),乾薑(五分)。甚則加製附子,去生薑、黃芩。牝瘧同法。

熱重,加竹葉(三十片),生石膏(五錢)。或玄參、知母之類。癉瘧同法。

氣虛,加人參(一錢),黃耆(二錢),冬白朮(錢半)。

陰虧,加大生地(四錢),或麥冬之類。

實則加檳榔(一錢),厚朴(八分),草果仁(五分)。

便秘,加大黃(三錢),玄明粉(二錢)。

溲秘,加車前子(三錢),木通(一錢)。

久瘧,加鱉甲(三錢),懷牛膝(三錢)。

痰瘧,加酒炒常山(三錢)。

食瘧,加麥芽(二錢),神麯(二錢)。或穀芽、山楂之類。

春加防風(一錢),蘇梗(一錢)。

夏加香薷(一錢),川黃連(八分)。

秋加青皮(一錢)。

冬加肉桂(五分)。

三瘧加鮮首烏(五分),人參(一錢),鱉甲(三錢),生薑(三片),黑棗(三枚),去黃芩。

截瘧加酒炒常山(三錢),烏梅(三枚)。或夜光丸(三錢)。

瘧母宜金匱鱉甲煎丸,或濟生鱉甲飲。

瘴瘧作時,指爪青暗,肢體麻木,宜於瘴氣門及沙蜮門參法治之。

瘧作數次,忽然肢冷,脈伏者,不治。氣脫故也。

夜光丸,主治截一切痎瘧,老少強弱男女俱宜。

酒炒常山(三兩) 烏梅肉(二錢) 大塊硃砂(三錢) 透明雄黃(三錢) 夜明砂(五錢)

共為細末,神麯稀糊和丸桐子大,每早服二錢,晚服二錢,開水下,中病即止,不必盡劑,不過七日必愈。

小兒加雞䏶胵黃皮一兩,每服一錢。

孕婦常山減半。

虛人及老人鮮首烏三五錢,煎湯下,每早晚服錢半,壯人及年少每早晚服三錢。

朱月樵(土龍),詩冠一時,善談醫理。其表兄孫吉人,病瘧熱甚,自食荸薺數斤,大瀉黃水數日,瘧不復作,而沉困轉加,小溲渾赤,大解亦無,延至旬日,小解時忽莖中作痛,僅能涓滴,屢進通淋藥不效,勢轉危迫,延余診視。時月樵在坐,謂此係結糞壅逼膀胱,非癃淋可比。余因用大黃先行大便,繼進龍膽瀉肝湯送滾痰丸,下大便鬥余,小解遂通。愈後旬日,腎囊先寒後熱,小便仍前涓滴作痛,每日按期而作,其苦萬狀,逾時乃止,既止小解如常。月樵謂又非前症可比,蓋其人素本善瘧,今又瘧後,當是瘧邪未盡,乘州都之虛,而陷入膀胱之府。腎囊寒熱,猶瘧之有寒熱也。莖痛溲淋,淋止如常,猶瘧之有汗,汗透乃解也。因議天水散合小柴胡,加羌活、青皮,服之遂寒戰,逾時寒已復熱,仍歸於瘧,一汗而愈。附此以廣見聞。

余長孫端甫,六歲時,左目之下,患暑癤大如覆杯。搗馬齒莧敷之,癤雖消而瘧作,經月不已,服藥不應。忽於鼻孔內湧出花紅膿盈碗,瘧不復作。蓋暑伏於營,凝結而為癤,散布而為瘧。凡遇有癤不化膿,而瘧不已,諸藥不應者,宜參入排膿治癤之法,書此以識一異。

《周禮·天官疾醫職》曰:秋時有瘧寒疾。

《呂氏春秋孟秋紀》曰:孟秋行夏令,民多瘧疾。(《禮記》《月令》同。)

《說文》曰:瘧,熱寒休作也。痁,熱瘧也。痎,二日一發瘧也。

《九峰醫案》曰:瘧邪之後,留熱未除,先天固不足,後天亦不振,腎為先天,脾為後天,脾腎不足以化精微,釀生濕熱,濕盦發黃,五液不充,熱留陰分,致生潮熱。陽明氣至則齧齒,腎虛肝熱則搐搦,脈來滑數無神,滋少陰,理陽明,化濕熱,清留熱,順其性以調之。

大生地(四錢) 木通(一錢) 生甘草梢(一錢) 青蒿梗(二錢) 赤茯苓(三錢) 鮮石斛(三錢) 陳橘皮(一錢) 川黃柏(一錢) 炙鱉甲(三錢)

五內素虛,七情交併,結聚痰涎,與衛氣邪氛相搏,發為痎瘧。

人參(一錢) 雲茯苓(三錢) 冬白朮(二錢) 炙甘草(五分) 製半夏(二錢) 福橘皮(一錢) 柴胡根(一錢) 蛀青皮(一錢)

夏傷於暑,秋必痎瘧,間二日而作謂之痎,寒熱相停,溲渾而赤,汗出濡衣,胸次不暢,陽邪陷入三陰,脾傷少運,胃有痰飲,逢期腰痠腹痛,總屬腎胃不和,先以小柴瀉心加減。

柴胡根(一錢) 酒黃芩(一錢) 炙甘草(五分) 製半夏(錢半) 人參(一錢) 當歸身(三錢) 炮姜(三錢) 南棗肉(二枚)

小柴瀉心加減,共服十有二劑,瘧勢十去八九,當期似有如無,口乾微渴,小溲頻數,黃而不渾,脈象尚帶微弦,目眥黃侵白眼,濕蘊餘熱未清,經以疾走汗出於腎,奔馳多汗,氣喘耳鳴,左疝大如鵝卵,鼻中常流清涕,乃素來本證,肺腎不足可知,擬平補三陰,為丸緩治。

制首烏(八兩) 當歸身(三兩) 雲茯苓(三兩) 人參(一兩) 炙甘草(五錢) 福橘皮(一兩) 炙鱉甲(四兩) 大生地(八兩) 淮山藥(四兩) 煅牡蠣(五兩)

為末,水疊丸,每早晚服二錢,開水下。

痎疾固屬三陰,期在子午卯酉,少陰病也。服補陰益氣以來,痎邪已去,尚有微熱者。正氣未充也。素多思慮勞心,爰擬歸脾加減。

大熟地(八兩) 人參(一兩) 雲茯苓(三錢) 炙甘草(五錢) 冬白朮(二兩) 當歸身(二兩) 煨木香(三錢) 酸棗仁(二兩) 遠志肉(一兩) 製半夏(二兩)

為末,生薑三兩,大棗二十枚,煎水疊丸,早晚開水服三錢。

痎疾日久,三陰交損,土德不厚,濕踞中州,致發陰黃,色如秋葉,食減便溏,形神慵倦,培補腎陰,兼養心脾主治。

大生地(四錢) 鮮首烏(四錢) 人參(一錢) 雲茯苓(三錢) 冬白朮(錢半) 益智仁(一錢) 青蒿梗(二錢) 福澤瀉(錢半)

進補腎,養心脾,陰黃已退,飲食頗增,二便如常,脈神形色俱起,既獲效機,依方進步。

大生地(四錢) 人參(一錢) 雲茯苓(三錢) 淮山藥(二錢) 青蒿梗(二錢) 炙鱉甲(三錢) 草豆蔻(五分) 烏梅肉(一個)

三日痎疾,寒熱俱重,已經八次,發於深秋,溲清脈軟,邪伏太陰,極難奏效。

人參(一錢) 冬白朮(三錢) 炙甘草(五分) 炮姜(五分) 雲茯苓(三錢) 大白芍(二錢) 製附子(八分) 當歸身(三錢) 陳橘皮(一錢)

經以夏傷於暑,秋為痎瘧,間二日一發名痎,起於客秋,延今不已,脈來遲慢,寒重熱輕,精神疲倦,脾腎雙虧,未宜止截,擬進東垣法。

人參(一錢) 雲茯苓(三錢) 冬白朮(三錢) 炙甘草(五分) 當歸身(三錢) 新會陳皮(一錢) 銀州柴胡(五分) 水炙升麻(五分) 老生薑(三片) 大黑棗(三枚)

痎疾半載,熱甚寒輕,戌正始來,亥初方退,病在少陰,熱而不渴,陰傷可知,衰年可慮。

大生地(八錢) 粉丹皮(三錢) 福澤瀉(三錢) 淮山藥(四錢) 雲茯苓(三錢) 山萸肉(四錢) 銀柴胡(錢半)

瘧經兩月有餘,屢經汗散,轉為潮熱,指時而發,陰傷,五液受虧,陽明有餘,少陰不足,熱入於營,非癉瘧可比,溲色清澄,是其明驗,法當靜補三陰。

大生地(八錢) 粉丹皮(三錢) 福澤瀉(三錢) 淮山藥(四錢) 赤茯苓(三錢) 大麥冬(三錢) 懷牛膝(三錢) 當歸身(三錢) 炙鱉甲(三錢) 青蒿梗(二錢)

脈來軟數無力,證本臟陰有虧,瘧後中土受傷,怒郁肝陽苦逆,土不載木,肝病傳脾,陰不配陽,水不濟火,乃見竟夜無眠,食少無味,體倦神疲,虛陽上越等證,前進交通心腎,熟寐連宵,繼服壯水之主,形神復振,曾患血崩,素多抑鬱,肝木久失條舒,木鬱化火,耗液傷陰,以故氣從脅肋上升,貫膈沖咽,環臍作脹,仍以壯水濟火為主,崇土安木輔之。

大熟地(八兩,橘皮水炒) 粉丹皮(三兩) 福澤瀉(三兩) 淮山藥(四兩) 雲茯苓(三兩) 人參(一兩) 冬白朮(三兩,土炒) 炙甘草(五錢) 當歸身(三兩,土炒) 酸棗仁(三兩) 遠志肉(兩半)

為末,水疊丸,每早晚服三錢,開水下。

蔣寶素曰:痎瘧者,暑熱內伏,風寒外乘,寒亂於衛,暑逆於營,邪正交爭於少陽表裡營衛之間,出表為熱,入里為寒,先寒後熱,作止有時,與伏邪相近之證也。伏邪乃伏寒化熱,痎瘧乃伏暑化虛。暑乃夏月之正邪,故可伏而後發,猶冬傷於寒,春必病溫之義。《靈樞·經脈篇》曰:膽足少陽之脈,是主骨所生病者,振寒瘧。又論疾診尺篇曰:夏傷於暑,秋生痎瘧。又歲露篇曰:夏日傷暑,秋病瘧。又《素問·生氣通天論》曰:夏傷於暑,秋為痎瘧。又金匱真言論曰:夏暑汗不出者,秋成風瘧。又陰陽應象大論曰:夏傷於暑,秋必痎瘧。又瘧論曰:夫痎瘧皆生於風。又曰:此皆得之夏傷於暑。又刺瘧論,少陽在太陽之後,陽明之前,以少陽為樞。又氣交變大論曰:炎暑流行,民病瘧。又五常政大論曰:赫曦之紀,病笑瘧。又六元正紀大論曰:火鬱之發,民病溫瘧。又至真要大論曰:少陽司天,火淫所勝,民病頭痛,發熱惡寒而瘧。此《內經》諸篇,分明以暑熱伏於前,風寒感於後,而會於少陽表裡營衛之間,所受之氣,本一寒一熱,故病亦如是。少陽介乎表裡,乃四戰之地,營衛邪正之出入,必由乎此。衛為陽,營為陰,衛猶兵衛衛於外,營猶營壘營於中,營衛相維,不容邪擾。邪之所湊,其氣必虛。邪正不兩立,相遇必交爭。暑熱先伏營中,風寒後乘衛外,營陰不容暑熱,逼之而外越。衛陽不容風寒,迫之而內侵。衛失外護,營失中守,邪正爭,營衛亂,而寒熱作。正氣勝,營衛和,而寒熱止。邪正復爭,寒熱更作。正氣復勝,寒熱更止。作者,邪爭也。止者,正勝也。有熱重於寒者,暑熱多而風寒少也。有寒重於熱者,風寒甚而暑熱微也。有但熱不寒者,暑熱極甚,風寒極微,不覺其寒也。有但寒不熱者,風寒極甚,暑熱極微,不覺其熱也。有日一作,夜一作,(俗名子母瘧。)有一日一作,有間一日作,有間二日作,或間數日作,有連作二日,間一日,四日共三作,或間瘧,當期日二作,(俗名間日子母。)或間日轉為日作,或日作轉為間日,或間瘧轉連日,正期止,間期作,仍為間瘧,或潮熱如癉瘧數次,時覺憎寒,轉而為瘧,或早或晏,或輕或重,或一日早,一日晏,一日輕,一日重,或依時不移,或寒熱竟日,或今日之寒熱未已,明日之寒熱又至,或須臾即止,或數次即已,或延綿不斷。蓋由人之稟賦不同,受病有異,正氣化邪有遲速,邪氣化盡而已。如酒醉人,醉態不一,醒有遲速也。《內經》諸論,言其常也。余之所論,言其變也。若以淺深遠近而分輕重遲速,則日作之寒熱,常竟日不已。三瘧之寒熱,常須臾即止。此深者遠者之寒熱,何以反輕,淺者近者之寒熱,何以反重,是未可以此分也。惟在正氣化邪,邪盡而已。如受病應一日一作,一月解。若一日二次,則十五日盡。若二日一作,則六十日解。若三日一作,則至九十日矣。寒熱輕而愈速者,邪本少也。而愈遲者,化之慢也。寒熱重而愈遲者,邪本多也。而愈速者,化之快也。如寒熱大作數次愈,此化之速也。以數日大作之寒熱,分為數十次,則寒熱輕而化之遲也。推此雖萬變可知也。有熱忽不退,而轉為溫熱者,內與伏邪相遇也。有伏邪轉為痎瘧者,內有伏暑發動也。溫瘧者得之冬中於風,先熱後寒,非正瘧也。戰汗者,正不容邪,大戰於營衛之間,正勝而復,猶瘧之意也。有瘧邪盡而寒猶存,及產後與虛勞寒熱往來如瘧者,營衛亂而自相吞併也。一切內外證,發熱惡寒,得汗而解者,無非邪正爭而營衛亂也。但內無伏暑,不能作瘧,故正傷寒無轉瘧之理,內無伏暑故也。《周禮》秋有瘧寒疾,即風寒感於衛之意。《呂覽》孟秋行夏令,民多瘧疾,即暑熱伏於營之意。《說文》曰痎,二日一發,瘧也。即間二日一發,世俗所謂三瘧也。《金匱要略》曰:病瘧以月一日發,當以十五日愈。設不差,當以月盡解。如其不差,結為症瘕,名曰瘧母,宜鱉甲煎丸。此言所伏之邪,正氣化之,當一月解。如間日則六十日盡,間二日則九十日盡,正化邪盡而已。若化不盡,結為瘧母,用鱉甲煎丸,以開治久瘧之端。又曰:陰氣孤絕,陽氣獨發,名曰癉瘧。若但熱不寒者,邪氣內藏於心,此言但熱者,非無寒也。蓋暑熱極盛,風寒極微,不覺其寒也。又曰:瘧多寒者,名曰牝瘧。此言多寒者,非無熱也。蓋風寒極甚,暑熱極微,不覺其熱也。《傷寒論》曰:脈陰陽俱盛,重感於寒熱,變為溫瘧。此先冬中於風,又復感寒,故先熱後寒為溫瘧,非正瘧也。又曰:邪正分爭,往來寒熱,小柴胡湯主之。此邪正戰於少陽表裡營衛之間,用和解之法,以開治瘧之境。巢元方、孫思邈、劉完素、張子和俱宗經旨,以暑為主。李東垣曰:亦有非暑而感冒風寒得之者,謬矣。(怡齋曰:內無伏暑,不能作瘧,正傷寒無轉瘧之證,內無伏暑故也。)丹溪始言痰瘧,論治諸法皆佳。惟以日作與間日,乃受病一月與半年,乃三瘧發於子午寅申辰戌之日分三陰,未免執泥。蓋不知瘧,猶酒徒之醉態不一,而醒有遲速也。王節齋始言日夜各一作之瘧,薛立齋、張景岳證治俱得其中。吳又可所論,乃瘧內與伏邪相遇。醫案開旁通之路,醫話制圓機之方。由是觀之。治瘧之法,亦云備矣。

略曰:天衛地外,地營天中,天地亦營衛也。暑蒸地氣上為云,風搏天氣下為雨,風雲暑雨之合散,亦瘧象也。人亦宜然。故瘧之寒熱,因暑而作,得汗而解,觀乎天地,可以察人矣。

痎瘧論列方

金匱鱉甲煎丸(四十五) 濟生鱉甲飲(四十六) 小柴胡湯(三十三)

卷十

痢疾第十

《椿田醫話》曰:痢疾多發於三秋,顯系暑濕之毒,蘊結於腸胃之間,如暑癤濕痰流注膿窠瘡之類,潰流膿血,即痢之赤白裡急後重者,膿血淋漓涓滴而下也。與內癰同法。忌身熱脈大,禁口不食,膿血色敗如爛魚腸屋漏水。初起宜攻,虛則宜補,久則宜澀。今約三方,以見其概。

攻發湯,主治痢疾初起壅實者。

生大黃(三錢) 川黃連(一錢) 黃芩(錢半) 金銀花(三錢) 生木香(八分) 苦參(二錢) 飛滑石(三錢) 生甘草(五分) 赤芍(二錢)

夾表,先服敗毒散一劑。

表微,加羌活(一錢),柴胡(一錢)。

夾虛,加大生地(八錢),人參(一錢)。

熱甚,加白頭翁(二錢),黑山梔(錢半)。

托補湯,主治痢疾無實證可據,及年邁體羸者。服攻發湯雖輕未已亦主之。

大熟地(八錢) 人參(一錢) 炙甘草(八分) 當歸身(三錢) 生黃耆(三錢) 肉豆蔻(二錢) 冬白朮(三錢) 椿根皮(三錢)

夾實,加生木香(一錢),檳榔(一錢)。

熱重,加川黃連(八分)。

寒重,加製附子(五分)。

收澀丸,主治痢疾滑脫不止,連年不愈,諸藥不應者。

赤石脂 禹餘糧 罌粟殼 訶子肉 五倍子 人參 大熟地(砂仁水炒,以上各三兩)

為末,椿根皮三兩,煎水疊丸,早晚服三錢,開水下。

休息痢加明雄黃(豬膽汁拌,暴干) 牛角灰 羊角灰 鹿角灰 虎頭骨灰(以上各一兩)

為丸,服如前法,十年不愈者亦效。

《釋名》曰:泄痢,言少漏泄而利也。

《北史》齊司馬膺之好讀《太玄經》,每云:我欲與楊子同遊,患痢十七年不愈,齊亡歲,以痢終。

《唐太宗實錄》曰:太宗苦於氣痢,眾醫不效。即下詔問殿廷左右有能治此疾者,當重賞之。金吾衛士張寶藏,曾困其疾,即具疏乳煎蓽茇方。上服之立瘥。宣下宰臣與五品官,魏徵難之。逾月不進擬,上疾復發。問左右曰:吾前服乳煎蓽茇有功,覆命進一啜,又平。因思曰:嘗令與進方人五品官,不見除授,何也?徵懼曰:奉詔之後,未知文武二吏。上怒曰:治得宰相不妨,已授三品官,我天子也,豈不及汝耶?乃厲聲曰:與三品文官,授鴻臚寺卿。其方每用牛乳半斤,蓽茇三錢匕,同煎減半,空心頓服。

《趙溍養疴謾筆》曰:宋孝宗患痢,眾醫不效。高宗偶見一小藥肆,召而問之。其人問得病之由,乃食湖蟹所致,遂診脈曰:此冷痢也。乃用新採藕節搗爛,熱酒調下,數服乃愈。(按:藕消瘀解熱開胃,又解蟹毒,用酒調乃寒因熱用也。若加蘇梗解蟹毒更妙。)高宗大喜,即以搗藥金杵臼賜之。

《夷堅甲志》曰:昔虞丞相自渠川被召,途中冒暑,得泄痢連月。蘿壁間有韻語云:暑毒在脾,濕氣連腳,不泄則痢,不痢則瘧,獨煉雄黃,蒸餅和藥,甘草作湯,服之安樂,別作治療,醫家大錯。如方制服,其疾隨愈。

陸文量《菽園雜記》曰:痢疾最忌油膩生冷,惟白鯗魚宜食。

《九峰醫案》曰:腸澼赤白,氣血俱傷,後重腹疼,溲赤脈數,暑滯俱重。河間云:溲而便膿血,氣行而血止,行血則便自愈,調氣則後重除,宜芍藥湯。

赤芍藥(二錢) 當歸身(二錢) 川黃連(八分) 生木香(五分) 炙甘草(五分) 製大黃(三錢) 黃芩(錢半) 檳榔(一錢) 官桂(三分)

因熱貪涼,人情之常,過食生冷,脾胃受傷,值大火流西,新涼得令,寒濕得以犯中,下傳於腎,致成腸澼。溲色清澄,是其明驗,脈來緩弱,溫中為主。

藿香梗(二錢) 生木香(八分) 赤茯苓(二錢) 豬苓(錢半) 陳橘皮(一錢) 厚朴(一錢) 炙甘草(五分) 炮姜(八分) 冬白朮(二錢)

經言:食飲有節,起居有常,飲食不節,起居不時,脾胃受傷,則上升精華之氣,翻從下降而為飧泄,久則戊邪傳癸,變生腸澼。延綿不已,變態多歧。見在下血或少或多,鮮瘀不一,此血不歸經,氣失統攝,下時裡急後重,脾陽腎水俱傷,下後魄門瘙癢,中虛逼陽於下,臍旁動氣有形,或左右上下,殆越人所謂動氣之狀,腹脅脹墜,不為便減,土困於中,魄門鎖束,小溲不利,水虧於下,均非熱象,矢氣欲解不解,則肛門脹墜,時或燥熱直逼前陰,腎囊收縮,氣隨上逆,皆水虧土弱之徵,小腹墜,大腹膨,矢氣解則舒,不解則脹連脅肋,右勝於左,以脾用在右,脾病故得後與氣,則快然如衰,常覺中下二焦否塞,大便有時暢下,則諸證較減,以腎居於下,為胃之關,開竅於二陰,大便既暢,土鬱暫宣,水源暫暢,故減至於或為之,猶浮雲之過太虛耳。治病必求其本,法當脾腎雙培,偏寒偏熱,恐致偏害。

人參(一兩) 炙黃耆(三兩) 冬白朮(三兩,土炒) 炙甘草(八錢) 煨木香(五錢) 酸棗仁(三兩) 遠志肉(兩半) 炙升麻(三錢) 煨肉果(二兩) 雲茯苓(三兩) 當歸身(三兩,土炒) 川芎藭(一兩)

為末,以大生地十二兩,大白芍六兩,罌粟殼六兩,石榴皮六兩,烏梅肉四兩,熬膏,再入龜板膠三兩,鹿角膠三兩,熔化和丸,每早晚服三錢,開水下。

二氣素虛,七情不節,致傷脾胃,傳化失常,清不能升,濁無由降,清氣在下,則生飧泄,戊邪傳癸,轉為腸澼。色白如膿,日十餘次,下時裡急後重,脾陽腎水潛傷,舌苔色常黧黑,中寒格陽於上,腹中隱痛,澼久剝及腸胃脂膏,食減神疲,夜多妄夢,腎不交心,而中虛氣餒,因循怠治,希冀自瘥,反覆相仍,病情轉劇,將近一載。前進補中益氣、歸脾、六君等湯,以行升降之令,繼服胃關煎、四神丸、五味子散,溫固三陰,病勢退而復進,脈體和而又否,病勢苦深,殊難奏捷。勉擬溫固命門,引火歸窟,冀其丹田暖,則火就燥,下元固,則氣歸精,然否質諸明哲。

懷山藥(三兩) 補骨脂(二兩,鹽水炒) 煨木香(八錢) 炙甘草(八錢) 冬白朮(三兩,土炒) 訶子肉(三兩) 罌粟殼(三兩) 乾薑(八錢) 白芍藥(二兩) 石榴皮(二兩) 縮砂仁(兩半) 蓽茇(二兩) 赤石脂(三兩) 煅龍骨(三兩) 淡吳萸(八錢) 煨肉果(二兩) 煨草果(一兩) 五味子(二兩)

為末,用大熟地十六兩,大洋參十二兩,嫩黃耆十二兩,龍眼肉八兩,熬膏和丸,每早晚服三錢,開水下。

痢成休息,本是纏綿,氣傷則白,血傷則赤,痢下純血,血分受傷,起自客冬,暮春未已,大和中土,培補胃關,共服十有六劑,痢勢十減六七,第尊年胃氣易傷,飲食頗減,宜停煎劑,以丸緩圖。

大熟地(八兩) 懷山藥(四兩) 人參(一兩) 陳橘皮(兩半) 炙升麻(五錢) 炙甘草(八錢) 五味子(二兩) 赤石脂(三兩) 煨木香(五錢)

為末,地榆六兩,煎水疊丸,早晚服三錢,開水下。

蔣寶素曰:痢疾者注下赤白,裡急後重,腹痛,晝夜無度數,至圊而不能便,乃暑濕食毒,鬱蒸醞釀於藏府腸胃膜原連絡之間,津液脂膏化為膿血,滲入腸中而下。蓋癰癤流注瘡瘍之類,即《內經》腸澼之證也。《素問·生氣通天論》曰:因而食飽,經脈橫解,腸澼為痔。(此即痢與外症相通之意。)又脈要精微論曰:脈數動一代者,病在陽之脈也。泄及便膿血。(膿血二字、明與癰瘍相似。)又通評虛實論曰:腸澼便血,身熱則死,寒則生。(此與癰瘍逆順相似。)又曰:腸澼下膿血,脈懸絕則死,滑大則生。(此與癰瘍陽症陰症意合。)又太陰陽明論曰:飲食不節,起居不時者,陰受之。入五藏則䐜滿閉塞,下為飧泄,久為腸澼。(可見暑濕食毒,薰蒸醞釀於藏府膜原之間,脂液化為膿血,而為腸澼。)又六元正紀大論曰:風濕交爭,注下赤白。又至真要大論曰:少陽在泉,火淫所勝,注下赤白。(此風濕相火傷於陰絡,血液化為赤白,即癰瘍化膿之意。)此《內經》諸篇,分明以痢疾與癰瘍相似,曰腸澼為痔,曰便膿血,尤彰明較著者。《難經》云:溲而便膿血。(此以痢之赤白名膿血,即是癰瘍之類。)《金匱要略》云:脈數而渴,今自愈。設不瘥,必清膿血,以有熱故也。(《傷寒論·厥陰篇》與此同。按:《傷寒論》云:數脈不時,則生惡瘡,與此意同。)又云:下痢便膿血者,桃花湯主之。(《傷寒論·少陰篇》同。)此《難經》《金匱》,論證論治,與癰瘍相合。《北史》載司馬膺之,患痢十七年不愈,巢元方論休息痢之乍發乍止,腸蠱痢之先赤後白,連年不愈,此上二條,即癰瘍成漏之屬。孫思邈云:藏毒為痢。《唐太宗實錄》云:太宗苦於氣痢,服乳煎蓽茇而愈。(牛乳半斤,蓽茇三錢煎服。)雷斅云:陽虛久痢,須假草零。(草零即五倍子為末調服。)《趙溍養疴謾筆》云:宋孝宗食湖蟹患痢,用藕節搗爛酒調服而痊。《夷堅志》云:暑毒在脾,濕氣連腳,不泄則痢,不痢則瘧,獨煉雄黃,蒸餅和藥,甘草作湯,服之安樂。寇宗奭云:洛陽女子耽飲,多食魚蟹,畜毒在藏,大便膿血,諸藥不應,如此期年,垂命待盡,或教服人參散而愈。(人參、椿根皮各一兩為末,每服二錢,開水調下。)劉河間云:下痢赤白,俗言寒熱相兼,其說尤誤。如熱生癰瘍,而出白膿,豈可以白為寒歟。由其在皮膚之分,屬肺金,故色白也。次在血脈之分,屬心火,故色赤也。(此即癰瘍化膿之理。)李東垣云:腸澼為水穀與血,另作一派,如⿳⺮中而桶湧出。(此即癰疽出頭之意。)朱丹溪云:赤屬血,白屬氣,下如魚腦者半生半死,下如塵腐色者死,下純血者死,下如屋漏水者死。(此與癰疽敗症無異。)張景岳云:痢之膿垢,非糟粕,乃附腸著藏之脂膏,皆精血之屬也。(此即癰疽化膿之理。)吳又可云:溫疫愈後,及戰汗後,反腹痛裡急,欲作滯下也。(此即留熱發病遺之意。)又曰:下痢膿血,更加發熱而渴,此疫痢兼症。此即熱極生癰之意。此上十一條,論痢疾證治之理,正與癰瘍機宜暗合,但未有直言癰癤流注瘡瘍之屬,生於膜原連絡腸胃之間,膿血內潰,滲入腸中,漂澼而下,為痢之赤白者。由是觀之,治痢之法,當參入治癰之義。如痢之初起用芍藥等湯,即癰疽初起宜攻之意也。正氣偏虛,用補中益氣等湯,即癰疽托裡之意也。曠日持久,用收澀等法,即癰瘍合口之意也。如痢之所忌,身熱脈大,禁口不食,亦癰瘍之所忌也。癰瘍所忌,膿色清稀,塵腐如屋漏水,亦痢疾之所忌也。前賢治痢諸方已備,今參以治癰之法,無遺義矣。然治法多歧,恐滋惑亂,茲約三法,可以類推。一日攻發,二日托補,三日收澀。如有表,敗毒散、小柴胡湯等。無表,芍藥湯、承氣湯等。皆攻發之劑也。氣虛四君子湯、補中益氣湯等,血虛四物湯、六味地黃湯等,皆托補之劑也。滑泄休息,桃花湯、養藏湯、椿根皮、罌粟殼、烏梅、訶子等,皆收澀之劑也。若醫話新制痢疾三方,探本窮源,從博反約,更無出其右者。

略曰:道光甲午,余祖母氏楊,年九十五,涼秋九月,患痢如魚腸屋漏水,晝夜無度,色臭腐敗,腳縮不伸,足脛紅腫若腸癰之狀,知其不起,未敢進藥,八日而卒。(自九月初六至十三亥時終。)又叔母氏王,年六十六,於己亥秋杪,病亦如是而卒。(自九月初十至十八寅時終。又余女年甫五歲,亦於是月病此而卒。)余以是知痢即內癰,赤白即膿血,而著此論也。

痢疾論列方

敗毒散(三十一) 桃花湯(五十一) 芍藥湯(四十七) 補中益氣湯(四十九) 小柴胡湯(三十三) 大承氣湯(三十四) 四君子湯(四十八) 四物湯(八) 六味地黃湯(五十) 養藏湯(五十二)

卷十一

霍亂第十一

《椿田醫話》曰:黃土湯,主治霍亂吐瀉。此證多在夏秋,乃暑濕食鬱於中胃,傳化失常,氣亂味變,正不容邪,犯上則吐,犯下則瀉。既吐且瀉,邪有出路,故濕霍亂為輕多生。若上不得吐,下不得瀉,邪無出路,故乾霍亂為重多死。霍亂既因暑濕而得,而復有寒者,因暑貪涼過食瓜果故也。夏月加香薷一錢,三秋加蓼花根一兩,虛則加冬白朮錢半土炒,實則加雞心檳榔一錢,寒則加理中丸五錢同煎,熱則加四苓散五錢同煎。乾霍亂本方兩劑加炒鹽一兩,童子小便一小碗多服,以手指按舌根探吐,得吐即瀉,吐瀉後去炒鹽童便,照常煎服。忌稠黏粥食,宜老米湯及老米粥,三日後方可食新米,並治轉筋霍亂。

淨黃土(二兩) 廣藿香(二錢) 生木香(八分) 宣木瓜(二錢) 陳橘皮(一錢) 紫厚朴(八分) 白扁豆(三錢) 活水蘆根(二兩) 長流水煎。

前哲掘壁下成坑,灌水攪渾取起,名地漿,治乾溼霍亂,洗盡腹中穢濁,甚善。今用黃土為主,加藿香、木香之芳香以解穢濁,木瓜和胃舒筋,以杜轉筋,陳皮調暢氣機,厚朴、扁豆消暑去濕,蘆根致胃清和,猶是地漿之意,而勝於牆陰之不潔遠矣。

《春秋考異》郵曰:襄公朝於荊,士卒度歲,愁悲失時,泥雨暑濕,多霍亂之病。

《漢書》曰:淮南王上書云:南越多霍亂之病。(見《太平御覽》七百四十三卷。)

柳子厚曰:元和十一年十月得霍亂,上不可吐,下不可利,出冷汗三大升許,氣即絕。河南房偉傳,此方入口即吐,絕氣復通。用鹽一大匙,熬令黃,童子小便一升,合和溫服,少頃,吐下即愈也。

《九峰醫案》曰:客忤霍亂,內有所傷,傷其七情,外有所感,感於六氣,陰陽乖錯,吐瀉交作。吐則傷陽傷胃,瀉則傷陰傷腎。吐瀉時幸服理中得有轉機。今經二十日,胸次脹滿,口乾非渴,脈弦無力,陽不生陰,陰不化氣,陰陽俱虧,五液俱耗,乙癸同源是理,第腎陰不足以制肝陽,肝志為怒,怒則氣上,氣填胸膈,非食滯可比。肝無補法,補腎即所以補肝。人身之陰陽,陽者親上而外衛,陰者親下而內營,難成而易虧,補之非易,無陽則陰無以生,無陰則陽無以化,必得益氣生陰,陰從陽化,腎氣通於胃,陰精上蒸,清陽開展,自入佳境,二氣兩協其平,上下互相流貫,自無否象。公議生脈、八味,益火之原,壯水之主,從陰引陽,從陽引陰,是否候酌。

大熟地(八錢) 粉丹皮(三錢) 福澤瀉(三錢) 淮山藥(四錢) 雲茯苓(三錢) 山萸肉(四錢) 製附子(一錢) 油肉桂(八分) 人參(二錢) 大麥冬(三錢) 北五味(一錢)

肝脈漸和,胃脈尚軟,夜來半寤半寐,二氣漸有和順之機,素本腎虧,虛寒之體,真陽不健,值大病之後,二氣交傷,五液互損,藏府之氣,何由驟復,補陰之品,無過熟地,但守補則中樞易鈍,得桂附走而不守,達腎火之窟,蘊生中土,方能化液生陰,不獨不悶不滯,且於腎胃有贊襄之功,所謂補腎則胃開,補命則脾健。清晨用原方略為加減,培補命腎之陰陽,午後以養胃生陰之品,陰陽交濟之法,循理之至,似無背謬,候正諸明哲。

大熟地(八錢) 粉丹皮(三錢) 福澤瀉(三錢) 淮山藥(四錢) 雲茯苓(四錢) 山萸肉(四錢) 製附子(八分) 油肉桂(五分) 人參(一錢) 淡蓯蓉(三錢) 福橘皮(一錢) 大麥冬(三錢)

午後服養胃生陰方

南沙參(八錢) 野白朮(三錢) 大白芍(三錢) 生甘草(五分) 金釵石斛(五錢)

夜寐初醒,偶慮事情,擾動心火,舌中作燥。照本方去肉桂、茯苓,減附子四分,加酸棗仁、白茯神各三錢,午後仍服養胃生陰方。

立秋後四日,脈神形色俱起,脾胃漸蘇,大病新瘥,藏府初和,二氣未定,全在靜養工夫。當守搖精勞形之戒,澄心息慮,恬憺虛無,乃善後之良謀。五內得太和之氣,自臻康豫。擬方仍候酌。

大熟地(八錢) 淮山藥(四錢) 山萸肉(四錢) 雲茯苓(三錢) 福橘皮(一錢) 人參(一錢) 酸棗仁(三錢) 當歸身(三錢) 五味子(一錢)

大病新瘥,藏府初和,脾胃蘇而未振,不宜思慮煩勞,七情之傷,雖有五藏之分,不外心腎,天地造化之理,無非靜定,靜則神藏無為自化,陰平陽秘,精神乃治,食入於陰,長氣於陽,陽氣者若天與日,失其所,則折壽而不彰,故天運當以日光明。前以從陰引陽,從陽引陰,水升火降,諸恙悉平。茲以黑歸脾加減,從心脾腎主治,待中樞大展,飲食加增,再以斑龍丸,培補命腎之元陽,以化素體之沉寒痼冷,乃有層次,然否仍候酌。

大熟地(四兩) 人參(五錢) 野白朮(二兩) 炙甘草(五錢) 當歸身(二兩) 酸棗仁(二兩) 遠志肉(一兩) 白茯神(二兩) 煨木香(三錢) 淮山藥(二兩) 山萸肉(二兩)

為末,龍眼肉三兩,煎水疊丸,早晚服二錢,開水下。

蔣寶素曰:霍亂者,霍然變亂非常,胸腹互痛,吐瀉交作,乃濕鬱於中,氣機不運,升降道阻,水穀不化,氣亂味變於腸胃之間,鬱極而發,兼六化之證也。有不得吐瀉者,即名乾霍亂,乃濕鬱之甚也。《靈樞·經脈篇》曰:足太陰厥氣上逆則霍亂。《素問·氣交變大論》曰:歲土不及,民病飧泄霍亂。又六元正紀大論曰:土鬱之發,心痛脅䐜,嘔吐霍亂。又云:太陰所至為中滿,霍亂吐下。又云:不遠熱則熱至,(此即因熱化熱之據。)熱至則身熱吐下霍亂。此《內經》諸篇,俱以太陰濕土動變成霍亂。蓋濕從土化,土無成位,濕無專證,而有六化之別焉。遇熱化熱,遇寒化寒,因表化表,因里化里,因虛化虛,因實化實。故仲景《傷寒論·辨霍亂條》曰:霍亂頭痛,發熱身疼痛,熱多欲飲水者,五苓散主之。此濕從熱化也。又云:寒多不欲水,理中丸主之。此濕從寒化也。又云:吐利而身痛不休者,宜桂枝湯小和之。此因表化表也。又云:既吐且利,小便複利,而大汗出,下利清穀,內寒外熱,脈微欲絕者,四逆湯主之。此因里化里也。又曰:惡寒脈微而複利,利止亡血也,四逆加人參湯主之。此因虛化虛也。又云:下利後當便硬,硬則能食者愈。此因實化實也。豈可執一乎。《易說》曰:穀雨氣當至不至,則多霍亂。此亦濕從寒化也。《漢書》淮南王上書云:南越多霍亂之病。此亦濕從熱化也。《春秋考異》郵曰:襄公朝於荊,士卒度歲,愁悲失時,泥雨暑濕,多霍亂之病。此亦濕從熱化而兼七情也。葛稚川以飲食生冷肥膩酒鱠,而當風履濕,薄衣露坐,或夜臥失覆所致。亦從濕食動變而起。巢元方以溫涼不調,陰陽清濁二氣有相干亂之時,其亂在於腸胃之間,因遇飲食而變發。又宗仲景之意,以挾風而實者,身發熱頭痛體疼而復吐利,虛者但吐利心腹刺痛而已。又宗稚川以飲酒食肉腥膾生冷過度,因居處不節,或露臥濕地,或當風取涼,而風冷之氣歸於三焦,傳於脾胃。又以乾霍亂是冷氣搏於腸胃,又以霍亂轉筋,是冷氣入筋,大吐下之後,陰陽俱虛,其血氣虛極,則手足逆而營衛不理,冷搏於筋,則筋為之轉,此濕因風寒之證,乃六化之一也。夫乾霍亂不得吐瀉者,乃濕鬱兼六化之甚也。轉筋者在吐瀉之前,因實因熱也。在吐瀉之後,因虛因寒也。柳子厚得乾霍亂,用炒鹽和童便服之,取吐即瀉而愈。此開濕鬱之甚,治法精良。陳無擇所論與巢元方同。劉河間以熱氣甚,則傳化失常而吐瀉霍亂,火性燥動故也。又云:一切霍亂吐瀉,通宜五苓散、益元散。又云轉筋吐瀉者,其氣有三。曰風、火、濕也。又云:此證或先五苓、益元、桂苓甘露飲,乃吐瀉之聖藥也。慎毋與粟米粥。此濕因暑熱之證,乃六化之一也。易水老人,亦以霍亂轉筋吐瀉,乃陰陽交錯不和,不可與分毫粥飲。張子和以風濕暍為主,申明巢氏之非,默契河間之意,偉王冰脾熱之語,蓋不知霍亂皆以濕為主,而有六化之別。巢氏所論濕,因風寒化也。河間所論濕,因暑熱化也。二公俱未悉六化之變。若王冰不過注《素問》經文之一端耳。《丹溪心法》,霍亂吐瀉用二陳湯加減作吐,以提其氣,切莫與穀食,亦有可下者。轉筋不住,男子以手挽其陰,女子以手牽其乳,是皆良法。又云:轉筋皆屬乎血熱,四物湯加酒炒黃芩、紅花、蒼朮、南星,亦未分轉筋在吐瀉前後有寒熱之別。戴復庵言揮霍變亂起於倉卒,宜蘇合香丸,繼進藿香正氣散,加木香五分,論治可採。王肯堂言霍亂轉筋,舌卷囊縮,及霍亂後遺尿不語,膏汗如珠,躁欲入水,四肢不收等證皆不治,宜須詳審。張景岳言夏秋之交,乍涼乍熱,陰陽相駁,人於此時,凡衣被口腹,最宜節慎,少有不調,為駁雜之氣所侵,則霍亂吐瀉所由生也,亦宜留意。醫案論霍亂之後,用補劑收功,亦因虛化虛之意。醫話新制黃土湯,專以治濕為主,符於經旨,切於時用,足稱良劑。

略曰:《內經》霍亂,本以太陰濕土為主,因表裡寒熱虛實而有六化之變,是證多見南方及夏秋之交,濕鬱可據。六化之別,仲景詳言之矣。後世或執寒以非熱,執熱以非寒,可謂不能舉一以反三,而反執一以廢其五也。

霍亂論列方

理中丸(五十三) 四物湯(八) 蘇合香丸(六) 藿香正氣散(十七) 四苓散(五十四) 斑龍丸(五十五) 五苓散(十六) 桂枝湯(五十六) 四逆湯(五十七) 四逆加人參湯(五十八) 益元散(五十九) 桂苓甘露飲(六十) 二陳湯(六十一)

卷十二

沙蜮第十二

《椿田醫話》曰:射影丸,主治射工沙蝨溪毒諸證。其病與傷寒溫疫霍亂瘴氣相類,但手足逆冷者是,甚至手足麻木不仁,冷過肘膝。道光辛巳秋七月,沙毒流行,兩足先麻木,(當時流俗名麻腳瘟。)繼之腹痛吐瀉,肢冷脈伏,劇則大汗身冷,脈脫目陷,四肢瘈瘲,須臾不救。因制此方,服之良愈。外以含沙散臭鼻取嚏。或曰閨中婦女,多罹此疾,何含沙射影之有?曰:射工沙蝨,致毒於水草之間,灌田澆菜,浸潤方土,潛通地脈,流入泉源,何所不可。且此氣盛行之年,亦可凌空而至。南方更有蛇毒,其害尤甚。又方土沙氣升騰,高於岑樓,因夏秋氣候炎熱,莫之能見。婦女坐受其氣,非男子運行可比,且婦女陰體易感陰毒,以故受病多於男子。今人感之微者,頭疼身痛,形神拘倦,欲吐不吐,四肢閉逆,或腹痛欲瀉,令人擠眉心、人中、承漿、頸項胸前背後,出見紅班如棗大,重則色紫,頃刻即愈,名曰擠沙。相沿成俗,即感受風寒,亦有擠沙而愈者。蓋擠沙有發汗之意,在內為血,發外為汗,汗即血故也。

香白芷(一兩) 大貝母(一兩) 生甘草(五錢) 大蒜頭(一兩) 青黛(一兩) 明雄黃(五錢) 犀角(五錢) 山慈姑(一兩) 蒼耳子(一兩) 厚朴(一兩) 紫背萍(一兩) 射干(一兩) 白知母(一兩) 枯礬末(五錢) 硃砂(五錢) 紫菀茸(一兩) 檳榔(一兩) 雷丸(一兩) 虎珀(五錢) 龍齒(五錢) 鬼箭羽(一兩) 羚羊角(五錢) 草果仁(五錢) 麝香(五錢)

為細末,水疊丸,每服三錢,開水下。

含沙散,主治沙毒吹入鼻中取嚏。

生大黃(六兩) 公丁香(一兩五錢) 明天麻(三兩) 牙皂角(三兩) 丹砂(四兩) 明雄黃(四兩) 麻黃(三兩) 冰片(三錢) 麝香(三錢) 蒼朮(三兩) 蟾酥(一兩) 香白芷(三錢) 草果仁(一兩五錢)

共為極細末,磁瓶收貯。

《周禮》壺涿氏,掌除水蟲,以抱土之鼓驅之,以焚石投之。

《詩》曰:為鬼為蜮,則不可得。(蜮,蟲名。《詩注》名含沙。《詩疏》名射影,又名水弩。《廣雅》名短狐。《玄中記》名水狐。《博物志》名射工。《酉陽雜俎》名抱槍,其形似蛣蜣,頭有一角,長寸余,角上有四歧黑甲,下有翅能飛,足角如弩,以氣為矢,因水勢含沙射人影成病,沙證之因,蓋由此也。《五行傳》曰:南方淫惑之氣所生,故謂之蜮。)

《玄中記》曰:水狐蟲長三四寸,其色黑,廣寸許,背上有甲,厚三分,其口有角,向前如弩,以氣射人,去二三步即中人,十死六七也。又曰:視其形,蟲也。見其氣,鬼也。

《博物志》曰:射工江南山溪水中甲蟲也。長一二寸,口有弩形,以氣射人影,令人發瘡。不治,殺人。

《南中志》曰:永昌郡有禁水,惟十一二月可渡,余月則殺人。其氣有惡物作聲,不見其形,中人則青爛,名曰鬼彈。

《文選》鮑明遠詩曰:含沙射流影,吹蠱病行暉。

郭義恭《廣志》曰:沙蝨在水中,色赤,大不過蟻,入人皮中殺人。

《錄異記》曰:潭袁處吉等州,有沙出,即毒蛇鱗甲中蟲,蛇被苦毒,入急水中碾出,人中其毒,三日即死。

《九峰醫案》曰:客忤沙氛,揮霍撩亂,吐瀉交作,三焦俱傷,身冷脈伏,柔汗不收,目赤如鳩,溲紅如血,渾如中毒,危在須臾,勉擬元戎法,盡其心力。

人參(二錢) 冬白朮(三錢) 炙甘草(五分) 炮姜灰(五分) 煅石膏(一兩) 紅蓼花梗(一兩) 地漿

水煎。

沙氛襲絡,遍身苛痹,肢尖逆冷,胸喉氣不展舒,六脈細澀無力,正氣六和加減。

藿香梗(二錢) 老蘇梗(一錢) 荊芥穗(一錢) 雲茯苓(三錢) 炙甘草(五分) 製半夏(錢半) 福橘皮(一錢) 宣木瓜(一錢) 川厚朴(八分) 大腹皮(一錢)

煩悶欲吐,顛痛肢尖冷,脈細澀,沙候也。

法制半夏(四錢) 蘆根(二兩) 甘瀾水煎。

蔣寶素曰:沙毒者本書創立,《內經》所無。見於《詩》《禮》,方書所略。近代多有,乃南方沙土水濕溪澗蟲蛇沙蝨毒氣中人為患,類乎中毒之證也。《周禮》有掌除水蟲之氏。《詩》云:為鬼為蜮,則不可得。蜮乃含沙射影水狐等之總名,能致人病蜮惑也。故《金匱要略》本之於《詩》,有狐惑之證,以蟲毒蝕於喉為惑,蝕於陰為狐。《博物志》言射工以氣射人影,令人發瘡,不治殺人,亦本於《詩》義。《南中志》永昌郡有禁水,人不可渡,有物作聲,不見其形,中人即死。此從射工而廣之,則水亦能病人,不待含沙射影。鮑明遠詩曰:含沙射流影,吹蠱病行暉,又從而廣之,則其氣亦可凌空而至。葛洪《肘後方》:溪毒中人,一名中水,一名中溪,一名水病,似射工而無物,與《南中志》禁水同。又曰:江南射工毒蟲,在山間水中,人行或浴,則此蟲含沙射人形影為病,此承《詩》與《金匱》《博物志》而言。又葛洪《抱朴子》云:山水間多沙蝨甚細,略不可見,人入水中及陰行草中,此蟲多著人,鑽入皮里,令人皮如芒刺,三日後寒熱發瘡,蟲漸入骨則殺人。又以類推而有沙蝨之證。巢元方採諸家之說,有含沙、沙蝨、水毒、溪溫諸證甚詳。《丹溪心法附余》,因腹痛有絞腸沙證,用樟木礬鹽等湯探吐,並刺委中出血,論治精詳。李時珍《本草綱目》,有挑沙刮沙之說,其法益備。張景岳用磁碗邊蘸滾水香油,刮背心從上之下,尤為該簡。醫案從客忤霍亂中尋出沙證,證無逃隱。醫話制含沙散射影丸,治無遺義。

略曰:沙證蓋本含沙射影,沙蝨著人之義,然不近含沙沙蝨而染沙證者,則有禁水吹蠱溪毒之屬,即含沙沙蝨之類,隨方土變更,其氣上騰,與六淫相等,不必泥射影而著人。往古所略,近代詳焉。至醫話含沙散射影丸,誠對證之良方,無出其上者。

卷十三

瘴氣第十三

《後漢書·馬援列傳》曰:援在交趾,嘗餌薏苡實,云能輕身資欲,以勝瘴氣也。

《活人書·三昧論》曰:食飲有節,起居有常,則邪氣不能為害。彼道路崎嶇,人煙疏闊,水漿不潔,酒炙多腥,飲食起居,未免乖度。況復有陰陽相搏之氣乎,故曰瘴氣,惟染勞役傷飢之人者,此也。

《聖濟總錄》曰:嶺南樸蛇瘴,亦名鎖喉瘴,項大腫痛連喉。用赤足蜈蚣一二節,研細,水下即愈。

巢元方曰:夫嶺南青草黃芒瘴,猶如嶺北傷寒也。南地暖,故太陰之時,草木不黃落,伏蟄不閉藏,雜毒因暖而生。

又曰:瘴瘧病生於嶺南,帶山瘴之氣,其狀發寒熱,休作有時,皆由山溪原嶺嶂濕毒氣故也。其病重於傷暑之瘧。

楊士瀛《直指方》曰:瘭瘡,一名蛇瘴,蠻煙瘴雨之鄉多毒,人有不伏水土風氣而感觸之者,數月以還,必發蛇瘴。惟赤足蜈蚣最能伏蛇為上藥,白芷次之。

大梁李待詔《瘴瘧論》曰:嶺南既號炎方,而又瀕海,地卑而土薄,炎方土薄,故陽懊之氣常泄,瀕海地卑,故陰濕之氣常盛,二氣相搏,此寒熱所由作也。陽氣泄,故冬無霜雪,四時放花,人居其地,氣多上壅,膚多汗出,腠理不密,蓋陽不反本而然。陰氣盛,故晨夕霧昏,春夏淫雨,一歲之間,蒸濕過半,三伏之內,反不甚熱,盛夏連雨,即復淒寒。飲食衣服藥食之類,往往生醭,人居其間,類多中濕。肢體重倦,又多腳氣之疾。蓋陰常偏勝而然。陰陽之氣既偏而相搏,故人亦因之而感受其寒熱不齊之病也。又陽燠既泄,則使人本氣不堅,陽不下降,常浮於上,故病者多上脘鬱悶,胸中虛煩。陰濕既盛,則使人下體多寒,陰不上升,常沉而下。故病者腰膝重疼,腿足寒厥。余觀嶺南瘴疾,證候雖或不一,然大抵陰陽各不升降,上熱下寒者十有八九。況人身上本屬陽,下本屬陰,茲又感此陽燠陰濕不和之氣,自多上熱下寒之證也。得病之因,正以陽氣不固,每發寒熱,身必大汗,又復投之以麻黃、金沸、青龍等湯,再發其表,則旋踵受斃。甚者又以胸中痞悶,用利藥下之,病人下體既冷,下之則十無一生。若此者醫害之也。其時余染瘴疾,全家特甚,余悉用溫中固下,升降陰陽正氣之藥,十治十愈。二僕皆病胸中痞悶煩躁,昏不知人,一云願涼藥清膈,余審其證,上熱下寒,皆以生薑附子湯冷溫服之,即日皆醒。自言胸膈清涼,得涼藥而然也。實不知附子也。翌日各與丹朱丸一粒,令空心服之,遂能食粥。然後用正氣、平胃等藥,自爾遂得平安。更治十數人皆安。蓋附子用生薑煎,既能發散,以熱攻熱,又能導虛熱向下焦,除宿冷,又能固接元氣。若煩悶者,放冷服之。若病煩躁,不好飲水,反畏冷不能飲者,皆其虛熱,非真熱也。宜姜附湯。沈存中治瘴用七棗湯,正與此同,亦一服而愈,有用朮附湯而病益甚,蓋術附相濟,能固熱氣,不能發散,惟附子一味為最妙。

又曰:或有脈證,實非上熱下寒,而目黃赤者,不可用附子。脈若浮洪而數,寒熱往來,無汗,乃小柴胡湯證。若證有可疑,寒熱不辨,宜服嘉禾散。若熱多者冷服之。嘉禾散能調中氣,升降陰陽,治下虛中滿,療四時溫疫傷寒,使無變動,雖傷暑及陽證傷寒服之亦愈。若或寒多,服之尤宜。服二三日,即寒熱之證自判。然後隨證調治,無不愈者。大抵嶺南之地卑濕,又人食檳榔,多氣疏而不實,四時汗出,不宜更用汗藥,此理甚明。亦有當汗下者,然終不多也,明者察之。

新安王棐《指迷方·瘴瘧論》曰:棐讀書之餘,留意醫學,幸得其傳,頗識方脈。就闢入南,研究此證,謂南人凡病皆謂之瘴,率不服藥,惟事鬼神。夫瘴之為病,猶傷寒之病也。豈可坐視不藥耶。每為中醫荏苒而致不救者有之。人過桂林以南無醫藥,且居南之人,往往多汗,上盈下空,不可用汗吐下三法。其業醫者既鮮且庸,或妄用汗吐下者,是謂虛虛。方書皆謂南方天氣溫暑,地氣鬱蒸,陰多閉固,陽多發泄,草木水泉皆稟惡氣。人生其間,元氣不固,感而為病,是謂之瘴。輕者寒熱往來,正類痎瘧,謂之冷瘴。重者蘊熱沉沉,晝夜如臥灰火中,謂之熱瘴。最重者一病便失音,莫知其所以然,謂之啞瘴。冷瘴必不死,熱瘴久而死,啞瘴無不死。此方書之說也。然以愚意觀之,所謂啞瘴者,非傷寒失音之證乎。又豈中風失語之證乎。治得其道,亦多可生,安得謂之無不死耶。若夫熱瘴,乃是盛夏初秋,茅生狹道,人行其間,熱氣蒸郁,無林木以蔽日,無水泉以解渴,伏暑至重,因而感疾。或有飲酒而不節者,或食煎炙而積熱者,偶成此證,其熱晝夜不止,稍遲二三日,則血凝而不可救矣。南中謂之中箭,亦謂之中草子。然有挑草子法,乃以針刺頭額及上下唇,仍以楮葉擦舌,皆令出血,徐以草藥解其內熱,應手而愈,安得謂之久而死耶。至於冷瘴,或寒多熱少,或寒少熱多,亦有疊日間日之作。及其愈也,瘡發於唇,驗其證即是外方之瘧,本非重病,然每因誤治而致禍,亦不可以必不死而忽之。但診其脈息極微,見其元氣果虛,即與附子湯而愈。若誤投寒藥,所謂承氣入胃,陰盛乃亡。若脈洪盛,證候實熱,宜服和解藥而徐治之。若誤投熱藥,所謂桂枝下咽,陽盛則斃。要在切脈審證,辨其寒熱虛實,治之無不愈也。又人謂嶺南水泉草木地氣之毒,故凡往來嶺南之人及宦而至者,無不病瘴而至危殆。又謂土人生長其間,與水土之氣相習,外人入南必一病,但有輕重之異。若久而與之俱化則免矣。此說固若有理,但備之以將養之法,解之以平易之藥,決保無病,縱病亦易愈。且瘴之為病,土人反重,外人反輕,蓋土人淫而下元虛,又浴於溪而多感冒,恣食生冷酒饌,全不知節,所以重也。然則,病瘴者不可全咎風土之殊,皆人自失節養有以致之耳。君子之居是邦也,當慎起居,節飲食,適寒溫,晨酒夜食,切忌太過。或有不快,即服正氣散一二劑,則脾胃自壯,氣血通暢,微邪速散,又何瘴之有。

吳興章傑嶺表十說:一曰嶺表之俗,食檳榔,甚者日至十數枚。蓋瘴瘧之作,率由飲食過度,氣滯痰結,而檳榔最能下氣消食去痰,故人皆狃於近利,而暗於遠患。此頗類北人之食酪酥,多致膚理致密。一旦病疫,當汗,則塞而不得出。嶠南地熱食檳榔,故藏氣疏泄。若一旦病瘴,當攻發,則虛羸而不能堪。所以土人多瘠而色黃,豈全是氣候所致,蓋亦檳榔為患。殆勿思耳。

二曰《本草》載三人觸霧晨行,飲酒者獨不病。(吳又可《溫疫論》引此文、謂飽食者不病,所記異也。)故北人度嶺、率相勉飲酒,而遷客羈士,往往醺酣以自適。且嶺外酒價尤廉,販伕役卒,俱得肆飲,咸謂可以闢瘴,殊不知少則益,而多則滋瘴之源也。何以言之。蓋南土暑濕,嗜酒則多中濕毒,兼以瘴瘧之作,率因上膈痰飲,而酒則尤能聚痰。嶺外諺云:莫飲卯時酒,莫食申時飯,誠攝生之要也。可見酒之為物,能闢瘴以生人,亦能滋瘴以害人。然則生也死也,非酒也,顧在人也。

三曰廣南每以暑毒為患者。蓋一歲之間,暑滋過半,使人難避而易犯。凡起居飲食少失節度,則為暑毒所中。道途之間,尤多冒暑,故土人於暑時相戒勿出。且遐荒之境,道路崎嶇,而傳舍飲食,皆不如欲,所以自北初至者,皆云不習水土而病,及既還則又謂之回頭瘴。大率得之道路勞倦,冒犯暑氣,與夫飲食居處失度也。

四曰嶺南寒暑之候不常,尤難於調攝。故凡居人與在路者,冬夏之衣,皆不可缺,隨其氣候,速宜增減,緩則致病。又嶺外海風異常,稍中人則為病,坐臥易衣時當慎也。

五曰嶺外雖以多暑為病,而四時亦有傷寒溫疫之疾,其類不一。土人不問何疾,悉謂之瘴,治療多誤。或有一歲盛寒,近類中州,而土俗素無蠶績,冬不衣綿,居室疏漏,戶扃不固,忽遭歲寒,則次年溫疫必興。醫者之治溫疫,亦當以本法治之,(此即伏邪,當詳伏邪門治法治之。)而隨風土氣候,人之強弱,酌宜可也。

六曰瘴瘧之作,多因伏暑傷冷所致。縱非飲食冷物,亦必寒邪感於外,飲食傷於內也。大抵伏暑淺而寒多者易治,伏暑深而熱多者難治。近時北醫至此,用大柴胡湯治熱瘴,須是本氣壯實者乃能堪之。如土人久服檳榔,臟氣既虛,往往不能服寒藥,又能當此峻劑乎。然土人才見發黃,便謂不治之疾,良可哀也。

七曰北人之來嶺南,婢僕多病瘴氣。蓋勞役之人,飲食乖度,晝多冒暑,夜多臥地,又凡事不能避忌,故先受其斃。即與之同休慼,宜加意戒之。

八曰俚俗有病,必召巫覡而祭鬼神,士大夫咸笑其信巫不信醫,愚謂此可憫惻而不可笑也。夫民雖至愚,孰不思趨利避害,況性命所繫,曉然易見。若醫者能愈人疾,彼何不信。蓋嶺外良醫甚鮮,藥石艱難,且山谷海峽之民,何從而得醫藥,所以不免信巫也。豈得已哉。

九曰瘴病不一,而土人以啞瘴最為危急。其狀初得之即失音,不過一二日即致不救。醫家多言為極熱所致,或云內蘊熱而外為感寒所激。近見北醫有用生附子一味愈此疾者,得非以熱治熱,或是發散寒氣耶。(此即陰盛格陽之類。)予嘗聞有飲溪澗水中毒,令人失音,則知凡失音者,未必皆瘴也。溪澗水毒,灼然有之。道路無井泉,而瀕海之民與夫山行者,皆飲溪澗之水,豈無邂逅遇毒者。故途人所以多病,此得非是歟。(與即含沙射影之類,當以沙毒門諸法治之。)

十曰傳雲嶺外多毒草,彘食之而人食其肉者亦毒人,所以北人度嶺,多戒食彘。然嶺南能致瘴毒者,非止一端,豈獨彘哉。順泉云:嶺南之彘在市井者,食豆與酒糟,在鄉村者,食糠與碎米芊苗,未有食草者。若以食草為戒,則馬牛羊之肉,俱不可食耶。此其不足信也。

繼洪曰:予寓嶺南既久,愈知瘴疾不易用藥。若身熱而復寒,謂之冷瘴,不換金正氣散主之。若身熱胸痞,或嘔或噎,大便不利者,嘉禾散。若病輕而有食積者,兼用感應丸。無食積不用。若病重者,不可妄用轉利,惟當溫中固下。若冬末春初因寒而作大熱者,小柴胡湯。夏月因暑者,六和湯。若身極熱而頭極痛脈數者為熱瘴,宜用南人挑草子法,亦不可不服藥。第此證病深,最為難治。蓋涼藥多不可用,惟宜熱藥,須得法以用之。如附子湯冷服者是也。然此非工巧以處之則不可。如身熱汗不多,頭痛未解,或且與和解散。如腰以上極熱,腰以下稍涼,胸膈煩渴,腰腿重疼,或大便溏滑,其脈數而按之不實,此陽浮陰閉也。惟李待詔生薑附子湯最妙。(此陰盛格陽之屬。)凡初病者,以生薑、附子能發散耳。若病經去汗既多,虛煩潮上,則惟恐其不斂不降,宜用熟附、乾薑、沉香冷服之。若便利則不用沉香,如煩甚則少加竹茹,渴甚多加人參、北五味,呃逆加丁香、淡竹茹。若煩躁而有異象眩惑,夜不安寢,可與溫膽湯,惟大便利者不可服。若至四肢厥冷,兩足冷甚,頭額虛汗,時或呃逆,脈數而促,其證多危。惟以三建湯之屬,能斂心液,能壯元陽,可以更生也。又有啞瘴,即熱瘴之甚者。醫書謂血得寒則凝泣,得熱則淖溢,故熱瘴面赤心熱,舌破鼻衄,皆瘴熱沸其血上湧所致,故宜用挑草子法。甚則血上塞其心竅,故昏不能言,或但噫噫作聲,即啞瘴也。治此者當散其血,用局方黑神散,立見神效。其或涎迷心竅,而舌強者亦有之,卻非真啞瘴也。及兼風痰之證者,俱當審察而後用藥。

楊仁齋曰:瘴瘧,挾嵐瘴溪源蒸毒之氣致然也。自嶺以南,地毒苦炎,燥濕不常,人多瘴瘧。其狀血乘上焦,病欲來時,令人迷困,甚則發躁狂妄,亦有啞不能言者,皆由敗血瘀於心,毒涎聚於脾。

戴復庵曰:近時因寒熱發作,見其指甲青黑,遂名曰沙。或戛或挑,或灌以油茶,且禁其服藥。此病即是南方瘴氣,生料平胃散加草果、檳榔,正其所宜,豈有病而無藥者哉。

蔣寶素曰:瘴氣者,經旨所無,乃嶺表方隅之疾。炎蒸濕鬱,蟲蛇毒氣,上騰如霧,中人為患,類乎伏邪痎瘧沙毒之證也。《後漢書》有薏苡解瘴之說,治其濕也。《聖濟總錄》、楊士瀛《直指》有瘴之名,用赤足蜈蚣、白芷治之,竟作蛇毒。《活人》三昧論,巢元方、楊仁齋有陰陽相搏之氣,雜毒因暖而生嵐瘴溪源蒸毒之語,亦以炎蒸氣毒為主。王棐、繼洪有寒瘴熱瘴啞瘴之辨,及挑草子法,分其形證論治。沈存中、李待詔每用附子奏捷。蓋嶺南陽氣外越,證多陰盛格陽,扶陽抑陰近理。然又云目黃赤者,不可用附子,亦有當汗下者,則此中表裡寒熱虛實無所不有,當以伏邪痎瘧沙毒諸法參治。吳興章傑嶺表十說頗詳,戴復庵言寒熱作時,指甲青黑,是南方瘴氣。諸家所論如是,余亦未歷其境,難憑臆說。故故業師醫案,家君醫話,均未及此。謹錄前哲精義於此,以俟國工君子。

略曰:砭曲池出血,北人謂之打寒,治傷寒溫疫。刺頭額上下唇出血,嶺南謂之挑草子,治瘴氣。擠眉心、承漿、胸前背後、出紅斑,近代謂之擠沙,治感冒。(或用碗蘸香油刮諸處名刮沙,亦有用針挑者。)三者相似。然瘴與沙更近,則沙毒門射影丸、含沙散,治瘴可通用也。

瘴氣論列方

生薑附子湯(六十二) 丹朱丸(未考) 七棗湯(六十三) 小柴胡湯(三十三) 嘉禾散(六十四) 附子湯(六十五) 正氣散(六十六) 大柴胡湯(三十八) 不換金正氣散(六十七) 感應丸(六十八) 六和湯(十五) 和解散(六十九) 溫膽湯(七十) 三建湯(七十一) 黑神散(七十二) 平胃散(七十三)

醫略論列方

十全大補湯(一)

大熟地 人參 雲茯苓 當歸身 川芎 炙甘草 冬白朮 白芍 炙黃耆 肉桂 生薑 大棗

侯氏黑散(二)

黃菊花 冬白朮 北細辛 雲茯苓 煅牡蠣 苦桔梗 青防風 人參 枯礬 當歸身 乾薑 黃芩 川芎 桂枝

上十四味為末,酒服方寸匕。

風引湯(三)

生大黃 乾薑 煅龍骨 炙甘草 桂枝 煅牡蠣 寒水石 滑石 赤石脂 白石脂 紫石英 煅石膏

上十二味為末,取三指撮,井華水煎溫服。

續命湯(四)

麻黃 桂枝 當歸身 人參 乾薑 煅石膏 炙甘草 川芎 苦杏仁

玉屏風散(五)

炙黃耆 青防風 冬白朮

蘇合香丸(六)

冬白朮 青木香 烏犀角 制香附 公丁香 丹砂 訶黎勒 白檀香 安息香 麝香 蓽茇 龍腦 沉香 蘇合香油 薰陸香(各一兩)

上十五味為末,煉蜜丸龍眼大,蠟殼收藏。

地黃飲子(七)

大熟地 製附子 雲茯苓 巴戟天 石斛 遠志肉 山萸肉 肉蓯蓉 五味子 肉桂 石菖蒲 麥冬

上十二味等分為末,每服五錢,生薑一片,大棗一枚,薄荷少許煎服。

四物湯(八)

大熟地 當歸身 川芎藭 白芍藥

白虎加人參湯(九)

生石膏 生甘草 知母 人參 粳米

一物瓜蒂散(十)

瓜蒂(即甜瓜蒂,今世所謂香瓜是也。)

大順散(十一)

肉桂 乾薑 苦杏仁 炙甘草

清暑益氣湯(十二)

人參 冬白朮 蒼朮 炙黃耆 當歸身 麥冬 五味子 陳橘皮 青皮 葛根 黃柏 升麻 福澤瀉 神麯

生脈散(十三)

人參 麥冬 五味子

黃連香薷飲(十四)

香薷 厚朴 白扁豆 川黃連

六和湯(十五)

雲茯苓 炙甘草 人參 製半夏 藿香梗 白扁豆 宣木瓜 苦杏仁 砂仁 生薑 大棗

五苓散(十六)

雲茯苓 豬苓 冬白朮 福澤瀉 肉桂

薷香正氣散(十七)

蘇葉 藿香 桔梗 白芷 大腹皮 製半夏 雲茯苓 炙甘草 冬白朮 厚朴 生薑 陳皮

麻黃加朮湯(十八)

麻黃 桂枝 炙甘草 杏仁 冬白朮

麻黃杏仁薏苡甘草湯(十九)

麻黃 杏仁 薏苡仁 炙甘草

防己黃耆湯(二十)

防己 黃耆 冬白朮 炙甘草

桂枝附子湯(二十一)

桂枝 製附子 炙甘草 生薑 大棗

白朮附子湯(二十二)

冬白朮 製附子 炙甘草 生薑 大棗

蒼朮白虎湯(二十三)

蒼朮 石膏 知母 生甘草 粳米

甘草附子湯(二十四)

炙甘草 製附子 冬白朮 桂枝

玉壺丹(二十五)

石硫黃(入豬大腸內煮腸爛為度,蒸餅為丸。)

薛立齋加減金匱腎氣丸(二十六)

大熟地 粉丹皮 福澤瀉 懷山藥 山萸肉 雲茯苓 製附子 肉桂 車前子 懷牛膝

滾痰丸(二十七)

黃芩 大黃(各八兩) 沉香(五錢) 煅礞石(一兩)

水疊丸。

犀角地黃湯(二十八)

犀角 大生地 牡丹皮 赤芍

調胃承氣湯(二十九)

生大黃 玄明粉 生甘草

九味羌活湯(三十)

羌活 防風 川芎 白芷 北細辛 蒼朮 黃芩 大生地 炙甘草 生薑 蔥白

活人敗毒散(三十一)

羌活 獨活 柴胡 前胡 人參 雲茯苓 枳殼 川芎 炙甘草 桔梗 生薑

柴葛解肌湯(三十二)

柴胡 葛根 羌活 白芷 黃芩 芍藥 甘草

小柴胡湯(三十三)

柴胡 黃芩 人參 炙甘草 製半夏 生薑 大棗

達原飲(三十四)

檳榔 厚朴 草果仁 知母 黃芩 炙甘草 赤芍 生薑

大承氣湯(三十五)

大黃 芒硝 枳實 厚朴

小承氣湯(三十六)

大黃 枳實 厚朴

桃仁承氣湯(三十七)

大黃 玄明粉 生甘草 桃仁 肉桂

大柴胡湯(三十八)

柴胡 黃芩 枳實 赤芍 大黃

柴胡加芒硝湯(三十九)

柴胡 黃芩 人參 炙甘草 製半夏 玄明粉 生薑 大棗

涼膈散(四十)

黑山梔 薄荷葉 黃芩 連翹 大黃 玄明粉 生甘草

拔萃犀角地黃湯(四十一)

犀角 大生地 粉丹皮 赤芍 大黃

黃龍湯(四十二)

大黃 芒硝 枳實 厚朴 人參 大生地 當歸身

半夏瀉心湯(四十三)

製半夏 黃芩 乾薑 炙甘草 人參 黃連 大棗

十味溫膽湯(四十四)

大生地 人參 白茯苓 炙甘草 製半夏 陳橘皮 熟棗仁 遠志肉 麩炒枳實 淡竹茹

鱉甲煎丸(四十五)

鱉甲 烏扇(即射干) 黃芩 柴胡 鼠婦 乾薑 大黃 赤芍 桂枝 葶藶 石韋 厚朴 牡丹皮 瞿麥 紫威 製半夏 人參 䗪蟲 阿膠 露蜂房 赤消 蜣螂 桃仁

酒煮鱉甲泛爛。入藥末煎為丸。

濟生鱉甲飲(四十六)

炙鱉甲 川芎 炙黃耆 草果仁 檳榔 冬白朮 橘紅 白芍 炙甘草 厚朴 生薑 大棗

芍藥酒(四十七)

赤芍 當歸身 川黃連 生木香 檳榔 炙甘草 大黃

四君子湯(四十八)

人參 雲茯苓 冬白朮 炙甘草

補中益氣湯(四十九)

人參 炙黃耆 冬白朮 炙甘草 當歸身 陳橘皮 柴胡 升麻 生薑 大棗

六味地黃湯(五十)

大熟地 粉丹皮 福澤瀉 懷山藥 雲茯苓 山萸肉

桃花湯(五十一)

赤石脂 乾薑 粳米

養藏湯(五十二)

罌粟殼 人參 當歸身 肉桂 訶子肉 煨木香 冬白朮 肉豆蔻 白芍藥 炙甘草

理中丸(五十三)

人參 冬白朮 炙甘草 乾薑

四苓散(五十四)

赤茯苓 豬苓 冬白朮 福澤瀉

斑龍丸(五十五)

鹿角膠 鹿角霜 柏子仁 菟絲子 大熟地 白茯苓 補骨脂

桂枝湯(五十六)

桂枝 炙甘草 赤芍 生薑 大棗

四逆湯(五十七)

炙甘草 炮姜 製附子

四逆加人參湯(五十八)

炙甘草 炮姜 製附子 人參

益元散(五十九)

桂府滑石 生甘草

桂苓甘露飲(六十)

滑石 石膏 寒水石 生甘草 冬白朮 雲茯苓 福澤瀉 豬苓 肉桂

二陳湯(六十一)

白茯苓 炙甘草 製半夏 陳皮

生薑附子湯(六十二)

製附子 生薑

七棗湯(六十三)

製附子 大棗肉(七枚) 生薑

嘉禾散(六十四)

白茯苓 砂仁 薏仁 枇杷葉 桑白皮 黑沉香 五味子 白豆蔻 炙甘草 公丁香 人參 冬白朮(各五分) 生木香 青皮 陳橘皮 杜仲 穀芽 藿香 大腹皮 釵石斛 半夏曲 六和神麯 隨風子 檳榔(各三分) 生薑 大棗

附子湯(六十五)

製附子 人參 白茯苓 冬白朮 白芍藥

徐氏正氣散(六十六)

藿香 草果仁 製半夏 陳橘皮 厚朴 砂仁 炙甘草 生薑 大棗

不換金正氣散(六十七)

製蒼朮 陳橘皮 炙甘草 厚朴 製半夏 藿香 生薑 大棗

感應丸(六十八)

廣木香 公丁香 百草霜 肉豆蔻 炮姜 苦杏仁 巴霜

為末,黃蠟熔化為丸。

和解散(六十九)

製蒼朮 陳橘皮 炙甘草 厚朴 藁本 桔梗 生薑 大棗

溫膽湯(七十)

雲茯苓 炙甘草 製半夏 陳橘皮 麩炒枳實 淡竹茹

三建湯(七十一)

製附子 制川烏 制天雄 生薑

黑神散(七十二)

黑豆 當歸身 大熟地 蒲黃 白芍 炙甘草 乾薑 肉桂

平胃散(七十三)

製蒼朮 陳橘皮 炙甘草 厚朴 生薑 大棗

關格考(附刻)

蔣寶素曰:關格者,陰關於內,陽格於外,陰陽相離,關閉格絕之危證,乃嘔吐反胃噎膈諸證之終也。《靈樞·終始篇》、禁服篇,俱以人迎氣口自一盛二盛三盛至四盛以上為關格。脈度篇,不言人迎氣口,直以陰氣太盛,則陽氣不能榮為關。陽氣太盛,則陰氣不能榮為格。陰陽俱盛,不得相榮為關格,則關格為證明矣。四時氣篇,以膈塞不通,邪在胃脘,即人迎三盛,病在陽明名膈者,尚未至於格也。邪氣藏府病形篇,以脾脈微急為膈中,食飲入而還出。上膈篇,以氣為上膈,食飲入而還出,蟲為下膈,食晬時乃出,即反胃轉膈之證。《素問·六節藏象論》,亦以人迎寸口論關格,與終始、禁服二篇之義同。陰陽別論,以一陽發病,其傳為隔。又云:三陽結為隔,即人迎一盛病在少陽,三盛病在陽明,膈塞不通,邪在胃脘之義。隔與膈通,未至於格也。脈要精微論,以脈反四時,陰陽不相應為關格,即終始篇之溢陽溢陰,禁服篇之春夏人迎微大,秋冬寸口微大,人迎倍於氣口,氣口倍於人迎之意。通評虛實論,以膈則閉絕,上下不通,即膈轉關格之意。《難經》三難,以脈上魚為溢,入尺為覆為關格,即終始、禁服二篇溢陽溢陰之意。三十七難,不言脈,直以五藏六府九竅陰陽不相榮為關格,與脈度篇同。《史記》倉公診齊丞相舍人奴,望之殺然黃,察之如死青之茲,(《素問》云:青如草滋者死,黃如枳實者死。)乃內關之病,當至春鬲塞不通,不能食飲,法至夏泄血死,即脈度篇三十七難,陰脈不和,則血留之為關格之意。《金匱要略》以膈氣虛脈乃數,數為客熱,不能消穀,胃中虛冷故也。此膈氣虛,胃中冷,則胃病,膈膜亦病,即三陽結謂之隔,隔塞不通,邪在胃脘之意。又脈弦者虛也,胃氣無餘,朝食暮吐,暮食朝吐,變為胃反。夫弦脈屬木,即人迎一盛,病在少陽,一陽發病,其傳為膈,由反胃傳膈之意。又趺陽脈浮,浮則為虛,虛則傷脾,脾傷不磨,朝食暮吐,暮食朝吐,名曰胃反。又諸嘔吐,谷不得下者,小半夏湯主之。又胃反嘔吐者,大半夏湯主之。即脾病及胃,病在陽明,由嘔吐進為反胃之證也。《傷寒論》以心脈下為本,大者則為關格不通,不得尿,即脈要精微論,應太過不足為精,應不足有餘為消,陰陽不相應為關格之意。又寸口脈浮大,浮為虛,大為實,在尺為關,在寸為格,關則不得小便,(不得小便,人迎二盛,病在膀胱之時,津液先虧。三盛病在陽明,飲食愈少,津液就枯。至四倍以上,則食飲不下,州都液涸。及寸口一盛,厥陰肝木盜腎水。二盛少,陰腎水自病。三盛太陰脾土克腎水。至四倍以上,則腎水與膀胱津液俱竭。故不得小便,非癃閉可比) 格則吐逆。又下取趺陽脈伏而澀,伏則吐逆,水穀不化,澀則食不得入為關格,即終始、禁服二篇之溢陰為關,溢陽為格,《難經》上魚為溢,入尺為覆,為關格之意。由吐逆水穀不化,食不得入,不得小便,即由嘔吐而反胃,反胃而噎膈,噎膈而關格,亦人迎一盛少陽,二盛太陽,三盛陽明,四盛以上為格,及一陽發病,其傳為膈,三陽結為隔之意。由是言之,嘔吐即反胃噎膈關格之始,關格即噎膈反胃嘔吐之終也。自王太僕以內格嘔逆,食不得入,是有火也。病嘔而吐,食入反出,是無火也。然則吐逆時,或能食,或不能食,豈時或有火,時或無火,此王氏未達經義也。巢元方竊《金匱要略》之意,以停水積飲在胃脘則藏冷,脾不磨則朝食暮吐,暮食朝吐為反胃。又竊通評虛實論之意,以三焦隔絕,津液不行,由憂患則氣結為噎膈,分反胃噎膈為二門。蓋不知反胃進為噎膈也。張子和譏巢氏始分病派,反失其本,引《內經》三陽結為隔,三陽解作大腸小腸膀胱,又引少陽所至為嘔湧溢,食不下,又引肝移寒於心為狂膈中,又引人迎四盛以上為格,且言膈亦當為格,則似知噎膈進為關格,何不以三陽之結,為人迎三盛,病在陽明之證,少陽所至,肝移寒於心,為人迎一盛,病在少陽,及一陽發病,其傳為膈之證,而反謂三陽乃大腸小腸膀胱,未符經旨。劉守真以嘔湧溢,食不下,火氣炎上,胃膈熱甚,專主於熱,是關格噎膈反胃嘔吐之不分也。李東垣以左為人迎,右為氣口,清氣反行濁道為格,濁氣反行清道為關。(清氣反行濁道,即太陰肺之清氣,反行陽明胃之濁道,即人迎四盛以上之格證。濁氣反行清道,即陽明胃之濁氣,反行太陰肺之清道,即寸口四盛以上之關證。清濁反行,猶良民化為盜賊。)論證則是,而反以左右分人近氣口,蓋不知人迎脈之所在也。朱丹溪以噎膈乃反胃之漸,而分關格另為一門,蓋不知關格即噎膈之終也。陳無擇、嚴用和分五膈五噎,創立形證,隨五藏五志,猶舍尺寸而意短長,並不解關格噎膈反胃嘔吐同歸一體之證也。趙以德宗《靈樞》濁中有清,清中有濁之旨,而分胃有三脘,以邪在下脘,則血滯谷不消食之清濁不分為噎塞,變為嘔吐。此蓋知噎膈嘔吐相通,而不知關格即嘔吐噎膈之終也。王肯堂宗仲景關則不得小便,格則吐逆,以為格者拒扞其外入者不得內,關者閉塞其內出者不得泄,又以三陽結之隔為隔絕之證,而非關格。蓋不知三陽結之隔,即人迎三盛,病在陽明之證,進而為關格也。又宗潔古嘔吐即反胃膈氣,又宗丹溪噎膈即反胃之漸,而又分嘔吐膈氣為二門,是不知嘔吐進而為反胃,反胃進而為噎膈也。馬仲化力辨關格為脈體,非證名,以《難經》仲景、王冰、東垣、丹溪為誤更謬,以癃閉作關,則不得小便,可謂不揣其本而齊其末矣。且不知《靈樞》脈度篇及《難經》三十七難,直以關格為證名矣。張景岳蹈仲化之轍,以關格為脈體,又或為證名,又或為虛勞之別名,竟不知與嘔吐反胃噎膈為一體,而分關格噎膈反胃嘔吐為四門。何乃諸賢互相非是,致令病情顛倒,由其不能深考人迎脈在何處也。因著人迎辨,以原其故。

人迎辨(附刻)

蔣寶素曰:人迎氣口,為脈之要會。關陰格陽,為證之權衡。《內經》本以人迎診六府之陽,氣口診五藏之陰。人迎本足陽明胃脈,在結喉兩旁,氣口本手太陰肺脈,在兩手太淵經渠穴處。關陰格陽為證名,溢陰溢陽為脈體,人迎氣口為脈位。扁鵲推上魚為溢,入尺為覆,為關格證之脈。長沙明吐逆食不得入,不得小便,為關格證之狀。《脈經》《脈訣》以左為人迎,右為氣口。滑伯仁以結喉兩旁分人迎氣口。馬仲化以左手關上為人迎,右手關上為氣口。關格為脈體,非證名,謂《難經》三難及三十七難,論關格覆溢證脈為非。長沙在尺為關,在寸為格,關則不得小便,格則吐逆為誤。張景岳知人迎在結喉之旁,不達《內經》扁鵲、長沙之旨,反以馬氏為是,皆非也。《內經》每以人迎氣口並舉,而論關格,其理最微,其旨最博。文凡四見,略有參差,各有所指。蓋深憂後世之不達,姑言之重複詳明如此。扁鵲亦憂後人不達經義,本禁服篇、終始篇關格證,而推覆溢脈之名。(脈有名則關格是證。)長沙亦憂後人不達經義,本覆溢脈而明關格證之狀。(證有狀則關格非脈。)蓋證難辨者,莫難於關陰格陽。脈難辨者,莫難於人迎氣口。是以黃、岐、扁鵲、長沙,反覆推明因證推脈之名,因脈明證之狀,可謂詳而密矣。觀脈度篇及《難經》三十七難,論關格為證,憂彰明較著者,奈何不察。夫聖經垂訓於後世,亦賴後賢闡發,故內經道統,扁鵲得之而討論,長沙得之而推明。自漢以後,晉有皇甫士安,隋有全元起,唐有王冰,俱註釋《內經》,多所發明,惟人迎氣口諸條則略。自王叔和《脈經》,高陽生《脈訣》,不知經義人迎氣口本旨,誤以左為人迎,右為氣口。後世悉宗其謬,如東垣、丹溪之明,亦信而不辨。人迎氣口部位,尚且不明,關陰格陽證狀,安能契合。遂致議論多歧,是非莫辨。至明馬仲化注《內經》,人迎氣口關格諸條,竭力條辨,反以扁鵲、長沙為誤,亦宗左為人迎,右為氣口謬說,妄言關格為脈體,非證名。張景岳集《類經》釋人迎氣口關格諸條,力辨人迎在結喉兩旁,氣口在兩手太淵穴處誠是也。然又宗馬氏指關格為脈體,非證名,以扁鵲、長沙論關格覆溢證脈為誤。是脈體明,而證又晦。故經曰:知其要者,一言而終,不知其要,流散無窮。誠哉!是言也。謹列經義人迎氣口關格覆溢證脈本旨,及諸家註釋辨論,並附鄙見,條分於下。

人迎乃足陽明經胃脈,在結喉兩旁,不在左手,總統三陽六府諸證,至四盛以上,以辨關格。按:《靈樞·經脈篇》曰:胃足陽明之脈,起於鼻之交頞中,(頞,鼻莖盡處、亦名山根。交頞、謂脈左右互交也。)旁約太陽之脈,(自鼻頞至目內眥睛明穴。)下循鼻外入上齒中,(自睛明,至承泣、四白、巨髎之分。)還出挾口環唇,(至地倉穴。)下交承漿,(任脈穴。)欲循頤後下廉,出大迎,(腮下為頷,頷下為頤,自地倉以下大迎。)循頰車,(本經穴。)上耳前,(下關穴。)過客主人,(少陽經穴。)循髮際,(行懸釐、頷厭之分至頭維,會於督脈神庭之次。)至額顱。(髮際前。)其支者,(支猶水之有支。)從大迎前下人迎,(本經穴名。在結喉兩旁一十五分,即人迎脈也。)循喉嚨入缺盆,(本經穴。)下膈屬胃絡脾。(胃與脾相為表裡。)其直者,從缺盆下乳內廉,(直謂直下而分行,從缺盆下行氣戶等穴至乳中乳根。)挾臍,(自乳根至天樞等穴。)入氣街中。(氣街即氣衝。自外陵等穴至此,)其支者,起於胃口,下循腹裡,下至氣街中而合,(胃口乃胃之下口。《難經》所謂幽門是也。循腹裡,過足少陰肓腧之外,此即上文支者之脈,由胃下行,與直者復合於氣街之中,)以下髀關,低伏兔,下膝臏中,下循脛外廉,下足跗,入中指內間,髀,股也。抵,至也。髀關、伏兔,皆膝上穴名。自此由陰市諸穴以下行。膝蓋名臏,䯒骨名脛,足面名跗,三者即巨虛,衝陽等穴之次,乃循內庭入中指內間,而出厲兌。足陽明經止於此。其支者,下廉三寸而別,下入中指外間。其支者,別跗上,入大指間出其端。(廉,下廉也。下廉三寸,即豐隆穴是,為陽明別絡。故下入中指外間。又其支者,自跗上衝陽穴,次別行入大指間,斜出足厥陰行間之次,循大指出其端,而接手足太陰經也。)是動則病洒洒振寒,胃中寒則脹滿。為此諸病,盛則瀉之。虛則補之。盛者,人迎大三倍於氣口。虛者,人迎反小於氣口也。大腸手陽明之脈,起於大指次指之端,終於上挾鼻孔。是動則病齒痛頸腫。為此諸病,盛則瀉之。虛則補之。盛者,人迎大三倍於寸口。虛者,人迎反小於寸口也。小腸手太陽之脈,起於小指之端,終於至目內眥,斜絡於顴。是動則病咽痛頷腫。為此諸病,盛則瀉之。虛則補之。盛者,人迎大再倍於氣口。虛者,人迎反小於寸口也。膀胱足太陽之脈,起於目內眥,終於至小指外側。是動則病沖頭痛。為此諸病,盛則瀉之,虛則補之。盛者,人迎大再倍於寸口。虛者,人迎反小於寸口也。三焦手少陽之脈,起於小指次指之端,終於至目銳眥。是動則病耳聾。為此諸病,盛則瀉之,虛則補之。盛者,人迎大一倍於寸口。虛者,人迎反小於寸口也。膽足少陽之脈,起於目銳眥,終於還爪甲,出三毛。是動則病口苦。為此諸病,盛則瀉之。虛則補之。盛者,人迎大一倍於寸口。虛者,人迎反小於寸口也。按本篇以人迎胃脈,統察手足三陽六府諸病,與寸口肺脈相較倍數,合陰陽之數,察病之所在。手足陽明為三陽,故人迎大三倍於寸口者,為病在胃與大腸經也。手足太陽為二陽,故人迎大再倍於寸口者,為病在膀胱與小腸經也。手足少陽為一陽。故人迎大一倍於寸口者,為病在膽與三焦經也。以人迎胃脈統察六陽經者,以胃為諸脈之本源也。六府為陽,故以胃統六陽諸證,豈獨以左手為言哉。若以左為人迎,則察六府之脈,皆當在左手,孰知本經胃脈循行之處,從不至左手,其曰從大迎前下人迎,乃切指人迎在結喉兩旁,不在左手一證也。又動輸篇,帝曰:足之陽明,何因而動?岐伯曰:胃氣上注於肺,其悍氣上衝頭者,循咽上走空竅,循眼系,入絡腦,出顑(音坎。《說文》:顑與頷同)。下客主人,循牙車,合陽明,並下人迎,此胃氣別走於陽明者也。此以人迎為陽明胃脈,其曰胃氣上注於肺,是胃為肺脈之根,肺為胃脈之干。寸口肺脈,能察人迎胃脈,為其根干相通故也。其悍氣者,即胃氣所生之衛氣,循咽上走穴竅,循眼系出睛明穴,歷攢竹、曲池、五處、承光、通天、絡卻等穴,入絡於腦,復出頷下足少陽膽經之客主人,循本經之牙車,合於本經之經隧,並下本經之人迎。此雖衛氣所行,即是內之胃氣,出而別走於陽明之經隧。此以人迎胃脈動於結喉兩旁,不在左手二證也。又本輸篇,岐伯曰:缺盆之中,任脈也,名曰天突。一次任脈側之動脈,足陽明也。按缺盆之中,任脈之側,正是結喉之旁人迎脈處。又曰:足陽明,挾喉之動脈也。此明指人迎在結喉兩旁,不在左手,三證也。又病能論,黃帝問曰:人病胃脘癰者,診當何如?岐伯對曰:診此者,當候胃脈。其脈當沉細,沉細者氣逆,逆者人迎甚盛,甚盛則熱。人迎者,胃脈也。此分明切指人迎為胃脈也。此人迎在結喉兩旁,不在左手,四證也。又陰陽類論,黃帝以三陽之脈至手太陰。又曰:一陽者,少陽也。至手太陰,上連人迎。此即寸口以上察人迎,所謂人迎與寸口上下相應者是也。若以左為人迎,則上字無著落。若以左寸之上為人迎,則手太陰上連人迎,又作何說。手太陰,寸口也。既以左為人迎,右為寸口。寸口之上,又有人迎,是人迎又在右寸之上,更不得言左為人迎。又平人氣象論曰:頸脈動喘疾咳曰水。頸脈即人迎也。此人迎在結喉兩旁,不在左手,五證也。又《周禮》醫師鄭康成注,脈之大候,要在陽明寸口。賈公彥疏:陽明者,在大拇指本骨之高處,與第二指間。寸口者,大拇指本高骨後一寸是也。按:鄭注,脈之大候,要在陽明寸口,陽明即胃之人迎,寸口即太陰肺脈,以二脈為百脈之根源,故為大要。賈疏,陽明在大拇指本骨之高處,與第二指間,乃陽明部所屬之脈,即《素問·脈要精微論》右外以候胃是也。陽明屬胃在右關外側,故近第二指間,非陽明本部。陽明本部,即人迎脈也。在結喉兩旁。寸口在大拇指本高骨後一寸乃尺中部位,即扁鵲、長沙,以兩尺之下察寸口之意。大拇指本高骨為關脈,賈公彥但知兩尺之下察寸口,不知兩寸之上察人迎,故誤以陽明本部在右關外側,此亦人迎不在左手之一證。

《內經》本以人迎總統三陽六府諸證,非專論外格。經脈篇以人迎察手足三陽諸病,至三倍而止,為陽氣未出三陽本位,固非外格。必至四倍以上,為陽氣揚溢於外,離出三陽本位,不與陰氣相榮,為陰陽離決之證,方為外格。故禁服篇、終始篇、六節藏象論,俱以人迎四倍以上,論關格之證。禁服篇曰:人迎大一倍於寸口,病在足少陽,一倍而躁,(躁者,一倍之中,而有更躁之意。《素問》云:其有躁者在手。下同。)病在手少陽。人迎二倍,病在足太陽。二倍而躁,病在手太陽。人迎三倍,病在足陽明。三倍而躁,病在手陽明。盛則為熱,虛則為寒。又曰:人迎四倍者,且大且數,名曰溢陽。溢陽為外格,死不治。終始篇曰:人迎一盛,病在足少陽。一盛而躁,病在手少陽。人迎二盛,病在足太陽。二盛而躁,病在手太陽。人迎三盛,病在足陽明。三盛而躁,病在手陽明。人迎四盛,且大且數,名曰溢陽。溢陽為外格。六節藏象論曰:十一藏取決於膽,故人迎一盛,病在少陽,二盛病在太陽,三盛病在陽明,四盛以上為格陽。按:此三篇,所指有異。如禁服篇,以一倍二倍三倍察手足三陽諸證,以陽氣未出三陽本位,以四位為外格,以陽氣離出三陽本位,故曰死不治。終始篇、六節藏象論,不論六府諸病,直以一盛二盛三盛四盛以上論格陽,蓋所重在格陽,故不論六府諸病。然六節藏象論,加一故字,以發明諸篇精義。言人迎一盛,所以病在少陽者,十一藏取決於膽故也。以陽明胃脈與太陰肺脈較察者,蓋胃為肺脈之根,肺為胃脈之干。五藏別論曰:胃者,水穀之海,六府之大源也。五味入口,藏於胃,以養五藏氣,氣口亦太陰也。五藏六府之氣味,皆出於胃,變見於氣口。玉機真藏論曰:五藏者,皆稟氣於胃。胃者,五藏之本也。藏氣者,不能自致於手太陰,必因於胃氣,乃致於手太陰也。蓋診脈之道,必先明歲氣,(如春弦、夏洪、秋浮、冬沉、之類。)然後察胃氣,然後察藏氣,然後察病氣。以胃為肺脈之根,肺為胃脈之干,由胃以輸脾,由脾以歸肺。然五藏六府之氣味,皆出於胃,變見於氣口。胃雖為脈之根,而變見於氣口,則氣口乃為要會之地,故可統察十二經之證。扁鵲欲獨取寸口,又慮人迎為肺脈之根,《內經》以人迎四倍於寸口為外格證。若不診人迎,則外格從何較察。深觀經旨,推終始、禁服二篇之義,而演之於三難曰:脈有太過,有不及,有陰陽相乘,有覆有溢,有關有格,何謂也?然。關之前者,陽之動也。脈當九分而浮,過者法曰太過,減者法曰不及。遂上魚為溢,為外關內格,此陰乘之脈也。(乘,凌也。陰乘,即陰凌陽散,無復相榮,乃乖離絕決之象,外關閉而內格絕也。)此上魚為溢,即終始、禁服二篇所謂人迎四倍,且大且數,名曰溢陽,溢陽為外格之義。(溢陽為外格證之脈,外格為溢陽脈之證。)扁鵲既獨取寸口,不診人迎,推溢陽為外格之意,溢陽為陽氣揚溢於外,不與陰氣相榮,而關陰於內,使不得出,則陰氣內覆,而格陽於外,使不得入,為陰乘陽散,陽氣孤懸格絕於外,陰陽相背,無復相榮,故曰外關內格,此陰乘之脈也。陽氣揚溢於外,人迎脈大四倍於寸口,則寸口脈小四倍於人迎。今不診人迎,獨取寸口,何以較人迎寸口之大小。蓋非以寸口名人迎,以寸口之上察人迎。人迎為寸口肺脈之根,寸口為人迎胃脈之干。人迎脈大至四倍以上,未有不變見於氣口者,以根大而干亦大,則以寸口之上察人迎脈也。若經脈、終始、禁服、六節藏象等篇,所謂一倍二倍三倍,(即以喉兩旁之人迎。)則寸口之上,亦漸大至一盛二盛三盛。如人迎四倍以上為外格證,則寸口之上亦溢於魚上為溢陽脈,以應人迎之氣,為其根干相通,是寸口以上可察人迎之氣,而結喉兩旁之人迎,亦不必診也。此扁鵲獨取寸口,以尺寸而分關格覆溢證脈,不診人迎本意也。仲景因《內經》以人迎胃脈大四倍於寸口肺脈,論格陽證,扁鵲不診人迎,獨取寸口,推《內經》溢陽為外格之意,以寸口之上察人迎,以溢為脈,格為證。然又云:脈有關有格。又云:是皆真藏之脈,人不病而死也。此又似只論脈而不論證,恐後人誤認關格為脈體,非證名。(蓋脈有關有格者,以脈至四倍以上為關格證之脈也。人不病而死,甚言其證之危。雖不病而人必死,既有其脈,必有其證,故仲景云然。)亦本《內經》溢陽為外格之旨,而明外格證之狀。曰脈浮而大,浮為虛,大為實,在寸為格,格則吐逆。脈浮而大,即四倍之類。浮為虛,真氣虛。大為實,邪氣實。在寸為格,以寸口之上,脈越於魚際,溢於魚上,以應人迎之脈,吐逆食不得入,以陽氣揚溢於外,胃中全失沖和,安能腐化水穀,是必格拒,吐逆食不得入,故名曰格。(終始篇、禁服篇,名外格。六節藏象論,名格陽。脈度篇,名格。扁鵲、長沙,亦名格。馬仲化、張景岳,誤以格為脈體,非證名,反笑長沙以格誤作《內經》之膈證,蓋不知格乃膈之終也。)乃膈食之終也。仲景猶恐以浮大為關格,而仍誤認關格為脈體,復詳於趺陽脈曰:趺陽脈伏而澀,伏則吐逆,水穀不化,澀則食不得入,名曰關格。(按:關格可分可合,格陽亦可名關格,關陰亦可名關格,不過以內外之分。終始篇、禁服篇,俱以人迎四倍且大且數,名曰溢陽。溢陽為外格。扁鵲外關內格之意本此。又論格陽證,亦以關格稱之。故長沙詳趺陽脈論格陽證,名曰關格。)蓋趺陽即足陽明胃脈之在足者。(按:《傷寒論》自序云:按寸不及尺,握手不及足,人迎趺陽三部不參,即人迎在喉為上部,趺陽在足為下部,舉其上下,則寸口在其中矣,為中部。足見人迎不在左手。)趺陽脈伏澀,為胃氣不通於下,而揚溢於上。故人迎脈大四倍以上,上之人迎脈大為關格,下之趺陽脈伏澀亦為關格,則關格為證明矣。而後世猶然不解,皆惑於《脈經》《脈訣》,妄指左手為人迎,右手為氣口,及馬仲化謬謂扁鵲、長沙以尺寸分關格為誤,指關格為脈體,非證名等說也。馬仲化曰:按《傷寒論》云:寸口脈浮而大,浮為虛,大為實,在寸為格,格則吐逆,趺陽脈伏而澀,伏則吐逆,水穀不化,澀則食不得入,名曰關格。夫《內經》諸篇,分明以左手人迎(按《內經》無左手為人迎之文。)脈大,自一盛以至四盛,乃手足六陽經為病,其名曰格。故春夏人迎微大者為無病。今仲景曰:在寸為格。又曰:格則吐逆。是以格脈誤為內經之膈證。《此事難知》集、李東垣宗之。且曰:氣口之脈,大四倍於人迎,則又同於《難經》三十七難之誤。按:三十七難,本《靈樞》脈度篇,推明關格為證,以申三難之義。馬氏不知關格為證,誤以為脈,故言之顛倒如此。據馬氏此論,以左手為人迎,關格為脈體,故不得不以扁鵲、長沙為誤。左手為人迎,則尺寸不能分關格。(在尺為關,在寸為格。若以左為人迎論格,則右為氣口論關,與尺無涉。蓋不知寸口以上察人迎,尺中以下察氣口,無分左右也。)關格為脈體,則吐逆食不得入,不能為格證。蓋不知《內經》本以關格為證名,故扁鵲恐後人誤認關格為脈體,推覆溢脈之名。(脈有名,則關格是證,上魚為溢,入尺為覆。)長沙亦恐後人誤認關格為脈體,明關格證之狀。(證有狀、則關格非脈,關則不得小便,格則吐逆,)而馬氏猶然不悟,反以為非。且曰《內經》諸篇,分明以左手為人迎。今偏考《內經》,並無左手為人迎之說,(吳鶴皋亦曰:此家脈法法象,陽左陰右,自為一家,左手關上為人迎,此蓋思之而未得其解,遂曰自為一家。殊屬可笑。)皆為《脈經》《脈訣》所誤,且曲為之解,何其謬信如此。張景岳曰:人迎,足陽明胃脈也,在頸下夾結喉旁一寸五分。一盛二盛,猶言一倍二倍,謂以人迎寸口相較,或此大於彼,或彼大於此,而有三倍四倍之殊也。禁服篇曰:寸口主中,人迎主外,兩者相應,俱往俱來,若引繩大小齊等。春夏人迎微大,秋冬寸口微大,如是者,命曰平人。故人迎寸口而至於盛衰相倍者,乃不免於病矣。然人迎候陽,故一盛在少陽膽與三焦也。二盛在太陽膀胱小腸也。三盛在陽明胃與大腸也。四盛以上者,以陽脈盛極,而陰無以通,故曰格陽。又曰:愚按關格脈證,本經垂訓極明,世人病此不少,而歷代醫師每各立名目,以相傳訓,甚至並其大義而失之。其謬甚矣。夫所謂關格者,陰陽否絕不相榮運,乖羸離敗之候也。故人迎故盛者,病在三陽之府也。陽明行氣於三陽,而人迎之脈,在結喉之旁也。故古法診三陽之氣於人迎,如四時氣篇曰:人迎候陽,正謂此也。又曰:又按關格之脈,如六節藏象、脈度、終始、禁服、經脈等篇,言之再四,蓋恐其難明,故宣而又宣,誠重之也。而後世諸賢,鮮有得其旨者,豈皆未之察耶。夫人迎在頸,系陽明表脈,故人迎倍大者曰格陽。此以陰陽否絕,氣不相營,故名關格,不可易也。而三難曰:脈有太過,有不及,有陰陽相乘,有覆有溢,有關有格,何謂也?然。關之前者,陽之動也。脈當九分而浮,過者法曰太過,減者法曰不及,遂上魚為溢,為外關內格,此陰乘之脈也。故仲景宗之曰:在寸為格,格則吐厥。夫人迎四倍,既非寸口之謂,(寸口以上察人迎,故曰在寸為格。景岳蓋未知此。)而曰吐厥者,即膈食一證耳。(景岳不知膈食,進而為關格。)此證未必至死,何《內經》諄諄特重之若是耶。繼自叔和以後,俱莫能辨,悉以尺寸言關格,(景岳蓋不知寸口以上察人迎,尺脈以下察寸口。)而且云左為人格,以致後世惑亂,遂並陰陽表裡大義,盡皆失之。迨及東垣之宗《脈經》者,則亦以左為人迎,曰氣口之脈,大四倍於人迎,此清氣反行濁道也。故曰格。(氣口之脈大四倍於人迎,即寸口以上漸大至四倍,以應喉旁之人迎,已將達《內經》扁鵲長沙之旨,而不捨左為人迎謬說,此東垣將悟未悟,為《脈經》《脈訣》所誤,遂不能悟。惜哉!)甚至丹溪特立關格一門,曰此證多死,寒在上,熱在下,脈兩寸俱盛四倍以上。夫兩寸俱盛四倍,又安得為寒在上,熱在下耶。其說愈乖,其義愈失,致使後學茫然莫知所辨。欲求無誤,其可得乎。獨近代馬玄臺知諸子之非,謂關格之義,非膈食閉癃之證,(癃閉,乃津液不通,一時阻塞而閉。關則不得小便,乃津液枯涸而閉。膈食乃關格之始,馬仲化蓋未知此。)曰:嗚呼痛哉!軒歧之旨乎。秦張王李朱,後世業醫者所宗,尚與《內經》渺然如此,況能使後世下工,復知關格為脈體,而非病名也。又焉能決關格脈之死生,治關格脈之病證,及治膈證閉癃證而無謬也哉。此馬子之言誠是也。然觀其諸篇之注,則亦未詳經義,謬宗叔和,仍以左為人迎,竟置陽明胃脈於烏有,而仍失本經表裡陰陽,根本對待之義,此其復為誤也。據張氏此論,謂人迎在結喉兩旁,誠過人之見,然不知兩寸之上察人迎,而私淑玄臺之謬說,故反以扁鵲、長沙為誤,致令關格證脈不分。如曰愚按關格脈證,又曰又按關格之脈,則關格曰證可也。曰脈可也。(關格為覆溢脈之證,覆溢為關格證之脈。)若以關格為證,不應指丹溪為非,亦當悟仲景明關格證狀之意。若以關格為脈,不合《內經》本旨,亦當悟扁鵲推覆溢脈名之意。此景岳不敢背經義,而惑於仲化謬論,不達扁鵲、長沙之旨,以故議論多歧。且言如六節藏象、脈度、終始、禁服、經脈等篇,言之再四,蓋恐其難明,故宣而又宣,亦不言《內經》所以宣人格在喉旁之義。自矜其辨,執人迎在結喉兩旁,以證諸家之誤,而不達扁鵲以寸口之上論格陽,推格陽脈名,以上魚為溢,為格陽證之脈名。長沙以寸口之上論格陽,明格陽證狀。以吐逆食不得入,為格陽證之證狀,反以為非是,脈體明而證又晦,證既晦則脈亦不明,證脈不符於理則悖,反使人迎復晦,可為痛惜。故著人迎辨以證之。

略曰:關格為證,覆溢為脈,證脈皆見於人迎氣口。氣口以上,察結喉之人迎。上魚為溢,在寸為格。尺中以下察太淵之氣口,入尺為覆,在尺為關。寸口穴至尺澤穴,長一尺一寸,除去一尺便是一寸,故名寸。除去一寸便是一尺,故名尺。陰得尺中一寸名尺脈,陽得寸內九分名寸脈,余中一分為關脈。九分之上應人迎,一寸以下應氣口。能辨乎此,則黃岐、扁鵲、長沙關格復溢證脈意旨,一以貫之矣。

醫為九流之一,自神農赭鞭,岐伯素問而後,厥用甚偉。周官醫師上定二人,疾醫治內,瘍醫治外,厥後越人、仲景,史不絕書。醫雖小道乎,而能通天地之變,類萬物之情,知死生之說,非是則業不精而效亦不著。善哉!範希文之言曰:不為良相,必為良醫。相能燮理陰陽,醫能調和營衛,博施濟眾,民不夭札,其功用均也。鎮江蔣君承其家學,醫名噪於時。嘗著《醫略》八十一卷,卷帙繁多,先梓六淫門十三卷。首列形證,次列醫方,終以己意辨難折衷之。卷後附古方及關格考人、迎辨,剖晰毫芒,詳明精確,不泥於古,亦不戾於古,於諸證轇轕疑似處皆瞭然數計,如洞垣一方人。夫古之醫者,皆刀錐針砭撟引毒熨之,非徒恃湯液也。故藥瞑眩而效亦易徵。今則專藉草木之滋,以爭呼吸之際,而又不能於九竅九藏之脈,兩之參之,以抵其變與動定,詡詡然以為盧扁復生。得君是書熟讀而深思,其亦可以戢虛憍之氣而進乎道矣。

道光癸卯吳江愚弟殷壽彭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