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哲醫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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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哲醫話

作者
淺田宗伯
朝代
底本
*《三三醫書·先哲醫話》。

慄園淺田君以廓清吾道為己任,其撰著布世。頃又聚亨元以降哲匠之論醫者,刪定其文,名曰《先哲醫話》。余受而讀之,艮山先生以下凡十三家,其超邁之識,獨得之見,發前賢所未發,而於診候施設之法,的實明確。寓妙用於片言,寄活變於只句,可謂醫林圭臬也。今夫稗說野乘所載古昔英雄之戰略,有神算可駭者,有勇敢可畏者,有運用轉化不可測者,然以冗雜無統,人或漫然不省記。一入良史筆,則耳目一新,永為百世模範矣。斯編原以國字書之,多出門人手,故俚言俗語間失淺易,讀者慊焉。今經君刪潤,而文理爍然,神機活動,如讀史臣所記良將戰策,使人躍然興起,君不特醫林韓白,殆亦方家馬班也。嗟夫!庸陋無識輩,炫奇鬥異,辯給欺俗,苟以自售,此吾道之所以日萎𦮕不振也。則凡言之裨益治術,發揮真理者,雖出今人,亦宜記以廣其傳也。況先哲之遺範,垂法百世者耶。昔人有觀楚漢戰處,而嘆時無英雄者,蓋假劉項慨當時耳。使斯編所載諸豪俊出,今日則必將有雄論快辯,起吾道之衰者焉。是蓋君撰述之意,余亦有感於此也久矣。及其命序,乃不辭而書。

慶應二年丙寅三月笠間侍醫棚谷善撰

張序

予既序《皇國名醫傳》一書,而知扶桑國里亦有杏林。若木華中豈無橘井,宜乎視祖州為仙島,而化海嶠作神山也。然只詳其姓氏里居,師徒授受,與夫活國活人之事,而於孫思邈龍宮秘訣,未勒成篇,抱朴子金匱神方,未纂入冊,徒令後之人流連往昔,景仰遺徽,有華陀不在之嘆焉。今年夏季,幕中西席施君邦孚,因不習水土,兼失調攝。陡患臌脹,勢已增劇,遂延淺田君來視。察脈投劑,不三四服,而澤腹之堅,頓如桶底之脫,病遂霍然。始知扁鵲來齊,治腠理之甚易,太倉在漢,解顱腦而何難,真三折肱而九折臂矣。日者復攜《先哲醫話》一書來求序於予,翻閱數過,見某氏治某病,察某候,用某藥,議論精卓,剖晰詳明,醫固井井而有條,事亦鑿鑿之可據。乃知太上玉經之說,猶傳諸王君,隱仙靈寶之方,堪師夫祿里,則是書之成,洵後學之津梁,醫家之圭臬也。因志數言於簡端云。

大清光緒四年戌寅仲冬欽差大臣四明張斯桂撰並書

卷上

余少年讀先哲理療書,竊謂不粗鹵則過密,與己所見不合,故不終卷而已。因取仲師之經,一意攻之,略窺述作之旨,又質之於治術。數十年,而後閱諸家之書,始知先哲獨至之本領,悔當日不虛心凝思。從此尋繹,則至古人之域亦不難也。惜乎日暮路遠,不復能與之相上下,以成一家。然亦不能自止,姑錄其一二,以為後生解悟之資云。

後藤艮山

近世古方之學,以名古屋玄醫並河天民為翹楚,而未免金元陋習。至艮山先生,豪然崛起,一洗從前弊風。其識見理療,必當有迥異乎先輩者,世以為好奇非矣。蓋吾醫術至一溪道三氏之門,流碎殘極矣。是以享元醫人復轉而泝古,此亦自然之勢也。(拙軒曰:一部傷風約言,翁之本領在此,可謂善讀《傷寒論》者。後來豪傑輩出,皆聞翁之風而興起者,斯為吾道中興。先生起筆,茲非偶然也。)

穀肉果菜者,正性也。草木蟲石者,偏性也。故古昔養精以正性者,治病以偏性者。後人不知此義,擬以藥品補精氣,蓋亦誤矣。(《素問》云:五穀為養,五果為助,五菜為充,毒藥攻邪,此即醫家大綱領。先生早標揭焉,而為他日東洞諸輩立論之藍本。)

亂世人其氣剽悍,肝膽氣鬱少。治世人其氣遊惰,肝膽氣鬱多。故宜以熊膽開其郁,令肝膽氣達。(永富鳳曰:余徵之於都邑市朝之人,比比皆然。蓋太平日久,五民蕃息,金錢虛耗,奢佚日盛,則知巧之民不免病氣勢也。醫人施治之日從這處下工夫,則有大裨益矣。)

其人有癥癖而飲食減少者,譬之於人家猶廊頹廂敝,而堂室漸狹小也。故不去癥癖,則胃不能振。醫不知此理,欲與毒藥補胃氣,且菲飲食,益損精液者,不亦謬乎。凡療此症,先驅癥癖,以滋味養胃氣為主也。癰疽餌食雞肉或雞卵,能托出其毒。優於參耆,故治瘡以餌食為專一也。(徐靈胎曰:服藥原為治病而設,並非藉以生長氣血也。殆是同一見。)

外感以湯液為主,內傷以餌食為主,錯之則不得其治也。

赤蛙不止治小兒癇,亦治大人癆,蓋癇癆皆屬癥癖也。此品能治癖氣,妨害脾胃為下利者,兼制蛔蟲。(楊氏直指曾氏口議並云:十五以下為疳,十五以上為瘵,頗與此說合。而二氏徒用固陽滋陰之劑,更無發明。艮山特用唅血蕩氣之藥,以除腹裡之癥癖,其術高一等。)

癇利者,餌鰻鱺以炙干為可。

按腹自心下至臍,任脈突起者,病聚脈下故也。病不聚者,脈不必突起。老人肉脫髮此證者,為近死期。

按腹心下任脈左右充滿有力者為實,若濡弱不充滿者屬虛也。

虛憊症,唇色不淡白。耳輪未萎者,可救活也。是宜熟察。

陽氣浮泛者,難認肉脫之候。先診背部,其人每咳或喘,背上陷下者,因氣逆見脫肉之痕也。此證屬氣脹,故名曰虛浮,不必水氣也。

診病人宜先審問曾患黴毒否,何則?今世黴毒浸淫筋骨,多元氣為之壅塞者也。

病至大患目不瞬者,眼胞元氣脫也。乃為反目,兆近死期。

諸病以漸成者多難治,若肉脫或有水氣者不治。

凡有痛者,脈多緊弦,如太陽病頭痛者是也。動與緊似相反,而緊弦者,動之甚也。動脈變遲者,正氣弛而邪氣未除也,如結胸脈遲是也。蓋動變遲者可救,不變而數者殆。

黃疸未發前為腹痛者,多是屬癥癖,又有脾臟鬱結為腹痛者可辨別。(《金匱》云:穀氣不消,胃中苦濁,此所以濕熱為腹痛。又云:諸黃腹痛而嘔者,宜柴胡湯。此係黃疸腹痛治法。)

嗝噎一旦食進者,不可恣吃,其人原胃中虛竭,反招害。

卒中風,多系癥癖塞心,故人事不省,不能活。若不塞心者,半身不遂,或口眼喎斜耳。其雖人事不省,而六脈相應,手足厥冷者,一身大氣猶存,可救也。

男女俱年未壯而身不了了者,多系風寒,宜調護。若緩漫經日,則大便溏,以至重症,故此證大便秘結為佳,溏泄為惡。

專發聲音者多吐血,而脈不數,是不足畏。真吐血者,其脈必數急,是大可恐。

凡病不論六淫七情飲食男女,皆因一元氣鬱滯。故皮膚郁者,經絡滯者,遂皆及腹裡,猶水之湊陷地,醫者先得其大綱治之為要。

黴毒沉滯骨節者,經絡壅塞尤甚,故發種種變證。不可不知。

其人虛弱咳嗽久不止者,此由寒氣壅表,與虛火扇肺,故咳愈甚,而肺益涸。

奔豚證有肝氣兼黴毒者,有肝氣帶疝者,但黴毒與疝不為奔豚。古語云:諸風掉眩屬肝是也。

痙及痱之類,身體不自由者,苟健啖不運動,則脾氣不能行,故四五年後必死。患此證者,宜務運動,以行脾氣,庶幾終其天年。名古屋玄醫曾患之,善全其終,可以證焉。

水腫咳嗽甚者,必水氣輻湊上部。又水氣發暴咳者,為瀕死。

雜病飢而不能食者有二道:其人雖飢,聞食臭忽惡之者,蟲也;但飢而不能食者,癥瘕也。

痿與痹易混,而詳之,則痹者,主皮膚不仁;痿者,主筋骨萎軟。

風邪難愈,或雖瘥復發者,不必服風藥,唯以助陽氣散風邪為要。

病陽虛者易治,陰虛者難治,何者?陰虛則陽益虛,如虛勞是也。故陰虛火動者,雖能食遂至死。陽虛者,脈不數而食減,是以多肉脫。故主餌食,禁灸。灸之則反脈為數,其為害亦不鮮矣。

虛勞脈細數者,脈乍見和平,則為近死期。易所謂枯楊生華,何可久也?雖緩者,不出五七日而死。

一夫病似狂,恐懼惡見人,閉居陋室半年所,後神氣漸爽,而手足拘攣,舌強直難語言,心下如板築,癥癖妨脹。因灸脊際,服熊膽,病頗愈。蓋此證癖氣妨脹,故不發狂。若癖氣內攻,則精神失職,必發狂。今不然,故免此患也。

婦人臍下及任脈有塊者,不孕。凡癥癖所在,陽氣必不行,故以艾灸資陽氣為可。

父母有癖氣者,其子必受之,猶如黴癩之系遺毒也。

黴毒入眼者,其始必頭痛也。

諸出血後血氣未復,犯風寒,則多成癆。假令不成癆,證候錯雜,難遽愈。

一男子素有癖氣,偶感邪氣,其熱熾盛,譫語煩亂。醫治之,熱頗解,但心下衝逆,大便秘,元氣虛憊,數日不能復。余診之曰:癖氣耳,莫為意。因使絕藥,治專餌食,而精氣漸復,大便快通,全愈。此證雖元氣憊,幸大便秘結,故知病可愈也。

喘哮下部肉脫者,屬癖氣。凡癖氣逆上者,多下部肉脫。

其人脈數,腹氣不和者,為中風兆,宜速灸。若緩漫經日,則因傷食,外感忽發中風也。

黴毒脈數咳嗽,與勞相似,但黴毒不肉脫,大便秘結,小便淋澀。如勞,雖小便濁,不淋澀,且肉脫或下利也。若黴毒下利者,在病末殆為凶候。(按黴毒咳嗽似虛勞者,黴癘新書栝蔞湯能治之。)

諸病將死時,多見厥陰證,是必然理,不止傷寒也。

火動證病未發喘者,系下元失守,為難救。

喘哮甚者,與香效木、沉香亦可。仲景專用厚朴、杏子,此係無癖氣者之治。在今世則多屬癖氣,故沉香、木香奏效也。余為制一方,茯苓、枳實、半夏、乾薑、木香,共五味。

郁證與癆相似,但癆脈微細數,郁脈多沉,或雖見他脈,未曾至微細,是為辨也。

癆之極,有便蛔蟲者,有下腸垢者,皆為瀕死候。凡舊病羸劣吐下蛔者,皆瀕死候。不止癆也,仲師厥陰所論為有旨。

勞發白疹者,多在胸膈而不在面部,此熱氣熏蒸,津液外泄也。其理與元氣衰衛氣失守絕汗者,同為惡候。傷寒發白㾦者,邪氣從㾦而解也,故為善候。然宜與他證並看而決之。

蓄水者,陽氣鬱於中焦,上下不相和,故發煩渴,如五苓散證是也。

狂證以白虎湯治其里,以艾灸治其外者,此白虎消腸胃之鬱熱,艾灸散榮衛之鬱滯,即寒熱並施,內外兼攻之妙用也。(狂症者,灸心俞、患門、三里數萬壯得效。《扁鵲心書》云:一人得風狂已五年,時止,百方不效。余為灌睡聖散三錢,先灸巨闕五十壯,醒時再服,又灸心俞五十壯,服鎮心丹一料。余曰:病患已久,須大發一回方愈,後果大發,一日全好,是亦同揆。)

黴毒壅塞經絡者,患瘧或痢之日,善驅除其邪氣,則宿毒並去也。如他痼疾亦然。

妊娠與血塊易混。然血塊者頑固沉著,無發揚之勢。妊娠者,凝結溫然,有潤澤之氣。又訊之於婦人夜陰快寢後,小腹勃然突起者,娠也。又乳頭黑者娠也。(婦人經閉者:乳頭多黑,故難一定。賀川氏《產論翼》有詳說,宜並考。)

後世以黃花、人參、為補澀邪氣,誤矣。今癰疽痘毒專用黃耆者,其毒自里達表也。人參亦同。(古方用黃耆主表達非補氣,人參亦主滋津,故柴胡瀉心方中用之無嫌也。)

本邦人性剛悍,不喜甘味,若強食之,則泥戀生氣滯。西人性柔弱,喜甘味,故藥方甘草分量每過於邦人。譬之於病人猶元氣虛者,雖服人參多量不泥,在壯實者忽生悶也。昔者今大路一溪翁悟此旨,專主順氣,常用香蘇散,而至甘草不用,匙以指頭排散少許爾。(按香川修德順氣說。世以艮山先生為濫觴,殊不知先生實本於一溪氏也。蓋當時昇平已久,浩然氣皆餒,於是有順氣之說。蓋萬疢以根於氣也。)

求嗣法以溫腰為主。故灸腰眼穴效,浴溫泉亦效。

婦人有血塊者,雖懷孕,臨產時或難分娩。(拙軒曰:一種有橫骨狹隘害分娩者,非手術則不得治,不可有知。)

一婦人腹痛在臍上一寸許,按之惕然徹痛,脈數,乃斷為內癰。餌以雞蛋,服以黃耆、薏苡劑,後十日,大便果下膿血。

暑邪概自汗出,故難有表證,不枵發汗劑,與白虎湯類可。

狂證在婦人難治,黴毒在婦人易治。(婦人因瘀血發狂者易治,在男子發狂雖輕者不易治。)

四苓散加漢蒼朮治雀目屢效。雀目多屬疳,因治疳方中多用此品,亦能奏效。(拙軒曰:《眼科提要》云:四苓散加蒼朮,更加夏枯草一味,治晚盲極效。)

戢菜能治結毒骨節痛,但其臭惡不易多服耳。

余每稱心小膽大之語,以為醫家吃緊。(先生之術,固創出前賢。然先根底醫經經方,而復致力於思邈諸子。故其於大疾沉疴,自然遊刃有餘矣。)(拙軒曰:讀此條,可謂名下無虛士也。)

黃連性燥,雖浸水出之必干。黃芩性潤,雖去水猶濕。故知芩連同治痢而各異性也,治嘔亦然。

諸瘡內攻為水氣者,與赤小豆湯。熱甚者,與大連翹湯效。

病人虛里動甚者,多遺精。(陳修園以龍膽瀉肝湯治夢泄,曰以肝實而火盛也。沈芊綠曰:當先治其心火而及其餘,宜黃連清心飲,亦與此說相發。)

大病後表氣薄弱者,偶感風冷則卒厥,此雖在夏月,屬中寒也。(李挺曰:中寒冬夏同有之,旨矣哉。)(拙軒曰:與古人霍亂四時有之云者同。案俱皆理到此言,足互發明。)

瘧與痢同因而異其位:瘧邪在表裡間,而痢邪即著腸胃。故瘧在外易治,痢在裡難解也。(《醫說》云:暑毒在脾,濕氣連腳,不泄則痢,不痢則瘧。而艮山能發其理。)

噤口痢者,毒氣劇甚,自腸中熏蒸胃口也,急與承氣湯下之為得矣。若失下,腹濡口噤者,宜獨參湯。

膈、噎、反胃、三者,同病也。但反胃者,胃中不和,飲食難化,或朝食暮吐。膈噎者,胃管萎𦮕無潤,穀氣不能下,或癥癖壅閉胃口,飲食為之妨害。故反胃反在壯年,而膈噎多屬老人也。

其人屢患喉痹者,多為膈噎,此因喉痹氣管耗損,津液失潤澤也。壯年者可治,在老人難治,何則?胃氣衰弱,胃管硬強,譬之革囊,猶水漬火焦,則縮不能容物也。

膈噎與鼓脹同因屬癥癖也。癖氣橫梁,腹皮為之膨脹者,鼓也。癖氣潛匿,腹皮為之陷沒者,膈也。二病俱系精氣不振,腹裡失潤澤也。

凡長病面部腫氣俄減者,陽氣下陷也,不可忽諸。

其人氣血凝結,腹裡生鬱熱,水穀之氣漸蝕以為羸瘦者,名曰勞瘵。此不必虛乏人,雖壯實者往往有之。

喘急有因奔豚者,此癖氣上侵心肺也。(按三因息奔湯能治此證。)

喘家其證雖劇。甚多無害於性命。若傷寒卒中諸急病,或緩病咳忽止但喘者,有不測之變,不可輕忽也。

積年苦頭痛者,多屬癖氣,如偏頭痛尤然。故癖氣在右則右痛,在左則左痛也。

丹波一婦人患腰痛三年不愈,食幹過臘魚有效。(按恐是血瀝腰症,花岡青洲治痿證,亦用幹過臘魚末,宜試。)

痛風與腳氣同因。而痛風其邪淺,腳氣其邪深,故其愈亦有遲速之別也。

方今所行腳氣,即《千金》、《外臺》所謂風毒腳氣也。宋元以來所謂腳氣,即今所行疝氣也。(後藤徽曰:吾邦往昔風毒腳氣消熄無行,寶曆以來,流行復煽,是以先子有此說。)

中風偏枯,多因癖氣壅塞經絡,氣不能外達。故癖氣在右則右枯,在左則左枯也。

中風口眼喎斜者,因正邪分爭之勢而血氣偏勝也。故喎斜在右則病則左,喎斜在左則病在右也,如半身痹痿者,亦同此理。

遺精多因肝膽氣鬱,又有因疝者,其證概腹中拘急,夢裡精水激動而漏出也。其人雖每夜有之,反無脫陽之患,與構精者異。(拙軒曰:論病精細,近今世人多有此證,真無大礙。)

小兒疳證,目盲,而其病愈者,與黴毒耳目鼻自毀,而毒解者同理。

婦人懷胎,則臟腑向上,故氣多塞。紫蘇能疏通其氣,是以妊娠方中使用此品也。妊娠有水氣者,紫蘇大腹皮尤效。

按:當時傳艮山先生術者,京師有香川修德、山脅尚德,浪華有市瀨穆,伊勢有山村重高,備前有赤澤貞干,家著戶述,不乏其人。而後來私淑先生者,以筑前龜井魯為最。曾著《病因備考》,補翼其說。又賦詩云:長沙太守元儒紳,述古兼醫百世人。直指經方歸易易,誰傢俬說言斷斷。樞機何用煩汗簡,糟粕須知恥劉輪。卓乎艮山藤老子,才良仁術足相親。

北山友鬆

友鬆胸宇灑落,以曠世之才,授閩醫之傳,善得法外之法。故治術別開生面,自有神識迢邁,觸手生春之妙矣。

友鬆嘗善象胥學,又從禪僧化林學仲景奧旨,就戴曼公得《內經》、本草精蘊,既而謂皇朝醫風亦不可不研,乃師小倉醫員原長庵(岡本玄治高弟),遂大成其業。

虛勞有直腸疼痛大便難,或發痔漏者,此皆系肺大腸損傷,為難治。(常屢診虛勞者,發此證頗多,而百無一治。古云肺與大腸為表裡,理或然。)斂血品以牡丹皮、荊芥、蒲黃各炒黑為奇。(本邦婦人套藥皆炒黑為用,即此意。)

阪本人年五十所,鬱郁不對人,飲食減少,頗如勞瘵。先與補中益氣湯,後以九味清脾加葳蕤得愈。凡開達肝脾之鬱塞,無若清脾湯。若逢肝脾鬱塞,以認此湯主治為要。

一婦人三年不語,一月內或一二言耳。乃以為脫營類,與人參養榮湯,易裘葛而愈。

盜汗不止者,九味清脾湯加地骨、鱉甲、椒目奇效,當歸六黃,加地骨、防風、桂枝、黑薑、椒目亦效。椒目能斂汗,古人嘗論之,今忘其出典。(香川修德藥選論椒目效最詳,悉宜參考。)

一男子得病,其證類膈噎。友鬆診之,以為心脾腎氣不足,胸膈無潤澤,故食飲不能下。與八味丸料,加蔞仁、貝母、陳皮、縮砂,兼用金匱大半夏湯。(參五分至一錢,時用參附湯。)

黴毒頭痛久不愈者,柘榴皮酒煎服忽差。蓋此證醫誤以風藥發之,故柘榴皮澀之則愈也。先醒齋頭風神方亦效。(土茯苓四兩,金銀花三錢,蔓荊子一錢,玄參八分,防風一錢,天麻一錢,辛荑花五分,黑豆四十九粒,燈心草二十根,芽茶五錢,河水井水各一鍾半,煎一鍾服。)

某生胸下上脘邊突出,氣急煩悶,與異效散加椒目愈。又目瘡,(俗稱女波津古一名女保者。)用升麻葛根湯加椒目效。

友鬆以養榮湯或左歸丸料,治虛羸,專視十指爪甲血潮之多少為消息。蓋辨血色之好惡在爪甲,不可不知。(老醫傳云:診脈畢,宜以指按病者爪。按之白放之紅者吉,雖久病可治。放之紅不復者,雖頓病甚凶。香川修德行醫言,亦載辨爪法宜考。)

嘔吐膈噎食不下者,半夏、厚朴湯,加海浮石、枯礬效。

乳腫屬氣滯。乳汁不通者,四物,加王不留行、穿山甲效。

黴毒為殘害者,主小柴胡湯,隨證加減多驗。(按醫綱小柴胡湯加草龍膽、黃連、胡黃連,治舊下疳瘡。忽頭痛發熱自汗,撮要小柴胡去大棗、生薑,加山梔、龍膽草、當歸、芍藥。治肝經熱毒下注,便毒腫痛,一切瘡瘍,或風毒惡核瘰癧,此類頗多,宜考。和田東郭曰:凡黴毒有熱者,先不解其熱則不愈,此即用小柴胡湯之旨。)

土佐翁(謂長澤道壽。)隱棲西山,一日診京師商人癰疽曰:宜日服人參五錢。後五日診曰:未見參效,恐不治。病家告實曰:服參一日不過二錢五分。翁曰:賤命重財,無益矣。苟欲生則服參,宜今日五錢,明日六錢,又明日七錢,漸次相進。商如其言,七日病果愈。友鬆曰:用參將息適宜,可謂得補托之真訣矣。

土佐翁著《醫方口訣集》,三日而成。有馬氏涼及手寫《證治準繩》全帙,以諳記其卓識,篤志可並稱。

治頭痛,薄荷、石菖、葛粉、川芎、白芷,五味細研,蜜煉服效。平常患頭風者尤妙。

雜著化痰丸如白刀豆,以治痰妙。風痰結心包健忘者,無不效。一僧疫後患此證,服之速愈。

過服石膏下血者,補中益氣湯加肉桂、乾薑效。

婦人下部水腫,或小便不利者,枯礬細研,以塗湧泉穴及指頭,則尿利腫消。

痘瘡以日數證候變者,其理與傷寒傳經同屬疫氣故也。宜知元氣旺衰,邪勢劇易為要。若徒執黃耆、當歸、人參終始療之者,不足與論也。(按隋唐醫書皆以痘屬疫,迨宋元胎毒說起,其理遂晦,先生特闡之,可謂卓見矣)。

疫證舌上白胎者,熱入腑也。赤爛乾燥者,熱入臟也。張氏舌鑑論之為確。

張景岳制人參胡椒湯,為有深旨。凡極虛者,附子反走散元氣。故與附子則脈卻伏結,不可無此湯之設也。

一婦人喜唾,數日不止。醫以為蟲積或虛冷,治之無效。余以為郁,與正氣天香湯,速愈。(疫後喜唾不了了者,一老醫與大柴胡湯速效,是亦屬郁者。)

《準繩》傷寒門傷寒類傷寒辨,學者宜熟讀諳記,使門人各書寫一通。

婦化醫某始療病,每服藥重七八錢,甘草分兩尤多而無效,人皆以為庸工。某曰:吾過矣,國人比之於唐山腹力頗弱,故不能中肯綮。便減其分量,殺甘味以為之,無不百中也。

治病必求其本,乃往聖之模範。隨證而施藥,是後學之應用。及治四時傷寒,各隨其類,豈可局於區區論說哉!(醫家宜當之羹牆。)

明太祖論徐達曰:更涉世故則智明,久歷患難則慮周,吾業最為然。(以救己之心,推以救人,所謂現身說法。誠千古不磨之論。)

夏布政字正夫,未嘗以淹屈降志,嘗曰:君子有三惜,此生不學一可惜,此日虛過二可惜,此身一敗三可惜。余續之曰:有善不作四可惜,有過不改五可惜,老來怨天更可惜。

《骨空論》曰:厲風者,素刺其腫上已,刺以銳針,針共按處出其惡氣,腫然乃止。常食方食,無食他食,按常食以下八字,為治難病之妙訣,不止厲風。故餘一生以為治病藥食之準則矣。又按張氏注云:食得其法,謂之方食;無食他食,忌動風發毒等物也。此說未是,方食即謂方宜慣食之物,他食即謂所不常食之物。言食膏粱之人,試以淡泊則惡;茹藜藿之人,試以美食則傷食,不唯卻其病,反生他病。

東垣《辨惑論》當為一卷,今別有二卷者,恐系後人之手,何則?舉補中益氣以至暑傷胃氣,即說正月以下三四月治法。肺以下至脾胃虛,即說五六月治法,下之至內傷辨,皆屬九月以至十二月之治法。一意到底,不可為二卷者昭然。

李氏辨內外疑似證最精矣。且如氣少氣盛辨,益於後學不為鮮。然至內外相兼者,李氏說未為盡,宜涉獵古人書以補其闕。

下元虛損,精氣枯槁,人外感風寒,頗似溫疫者,或宜先補虛,或宜先發邪,或宜補瀉相兼。此際醫最可苦心處,固非筆墨之所盡焉。

《醫藥綱目》別為一家,與他書體裁自異。錢氏論小兒亦自一派,據之不為可,不據亦不為可。(拙軒曰:有明一代醫書之多,汗牛不啻。所謂模擬飣餖者居多,戴復庵、吳有性、陳實功之外,僅僅數家耳。《醫學綱目》亦庸中之佼佼者,此言有味。錢仲陽之於啞科,頗為大家,然見為一派,真是有識之言。)

療傷寒知去路來路為要,或表入里,或陽轉陰,或前在某位,後進某位,或始終一位。審之以處方,思過半矣。喻昌曾辨之,可就見焉。

余常主實學示子弟曰:經絡脈說不可不知,而深拘之則反失於實用,學者固不可無取捨之見。

余不喜講說,唯正月初八祭神農氏,使門人講《上古天真論》耳。(其說曰:聽講義鮮益其效,不若熟講百遍,蓋在心悟。此可以為世醫信耳不信目之戒。)

余晚年讀本草日夜不釋手,故其用藥雖一味無贅品。

余療南源悅山高泉諸僧,皆用大劑何者?西土人比之本邦頗厚腸強胃,非輕品所敵。風土人物之異,不可不知。(西土醫診病直記其藥按以與病者,病者購之於藥鋪以服之,故其品劑量適,正與邦醫輕劑射利者迥異。)

甘麥大棗湯,治產後似邪祟者奇效。(按:所謂如有神靈者也。)

傷寒壯熱煩渴,小便赤,不大便七八日,舌燥目赤,時閉乍開,僅啜粥汁耳。一醫與清心溫膽湯去香附,加辰砂、淡竹葉、而譫語益劇,脈伏不應。因與白虎湯合黃連解毒湯,諸證自若。乃煎人參三錢,黑姜一錢,兼服之脫然愈。(按:此與吳有性承氣加人參合轍。)

建中湯入口則痛乍止者,甘以緩急也。甘草粉蜜湯治心痛,其旨頗同。膈噎服蜂蜜,一旦納食亦同意。大半夏湯之於蜜,不過此意矣。

張仲景一書,炳如日星,亙千古不可磨滅,熟讀者知其意。(當時醫多讀《素》、《難》不讀《傷寒論》,故發此言,以示為萬世理道之神書,救人之秘典也。)

《內經》終始一言以蔽之曰:亢則害,承乃制。(經云:知其要者,一言而終。不知其要者,流散無窮。可謂真知其要者。)

東垣本於《內經》陽氣清淨則四維收之意,制補中益氣湯,深得經旨矣。在本邦土佐道壽善研究其意,故治脾胃手段最長矣。

羅氏曰:七分內傷,三分外傷者不治,是善得李氏之意者。

治療之法,先瀉後補為易,先補後瀉為難。

丹溪斥《局方》者系救時弊,門人戴氏專用《局方》,其意可知矣。

古林見宜療紀州熊野山中農夫水腫,服藥良久無效。因加青芋於方中,又以之為朝夕餐而病愈。蓋其人生於山中,以此物為常食。而偶出於浪華請藥於眾醫,禁忌亦隨嚴。故脾胃失常度,藥力不能達,是以施方宜之術也。

咽喉痛頰腫及嘔噦者,小柴胡湯連翹各等分服之效。

水氣不論新久,欲持脈不能遽舉手,或欲按足跗不能伸腳而微喘者,死證也。腫氣一旦減乍復者,亦不治。

淋疾與五苓、平胃、瀉肝諸湯。莖中澀痛甚者,補中益氣湯加蒲黃(大)、五靈脂、金銀花效。(按:內注下疳遠年不愈者,與此湯亦效。)

常誨初學用零紙書古人醫案,各處其方,以得其當為上等。

凡方證雖相對,分量有不過及,則不能奏效。故葛可久損傷病論大黃多少至密矣。況如中氣卒厥之於人參,陰虛之於龜板,其多少不可不最密矣。

友鬆治腫脹用補氣養血湯,十愈七八,蓋此方不用利水品,而腫脹難治者,間奏大效。其意在專治脹也。

一醫生讀喻氏《寓意草》,友鬆聞之曰:喻氏之書不無益,然以之為治療之模範,恐為下工。

嘔逆諸治無效者,及諸嘔吐不能服藥者,與旋覆代赭石湯效。蓋此方人參、代赭相伍為妙用也。如白通加豬膽汁湯,其妙亦在附子、豬膽相伍也。

閩人化林老漢傳治眼暗失明,用鳶首霜,此理高上可玩味。

攝津池田有一奇病,其證兩腳痠疼,漸肌肉削小難屈伸,遂成痿,俗名曰池田病。此病他人間患之,而皆受之於池田云,友鬆與獨參湯愈。

八味丸為轉胞之套劑,而服法非逐次增分量則無效。此即益水源之意,宜三錢至八錢為妙。

小劑藥量時不無效,《醫學正傳》有其說,汪認庵亦論之。

積氣氣鬱,或夜中發熱等病。有發止者,詳其由有患瘧者,雖數年後兼用陰瘧丸。則奇中焉。

閩人傳治貧窶消渴,水中腐木一味為散服。又治頭風,鳶頭霜燒酒服。友鬆治一武弁兩眼旋動,與鳶頭灰。蓋擴充此意云。

凡用滋補滋陰藥,方中無陳皮、半夏、木香、砂仁等,則不能達藥氣,此理尤不可闕。(按古人黃耆建中湯加半夏者,即此意。)

方者法也,如毀舊屋而建新屋,故使方而不使於方為要。假令如以中風方治咳嗽是使方也,若以風藥治風,以咳藥治咳,是不使於方也,況索病根而治之,諸證不治而自治,乃上乘法。

下部腫與防己茯苓湯,上部腫與茯苓補心湯,並奏效。婦人腫氣多屬血分,防己能入血分,故多效。若屬氣分者,茯苓、澤瀉為主。若男婦陰虛為腫者,六味地黃丸加附子、防己、蒼朮效。又腫病元氣實者,大承氣湯為丸用之效。

《證治要訣》為必讀之書也,如藿香正氣散加木香以為一方之類,其意尤可稱。江州堅田村北村道卜者,年可六十,患中風,京醫幾島氏療之無效,因延余。余診曰:欲速愈,則後三年必再發,以至不治,若不欲速愈,則十五六年當延其壽,二者請選之。病者曰:荏苒彌年,何堪其久,願速愈以謝朋友。乃作異功散,加烏藥、白芷、青皮與之,服五十貼全愈。後三年果如其言。門人矢島安節問緩治之方。曰:十全大補湯為得焉。

友鬆在北村氏家隱几而坐,一女子將請診。請診,望見叱之曰:汝妒心溢面,可深惡。女子赧然謝服。因語曰:汝神彩甚病矣,苟有悔心,余善療之,即與藥而愈。蓋此女嫉妒多年,夜則穿戶窺隙,頗如狂人。而友鬆一見洞視,人服其技云。

阪陽老醫問起死回生之方。答曰:方無靈,唯求其本耳不言其他。

凡病虛實難辨,補瀉難決者,能察其脈證,審脈可據,與證可執。而從其確者,則治法庶無愆矣。

江州北村左太夫虛羸不食,一日氣息淹淹將絕。急延林市之進診曰:血脈衰弱不絕如縷,庶幾萬一耳,乃作劑。僅用人參一分,龍眼肉一個,眾皆危之。翌朝來診曰:證候如前,而毛竅稍塞,肌膚少和,是脾氣旺肺之機,乃可望生。因倍人參、龍眼肉與之,果愈。友鬆聞之嘆賞曰:極虛者投大劑純補,譬如燈火將滅急灌油,不減何俟。林氏可謂得補法之蘊矣。

浪華菱屋素閒,年六十餘,形羸不食。其初得之於傷食,諸醫治以香砂六君子湯、七味白朮散,無效。友鬆與異效散加漢當歸,三二貼而愈。又金田鋪某女不欲穀食,唯食他物,諸治無效。乃與四物湯,加人參、白朮、橘皮而愈。門人問其故,曰:脾胃血液虛則枯燥不能食。漢歸味甘,能益脾中之血,是以為進食之劑也。經曰:手得血而能攝,足得血而能行,肝得血而能視,據之則肝云云下當補胃得血而能食一句。

大七氣湯治婦人久咳不止,其意可味。

癱瘓經年者,一旦忽然手足動,目睛爽,即急變候。

久病及大虛人,尺肉脫者,及指頭不能急屈者,多不治。(片倉鶴陵曰:凡病人肌肉柴瘠者,手腕後肉脫而形匾,醫握其中央指頭將相合者,不問何病為死候也。雖飲食如故,此遊魂之假息耳。勞瘵之病,累月後必見此候。唯傷寒痢疾腳氣後有此候者,往往愈,蓋本於此。)

《脈要》旨在頤生微論,不可他求,唯本草揭脈處亦可並讀。

痢疾嘔噦諸藥不入口者,黃連一味小劑服之,藥食共得下後見蛔證,因前方合大七氣湯與之,此法本於薛氏治太宜人案。

友鬆所著《醫方口訣集》,纂言方考等首書。讀之深知學術富瞻,遊刃有餘。獨至北山醫案,徒摹仿古人,局守法度,終乏高逸之氣。學者讀之可,不讀亦可矣。

和田東郭

復古之醫術以吉益東洞為最,東郭出其門下,獨不奉其衣缽,別成一大家。蓋譬之兵家,東洞醫如韓信行軍,背水絕糧,置之死地而後生。東郭醫如李靖用兵,度越縱舍,卒與法會。各有其長,不易優劣。學者於此處著眼,庶幾得二家之真矣。(拙軒曰:古人往往以兵家之事擬醫術,先生以韓信李靖評二氏更妙。)

病癱瘓肩髃骨開脫如容五指者不治。又握掌不開者不治,開而不握者治。

《證治準繩》論嬰兒尤精,足以見王宇泰之苦心。轉胞六味丸治驗亦可玩味。

病轉胞臍下有塊,其形圓者治。若扁如柿核者不治。此證以八味丸為套法,而四逆散加附子,抑肝散加芍藥亦奏效,不可不審。

水氣不虛不實,其腫光豔者,鯉魚湯為得。

水氣入胸膈,及肩背拘急如束縛者,為犀角的證。

一角能治水氣上衝,故用之腳氣衝心頗效。

打撲有似瘀血衝心而否者,曾睹山陬一婦人大損傷,精神昏憒。腹中如杯盆者,迫於心下頗悶亂,脈息僅不絕耳。余作走馬湯與之,服已須臾,煩躁,吐瀉清水數升,霍然而愈。故知不可慨為瘀血而治也。

油風多用大柴胡湯而效。是宜治其腹,徒不可泥其證。(華岡青洲治此證,以大柴胡加石膏湯,曰油風多屬肝火,亦同見。)

每稱東洞曰:先生治足委弱不能步行者,與桂枝加朮附湯,兼服紫圓速愈,可謂妙矣。(此上焦得通,津液得下之旨。東郭夙入其室。)(拙軒曰:青洲翁療梅瘡結毒,頑結難愈者,用桂枝加朮烏湯,兼用消毒丸,應手而痊。蓋從此處脫胎來。)

一婦人年三十有五,背脊佝僂,身不能動搖,足屈而不伸,脈沉緊,其形如十歲許兒,即與理氣湯,兼服紫圓,六月後與慈菇湯,腳伸病方愈。

桃花湯治痢病便膿血極效。蓋初起與之無益,其期在熱氣稍解,膿血不止。論曰:二三日至四五日其旨深矣。

余常用桃花湯為散,白湯送下得效。若少陰病形悉具,特便膿血者,以真武湯,服桃花散亦可。

世所稱中風多因癥瘕為偏害,宜診腹以處方,故大柴胡湯加甘草,抑肝散加芍藥等,能治此證。其他如手足痹痿痹,亦世醫徒拘其證,不察其因,宜矣不得其效也。

一老人痰喘氣急有癥瘕,細柳安以為勞役,與補中益氣湯,痰喘益劇。余診曰:此人性豪強,壯年起家,故肝鬱生症,加之水飲聚結以為喘急也。乃與寬中湯加吳茱萸,病安後感寒為下利,因與真武湯利止,以四逆散加薯蕷、生芐全愈。

一男子犯寒夜步,因感冒短氣,手足微冷。醫以為中寒,與四逆湯,服後短氣益甚,咳嗽面赤。因與越婢加朮苓湯頓愈。

病者目赤眼睛不轉如魚目者,為難治之候。

病人不論緩急,將診之。宜隔床望見其形氣,形氣縮小,神彩枯瘁者,死候,不必持脈而知之。

脫證誤與攻擊藥,則爪甲忽失光澤,不可不知。

神闕脈亦為治諸病要訣。按之沉小不移者,形體雖虛,為實候,宜攻之。若浮芤無力者,為虛候,如水分之動亦同之。

傷寒舌圓厚者,又薄小者,皆為惡候。又始終白胎不變者,亦為難治候。又厚者赤者,皆為虛也。(盧不遠曰:傷寒可以神舌識病。則風暑燥濕,恐亦有定法。此言誠為隅反矣。)

臍下悸,按之與呼吸相應者,病人雖危篤,其死有間。腳氣、勞瘵、濕毒三病,當臍上五六分任脈外各一寸許,不拘左右必有動氣。腳氣則弦急,勞瘵則虛數,毒則無定形。

凡大病眼中爽者惡候,不了了者反有生意。勞瘵及雜病眼神與病相應者為佳。

診大病鼻梁亦為要訣。醫書徒論明堂而不及此,為闕典。

腹脹攻下無效者,有漫遊散氣。則頓愈者,此因心下素有積為脹滿也。(按《靈樞》云:夫脹者,皆在於臟腑之外,排臟腑而郭胸脅脹皮膚,故命曰脹。東郭所論,蓋斥此等之證而言也。)

石膏非大劑則無效,故白虎湯、竹葉石膏湯。其他石膏諸方,其量過於平劑。世醫不知此意,為小劑用之,譬如一杯水救一車薪火,宜乎無效也。(拙軒曰:此言甚好,傷寒諸方之石膏,則劑可大,而服數不可多焉。至雜病,則非大劑決不能奏效,放膽用之而益可,況今醫人恐石膏殆如蛇蠍噫。)

感風寒咽喉腫塞,藥汁難通者,作驅風解毒湯加桔梗、石膏冷服,極效。(拙軒曰:此證小柴胡加桔梗、石膏,亦奇中,青洲翁曾用之。)

傷寒大熱煩渴譫語,欲飲水數升者,固為白虎湯、承氣湯的證。而又有假熱者,有水邪者,故真武湯或犀角、生芐類。有時為市醫者,宜審脈證諦腹診以決真假矣。

傷寒面合赤色者,升陽散火湯、犀角湯(《醫學綱目》)間效。若服之二三日不愈者,多為戴陽難治。

治療有先後之序,紊之則無效。一病人足心至胯間煩熱,日夜數十發,殆如有火往來。醫以為腳氣,治之不差。余診之,臍右以至少腹磊塊應手,此屬燥屎,因問其大便曰不通。乃作調胃承氣湯與之,燥屎悉出而後治其腳氣,諸證全愈。是其明徵。

疝陰囊腫大與治疝諸方不愈者,與半夏厚朴湯加犀角速效。又經閉與逐瘀諸劑不治者,與安中散、抑肝散等得效。是皆欲得南風,必發北牖之理。醫不可不知此活手段。

小兒慢驚風及中暑者,其口為如笑者必死。

因毒氣而聲啞者,加喘氣則多死。

吳氏所論疫京師十年前大行,其後絕無。蓋疫者年年異其證,而發於柴胡者多。則募原說不為無理。(仙台工藤周庵著救瘟袖歷論,因時運異證。亦可參考。)

黴毒家口中爛、耳鳴、咽喉腐蝕、頭痛、肩背痛、聲啞、吐沫、齒斷強直,八證者,皆系輕粉毒,宜詳之。

天庭色衰者為虛,色盛者為吉,色痿有皺紋者為難治,日月額凹陷者死,失色者為難治,無生氣或羸脫者死,耳痿失色者死,髮際有白點者死,面冷或鼻冷或少商穴冷者死,額上冷者死,此皆望色決死生之要訣也。(按:《醫學正傳》小兒門湯氏說云:山根若見脈橫者,知兩度驚。相書鼻為山根,山根有疾,尤非佳兆矣。然東晉謝安、北宋劉貢父俱有是疾,一則德望蓋世,一則博識該覽。居一代諸賢之右,亦不可拘物理小識云:小兒乳哺時母有孕,輒眉心黑泄瀉,據之則眉間亦可精察。)

脅下引背脊痛者,多屬畜血,不可概為懸飲。

世所稱膿淋者非淋,即《外科正宗》蝕疳也,宜解毒劑。

急喉痹秘寒不能飲下者,與苦酒湯效,或平素患咽腫者亦效。一男患咽痛,後元氣衰乏,下利咽腫而燥,難言語者,與苦酒湯,初痛楚不能咽,後快通愈。

病人絕脈者,暴出為惡候,微續為佳兆,不止脈如厥逆亦然。

治病求本為要。譬如鼻痛、耳痛、耳聾,徒為耳鼻之治,此即捨本執末也。為醫者宜認其所以然而治之。

用方以活變為主,某方治脫肛,某藥主下血,概用之者,不知活變也。一方以應萬病,萬病以歸一方,是謂活變也。

心胸痞塞,用芍藥、甘草類不應者,半夏厚朴湯加芎藭,輕其劑量而服之則效。(拙軒曰:如此條所言東郭翁極得意手段,玩味有餘,下條亦然。)

泄利與附子劑不止者,錢氏白朮散奏效。此理可玩。

一婦人羸瘦盜汗,下利十餘行,腹中拘急如摸羅網,不欲飲食時喘者,與真武湯愈。

傷寒與下劑,以其脈沉實沉緊為的也。(此語非大有見識,大明脈理者不能道,誠與仲師用承氣之旨符合。)

病人有心下痞硬,腹中拘急而遺精或漏精者,概為下元虛治之,則痞硬益甚。先治其痞,則遺精亦隨愈。

病咳血心下有水,左肋及脅下拘急動悸者,與柴胡薑桂湯加吳茱萸、茯苓愈。此治腹而血自治也。(拙軒曰:翁之用四逆散、柴胡薑桂湯、八味丸等,縱橫顛倒,變化無方,實極得心應手之妙,他人不可及也。然精思求之,豈不得其彷彿乎。)

諸瘡內攻,及腳氣上衝,與木瓜、吳茱萸、犀角等無效者,四物加黃柏、山梔子,或四物加浮萍能治之。蓋不制水濕而治血虛,最是上乘法。

生地黃能治心下痞硬,乾地黃亦然,但其效不如生耳。

京師一時咳嗽大行,有人患之,諸藥無驗。荻野臺州以為下元虛,與八味丸不應。診之左肋拘急,因與四逆散加吳茱萸、牡蠣速愈。

一婦人數日自汗不食,腳攣急,臍下有塊而痛,其狀頗似蓐勞,眾醫治之不愈。余以塊為主證,與安中散,塊漸消,汗隨止,全愈。

久腹痛者,徒禁厚粱而不減飲食,則雖方證相對,更無效。

腹痛發嘔吐者,不詳其因而治之,則誤人不淺鮮,因者何?曰積聚,曰停食,曰蛔蟲,曰水飲,曰瘀血,曰腸癰是也。積聚心下痞硬,按之則反脹。停食心下濡,按之如空,蛔蟲按之指下有氣築築然。瘀血多在臍旁及少腹,按其痛處塊應手。水飲其痛遊走不定,按之則鳴動。腸癰多右腹,按之左右異狀。且手足痛處則必覺潤澤,右足攣急,小便淋瀝。余多年潛心辨此六者,無有差忒。

風眼痛劇者,與紫圓六七分大下之即效。(拙軒曰:專門眼科曾有此快活手段耶。)

黴毒熱甚者,以清解為主。若解發不徹,則多為沉痼廢疾。此法醫書未說及,為可深惜矣。

偏枯證有治不治之辨,病者握手者決不治。試使握手仰臥,則其手必開,復起之則如故,是為惡候。

禁口痢者,胃口至胃中多畜水飲,故水分動氣甚。附子理中湯加粳米,或加薯蕷、生芐效,又將生雞肝入醬煮熟取汁服之。

掘河丸太街一富商女年十八,患麻疹,其狀細小,欲發不能發,隱隱於皮肉,大熱如火,嘔逆,水藥不能納口。余以為熱毒內攻所致,乃與調胃承氣湯,病阻不能服。因延田中信藏診之曰:余有浴法試之,家人疑議。余曰:藥不能下,施之而可。信藏乃以清酒和熱湯盛之於盤內,使病者沐浴其中,須臾出之,溫覆取汗,則嘔吐忽止,疹悉發。(拙軒曰:魏氏博愛心鑑水楊湯浴痘兒之法,與此條同巧異曲。)治痘法以辨胃強弱為要,雖有下利、煩渴、寒戰、咬牙等證,胃氣強者可治。補瀉之分,全在此一途。

老人頑癬,多因血液乾燥,濕熱熏肌表。故溫清飲為的治,或加浮萍佳。

腳氣動氣甚者,四物湯或效,蓋以水分動為標準也。

噦逆屬胸中者,主橘皮、竹茹、丁香。其屬腹中者,主附子粳米湯,合甘草乾薑湯。若有水飲中氣虛者,主香砂六君子加芍藥也。

產前後口舌赤爛焮痛者,實者以麥門加石膏湯,三黃加石膏湯為主。在虛實間者,以加味逍遙散為主。極虛者,以附子湯加當歸為主。若赤爛生白點者,為惡候。加下利者,為不治。

諸病其脈時時變易者,屬癇也。

余曾謂芍藥緩肝,當歸潤肝,川芎疏肝,生地黃瀉肝。其能各異,而要之不能出肝分。

卒厥人趺陽脈應手者,為惡候,何者?胃氣脫則趺陽反鼓動。宜審其神氣有無,吐與利證異而因同,醫當曉其理。

諸病凝結心下者,多屬肝氣。疫證亦多挾肝氣,宜察焉。

赤遊丹毒不早下之,則內攻為走馬牙疳,宜涼膈散加犀角。

黴毒上攻,頭上腫起為凸凹者,屬火證。宜溫清飲,黴毒動生火,不可徒為濕而治焉。

久病人左右偏臥者,一朝忽得自由臥,則死期在近。

池田瑞仙(錦橋)診痘甚粗,如不用意者,或人問之。曰:診察過密,則反失真。其妙存於目擊之間,譬如睹刑人之就死地,雖剛強者其氣餒,憔悴之狀,在過眼之間,若熟視久之,則其形氣與常人無異矣。余治妙法大王臣菅谷中務卿男,啖柿果傷胃,發大吐瀉,四肢厥冷過肘膝,換數百方治之無效,束手俟死。余望之形容自有生氣,因與理中安蛔湯,忽蘇息矣。是前醫則熟視刑人也,余則一見於道途也,可謂瑞仙真得實詣者矣。

患澼囊者,足痿就蓐,則多不治。

結毒入眼瞳人陷缺者,為用汞劑之的,非他藥之所治也。消息與汞劑,則瞳人圓滿復故。若不圓滿反緊小,神水流散者,不治。

因結毒成聾者,成青盲者,成聲啞者,皆不治。但聾耳有所少聞者,遠房服藥,則愈。

服輕粉口中腐爛者,石榴皮、松脂等分煎服效。

凡與粉劑者,先與瀉火藥,而後與之為佳。此與療打撲者先行拆水,而後服,酒奏全效,同一理。

會陰打撲小便不通,但少尿血者,與桃核承氣湯。若不瘥者,與大黃附子湯一帖,用附子二錢為佳,服之小便快利血止為度。又因證可與八味丸,是真藤元志試效方云。(拙軒曰:會陰打撲其證劇,並尿血涓滴不通苦悶者,內用甘遂、大戟峻劑,外施導水管,不然無救法。此條所言,蓋屬緩證。)

癥癖逼塞胸膈者,脈異左右,癖之所在,其脈必澀,癖之所無,其脈必數也。又有其人常脈遲,因癖而為動數者。

癥癖人橫臥有下癖而眠者,有上癖而眠者。審之其下癖者,必因胸中衝逆甚也。

舌色純紅而柔軟,其形失常乾燥者,為參附所宜與之。舌色不變者,惡候也。若無汗譫語煩亂,舌上焦黑無芒刺干裂成皺者,亦為附子所宜。蓋此證其脈雖浮洪或弦緊,必無根抵。與附子,病勢緩則脈必見虛候也。蓋舌純紅者屬陰虛,而焦黑者屬虛火也。又有證具陽候而舌上反無胎潤澤者,為惡候。若此證必胸有所閉塞者,與藥開達心胸,則舌上生胎也,為佳兆。又雖與藥制之熱愈熾,胎不更生者,為不治之證。又服藥後,舌胎一去其色不和者,有宜石膏者,有宜附子者,有宜地黃者,當審別焉。要之舌與脈者,陰陽虛實之所判,不可不細精,故吾門加四診以腹舌而論定病因虛實也。世醫不知之執腹診,舍脈舌,可謂疏漏矣。(拙軒曰:寬政年間水戶土田恕庵著舌圖說一卷,據張路玉舌鑑等。附以己所見,頗為詳明,可謂得東郭翁之心者。)

舌上不論黃白帶光滑而乾燥者,附子所宜也。其紅色者,益為附子的證矣。

病人舌上白胎,其下含紫黑色如牛舌者,為惡候。此舌候兼面戴陽,則更為危矣。

按舌候大概諸疫無異,故疫痘皆同診。但至結毒則具一種舌色,不可不辨。(白胎中帶黯色者,及舌下赤色中成皺紋者,又紫色如牛舌者,皆屬結毒也。)崎嶴德見茂四郎者,(絲割符年寄。)患鼻淵三年,諸醫以為肺虛,百治無寸效。診之兩鼻流濁涕如檐滴,脈弦緊,腹拘急。予曰:此係肝火熏灼肺部,上下氣隔塞之所為。世醫不知之,漫認為肺病,或誤為風邪侵肺,徒用辛荑、白芷之類。宜乎不得其治也。乃與四逆散加吳茱萸、牡蠣服之,半月許,病灑然愈。蓋此等病宜詳其脈腹,而處方不必四逆散也。

凡病人胸膈不開,則必下不寬,故欲制心下者,先治其胸膈,是醫家一大緊要。竊比之於淨土門一枚誓詞。

一婦產後經二旬,卒嘔吐數日不止,左脅下衝逆痛劇,與吳茱萸湯(參用洋參)忽安。

產後腰膝痿弱者,多系癥癖所為。蓋其初妊時患水腫或腳氣,至產後氣急者,與對證藥。前證愈後,當詳腹診治癥癖,此證最要艾灸。若施湯流及艾灸癥癖為之壓不瘥者,與桂枝加朮附湯、麻黃附子細辛湯,而二三日或四五日之間,以紫圓下之則愈。此即先師東洞翁獨得之妙,而余則因其證與四逆散、理氣湯、十全大補湯等,時時以紫圓下之,每得效。

紫圓以盪滌胸膈為主,故發狂上炎,甚者及產後痿弱,心膈氣不能下降者,皆用之效。昔東洞先生曾以此方治龜胸龜背,即此旨矣。

目疾屬內瘴者,艾灸最效,而專門者忌之為可笑。其他如黃風雀目、肝虛雀目,不知其辨動誤治。蓋黃風者,白睛中生細皺發黃色,用滋陰明目湯、八味丸,單楊抱術等效。肝虛者,烏睛白睛如常,但覺昏暗,故為難治。

松原一閒齊者,吉益東洞山脅東洋師友也,本為若狹候臣嘗治龜胸龜背。及痿躄沉痼者,用起廢丸,其方大黃、生漆、二味研末為丸,未乾時服一錢或二錢。服後大熱發赤疹為知,而因證與他藥則全愈。

一閒齊門人橋誥順治。治一婦人,頭髮發火,每梳之覺火氣至即見光,與三黃加石膏湯痊。予親見一婦歸家,衣里有爆響,投之於暗處皆見火,此皆肝火之所為,不足怪矣。(拙軒曰:明郎瑛七種類稿卷二十六有衣火一條,與此同日之談。又見張芳洲雜言:按人發貓皮暗中以手拂之,常見燈光,且聞爆響。西洋人以為電氣發出之驗,不必肝火之所為也。《醫剩》云:先考藍溪公所識一貴婦,每暗中更衣,火星爆出,同婦女櫛發,於暗中及貓兒背毛逆摩出火之類,蓋體氣盛者,偶有擊而發光者,非真火也。)

十棗湯證有下痢者,因上迫勢甚而熱下陷為利也。故與脫利其趣迥異,如柴胡瀉心下痢亦然。

痘疹下利與傷寒合病下利同。但及十餘日者,與少陰下利同轍,正為惡候。

大津小野又三郎者,患天行發呃逆,五六日微利,其脈變幼無測,眾醫以為脫候皆辭去。予診視半日許,謂旁人曰:此脈非惡候,即肝火亢盛之所為。因四逆散加地黃、古金汁服之,脈頓定,諸證隨痊。

便毒無膿潰,勢將消散者,內托劑更無效。與三物楸葉湯,若不起發者,加附子,服之無效者。概因疝瘕為之妨害,與四逆散加附子奇效。若終始無膿潰勢者,與芎黃散加蕎麥可下之。

小兒胎毒系先天,而世醫不知之,或言分娩時誤飲瘀血為可笑。凡診其毒,先以指頭按肋下,心有凝結。而因其緩急,可察毒之輕重。又面色灰白,或暗黑,或過光澤,皆屬胎毒也。若受父母黴毒者,最為難治。其人平生一手脈不應者,偶者之固無害。若四十以後,一手脈暴絕者,為惡候。此證多房者多有之宜詳。

大腹痛服建中湯無效者,認水分動氣與莎芐湯則愈。又左脅下逆搶痛甚,與諸藥無效者,有水分動則與地黃劑效。

水分動有三:道屬肝腎虛火者,為地黃薯蕷牡丹皮之所宜;其動在表泛應者,為茯苓之所主;其動無根蒂,臍中齊鼓激者,所謂腎間動屬不治也。

京師書肆梅村氏曰:江戶千鍾房有治積氣血奇方,名順氣散,即四物湯、香附子等分研末者。予以為此方有理,因制莎芐湯屢驗。

一男子年二十四,得病五年,右膝腫起如別束筋肉,不能行步,其狀稍類鶴膝風,而其診腹右臍下拘急最甚,按之右足攣痛甚,其性急不能堪物。予以為肝癖固結之所為,即與大黃、附子加甘草湯,數日癖塊發動,病稍緩,因與四逆散,加良薑、牡蠣、小連翹全愈。此證世醫不知,徒為腳疾,用葳靈仙、杜仲、牛膝宜矣,不得其治也。當詳其腹候而治之,此即余積年粉骨碎身之所得,殆為醫家之新手段矣。(拙軒曰:此治驗翁極得意手段,讀者宜究心焉。)

發閒人事不省,藥汁不下者,宜艾灸。最要大壯。不徹者,晝夜灸至七日為度。傷寒發癇者,亦宜此法,大灸至閒瘥,則邪亦隨解。此理醫經所不闡,故世醫恐熱忌灸,可笑矣。(竇材曰:醫之治病用灸,如做飯需新。今人不能治大病,良由不知針艾故也。又曰:世俗用灸,不過三五十壯,殊不知去小疾則愈,駐命根則難。故銅人針灸圖經云:凡大病宜灸臍下五百壯,補接真氣,即此法也。彼此同見,可謂海外子云矣。)

平素有疝瘕者,得大病其塊忽移處者,甚為惡候。

患黴毒不外達,蘊結臟腑,兼見疝瘕者,不可徒治疝瘕,因疝瘕不急於黴毒焉;如已形惡候者,亦當先顧疝瘕。

一閒齊門人橋誥順治一嬰兒痘疹入眼,久未退去赤翳,用生地黃、芍藥、川芎、當歸製劑,日就愈瘳。是與余謂四味緩肝、潤肝、疏肝、瀉肝分取,其治肝病同出一意焉。

傷寒誤下成結胸,用陷胸法者,是誤下。乃下不及病之意,故陷胸法再下之愈。(拙軒曰:此言未有見到者,曷能道之,誤下誤於輕下。正文原是失下,千古無人敢作如此解。)

承氣湯攻黴有捷於汞劑。

患瘵疾便先溏者,建中劑可用。便未溏咳嗽晡熱喘噦痰多者,非建中證焉,投之反劇。

瘵癆勿必由虛起,體質實者遇折傷久延,瘡瘍久不收,亦致癆瘵。然亦實者成虛也。

傷寒七八日不大便,小腹高突者,為惡候。

大津小野又三郎者,患天行愈後,症似癆瘵,咳嗽盜汗。余與地黃劑,眾醫強欲用建中,五七日遂喘急,仍與地黃劑愈。(拙軒曰:建中法必在瘵疾便溏者用之。)

久患便溏,到皮色皎白,肌肉脫削者,瘵疾已成。

癆瘵便先溏泄,艾圓灸天樞、膏肓、脾腧、關元亦愈。灸膏肓可三七壯,灸關元可五七壯。

發癇人艾灸當有忍心。

黴毒亦能致瘵疾。

瘵疾起時有咳嗽者,必失血。

余嘗用薯蕷、生芐、加入四物劑,治愈娠妊嘔吐便溏,患白帶不止,形體瘦,痃癖結塊在腹亦愈。

癖塊食積胸膈,紫圓效。

打撲瘀結,大黃䗪蟲攻下即愈。余治一婦人打撲腹痛,月水欲來不通。萃岡青洲診之曰:瘀結於腹,與余同,惟他藥多劑不知。遂大黃䗪蟲劑,即見黑瘀行而愈。

痢疾不得進藥為噤口痢,然積食不消,胸膈癖塊結實,亦噦惡不可進藥,勿謂一律噤口也。

嬰兒吐乳,一吐直衝即止者易治。吐了再吐,吐出順口而流也,不易治。當分別診之。

傷寒失下多,誤下少。

妊娠患傷寒當下之候,大承氣亦可投。一婦人年二十有六,妊娠三個月有餘,患傷寒已十日,手足冷,身熱昏囈瘛瘲,大便秘結,口燥氣盛,胎動不安,頭額汗。眾醫以白虎證用生石膏、知母、生芐、多劑未知,危已極,胸膈悶急,腹硬而痛。余謂承氣劑可效,投之果愈。(拙軒曰:有故無殞,此之謂也。臨危之治療,不可以有猶豫之意。不獨治妊娠傷寒,如見他證,亦當如是也。)

半身不遂,手足偏廢於左為多。

痘證白色頂陷,保元湯效。

患黴毒者,兼發痘瘡,多危候。

偏廢症,亦有黴毒成之者。

中風證口開眼合撒手遺尿,亦有治者,余常用六君子加薑汁而愈。為市醫者,宜審脈診神而治。

傷寒病後,因勞而復者少,因食而傷者多。

余治傷寒有用承氣法大便至數十行,猶見膠黑黏膩之糞者,豈可執一下不可再下之說也。(拙軒曰:斷病確,然後用藥准。雖一下再下,自亦無妨,然於診斷不可不加之審也。)

喉痹多有急不及藥者,若可進藥,須急投之。

產後治法,市醫必拘於生化湯。然亦有須審他證之急於去瘀生新也,不可不分別權衡。

產後中風,筋絡拘急,手足瘛瘲,四物合薯蕷、生芐、秦艽,補之則易愈,不可概作風治。腹診似較脈診有據,舌診尤較腹診有據。

先師東洞翁屢以紫圓治痰黏膠結氣逆者,蓋亦善用紫圓之妙也。然亦用之當者方效。

松原一閒齊治一婦人,年三十有餘,妊娠漏下,用補中益氣合十全大補兩劑,早晚間投而愈。又治一婦年二十,妊娠亦患漏下,他醫曾用過補中益氣劑、十全大補湯,均不見效,閒齊用地黃劑即愈。蓋一為氣虛,一為血熱,體質不同,治療豈可不諦脈診證而分別也。

桂枝湯治痹痛,亦能奏效。

腳氣上衝,先師東洞翁亦用紫圓治之。

艾圓灸足三里穴,可引腳氣不上攻。

瘡瘍用艾圓隔姜灸,奏效甚速。

桃花治痹泄,亦可通用。

黃疸證茵陳蒿湯不應者,合五苓散必應。

嬰兒抽搐,不必一定,因風、因痰、因食、因熱。如久患瀉利,及大病後抽搐更多,與附子理中湯,每每奏效甚捷。市醫有拘於驚風用麻桂各法,不救甚多。(拙軒曰:喚醒群迷,活人之功大矣。)

艾灸之效甚捷,痹痛亦有不可艾灸者,黴毒痹痛多不可用艾灸。灸則反劇,當慎之。

按摩法宜於嬰兒症,因其投劑易誤也。

解毒劑治風疹見愈者,仍有黴毒夾症。

黴瘡症身體強壯之人,雖勿投劑,火毒漸清。用當歸、生黃、芍藥各治肝藥,每得愈。

患傷寒者投承氣湯大下,反見舌苔黃厚而焦者,必當再下。亦有下後熱反盛者,亦宜再下之而愈。市醫多以一下不敢再下,但余見因下而死者少,失下而死者多。

龜背龜胸,由黴毒而成亦多。

瘰癧亦有根於黴毒之作,不可不諦審也。

支飲易為腫脹,理中法合金匱腎氣法得效。

余治一男子喘症,遇夏季必作,冬時反愈,與他人患喘症者相別。青龍法投之不效,香薷合六一散投之即愈。以治暑症之藥治喘,蓋其喘實因暑而起也。所以治病必求其本謂可信。徵韓一役,患喘甚多,青龍法不效,惜乎未諦審及此。

卒昏倒汗出,肢冷,面現紅潤者,決死。

老人卒昏倒,脈見弦緊革等者,為惡候。如支飲亦然,其面戴陽者,尤為凶。(溫公詩話云:平時充實而光澤可也,唯暴光澤特甚者,死兆也。是如草木將枯,精華頓發而生雀餳,司命者不可不知矣。)

稟質強盛者,偶損下元,虛火上炎,加之以疫邪,醫誤為實,與大柴胡湯一下忽脫者有焉。余故曰:視色不以目,聽聲不以耳。

咳嗽有自心肺者,有自胃中者,不辨之,則治方無效。

腹痛諸藥無效者,香蘇散加青皮姜煎奇中,妊娠大腹痛者尤佳。(徵韓役先哲既發明之。而世醫瞶瞶,實為可憫。)

患瘵疾者,襟際肉先脫,與他病羸瘦不同,宜熟察。(拙軒曰:此診瘵疾一大候,揭出示學者,可謂深切。按蘇遊傳屍論云:此病若脊膂肉消,及兩臂飽肉消盡,胸前骨出入,即難療也。《靈樞·五變篇》云:臂薄者,其髓不滿,故善病寒熱也。東郭說蓋有所原焉。)

久患癇癖者,瘥後其性躁者,為惡候。

遺精白濁屬疝者多,概不可為虛,如強中病亦然。

下血有下焦濕熱而虛者,宜茵陳四苓加附子。屬腸胃實火者,宜三黃湯。腸風下血,腸胃中蓄水飲者,宜四君子湯加黃耆、白扁豆。胃中及下焦虛寒者,宜真武湯。如痔下血,亦可因此法通治。

甘草粉蜜湯,治澼囊病痛甚者效。

傷寒以大柴胡湯或柴胡加芒硝湯下之。熱除後,肝氣大動,譫言妄語如狂者,與竹茹溫膽湯則安。世醫不知之,妄下誤治者多矣。

瘰癧成勞者,與痔漏成勞者,其理全同,但有上下分耳。(拙軒曰:不止瘰癧痔漏,凡瘡口不收,膿水多出者,皆成勞,血液虧乏故也。)

妊娠熱鬱甚則多墮胎,麻疹疫毒最然。此因腸胃熱甚,熏蒸子宮,故用大黃、芒硝無所嫌,巴豆亦時可用,所謂有故無損也。但疫毒行下奪有機,不可忽諸。

兩脅凝結者,直灸章門,則易激動。因先灸風市,則反奏效也。凡灸艾易激者,可善解此理。病在上者,先灸足,漸及腰,則上部寬不激動。因灸其部分,則奏全效也,是與大柴胡湯證候而阻其藥者,反與理氣湯利其氣,而後事疏通則不激同理。灸藥之於疾病,豈有二致哉。

妊娠下部有水氣,至產後不瘥,惡露不下,氣息促迫者,先利其水,則惡露亦通。治發狂用瀉心湯紫丸者,奪取諸快利胸膈也。東洞先生治龜胸龜背以紫丸者,恐不過此意。產後腳膝痿弱與紫丸者,亦疏通胸膈氣以下達也。

癥癖沖逆心下及脅下者,其所沖之眼必為邪視,又有因癖之左右而自異大小者。

妊娠嘔吐不止,水分動甚者,小半夏,加茯苓湯、粳米、薯蕷、生芐奇中。若中氣虛極者,香砂六君子湯加粳米,各㕮咀為炒黑,別入洋參一分,水煎少少服之效。

暴吐血不止,或暈絕者,灸鳩尾穴數百壯奇效。(失血甚者,最要接續元氣,不可畏其炎焰,專尚寒涼,逐漸消伐其元氣。)

小兒吐乳不止者,對證方中加精品麝香皮效。(大人嘔吐諸藥無效者,麝香、桂心二味為末調服效。)

馬脾風、麻疹、丹毒三種,治法略同。而有馬脾風異治者,如無價散是也。(此說太似粗,而細味之有理,精於治療者自知之。)

余嘗讀先生所著《傷寒論正文解》,深知其識見超乘於古人。又讀導水瑣言,養嬰瑣言,大見其治術入神品。特如方意解穿鑿臆斷,或戾古人立方之意,蓋方論創於成無己。而吳昆、李中梓、柯琴、汪昂諸家,各有發明,然或有擇焉未精,語焉未詳者,方意之難解。振古而然,豈止此書哉。(拙軒曰:方意解一書極辨矣。要之一家言,僕亦不能信焉。)

荻野臺洲

享和寬政之間,有以醫鳴於京雒者二人:其一為和田東郭,其二為荻野臺洲。臺洲加賀人,學醫于越前奧村良築,後遊於崎陽,受喎蘭術於譯官某氏。業成,懸壺於京師,最以治瘟疫著。當時四方之嬰沉疴痼疾者,不踵乎和田氏之門,則湊於荻野氏之堂。是以二氏治術超越於時輩,獨得精詣。悉出於實驗,為臨證處方之助,豈為不可哉?余乃就其門生所筆獲野家口訣者,編纂以作醫話。如其識見,則有臺洲園業書數種,宜就看而已。

溫疫小便閉,煩躁或昏冒者不治。若陰證小便閉,少腹凝結,按之不痛者,或小便數急淋瀝者,俱與加減真武湯,後兼用辰砂六一散,小便得節度則治。(按:加真武湯說見《溫疫余編》。)

溫疫陰證雖不大便十日以上,不燥結者,不可妄與大黃。

溫疫舌心乾燥者,胸中有熱也。舌本乾燥者,下焦津液枯竭也。舌上白胎如著糊者,少陰虛火炎蒸也。白胎如鵝口瘡者亦然。

溫疫舌兩端有白胎,中央胎已脫者,及舌上潤滑如朱者,是邪熱陷於少陰也。可直與生地黃,若用附子,則倍加甘草。

溫疫熱將解,小便頻數者,熱從小便去也。又有移熱於膀胱而頻通者,但熱將解者,其色以漸清也。

溫疫小血疲勞甚者,宜參附養榮湯。

疫後健忘者,宜安神益志湯。

一老人患直中溫疫,頭痛如割,煩躁,須臾不能臥,手足微冷,脈沉而數疾,與冷香飲子三帖,頭痛半減。仍服前方,四五日全愈。

直中溫疫頭痛如裂者,腎厥之邪直逼於太陽經,故項背亦強也。一男子患此證無熱,頭痛如裂,一老醫認為陽證,與大承氣湯無效,更與柴胡清燥湯,遂不起,豈不浩歡哉。(按:臺洲潛心於吳氏,於達原逐邪之劑,莫所不試。而陰疫治法,亦發吳氏未言之秘,可謂吳氏之忠臣氏。)

膈噎者,以蓄血、痰飲、脾腎虛三者為因。因於痰者,飲食專噎於咽喉也,附子理中湯、旋覆代赭石湯、二陳湯類加鬆寄生用之,且灸身柱為佳。因於蓄血者,飲食專噎於胸中,且以右肋骨下有塊為標的也,以溫脾湯送下烏神散,或二方更服亦可。因於脾腎之虛者,飲食下胸中,必覺摩痛,或食一納口則吐白沫數口也,先灸氣海。次與鬆寄生油,又宜服炙豬肉煮汁,若得食其肉者益妙,此證最屬不治。婦人之膈多屬蓄血,亦不可不知焉。

鼓脹自心下漸及於大腹者,實也,宜生薑瀉心湯、大半夏湯。自中焦膨脹者,宜溫胃湯類。自下焦脹起者,宜壯原湯加木鱉子。此病以手鼓腹如鼓者,虛也,屬不治。是為虛實之辨矣。血蠱者,自少腹脹起者也,先與生薑瀉心湯,則其塊徐徐消,然非長服無效。蓋有血塊必停水凝結,其塊益為大,故先利其水而後治血分,則其效捷矣,或副用鱉甲丸亦一策。

腳氣一證,以檳榔為套藥,大概宜檳蘇散加木瓜。衝心者,以童便服檳榔末,或紫雪五分,以童便灌下。此證多屬不治。

熱毒腳氣者,以或有腹熱,或其人自煩熱,或灸之不堪熱,為其徵。凡灸之不堪其熱者,多為衝心候。若脈數者,益危,不可忽諸。若脈緩者,無衝心之患。干腳氣證灸之不甚痛者,無害,雖脈數亦可灸。

每年夏秋之際,患腳氣者,宜腎氣丸料風引湯(恐謂《外臺》唐風引湯,非《金匱》方也。)類其人寒時預服腎氣丸料,則至翌年不再發。

腳氣麻痹及於口唇者,其毒深也。積年患之者,固無論矣。

腳氣煩躁者,宜粒甲丸。

風濕腳氣者,以疼痛為辨。疼痛者,必不衝心。若將衝心者,宜唐侍中一方。但痛輕者,宜六物附子湯。

云州侯(松江城主)患腳氣腫滿,侍醫與以鯉魚湯,雖小便頗利。其痛不可堪。因請診為風毒腳氣,服杜仲湯痛頓減,而小便日短少,其色漸赤濁。眾以擬議仍連進前方,其病遂愈。

凡水腫與鯉魚湯者,以腹大滿為主,若不腹滿者無效,小林大陵(京師醫師)鯉魚湯合蘇子降氣湯亦效。(鯉魚治水病頗效。然脾胃不和,便滑嘔惡者,不可食。按:範汪方有醋煮法,則為較和醋食當佳。)

凡治水腫導水茯苓湯,以心下悸為主。若心下專有水氣者,宜實脾飲,其他木防己湯、六物附子湯類,可隨證而選用。

水腫證有小便雖不多通。腫氣減者,蓋水之所湊氣亦湊。氣一散,水亦減也。若內陷者,其氣不振,故水不能流以陷於裡也。欲振其氣者,宜真武湯、壯原湯類。其人自陰莖陰囊腫者,亦虛腫也,宜腎氣丸。

妊娠水腫隨胎氣長而甚者,胎壓水道也,分娩則愈。

子癇者,與芍藥甘草湯加乾薑,副用童便可也。蓋產前子癇與產後痙無異,故又宜甘草乾薑湯。《婦人良方》交加散,亦治柔痙。產後之痙病與豆淋酒者,以酒氣緩筋脈也。此等法不可拘產後可,亦治雜病之痙矣。

痛風以發表為先,務宜越婢加朮附子湯,最後與下劑為佳,宜神祐丸。此證不泄下水毒,則無全效。(痛風熱甚者,與禹功散無效,不如神祐之捷。)

嘔吐證與諸止嘔藥不應者,官參一味,五分濃煎。(以水二合煮取八勺。)去滓,伏龍肝末少許,取其澄汁服之。

吐唾不止,用安蛔藥無效者,屬《素問》所謂腎液宜腎氣丸。又有屬胃上寒飲者,仲景曰:喜唾久不了了者,理中丸主之是也。

胸痛證有痰飲,有蓄血。痰痛多在左,血痛多在右。屬痰者清濕化痰湯、枳實薤白桂枝湯、控涎丹類選用之。屬蓄血者,宜與大柴胡湯、龍膽湯、烏神散等。若妄投破血劑則吐血,不可不知。

真心痛者,飲麻油為佳。凡病屬心臟者多不治。

霍亂多繫於胃中停滯,故盛暑時減飲食則無其患。小兒中暑霍亂,尤自飲食發。饅頭類不可食,乳哺者患之少,其因飲食可知矣。熱甚危急者,宜與竹葉石膏湯、白虎湯。乾霍亂者,宜大承氣湯,不可妄與瓜蒂散,調理當用附子理中加桂、補中益氣加附子類。

瘧疾用達原飲加柴胡,其他九味清脾飲類,伍草果者最可也。陰瘧別無治,方用達原飲類,迨病發於晝間宜截之。

左乳上痛而咳者,肺癰也,初起者宜四味薏苡仁湯、甘草乾薑湯類。其人無故臍中腐爛出水者,屬脾胃濕熱,與平胃散加大黃,以赤烏散或奇良末貼臍中為佳。

眩暈有二道:因水飲昏倒者,宜苓桂朮甘湯、奔氣湯加茯苓類,蓋奔氣湯加茯苓主降下,更加附子推下之力反優,因氣虛眩冒者,宜補中益氣湯加附子。

心下有留飲痞硬者,生薑瀉心湯主之。不痞硬者,宜茯苓飲、五苓散類。若留飲腹中有動氣,或腎虛其氣上衝者,宜桂枝、龍骨、甘草、牡蠣加茯苓湯。癲癇者,亦用此方。別有口訣贅焉。

血淋者,宜龍膽瀉肝湯、八正散類。膿淋宜萆薢湯。石淋宜透泉散,又以琥珀油塗導尿管插入之於莖中,則石從墜。冷淋者宜生附散,小便已惡寒者,此方最效,雞卵制芎黃散,亦治此證。

大便閉用雞卵制芎黃散奇效。其方雞子去白止黃,以芎黃散和其中煉,將包濕紙埋之於熱灰中,以灰冷為度取出,去殼研末,白湯送下。

其人當右肋下有塊者,必吐血。婦人經水不利而吐血者,屬逆經,其血必黑,宜大柴胡湯,三黃瀉心湯類。自肝藏發者屬蓄血,其血亦黑,並用前方。自肺藏發者鮮血也,其血雖一滴難治,先與加味百合地黃湯、犀角地黃湯類為是。酒客吐血,屬胃中蓄血,宜三黃瀉心湯。若不止者,屬脾血,宜理中湯。蓋下血久則脾衰失裹血之職,自然止也。獨步散能治吐血下血,衄而屬鮮血者無效。下血者,宜食海魚,不可食河魚。(按:獨步散,干柿一味為霜服。)

痢疾初起,以發表為緊要。若將噤口痢者,早可大下之,宜大柴胡加芒硝湯。禁口藥汁難下者,咽以生蘿蔔汁,則得能下也。冷痢者,多屬瀉心湯,補中加大黃湯證,而附子之所治,亦往往有之。

咳嗽屬陰者難治。橫臥則發咳,仰臥則不咳者,水飲所為也,宜神祐丸。子嗽者,因胎氣生長,水停心下而為咳也,宜當歸芍藥散。

泄瀉無異證者,宜胃苓湯、補中湯類,又有養胃湯、藿香正氣散、真武湯所宜。若食即更衣者,屬脾虛也。輕者,宜補中湯。重者宜補中益氣湯。久瀉者,可理中焦,宜附子理中湯加赤石脂,或阿芙蓉丸。泄瀉證多因不能泌別水穀,故宜分利水與糟粕。論云:下利不止,當利其小便是也。利小便宜春澤湯加附子。屬中焦者,宜補中湯,或生薑瀉心湯。泄瀉愈後,脈遲細而弱,至夜半或黎明而瀉者,此命門真陽不足也,宜七成湯,或參苓白朮散主之。又有屬實者,宜大黃丸類。

嘈雜者,水氣挾火也,宜三黃瀉心湯、生薑瀉心湯,但心下不痞者無效。(按:心下不痞而嘈雜者,宜旋覆花湯,又吳茱萸一味煎服可也。《古今醫統》云:嘈雜之為證也,倏爾腹中如火發,腔內空空若無一物,似辣非辣,似飢非飢,似痛不痛,而有懊憹不自寧之狀,得食暫止者是也。可謂說盡嘈證矣。)

黃胖或以為感糞土氣,亦非無理,何則?此病中人以上患之者絕無,中人以下往往患之也,宜皂礬丸。又男子脫血後,或女子薄血作此狀者,宜四味補血湯,非皂礬之所治也。(按:因食糞發黃者,《本草圖經》秦艽條引《崔元亮集驗方》云:夜食誤餐鼠黃亦作黃。識病捷法云:鼠盜飲食五穀遺糞在內,人不揀擇誤食,則生黃疸是也。)

風毒腫多壯年者,老人甚少。兩腳雖紅腫不能自潰,先可發散,宜一劑散,後可下之,宜禹功散。治法大抵同於痛風。

病人有呼吸乍失調度。乍復者,不出五六日死。經曰:呼氣出於肺,吸氣入於肝腎。其失調度者,呼氣不能歸腎,上越於肝也。

心中時煩唇紅,發作有時,時嘔惡,聞食臭顴骨紅者,屬蛔蟲,理中安蛔湯加甘草、附子。

反胃者斷穀食,但飲白米飲與理中,大半溫脾諸湯為佳。又有因水氣發此證者,必心下悸,宜生薑瀉心湯。(按:此證亦減飲。余聞臺洲有減飲論未見,蓋減飲事詳見東坡集,與孫運司書,可參考焉。)

穿踝疽不辨足內外腫痛者,宜杜仲湯加蝮蛇。病重者,副用禹功散。

解顱漸長大者,頭骨開壓額前肉也,當施繃帶。初起者,宜六味丸加鹿茸,此方能治解顱五遲二證。蓋本諸薛己之說。

蓐勞初起,宜當歸建中湯。(按《千金》內補建中湯主治可考。)

婦人肩背強急者,以坐藥導帶下則愈。若心下痞者,宜生薑瀉心。(按:婦人肩背強急者,多系痃癖之所為,延年半夏湯最效。)

喘息急者,半夏為末和生薑汁加曲服之甚效。

津液虛燥不大便而窘迫者,下焦氣脫也,當升提其氣,宜補中益氣湯。若不窘迫者,宜六成湯。蓋以補中益氣湯無腹力,六成湯有腹力為辨。若六成湯證而無力者,宜加鹿茸。

竹葉除胸中煩熱,竹茹主豁痰,所治各異。胸中煩悶者,梔子之所主。自心下及胸中者,黃連之所主,亦各有專長。

小兒夜啼,宜安蟲散。(按:安蟲散治蟲動心痛,又小兒夜啼神效。胡粉炒黃,檳榔、川楝子去實,鶴蝨各三錢,白粉一錢五分,鐵器內火熬,砧杵,共五味為末。每服一字,大者半錢,溫米飲服。)

酒齇鼻嚴禁酒。時時以三稜針刺去血,可與辛荑清肺飲。

腦漏者,腦中釀熱以出瘀涕也,古人以為腦移肺熱誤矣。其初流黃汁,後變白濁,甚者溢於咽,且鼻中點滴連綿不止,其狀雖似清涕,以紙拭之,干則發黃色也,宜腦漏一方,又似此證而鼻塞者,息肉也。其初生鼻中,漸逼鼻口,其色初白,次變桃花色,又一等甚者,色如李實熟,此證雖相似,以鼻塞與不塞為辨。鼻息治方見於方鈴,又以瓜蒂末貼紙張捻條插入息肉上,則黃汁出而愈。

丹後宮津侯(鬆平伯蓍守。)平素無他病,鼻常流清涕不止,余以為肺寒所為,以大棗煎汁服皂莢丸,灸大椎第一間身柱,七日而愈。

症瘡屬表證,宜發表,楊梅一劑散加反鼻主之。其初與遺糧五寶丹等者,甚非也。

疳瘡世貼膏亦非良策,但傅奇良末佳。(按:楊梅一劑散方見於外科大成。)

疳瘡發陰莖表者,為太陽經證,楊梅一劑散主之。發橫面者為少陽經證,惡候也。

莖頭上直筋不破潰為要,若破潰則其毒忽上於咽喉及鼻梁也,燭淚疳亦宜一劑散,兼用結毒紫金丹。

婦人妊娠十指麻木者,系血熱所為,此證夏月尤多。輕者不及藥,分娩則愈,重者與柴苓四物湯。

婦人多屬帶下毒者,不可不諦。

奔豚氣屬虛,支飲屬實,其證相似,而其治迥異,可不精診哉。

水勢盛於外者,衛氣之衰也,宜黃耆湯。

梅核氣與半夏厚朴湯為法。然厚朴無真品,姑與生薑瀉心湯可也。

杜仲湯能治腳攣急在右者,而不能治在左者也。

診病人宜察眼中之了不了,與音聲之爽不爽,此二者清亮則不死。

勞瘵與虛勞易混。虛勞之熱浮泛無根據,勞瘵之熱熇熇熏骨,而眼中甚了,不如虛勞之目中不了了也。四花患門亦治勞瘵,而不能治虛勞。又婦人虛勞者,經水早絕,屬血瘦也。勞瘵者,有至病末末絕者。乃知二病自異也。

暴得痿病,腰足兩股皆不仁,躄而不能步,脈滑而力者,先與瓜蒂散吐之,後以術附劑逐水則速愈。

雀目當審腹候。若少陽經拘急者,宜抑肝散類。若因脾胃鬱熱者,宜平胃散加大黃或黃連,又用雞肝亦佳。

積年發小瘡癢不可忍者,可與楊梅一劑散,加蝮蛇多量,外以西河柳煎汁浴之。此方亦治癬瘡。

血燥皮膚為癢,及風熱瘡疥為癢痛者,宜當歸飲子。凡一劑散證帶血熱者,非此方不能治。

漏風當背七八九椎際惡寒者,屬氣虛,宜補中益氣湯加附子。又覺手足爪間有風者,亦屬漏風一種,宜補中益氣湯類。

噦逆因胃寒者,宜丁香柿蒂湯,兼用龍眼丸為佳。因痰飲者,宜橘皮枳實生薑湯。肺痿吐涎沫者,與甘草乾薑湯,兼用皂莢丸。

鼻僻者,多發中風。欲防中風者,宜灸章門穴。

中風證氣之所虛,痰必湊之,故以順氣導痰為治法,又中風未發時頭痛者,腎氣厥逆也,為不治。

病人服甘遂、大戟、桃花、大黃類,不下利反腹脹滿者,當和胃氣,宜甘草乾薑湯加芍藥類。

帶下之塊多在卵門下,(斥卵巢耶。)按之則如綿裹,覺溫軟也。又婦人腳痛屬帶下者,十有八九可詳。

陰濕者,由穀氣下流,宜減飲食,徐服萆薢湯類。若其證輕者,地黃、枯礬等分為末,和生薑汁貼之可也。

某侯一日垂釣於水濱,時有溺者自上流來,侯深憫之,命救之,幾死。使侍醫將一角末以管㗜鼻,須臾吐水數升遂蘇。臺洲園有雉雞誤陷於井中,飲水數口,扶之出,殆絕。急將一角末五分,和水服之,須臾吐水霍然痊,乃知一角能解水毒也。

血證脈弦數者,有不測之變,可恐矣。

下利兼腳氣者難治,以下焦虛故也。其他下部有舊疾而並腳氣者,不可不慮。癲癇有因蓄血者,當卒倒吐涎沫時,必咯血乃可去其蓄血。一婦人有此證,新產後霍然愈,乃蓄血盡故也。

喉癬間有屬胃熱者,宜涼膈散類。

腸癰看法,往來寒熱者屬右厥陰,無寒熱者屬左陽明,是為左右別。又一種有二便共閉者,為小腸疽,詳於《外科大成》。夫病在大腸則大便閉,在小腸則便閉,在中央則二便共閉,理當然。而小大腸癰多在右,其在中央者形如硬塊,或於小便閉易混,學者宜於活物上而活看耳。治方不拘三癰:宜選用如神湯,四味薏苡仁湯,大黃牡丹皮湯。又有陰證者,當行附子也,若與下湯仍不通者,癰發於腸中,妨塞便道也。又便腸垢者,宜四味薏苡仁湯加大黃,最初宜如神加大黃湯。一等重者,為大黃牡丹湯也。

纏喉風與喉痹易混。纏喉風發於喉中深處,不可針。喉痹發於淺處宜針,若其腫深者,可吹入礬蠶。喉痹宜玄參、升麻,或清咽利膈湯,副用冰硼散。纏喉風即有一方主之。(按:一方未詳,余與以驅風解毒湯加桔梗、石膏捷效。)

血虛腫氣似黃胖,其腫雖及右肘上不及左者,專在血分而不在氣分也。古人以左右分氣血,可謂不誣矣。

肺癰其初痛陰陰咳則引胸中。而其痛多在左,治宜在始萌。若至其吐膿如米粥,則百可治一二耳。

痘發熱後不見點,通身腫滿而死者,是表伏之證也,名曰肉脹。治方早與反鼻劑可發表。

齒痛宜當歸建中湯者,外以黑砂糖擦痛處則捷效。黑砂糖亦貼陰囊癜風,並牛皮癬不堪癢者立應。

口腫有牙宣與胃熱之辨,牙宣者,上齒或下齒必發於一方,而後波及上下,如胃熱則否。且雖兩證同出膿血,牙宣者膿多,胃熱者少,是為其別。牙宣宜滋陰降火湯,胃熱宜清胃加生芐類。骨槽風自胃熱來者,宜楊梅一劑散。

婦人妊娠七月以上,當與當歸芍藥散,逐水理血,否則分娩後多患下利也。又產後下利者,多因腸胃為胎壓制者,一時得舒暢而水氣下奔也,不如乘其勢與生薑瀉心湯,以盡水氣也。

產後咳嗽,多水浸肺之所為,其治與下利略同。

痛風者,風熱入骨節也,可發汗。宜麻黃湯,桂枝芍藥知母湯亦主之。表證罷,當以禹功散下之。

三井某年二十有餘,腹中拘急,大便硬,飲食如常,但欲眠不能眠,來請診。診曰:子不能眠者,非心氣之所為,其病在胃中。經曰:胃不和則臥不安是也。乃與桂枝加芍藥大黃湯,一劑而知,九劑而愈。

婦人積年有水塊痛不解,或吐瘀液如淡黑色者,或如赤豆滓者,宜溫脾湯,副用應丸。若有蓄血者,右脈閉塞莫怪,是血壓經也。又不論何病,右脈閉塞者,脾胃衰也。不可不知。

因蓄血腹大脹滿者,與血蠱異,其證發作有時,或至夜而脹,至旦則減之類,與桂枝茯苓丸料效。

小兒卒下利發搐搦死者,所謂真中也,先與附子理中湯。餘數年雖欲覃志焦神救活之,未得其肯綮。

吐乳者,專用治吐乳一方,此證漸劇搖頭者不治。

急驚風者,宜桂枝甘草龍骨蠣牡湯。慢驚風因攻擊發者尤屬虛,可禁針,宜甘草、乾薑,或芍藥甘草湯、抱龍丸,《幼幼集成》用靈砂亦效。

諸病拘急者屬閉證,倉卒勿錯置,必有開期。縱使至死,一旦解而蘇。

崩漏輕者,宜當歸煎。重者,理中湯。其最劇者,加附子,兼餌食牛肉更佳。

芽兒衄血且鼻塞者,皆屬胎毒,宜五香加大黃湯。又育不育之辨,大抵俟五十日判然。詳於《千金方》。

風水腫自面來。經曰:面腫者風,足頭腫者曰水是也。

諸瘡翻花者,因榮衛衰也,宜黃耆劑。又痔疾翻花者,胃氣下陷也,宜升提劑。

痧病或以為《左傳》所謂蜮,又云蟲名沙工。吐沙人中之則為此證,此皆就沙字為說也。按:此病本自沙漠之南來,故名痧。猶痘自北虜來,因名虜瘡。疳瘡自廣東來,因名廣瘡也。不可深拘焉。

濕痹但痹而無痛,其初痿弱,後發拘急也。病在表者當發汗,手足屈而不可伸者,宜四物湯加犀角、桂枝。

一婦人年四十餘,左足腫膝大而痛,不能步行者有年於茲,來請診。余診曰:此證似鶴膝風而非也。鶴膝者,膝腫大而膝以下必瘦。今不瘦者,是帶下所使。而其病在表,可發汗,乃與楊梅一劑散,痛漸止,更逐帶下毒而全愈。

臟毒者,五毒鬱熱流注之所致也。其形狀與痔漏類難辨識,然痔發於肛之左右,而不關任督之脈,臟毒發於任督之脈,而不關肛之左右,是為別也。臟毒破血不止者,宜補血湯加乾薑、附子,兼用獨參湯。

風懿舌根如痿,言語不了然者,蓋中風之類也。又有痰迷心竅,舌強而語言不如意者,甚相似。然風懿者屬陰多不治,痰迷者屬陽多治。其痿者與強者,其治自別也。

肝瘍古來無明辨。此證肝臟中生瘍,後見腹中,故不治。其初當脊之右肝臟之裡而發者,或可治,宜透膿散。此病與流注易混,世醫動以肝瘍為流注誤矣,蓋肝瘍比流注甚少也。

鱉瘕在右肋下而冒胃,按之則堅不痛,是屬飲癖。不早治,則後必至脹滿不可治,用白馬溺為妙。

肺痛證《張氏醫通》特論之。初起當中府雲門而痛,後或吐血而死為難治。其初輕者,宜沉香降氣湯類。稍重者,宜補中益氣湯合生脈散。

肺癰痛而咳,肺痿咳而不痛,肺痛不咳而痛。肺癰痛在一陽者可治,在二陽者難治。(按:末二句難解,姑書俟考。)

懸癰生於會陰之側,多由濕毒,臟毒生於會陰,真中陰毒腫自會陰上斜向肛門之傍,膿潰如刀割狀,三者相似而異。懸癰、臟毒,宜朴硝、石榴皮之劑,陰毒宜內托劑。

凡病人右身有所患,則當為血分治之,是為血證看法。

鼻痔㗜瓜蒂,世之所知。濕家頭痛者,亦以瓜蒂末點紙捻入鼻中,嚏出而愈。

小兒頭瘡為胎毒,治之無效者,因母有帶下哺其乳而發也,速換乳母則愈。婦人頭瘡亦有因帶下者,更與八味帶下方,兼用坐藥則愈。(按:八味帶下者,系本朝制方,奇良。當歸、川芎、茯苓、橘皮、金銀花、通草、大黃俱八味。)

吐乳胃虛者,宜附子理中湯、溫脾湯類。若不愈者,與《本事方》青金丹。(按:青金丹治霍亂吐瀉不止,乃轉筋諸藥不效,硫黃三兩研,水銀八錢,上二味銚子內炒,柳木篦子不住攪勻,更以柳枝蘸冷醋頻頻灑,候如鐵色法如青金塊方成,下再研如粉。)

神仙勞名始見董西園《醫級》,(此書四部舶來、荻野福井各藏一本,余入江戶。)此病蓋因胃口蓄血而生,是以不食至數十年,蓄血能養胃氣,故不死。用藥亦非數年則無效,宜溫胃湯、後以禹神散攻之。(按:醫史丹溪翁傳及垣赤道人吹影編。論似此證者,宜參考。)

凡胃中陽氣盛則不傾,若胃陽虛則必側垂,水飲因乘之,名曰澼囊。然按之不應手,但以腹痛嘔吐為徵,宜溫脾湯。若不愈者,服白牛酪效。(按:時還讀我書續錄云:荻野臺州曰澼囊者。《醫學正傳》引東垣云:痞為窠囊者,用紅花、桃仁。據此則澼囊兼蓄血,宜溫脾湯,兼用血劑失笑散類。余嘗觀所吐物,與溫疫蓄血所下物同色,故知其兼血也。)

腸覃在臍下子宮內,幾與胎相似。而經水將來,其痛不可堪者,服白馬溺效。(按:用硇砂亦佳,後條可徵。)

硇砂能治產後腹痛。

帶下者,其病從帶脈下流,故名帶下。蓋其始水飲聚於衝脈,傳於帶脈,以入於子宮,與血凝結為帶下也。故與生薑瀉心湯去水飲,以坐藥去凝結則愈。凡用坐藥有法,深入子宮則其痛不可耐,若但在於陰口則無效,正在陰中,稍近於子宮處為妙。妊娠者三月後不可施坐藥,固雖無害於胎,適脫胎則歸其咎於此故也。(按:台州園坐藥方,杏仁、甘草各三分,丁香一分,枯礬六分,片腦五釐,上五味為竄,三日一換之。)

婦人淋疾,與露蜂房散有捷效。(按:露蜂房能釀乳,今與淋同其治妙。)

崩漏與帶下同因。蓋水血混淆則為帶下,不混淆則為崩漏也。

肝氣厥逆為耳聾。耳聾者,以瓜蒂散吐之,後與柴胡清肝散類。若虛者,先與清肝散,候其實可吐之。大率百藥無效者,得一吐必愈。

帶下有成虛勞者,其初以寒熱往來也。夫帶下郁則生熱,系少陽則成此證。子宮亦屬厥陰,故睡覺時唇舌乾燥也。

華岡青洲

青洲學識才力,較之艮山友鬆,不無軒輊,而專以精思攻苦,踵事涉歷之,故其治術多出人意表。蓋青洲次諸彥之後,薰陶之力固多,加之治瘍之聲,獨擅海內,此其人與時為得宜也。

夫欲善外科,先宜精內科,何則?瘡瘍雖百端,不能出於陰陽虛實,苟審之而施之治法,則於外科無有間然矣。(青洲內外泛應,無不曲當。由其脈證分辨處,無不清晰。更由其內外合一處,無不貫徹也。)

學醫者,如宋儒窮理,不先格知人身道理,而後審疾病,則不能至極致矣。(拙軒曰:青洲翁常誦醫唯在活物窮理之語,以教誘後進。洋學未闢之前,早著眼於此。故其截斷之術,窮洋人所未窮之理。翁之於瘍科,所謂斗南一人也。

失榮氣癭委中毒三病,先哲以為難治,予亦未得其治。嘗視橋本驛工匠某,左頸下發如瘤者,因論價者曰:此氣癭,恐數日後出血至死。果如其言。又視同病者,不過四五日迸血而死。如委中毒膝脛漸肉脫,骨尖黑蝕,惡汁出而死。世醫動謂治此病審之時毒,就足脛而漫腫者耳。和州一婦人患失榮,瘡未翻肉而口噤難飲食,試用五寶丹,腫稍減,口能食,而遂死。又一人與猛升汞丹,大瞑眩而病頗瘥,後再發至不起。

凡腫塊有動氣應手者,所謂動脈也,不可妄刺。誤之則迸血便死。

世所謂神仙勞者,與抑肝扶脾散,莪稜為主,兼服辰砂散,或左金丸則愈。

肺部有毒者,必見數脈不可忽。若微咳帶咽痛,或吐白沫脈數者,為瘵狀,遂至死。蓄血下利者,不可攻,攻之則反促死。宜諦其腹候及舌色,千金黃土湯,或黃連解毒湯主之。

傷寒汗出惡寒,近衣被則汗益多,去之則惡寒反甚,數日不瘥。與柴胡桂枝幹薑湯,桂枝加黃耆湯等無效。或譫語不食,終至危篤者。蓋有二道焉:一則內熱燃盛,津液溢表者,為越婢湯;一則表虛多汗者,為溫經益元湯。(此證必舌上見白點。)

一處女年七八歲,兩腳痿弱不能立,右足心發水泡,其狀如火傷,刺之水出,泡潰而外生紅暈,按之微痛,經二日水泡及足跗浮腫,指頭色點黑,此痿弱更不能流通血氣,故為毒腫也。先與桂枝加朮附湯,時時以紫圓下之則愈。(此即東洞先生衣缽,東郭先生亦續其傳燈。)

蝮蛇咬,內服烏頭湯,及紫丸,外塗柿實汁則愈。

石淋非生會陰者,多生在陰莖中,割斷去之,縫合貼膏,內插鶴羽莖補便道為妙。

手足創傷絡噴血不止者,醫或縫裁其絡而血益甚,是與刺委中尺澤時縛其上際,則血愈出,其理同。

小兒解顱初起者,急與葛根加朮附湯,兼以紫圓攻之則效。其證已成者,攻之則促命也。(紫圓能治上部毒,七寶丸能治下部毒,或以乾坤為二丸名。有理。)

創家眼中見黃色者,脫血候。

咽喉創系氣道者,小則治,大則不能治,如食道創雖稍大多活也。

破傷濕治方見《證治準繩》,然不如越婢加朮附,虎杖莖湯神效也。(拙軒曰:虎杖根解散凝結,虎杖莖治破傷濕灸火熱,見《青洲醫談》)

臟毒看法,先控肛門穀道腐蝕為廣闊,下如赤豆汁。其臭甚者,臟毒也。毒甚為翻肉者,多不治。

舌疳療之可救十之八九,先割去其腐肉,用熏藥為主。然腐蝕及齒齦者不治,癲癇眼目緊縮者,瞳子散大者,俱不治。

乳漏久不愈者,始以祛毒膏為紝,後以長肉膏換之,內服葛根加朮附湯,兼用端的丸。又毒凝結者,大黃牡丹皮湯,伯州散選用。

腐骨疽近胸腹及五臟者,不可納紝,紝之則反見脫狀。

眼胞或唇吻生疙瘩者,向裡面取之為妙。

腫瘍見流注狀者,不論何因,與越婢加朮附湯而可。(此初起者,至日久者,不割破去膿,則無治法。)

黃癉始萌以三候為徵,曰眼中黃,曰心下痞,曰小便黃是也。雖身色如故,有此三候,則為確矣。又癉愈以眼黃去為徵也。

喘息劇者,麻杏甘石湯,或麥門冬湯,方中加沒食子效。蓋沒食子能祛胸中膠痰,而世醫知者鮮矣。(拙軒曰:治破傷濕以虎杖莖,治喘息以沒食子,皆翁之發明。亦窮理中之事。)

痼疾與汞劑以小量長服為要,譬之如晴天灌一壺水於地上,漠然無痕,以小酌屢注,則水自徹底焉。

走馬疳,其毒甚猖獗,經日則爛齦腐骨遂至死。若初起口臭出血時,早施治則尚可救。文化十年六月,一兒年八歲,患此證,其腐已及齒齦,齒脫三四枚,服以蘆薈消疳飲,兼以人中白散,不出旬日愈,齒再生矣。

痘疹雖出於後世,其證之陰陽治法之溫清,與癰疽無異。(許叔微曰:能醫傷寒,則能醫痘疹,能醫痘疹,則能醫癰毒。彼自傷寒悟入,此自癰疽入,道異而理同。名工所見略相同)。

風眼破潰出血不止者,犀角地黃湯,兼三黃湯效。血止而痛不止者,與通明湯,外施蒸藥則愈。

婦人頭瘡久不愈,諸藥無效者,與桃核承氣湯,兼用桃花散則愈,塗桃仁油亦可。

冷痢誤用疏滌劑,白膿反甚者,與東井和中湯效。

產後遺尿者,與參耆湯加附子效,蓋方中益智倍加為妙。(又一方紅花、洋參各一兩,上二味,銼用鳶一羽去腸納之於腸中,燒存性,溫酒送下。)

甘草乾薑湯,能治自汗、盜汗,其理與承氣湯治陽明自汗同,此湯又治胸脅偏痛,此皆毒迫於心胸所致也。世醫不知之,徒就汗與痛施藥,宜矣不得其治。

產後暴泄與胃風湯速愈。若數十行後,心下痞滿者,宜與生薑瀉心湯。

或曰,走馬疳疔之類或然,余視至其死者與疔無異。喘家以紫金丹攻之,則吐濁唾臭痰而愈。白散亦能吐痰,然彼專吐在肺管者,此專吐在肺府者,其部位自異。

解顱初萌,與葛根加朮附湯,時以紫圓攻之則愈,若漸甚如斗大者不治。又小兒四肢痿弱者,用前方而愈,是其證異而其毒同也。若痿弱脊骨突起者,及左右證異如偏枯者,不能急愈。

凡欲用麻沸散,先與半夏瀉心湯疏心下,而後不用之,則不能奏效。(此法自奧村叟吐法脫化來。)

夫欲與麻沸散,宜審其證。若血色不爽,胸中有滯痰宿水,或心下痞硬者,不可與之。先治其證候,而後不施之,則誤人不鮮。又服麻沸散不瞑眩,則不可施術,誤施術則亦害人矣。

服麻沸散瞳子散大,脈弦數者,是為瞑眩之候。

發癇角弓筋惕,氣急促迫,或叫呼者,與甘草乾薑湯效。

委中毒初發寒熱甚,委中腫痛,後黑色腐壞,針之黑血出無膿氣,膝蓋肉脫,宛如天刑病,人證固屬不治。

氣瘤氣癭不可妄下手,反生害。

痙病初發,必兩腮剛強,先與葛根湯,可針於合谷及髮際則治。若見脫候者,十全大補湯加荊芥、附子,兼用豆淋酒加荊芥。然角弓反張甚,水藥不下咽者,及口開者,不治。(傳云:痙病握手者刺合谷穴,其深一寸五分或二寸,刺髮際以淺為佳,鐵針尤良。)

破傷風其初項背強,或言語謇澀寒慄者可治,宜葛根湯、續命湯類,無患子、虎杖莖二味煎服亦效。若至角弓反張,則多難治,產後痙病亦同此法。

痙病脈浮澀為吉,若浮數者必再發。

一婦年五十餘,患舌疳,其形舌傍疳蝕如翻肉,而腐爛及於齒齦,乃以腐藥拔去其翻肉,服以黃連解毒湯,而外用熏藥者,凡百日,餘毒盡,病痊愈。

行熏藥者,後不用下劑,則無全功。舌疳者,用紫圓。若由黴毒者,龍門丸主之。

近世患真流注者,甚少,今見流注狀者,身體必為瘡痕,與《外科正宗》所論大異。

一人年二十餘,腋下漫腫,按之少痛,其狀似痞癖,而其左足有瘡痕,因為外因流注,與越婢加朮附湯,時時以紫圓下之愈。

留飲兼蓄血者,非精腹候,則難得其辨。

鶴膝風或結頑毒固難拔者,宜烏頭湯、桂枝加朮附湯等,加角石。凡治毒難動者,為角石專長。

黴毒上攻凝結頭項者,與桂枝湯,加茯苓、蒼朮、烏頭、細辛、防風,兼用消毒丸。

苓桂朮甘湯加附子,能治黃胖病。胸中有動氣者,為鐵粉、蜀漆主治。

㿗疝施針刺,清水出者,不膿潰。血水交出者,必膿潰。膿潰者,反易治。

腸痔血出者,實證也,水血交出者,虛證也。

乳岩有經水者易治,經水斷者難治。又乳岩者,懷孕則其核忽成大也。

脹滿一證,有因水氣者,有因結氣者。水氣者屬實,故易治。氣結者多虛,故難治。

吉雄元吉曰:患脹滿而死者,荼毗之腸中一塊凝然存,視之堅硬如石。西洋人曰:腹脹病動脹大管生如肉瘤者,四肢血脈為之妨害,漸至手足削小,或然。

狂癇血暈,其證相似而異,不可不辨。狂者妄語不止,癇者易驚,物劇至角弓反張。血暈,精神昏冒,甚者口噤,此證汗出脈無胃氣者死。

瘈狗傷外貼中黃膏加杏仁、甘草,內服黃連解毒,加木鱉子,兼食蟾蜍膾為良。

脫疽覺痛者,未腐蝕也。不知痛者,既腐蝕也。

淋疾為小便自利者,與參耆湯加附子效。

肩凝腰痛左手有創,右手有塊,處處疼痛者,流注毒也。宜與越婢加朮附湯,時時以紫丸下之。若虛脫者,宜參耆桂附劑。

金創在膈膜者,不論遲速必死,在臍上者為險,在腹者不用紝,近臟腑故也。

礬石、巴豆、斑貓、烏頭等毒皆屬熱,故解其毒以冷水為佳。(按:天地間不論草木蟲石,凡稱酷毒者,皆辛熱品也。故解毒藥以苦寒為主,如黃連解毒湯、苦參湯是也。)

腐藥最為瞑眩,不可不知。一病人臀上施腐藥,其毒忽上攻衝心死。

腐藥瞑眩,其證微者,惡寒發熱,或渴,或飲食不進。劇者煩渴或煩悶,其毒迫於心下,遂至促命期,急當救之。宜黃連解毒湯,甘連加石膏綠豆湯等。

產後戰慄者,血氣新虛,邪氣襲之也。先與荊芥沉香湯,或與十全大補加荊芥、炮姜。更虛者,又加附子。蓋戰慄至四五發者難治。然脈緩者可愈,緊數者為不治。

產後血虛,舌赤爛痛者,八物湯加鹿胎霜奇效。鹿胎霜亦能治產後下血不止者。

身體疼痛,概因血氣凝滯,如金創天刑為痛者是也。故與行氣劑則愈。

㿗疝病根抵於少腹,故大腸下垂陰囊也。宜先辨其難易而施治法,陰囊偏墜漸腫大者易治,陰囊有消長而痛引少腹者難治。余嘗遭陰囊消長證施針刺,則大便隨下,不堪臭氣,大困矣。又有因黴毒偏墜成頑肉者,宜以剪刀割去之,若貼腐藥反害。

胃脘癰疑似肺癰而不止肺部,痛亦連少腹,吐膿血也,治法宜排膿散、桔梗白散。小兒發解顱者,其初必發熱,牙關緊急天吊,宜先其時治之。葛根加朮附湯兼紫丸,為得矣。若解顱證已具,多不治。

角弓反張無吐下者,急驚風也。搐搦上竄吐下者,慢驚風也,四逆湯、柴胡抑肝湯、惺惺散、清脾散。或的里亞加隨證投之。後藤氏用柴胡加龍骨牡蠣湯,未知其應否也。急驚風則病間明瞭,慢驚風則病間似睡,以是為別矣。慢驚風則發以上必昏冒,多屬不治。

偏枯不論老壯,可用桂枝加朮附湯。其急迫者,以紫丸下之。診其腹不拘急者可治,拘急者不治也。是氣不能循環者,故雖下之,拘急不解也。

中風偏枯發作有時,多屬癇家,桂枝加苓朮附湯時時以紫丸下之。藥不久服則難治也。又婦人手臂屈伸不止者,癇也,大七氣湯治之有奇效。(拙軒曰:以上數十則,盡是實際實語,翁精神之所注,百讀不厭,學者宜奉為金科玉律。)往年門人服部方行,(字子執。村上醫員。)喜先生說,就其書中抄錄之,為敘其略曰:先生醫術內外理,隨證應變,渾從實際來,故方有準則,術有活用,後學不可以不研究焉。因請正於余,時方行嬰腳疾遽沒,後余有此著。乃刪潤其稿以表遺愛,且系以小詩云:多年曾樂與余遊,豈計慗遺忽一秋。殘月當窗人不見,滿天風露滴空樓。

卷下

永富獨嘯庵

獨嘯庵能脫灑風塵,義氣慷慨,似不屑醫。而至其失鑑誤治,詳錄以為後圖。是以年雖未滿強壯,治術多可見者,今就其遺著鈔一二云。

痢疾初起,尤可重發汗,而俟邪氣聚於胃,與大小承氣湯為得也。(按:疫痢汗下之機,最為緊關。其初發汗徹透,則十可治七八。若里證不失下劑之機,則痢後諸患無起,誤其機則多至脫候。)

傷寒二三日,脈沉數,虛里如奔馬,或心下痞硬者,後皆為大患。

病勢緩者,死生易審定,如勞瘵、膈噎、鼓脹之類是也。病勢急者,死生難預決,如傷寒、麻疹、痘瘡之類是也。醫須精苦,勿誤此機。

癲癇固為難證,而男子精欲未發者,婦子天癸未至者,灸藥得當,則十可治四五。但稟之於先天地得,決為不治。

家豬膽通壅滯,下逆氣,功不讓熊膽。熊膽多贗,非精鑑者不能辨也。(拙軒曰:按諸膽功用相均,牛膽猿膽亦可代用,勝贗熊膽遠甚。)

韓參潤渴下氣,其功過諸藥。而世或謂韓參制焙失其性,不如芳野之產,可謂冤矣(余聞之對馬人韓參肥大長四五寸者,人含之則走不必喘,雖冒煙火亦不為熏殺。又聞插花者,言採牽牛花,㕮咀韓參傳其莖中,則不急萎。蓋韓參當暑月浸諸甌水,俄而噴出泡沫如濁酷浡沸之狀,故用之足以見此說之確矣。)

今世患黴毒者,多兼氣疾。故處方不兼理氣之藥,則毒氣凝而不散。

淋疾痔漏亦因氣發者不為少,攻之兼理氣之藥可也。

痿躄初發,其人無濕毒及瘀血之諸症。而心下痞硬弦急者,是為氣疾,宜吐之,而後服瀉心湯為佳。

勞瘵不可治,似勞瘵者可治。膈噎者,不可治,似膈噎者可治。世醫動謂能治之,蓋其似者耳。

吐血因酒者易治,因氣者難治。一發尚可,再發多死。吐血後見腫者,危矣。

人多思慮,火易動,火動則津液涸,加之恣欲,則為腎勞,腎勞亦多氣疾。氣疾為痿躄者,其陰多先縮小,及其將愈,其陰先舒暢。

黴毒稟於胚胎者,決不治。假令一旦得痊,後必發。為人父母者,可不慎之於其初乎。

痙病有表證,而手足拘攣癱瘓者,以葛根湯發之。表證既去,拘攣癱瘓不休者,與大柴胡湯而愈。

中暍吐瀉,手足厥冷者,有二途、一宜四逆湯,一宜白虎湯,醫應湛思診之。(霍亂熱厥冷厥之辨,亦宜審之)。

《金匱》胸痹心痛之治方,多用桂枝、附子。而澆薄之世,人民黠而多欲,以鬱蒸氣火。故可芩、連者多,可桂、附者少,宜詳其證候而勿誤之。(仲景門牆之外,別闢畦徑。非精思治術者,孰能為之。)

產後血氣易涸,尋勞傷精神,則舌乾、泄利發咳為勞。又新產時惡露不全盡,則凝結上衝舌爛,泄利發咳為勞。(蕁勞說二途,誠不磨之論。專門產科恐未能明悉此義。)

傷寒二三日,心下痞硬,脈沉數者,後為大患,可微吐之。(傷寒行吐,不可過二三回。得一快吐則止,用瓜蒂三分若五分。其治一逆,則急者促命期,緩者為壞證。)

傷寒與承氣湯不得下者,當行吐方,而後再下矣。(此諺所謂欲得南風,先開北牖之意。尿閉亦有此法。陳修園曰:譬之滴水之器,閉其上竅,則下竅不通,去其上竅之閉,則水自通矣。用補中益氣湯或吐法甚妙是也。)

傷寒外證已解,胸中有停痰宿水者,微吐之。

月事積年不來,心下痞硬者,及淋疾濁證心下痞硬諸藥無驗者,當先與吐方,而後服對證藥。

痿躄初起,暨病將發者,其心下有痞,則先吐之為佳。(荻元凱曰:暴得痿病,腰股兩足皆不遂,脈滑而有力者,宜先與吐方,而後用烏附劑。)

欲決病之治不治,定死生之期者,當審腹中虛實。凡候腹之法,如易而實甚難,何則。有如虛而實者,有如實而虛者,有因邪而虛邪祛而實者,有因邪而實邪祛而虛者,其決得於手而應於心,父不可以喻子焉。

水陸草木之花實不一,有乍開乍落者,有倏花倏萎者,有花盛而無實者,有無花而結實者,有花小而長存者,有花大而乍落者。疾病之染人亦如此,醫當察其開落之機,慎芟刈之期。

醫為病制,則雖藥峻劑大,其病不易治也。醫制病,則雖藥慢劑下,其病可治也。醫宜謀諸未病之日,徵諸既病之日矣。(拙軒曰:醫為病制,醫制病,語極妙。醫書中無此文字,學者免為病制之醫則難矣。)

閱諸病者,不治而自愈者,百人之內不過六十。其餘四十,十人者必死證,十人者難治,十人者險證,非良醫不能救,特下工所療者,十人耳。世醫不知此區別,漫忽施治,取狂妄之名,遂歸罪於古方,何不省之甚哉?余奉古方以汗吐下之方療癲癇、勞瘵、喘息、鼓脹、膈噎之類數年,始知此區別,診視不迷,左右逢源。而後信古人之技,不在既病,而在未病也。

惠美寧固

獨嘯庵遊藝州也,專講吐方。始學之者,為奧文叔,其次為惠美寧固。寧固亦與吉益東洞切劘古方,別為一家。其徒所著寧固醫談吐方私錄,吐方攝要,斑斑可以徵古方之盛焉。

淨心誡觀曰:四百四種病,以宿食為根本;三塗八難,以女人為根本。又南海寄歸傳,載斷食療病。據之則食之一途,為病最夥,而吐之一法,祛病最為捷徑矣。(拙軒曰:百病飲食為本。人唯與口謀而不與腹謀,故往往致災。將食,問諸口曰可也,問諸腹曰未可也,乃止品從腹,從而後下箸,此是養生第一義。上出廣瀨梅墩塗說,雖不關吐法,語甚有味。)

水氣妨氣道,喘急腫脹者,宜鎮氣道水氣,越婢加朮苓,木防己加苓,兼服石中黃丸為佳。

食欲之害人,甚於色欲。而世人徒知色欲之害,不知食欲之害,悲夫。

小兒疳眼,大人雀目,皆因胃中宿毒,妨害精氣之運用。小兒早斷乳為飲食者,此證最多。按其腹必滿,故祛胃中之毒為要。

傷寒病胃實,與水結易混。而水結證有宜下劑者,有宜附劑者,舌胎脈候,當精思甄別。

消渴有因黴毒潛伏者,不可不知。

因閼逢(方名)瞑眩而口中腐爛者,將嚴醋少少嚥下為佳。若煩渴熱者,白虎湯加黃連。咽喉及口中痛者,甘連湯加大黃、枯梗。

天行熱病,兩手或舌上瞤動者為凶候。(此證有發癇卒厥而死者,不可忽視。)

病後發禿落者,貼蒲黃霜為佳。(拙軒曰:此證反鼻霜麻油調塗患處亦佳。)

小便閉者,瓜蔞實二錢為散服效,此理可玩。

狂、喘、勞三病,皆屬胎毒。毒攻心中者曰狂,攻骨䯆者曰勞,攻胸膈者曰喘,其根同而枝葉異也。若狂愈而為勞者死。

大便閉與巴豆、大黃等不通者,他藥中加木香效。(按三和散中木香即此意。)

渴有因水氣者,有因熱者,又有病將解而發渴者,可辨。

傷寒有自得吐者為佳兆,若不吐則為結胸,若欲吐不吐者,可與一物瓜蒂散。

動悸有因氣血凝滯者。凡血氣之所凝,皆為動悸,不止心下也。

喘家不可妄吐,苓桂朮甘湯加蘇子、杏仁佳。

發禿落宜苓桂朮甘湯,雀目亦與之,蓋此二證為同因,何則?水氣凝滯於頭中,毛髮不能為之榮,故禿落,水氣壅遏於上部,精華不能為之注,故晡時失明,其理一而方亦活。(拙軒曰:融解貫通,圓機活法。)

黃胖其因多屬胃中不和。爪甲白剝者,胃氣不足,氣血不能達也。

一男子頭並兩手振掉不止,得之二三年,腹中和,飲食如故。余謂仲師所謂四肢聶聶之類,與防己茯苓湯愈。

和胃湯本於芍藥甘草湯,故任脈拘急者與之尤效。若不瘥者,為建中湯,蓋此證疑似柴胡湯。然柴胡專繫心下,此方全涉腹中也。

山錫杖一名土山母,主瘀血痛,故能治產後手足疼痛。

小便閉,先與調胃承氣湯加滑石為得。(按:雞峰方治大小便不通,煩亂,四肢漸冷,無脈,以大承氣湯。此即通後竅而前竅自開者,此方即系前後雙解,亦一手段。然施之於虛憊溺閉者,恐生大害。金匱八味丸主治,宜參照耳。)

陰狐疝多難治,而葫蘆巴丸能治之,予近得之於江都醫人稻村三伯者。

治舌疳椰子油一味煮沸,以木綿浸之,色黃為度。將其綿貼疳上,以燒針熨其上。日二,以不堪其熱為知。內服涼膈散加石膏,時時與豆黃丸下之。(拙軒曰:此方奇甚,他日須試之。燒針直刺疳上止腐蝕者,予亦屢用,十中可治三四。)

鼓脹、勞瘵、陰狐疝、膈噎、天刑、喘息、肺痿等,概屬不治,故不敢下手。

反胃先與柴胡瀉心湯、陷胸湯等,疏其胸腹,而後與吐劑,則全愈。

遠年患腹痛者,吐之則愈,又安中散加薑黃、蒼龍丸奏效。

漆酒治瘀血痛,其效勝於起廢丸,又能治舊腹痛。中其肯綮者,必發吐下。

凡欲行吐方,先審其腹候。其心下堅實者,與瀉心、陷胸、柴胡之類。制其胸腹之毒,一二月或三五月而與吐劑為得。不然,則吐方無效,且不堪瞑眩也。(土生昌有嘗從寧固受吐法。其說曰:凡用吐劑,先與黃連解毒湯,六七日而後用之,詰朝啜熱稀粥一碗,禁午食。瓜蒂散六分,以豆豉湯送下,少頃為吐。吐了,又與瓜蒂散如前法。又吐了,更服鹽湯一碗吐之,又將拈紙探吐。凡吐四次,始藥力達肯綮而後徐徐進熱稀粥一碗,又與黃連解毒湯六七日,或兼用滾痰丸。此吐法之大概也,宜參用。)

心下有小塊,或病毒妨氣道,短氣者,不可吐。

服峻下劑以平旦為是,前夕宜減晚餐,其明服之。若食谷在胃,則反發嘔吐,無藥效。如微下法,則非此例也。

用瓜蒂散(瓜蒂三分,赤小豆三分。)亦以平旦為是。服畢將吐者,一人持其首,一人按其章門穴,以要快吐,吐時宜少俯首。其人嘔氣不止者,藥力在中也,宜強吐之,或鹽湯促之。胸中煩悶者,必發吐也。若欲止者,與砂糖湯。若病不瘥者,又當與獨聖散三分。(此機非熟達者難施用。)凡服瓜蒂散後下利者,為吐已之候。又發渴者,及舌上發黃黑胎者,為毒盡之徵。吐後一日禁食餌,至翌日少與糜粥,不可遽食膏粱油膩,若犯之,滯食至死。

淋疾小便難通者,蠶砂二錢,滑石一錢,甘草五分,煎服頓愈。

老人患淋疾四五年不治,或至死者,是積年之毒,流注於膀胱也。其治在胸中,宜三黃瀉心湯,加阿膠、滑石,兼化毒丸。

淋疾先施對症方藥,外以手巾浸熱湯蒸腰眼八髎邊,又將陰莖插入竹筒中蘸之於熱湯中須臾,欲小便時,以手摩擦小腹通之。(所謂泄閉術。)一蒸一擦互施之,下焦氣運,小便分利。不然,則雖服藥無速效。

《千金》漏蘆連翹湯,以芎藭代漏蘆效。大黃牡丹湯,亦以白芥子代瓜子,白芥子能散血故也。(按《聖濟總錄》大黃牡丹湯,用消石、芥子,名大黃湯。與此說暗合。)

《外臺》桔梗湯能治肺癰始萌者。雖證候未具,口有腥臭者,用之尤效。敗醬或代葶藶。

小兒陰狐疝者,水氣著經絡注陰囊者也,附子、茴香、甘遂之類,為末服之效。

小兒喜食㶿炭或壁土者,輕粉、砂糖,等分為末,糊丸服之,消疳飲紫圓亦效。

小兒聤耳,獨聖散點入於耳中,則黃水出,即令兒橫臥,去其毒水。

啞者,系胎毒壅閉上部也。耳不聾者可治,聾者不治。

小兒初生,湯藥不能下咽而溢鼻者,為惡證。

小兒驚風,角弓反張欲死者,紅花、鬱金等分為散,以新汲水送下得效。

生兒兩手瞤動,如弄傀儡,臍下左邊拘急者,與《千金》陷胸湯,兼用紫圓速效。凡毒著胸中者,陷胸湯主之。

胡黃連能解胎毒,故古人往往用以治小兒五疳,今甘連湯加之特效。(此品本草云:治女人胎蒸消果子積,亦可活用。橘宗仙院以此品一味為糊丸,治婦人惡阻不止者,亦奇驗。)

婦人赤白帶下,其病多根柢於心下。故與三黃瀉心湯,加阿膠、滑石,兼用化毒丸。

凡不論男女,中年以上,腸胃生癥癖,腹底如石者,及平生舌生黃黑者,若得新病。雖輕淺,荏苒廷日,治之有法,當先治其新病。若誤攻其癥癖,則反生大害。若新病瘥後,其症可攻,則當治其痼疾。(仲師先治其卒病之旨,其說最著明。)

婦人前陰生蟲者,與汞劑效。(此恐陰蝨,俗擦以輕粉速愈。)

婦人陰門大腫者,龍膽瀉肝湯效。

婦人經事不調,因飲食者,多下白濁汙物宜審耳。

一婦人崩漏百餘日,眾工束手,余與茯苓四逆湯加浮石愈。

子癇世以為胎中子病,誤也。此證多因催生水毒沖逆者也,故與瓜蒂散吐之則分娩,而其證速愈,又與《千金》陷胸湯、熊參湯可。蓋此證與產後痙病相似而大異。

妊娠惡阻,飲食不下,諸藥無效者,宜桔白丸。(恐桔梗、白散為丸者。)

難產者,得小吐則愈,是升降氣通故也。世醫或用鹿角菜、雲母,余概用瓜蒂。

一婦產後腫脹數日,氣息促迫,喘滿絕汗,小便不通,食不進,眾醫以為不治。余謂留飲之所為,與甘遂半夏湯一服,淡水吐出,須臾瀉下如傾,諸證漸愈。

一婦平生便秘,心下動悸,加之頭熱不堪風寒,耳前後生疙瘩。瘡癢難忍,歷三年而不愈,與反鼻解毒湯、芎黃散安。

產後胞衣不下,氣逆吐臭沫者,多死。

產後血暈,有屬水氣者,不可不知。

產後失心不省人事者,得吐則愈,又有宜附子瀉心湯者。

膈噎壯年者可治,四十以上者必不治。

膈證心下結塊,累累如拳者,為惡候,又舌上發紫色斑者同之。

人過強仕而發膈噎者,此年來宿毒凝結於胃中,漸上迫塞於喉間,胃中為之萎縮頑固,按之自心下至臍下,如撫竹筒也。此證誤與吐劑,則不堪瞑眩速死。世所謂肺痿肺癰,間有屬胃口留飲者。今以吐劑湧之,膿血黏痰多出於食道,不可概為肺而治之。

鼠毒散漫周身者,必發熱,宜刺委中、尺澤出血。

中砒石毒者,與白虎加黃連湯,飲冷水亦佳。

桔梗能內托瘡腫,治咽喉痛,亦不過此意。此品生干尤效,水曬者無效。(本草稱苦梗者,恐是生梗。)

樺皮能排毒氣,永田德本多用之,曲直瀨道三亦使之。(樺說見本朝醫談青囊瑣探未確,寧固單用樺皮近是。)(拙軒曰:青洲翁荊防敗毒散加樺皮,名十味敗毒散,為諸瘡套劑。蓋本此。)

仙人草專治口中病,故瀉心、陷胸等方中加之妙。

脹滿鼓脹,其發非一朝一夕之故。若病欲解,發大熱,或發譫語者,為吉凶之界也。

脹滿鼓脹絕谷者,與赤小豆、薤等間效。

五寶丹能治痿躄,不可不知。(世醫以五寶丹為專治上部結毒之藥,故有此言。)

舌疳難治,但痛者可救。

吐血下血色黑者不可止,鮮血者可止,灸命門捷效。

健忘屬蓄血者,宜抵當丸。

頭汗多,因胸中逼迫,故結胸類必有之。

腳氣衝心,與控喘(喘恐涎字之誤。)丹效。

脫肛不愈者,食鱉頓愈。若愈後發咳嗽者,遂成勞狀死。

張子和曰:水病脈洪大者可治。余驗之,洪大者,屬實可治。若弦滑者,必有急變。

嬰兒頓嗽,與左金丸愈,蝙蝠霜亦效。(蝙蝠霜名獨聖散,片倉鶴陵用鼴鼠霜亦效云。)一士人年三十許,項背強直,不能回顧,背肋牽痛,右脅下硬結如伏卵,捫之不堪痛楚,其狀如木偶,起居動止皆廢,眾醫治之無效。余診之曰:他年肉食之所毒,不祛宿毒,則不能愈。某曰實然,去年役於江戶,屢食野豬爾,後發斯患,因以陷胸湯、桔梗白散吐下之,尋與國木湯加土茯苓全愈。余常以土茯苓解肉毒,故加之。

小兒痘後,顏色萎黃,吐乳者,上焦郁毒未解也,與紫圓三丸,日三服愈。

救急易方以蝸牛水治消渴,余乃治消渴用蝸牛霜,反便捷奏效,因名三國散,取之於莊子則陽篇也。

一夫得病二三年,頭面及兩手大戰掉,胸腹無餘證,飲食二便如常。此病在絡者,古人所謂四肢聶聶動也,宜防己茯苓湯。

霍亂不止夏月,四時共有之,小兒尤多,大抵理中湯主之。(按外臺有冬月霍亂字,可徵焉。)

產後痿躄為難治,初服烏頭桂枝湯,尋用荊芥湯而已,或間服汞劑效。

一婦乳岩腫起頗難治,一夜夢友人來告曰:宜當歸生薑羊肉湯。余從其言用之,大托膿血,因兼用於閼逢丸、梅肉丸等全愈。(羊肉吾邦乏用,今代用牛肉。)

水腫堅實肌表見紫黑色者屬實也,宜發汗。一人年五十許患此證,余與麻黃加朮湯發汗,數日全愈。

水病急大汗出,或急泄利,或急腫減者,反為惡候,不出四五日死。又有醫數下之,續為大下利。腫氣急減而死者,蓋治水氣之法。譬之於傾滿盆泥水,急傾之,則滓泥必著盆底,緩淘以傾之,則水與泥滓同去。故與汗下之藥要緩攻,若急攻之,則病去身斃,不可不慎焉。

仲師曰:水病脈出者死。譬之於溺水者,有生氣者必沉,既死者必浮。其元氣衰者,脈自浮;元氣不衰者,脈自沉微。故水病脈浮滑為凶,沉實為吉,聖訓千古不磨也。腋臭及聤耳有膿者,皆屬胎毒。

過酒後吐下或心下痛者,葛根黃芩黃連湯有效。(按:《傷寒論》酒客病,不可與桂枝湯條。柯琴注云:仲景用方慎重如此,言外當知有葛芩連以解肌之法矣。偶與此符合。)

下後心下痞硬,不能食者,茯苓飲尤效。(按:吳氏曰:疫邪留於心胸,令人痞硬,下之痞應去。今反痞者,虛也。以其人或因他病先虧,或因新產後氣血兩虛,或稟賦嬌怯,因下益虛,失其健運,邪氣留止,故令痞滿。今愈下而痞益甚,若更用行氣破氣之劑,轉成壞證,宜參附益氣湯,此與茯苓飲證相反者。若誤投之,禍不旋踵。)

肺癰吐膿血,胸中痛者,與對證藥兼服伯州散則愈。

雀目與苓桂朮甘湯加車前子為佳。

縮砂投酒中,酒忽化為水,故能解酒毒,又並消食也。

中河豚魚毒者,可以藍汁吐之,染匠新制者最宜。凡中毒,吐藥為佳,藍汁即其一也。

凡服吐劑,自辰牌至巳牌為佳。服下劑以人定後臨臥為佳,利水之劑亦然。夫人日中百事紛錯,元氣為散,入夜安臥,精氣下行,故通利之藥,最宜臨臥也。

小兒常食多好惡,日羸瘦腹滿者,由膏腴之毒,熏蒸腸胃,故腹滿、肉脫,飲食為好惡也。治法宜驅腸胃之毒,流通津液。古人用消疳湯,亦不過此意。然此證多屬不治。

平素健啖者,有忽發身體強直或不遂者,不可妄藥,但減飲食,則必自愈。(寧固曰:病多成於食毒,專用吐劑,而於此證云不可妄藥,高出前人一籌。)

衄血諸藥無效者,三黃瀉心湯中加荊芥二錢奇效。(按:《衛生家寶》治血氣妄行,其出如湧泉,口鼻皆流。側柏散,側柏葉、人參、荊芥穗共三味,此亦荊芥為效者。而其治虛實相反,並存而可。)

福島慎獨軒

慎獨軒嘗受松原一閒齋衣缽。林棲於芳野數十年,志不拘檢,神情曠蕩,無甚可否。是以其理療,自然融活,不似當時古方者流所為。門人中川,故能記其成績,著《芳翁醫談》,其可謂翁之忠臣矣。

凡腹中有塊而發攣急氣急等證者,不論血塊積聚,與起廢丸效。

其腹有塊而腹裡拘急,形體瘦削者,名曰干血勞,起廢丸長服為是。

反胃難治,然驅除停飲,和胃氣則得愈,宜長服小半夏加茯苓湯,時時以大黃甘草丸除其腐穢。

中風卒倒者難治,與附子瀉心湯間得效。

偏枯言語謇澀者,與麥門冬湯加石膏。但偏枯者,與續命湯。此證石膏最為主,一貼用至五錢。(偏枯用石膏,山脅東洋原之於續命、風引諸湯,翁亦同時同見,所以古方盛也。)(拙軒曰:麥門冬湯加石膏,似戾立之本旨,然用之往往奏奇效。古方之妙,不可思議。

偏枯癱瘓及痿躄麻痹者,皆系陽氣衰廢,故雖用烏附之類,不能奏效。

休息痢因穢物不盡,宜服篤落丸下之,兼用半夏瀉心湯之類。

下利久不止,其證如休息痢,而無膿血,唯水瀉時作時止,腹滿時痛,瀉則覺快,日漸羸憊,面色萎黃,噁心或吞酸者,非巴豆則不能奏效。故用篤落丸,兼服半夏瀉心湯為佳。紫丸治久痢,亦此意也。

癇證百端,不可枚舉,而眼胞惰數瞬呼吸促迫如唏之類,三黃瀉心湯最效。若沖逆甚自汗出者,前方加牡蠣。若見諸怪證者,兼用辰砂丸。

癇家概治《千金》溫膽湯為最矣。凡諸證變出不定者,皆系肝膽之氣鬱,宜主此方而勿眩其證妄易之。

上市買人之子,卒然厥冷戴眼,不知人事,予以為癇。與三黃加芒硝湯,三日不瘥,因請治於松原白翁,翁與風引湯三劑而全愈。一男子年十有八,素患口瘡赤爛,一日直視不語,心下石硬,醒復發,予擬前治,與風引湯十帖,始知人事,後與三黃湯全安。

癇家舌焦或滑白如漬水者,內服麥門冬湯之類,外以黃連石膏末貼之則愈。

多羅尾候性躁拘物,患失精數歲,與人並坐而不自識其漏泄,諸治無效。予診曰:此癇也,與三黃瀉心湯全愈。

內痔難愈者,內有結毒也。宜驅盡其毒,蝟皮最效,如痔漏亦然。長服下劑,可蕩盡其毒,勿漫施外敷求速治。

病有不可不為者,如汗吐下是也。若失其機,則病不治矣。有為之而不若不為者,如鶴膝風、流注毒是也。何則?節脈有條理,而皮外不可見。故妄施針刺,則多害屈伸。若服托裡之藥,毒氣外泄,終自膿潰,則無後患。余故曰:為之不若不為。治瘡腫者,不可不知。

瘈狗毒鼠,古今論其治,而至貓毒寥寥無聞。予嘗為家貓所咬,痛楚苦惱,不可名狀。因普檢毒獸咬傷之方,將水晶一味煎服,其病霍然如脫。後復發,乃作黃連解毒湯,加虎脛骨兼服之,數十日全愈。

余嘗見磨古鏡者,將石榴皮磨之,則銀光剝盡為銅色,乃知水銀之所忌。世解輕粉毒,專用石榴皮,洵有以也。

水腫沖攻,或腳氣衝心垂死者,取巴豆一味去皮碎,與赤小豆合炒而去巴豆,赤小豆一味煎服之,則咄嗟奏效,或赤小豆湯方中用此品亦佳。

齒痛難堪者,宜桃核承氣湯。(齲齒、齗疽、牙疳、骨槽、諸齒痛難堪者,余用之屢效,蓋屬血氣衝逆者多故也。)

一人患噦五十日許,眾醫束手。余審其腹候,與建中湯二劑全止。(按:洋說以噦逆為膈膜攣急所致,建中湯所以效也。蓋翁非信洋說者,治術精思,偶詣此耳。)

《外臺》瀉脾湯,治癥癖成勞者,世所謂積聚之類。有腹痛者,用此方往往奏效。

發狂者,與三黃加芒硝湯,兼灌瀑布泉為妙。灌泉法,使患者著𧜞,而以麻索縛之於梯,別以手巾覆其頭,而後灌百會,又以手當額上御眼鼻,而灌天庭,次至胸間膻中,則其人易堪,而克奏效。(泉水濁者不佳,宜擇清冷者。)

凡漫腫堅硬,皮色不變,而其勢甚熾者,以礬石湯蒸之,則能消散,懸癰、淋漏、痔毒之類最效。又治癱瘓不遂不止,腳氣衝心也。

娼婦始入妓院,與客接十日余,必發寒熱腹痛,俗稱曰淫腹痛,海蘿能治之。如寒熱不已者,宜小柴胡湯加海蘿。(按:《蘭軒醫談》載海蘿湯治驗可徵焉。凡海草能避黴氣,故京師妓院多食青海苔。《大和本草》云:楊梅瘡家食昆布,面不發瘡,是亦其一證。)

人中白能治血暈。不論產前後與金創損傷,以井花水送下少許,則暈立止。一婦人產後患口眼喎斜,半身不遂,余與桂苓丸料加沉香、人中白而愈。以血分有病,人中白能治之也。(產前後口舌赤爛痛甚者,以人中白貼之效,以能入血分也。)

金創出血難止者,以紙條緊縛之,以淡紅粉撒其間,隨縛隨撒纏畢,而妄動則血止。如其更甚者,敷礬石粉,痛發必止。

癇家有數證,而屬火熱者,屬瘀血者,宜甄別舌上苔。其色或黃或黑,常苦上衝,脈數而有力者,為火熱,宜麥門冬湯加石膏、柴胡加石湯瀑布泉選用之,兼見血證者,為瘀血,宜三黃瀉心湯,加犀角、芒硝,或沉香、薑黃之類。若手足瘛瘲者,宜天麻。間有婦人老後自愈,即與患癇之婦產後不藥而自愈者,一理也。

噤口痢有宜半夏瀉心湯加檳榔者,有宜真武湯者,不可概治。

婦人經閉成癥瘕者,成鼓脹者,灸腎大小腸膀胱諸俞及腰眼,至十萬壯以上,則必效。

黃胖用鐵粉而不效者,宜辰砂。

一人傷寒,瘥後久不食,眾醫治之無效。余診之,腹中有動悸,與桂枝加龍骨牡蠣湯,食忽復故。

醫有上工,有下工。對病欲愈,執方欲效者,為之下工。臨證察機,使藥要和者,為之上工。夫察機要和者,似迂而反捷,此賢者之所得,而愚者之所失也。

人生固有自然之理,而疾病亦不外於人身。故醫審其理而治之,否則施治益謬,是以長沙氏之書務矯其弊,可不鑑哉。

田中適所

本朝八九十年前,越前有奧村良築者,始闡吐法。而其門人永富鳳介著《吐方考》,荻野元凱著《吐方編》,田中信藏著《醫事談》,皆紹述師說,所裨補不為鮮矣。

汗吐下異法而同歸,可吐而不吐,同於可汗下而不汗下,而世醫或遺吐之一法,故病處於不死不起之際者,比比有之。長門獨嘯庵特得其法,而其所著《吐方考》,皆有徵驗。

余從奧村先生學吐方,十餘年而後行之。年不下數十人,頗知其效驗。然至其機變,則非言之所能盡,唯考徵已明,試驗必審,精與識合,膽與信符,而後可庶幾焉。凡欲行吐,當審腹候。按之不得其可吐之候者,雖上下堅實,不可吐之。

凡快吐者必快下,上竅開而下竅通也。而張子和更下之數十行,是宜權其勢而斟酌之。

凡行吐法得之於緩病,而後得之於傷寒卒病,則遠害矣。

癲癇者,以三聖散吐之,後與鉛丹劑佳。

喘息腹滿者,不可吐,宜回春紫金丹。若不滿者可吐,宜瓜蒂散。

傷寒汗出不解,胸脅苦滿,不俗飲食,大便或利或秘,舌上白胎,短氣而煩者,當吐之,瓜蒂散主之。失吐者死。

發汗吐下後,心中懊憹結痛者,當吐之,失吐者死。(吐方或指梔子豉湯而言。)

鹽湯吐痰,地黃吐蛔,五苓散吐傷寒,蔥白頭吐頭痛。此數方非能吐人,惟在知其義,對其證而得其法耳。

反胃諸嘔,少腹有塊動悸沖巨里,心中熱痛,飢不能食者,不可吐,吐之必死。

汗出而後蒸蒸發熱者,屬胃也。若胸脅滿而嘔者,其熱雖潮,未可遽下之。世醫不知此機,多方誤投,輕至重,重至危。悲矣!

下利下重,雖脈洪數,當審其腹候。有宜汗,有宜下,有宜和,不可一概下之。下如魚腦肝,食飲不下,脈細數者,數日死。能食而下膿血,久不已者,以腸癰藥治之。

下利咳逆,痛引脅下,不欲飲食,寒熱去來,欲為勞者,急下之,宜十棗湯。

醫之臨病,猶將之對敵。苟不得其時,不知其機,則一敗塗地。思之必精,察之必審。而誤者未之有也。書云:惟時惟機。天下之事皆然,不止醫事也。

中風口眼喎斜,或半身不遂者,與瓜蒂散得效,若卒中風者無驗。

痿躄多由熱氣上逆,故下焦氣血枯燥,而至足痿。此證必小便頻數,大便秘,後遺尿失禁,甚則下血而死。與吐劑而後與白虎湯為得。

耳病用宣明論瀉青丸效。

被灸火發壯熱喘息者,小柴胡加黑豆、牡蠣尤效。

腸癰經日屬陰者,薏苡附子敗醬散,加黃耆佳。若痛甚者,加沒藥。

痘瘡至貫膿時,煩渴悶亂搐搦者,與風引湯效。蓋此證痘科鍵用滿天秋,《活幼心法》用唇砂益元散,而不如此方最捷矣。(拙軒曰:運用自在,雖存於其人。古方之妙也,西土之醫家,或乏此識。藥方之日增月加,職斯之由。)

不由邪氣而口中乾燥者,屬血虛,故虛勞多有之。發熱亦有屬血虛者,不可不知。

生薑發開心胸結邪,乾薑溫散心胸寒冷,使用雖多,不過此二端。世醫無深知生干之別者,噫!

休息痢屬疝者,宜當歸四逆湯。

噤口痢不能納藥汁者,鮒魚為泥,和以吳茱萸,麝香少許,貼之於臍中得效。

食傷不吐下難奈者,升麻、鬱金二味煎服捷效。

霍亂轉筋甚者,與理中加石膏湯為佳。(古人治轉筋以理中湯加石膏,治胞衣不下以平胃散加芒硝,其意難曉。蓋陰陽相摩,剛柔相濟,妙在其中。適所得之於實驗,其言非虛矣。)

福井楓亭

楓亭醫術自是高手,京師人傳其起痼扶衰,懸決生死日時,多奇驗。今就其門人所記醫按提其要云。(拙軒曰:楓亭翁喜讀《千金》、《外臺》,故其論病說方,多本其書。於先輩著鞭之後,欲別開生面,不得不假手孫王二氏也,滿清醫人無此見解。)

世有面色萎黃,肌膚乾枯如老耋,眼多眵淚,鼻流清涕,氣逆心煩,胸中怫鬱。按其腹鳩尾至臍腹,任脈拘急如張兩紐,按之則痛,動悸甚,脈多滑,喜飲茶湯,或吃雜食,每眠睡,心氣懶惰,臨事狐疑,或憤恚不樂,漸目下足脛生微腫,或中年夭折,或癡癡騃全生者,醫以為黃胖,或以為癇,治之無驗。特不知此病本因情欲不遂,飲食失宜,不勝其勞,遂蘊蓄濕熱。其熱熏蒸為面黃,甚者鬱熱消爍肝膽,憂慮恐懼,百事不決,晝夜不能眠,以致此病也。蓋此證有虛實之分,肌肉敦阜者屬實,身體羸瘦者屬虛。虛證面部或足脛浮腫者無害,若實證歷日,足脛目下微腫者,脫候也,為可畏,餘名之曰脾勞(《千金方》所謂脾勞與此證大異,本草百病主治鐵砂條,所謂脾黃病為稍近。)凡脾勞濕熱泛溢於膜外為水腫者,宜聖濟紫蘇煮散。若鬱熱流於腸中,為脫肛痔疾者,宜潤下劑。但便難者,宜脾約丸。若下利不食者,屬虛也。若鬱熱侵膽府,則善衄。移熱於肝臟,則善驚恐。熱鬱於胸背,則肩強。左肋攣急,或咽喉不利如梅核氣,或水飲客於衝脈咳嗽,或心下如盤,食不下時吐逆者,宜半夏湯(《外臺》方)。若噯氣吞酸心下痛者,宜四味枳殼散。蓋此證鬱熱支衝脈,水飲不能為之流通,因心下悸。若認為留飲治之,反生害。但解其熱,則飲自去也。若其人羸瘦,津液乏少。心下動甚,目下微腫,耳鳴目眩頭暈者,屬虛候,宜沉香降氣湯。若熱傳於大腸下血見前證者,宜鐵刷湯。若能食,下血不止者,宜赤小豆當歸散。若下利腹痛如五更瀉者,宜真武湯。若腹鳴下利者,宜半夏瀉心湯。若不下利,心下右邊當委食之府痛者,香砂平胃散。若左肋下至少腹攣急冷痛者,柴胡鱉甲湯。若熱熏蒸胸背,湧痰咳嗽,喘逆肩息似支飲者,宜九味半夏湯。若兩肋急脹,腹滿不能食,頭痛壯熱,身體疼痛者,宜延年枳實湯(《外臺》方)。若舊年脾勞,冷熱不調成癖,積食不下,虛滿如水狀者,宜前胡枳實湯。若性稟薄弱,憂思不遂,久郁不解,血液枯燥,往來寒熱,盜汗咳嗽者,《聖濟》所謂痃癖成骨蒸也,宜秦艽鱉甲散。若熱熏蒸脾胃,及肝膽疑慮不決,心下如盤,舌上沉香色,其人如狂者,宜半夏湯加石膏。若心下痞悶,痛引乳下,或衝脈支結,胸中牽痛者,宜柴胡白朮散。近世患此病者頗多,蓋現證有全似他病而屬脾勞之變態者,有他病為主脾勞為客者,能審辨之以處其方,則思過半矣。(此一種內傷病,脾勞名未知當否。然其反覆辨症處,溯流窮源,其次第用藥處得心應手,近患此病者最多。則其治法宜研究也。)中風病由,《素問》單云風,劉河間以為火,李東垣以為內傷,紛紜難適從。但《外臺》許仁則所論似是,此證先宜與《千金》竹瀝湯。若不能服湯者,用烏犀丸,可以開達咽喉。若胃氣反逆嘔吐者,百不治一。

一人年四十餘,病溫疫下血後,身重難轉側,四肢不收,口眼開脫,語言不出,其狀如塑人,脈滑,舌上生芒刺,似欲冷飲。余以為下證悉具,即投以大承氣湯服之。一帖,眼睛活動,語言少出,續服前方全愈。又一人患同病,而精神稍爽,瞳子和,口中津液黏涸,不能語言,絕食數日,人以為死證。時患者動指,其狀似欲飲水,因與之,少得語言,如此數次。余試與白虎湯遂愈,蓋承氣湯主精神昏憒,不能語言。白虎湯主精神爽快,津液黏涸,不能語言。雖均屬裡實,二湯之所主自判然矣。(《中西深齋名數解》有白虎承氣,辨頗明晰。而楓亭得之於實際,宜彼此參稽處之無差誤。)

肺痿有冷熱之分,而《金匱》但載肺冷治方,不及肺熱諸方,《千金》、《外臺》亦從無發明。特《聖濟總錄》人參養榮湯論肺熱證治,余試之效。若其熱盛者,宜秦艽扶羸湯、知母茯苓湯。若腹滿者,秦艽鱉甲散加檳榔。蓋肺熱者,多屬不治,肺冷者,反易治,不可不知。

世有咽喉不利,似膈非膈,聲音如小兒弄草笛,不能臥,脈數急,忽吐膿血一升余而死者,此肺癰一證最為難治。

奔豚證。桂枝加桂湯主泄氣,奔豚湯主和痛。若此證喜苦味者,宜奔豚湯。喜甘味者,宜上方。

四飲中支飲最為可畏,此水飲停積胸膈間,支乘心故也。其初胸膈實痞強支心,心下反濡,咽喉喘逆,氣急不能臥者,《聖濟》旋覆花湯尤效。若此證心下堅硬,水飲支結甚,或與此湯再復者,宜木防己及去石加茯硝湯。此二方外余未見其效。(拙軒曰:支飲之證,古人所論不一,或以為心臟痞塞,或以為脾胃有不足,或以為腎氣虧乏。予謂不然,凡人心肺之下,有所謂膈膜者,水飲瘀到其間,則上致肺氣不利,下致胃氣上逆,心下痞堅,是支飲之候也。《巢源》云:水飲過多,停積於胸膈之間,支乘於心,故謂支飲。出方讀便解錄,為此條註腳。)

水腫下利者,為惡候。先有水氣而下利者,宜木防己湯,《外臺》所論可徵。先下利而後見腫者,屬虛勞,為危候。腳氣腫下利者,急衝心而死。故水腫證概主利水而禁下藥,若服利水藥下利者,亦為凶兆。

胸痹心痛,當心中及心下痛劇者,吐血而死,余往往視之皆然。

一人卒發心痛,手足厥冷,脈絕欲死,余投赤石脂丸料速愈。

婦人經水不調,小腹冷氣屬瘀血者,溫經湯奇效。經後腹痛者,亦屬瘀血,宜滑石散(無盡藏)。若行經中腹痛者,屬氣滯,宜四烏湯。若經水不調,氣滯肥滿有蓄血者,宜逍遙散,正氣天香湯。若產後瘀血上逆者,辰砂最效。若行經前患頭痛者,屬飲,宜桂枝、橘皮、乾薑等。(《醫通》)

妊娠五月後墮胎者,概系癖塊所為,早制其塊,則多保全。先輩不知之徒,與滋補藥更無效。(此說原於仲景最有理,惟恐女科專門徒由父祖傳,未嘗留心古學。而講求夫通變化裁之活用,固執溫補為安胎之要藥,受其害者不少。噫。)

產前水氣微者不足畏。若上部有水氣,氣急喘逆者,產後忽衝心而死。或蓐中有肺血干而吐血者,俱為可畏。又有產後湯浴感濕,邪為腳氣腫者,不早治則為不測之變。

黃疸煩渴吐逆腹脹者,為惡證。若夜不得眠,煩躁熱渴者,不出二三日而死。

腹中有癖塊,而一身發黃者,名曰癖黃疸,亦難治。

病者初脈沉數,忽變緩,似病解,而其人氣鬱,默默欲臥,身重食不進,小便如櫱汁者,即發陰黃之候也。

虛人瘧熱與勞熱為易混,但瘧脈弦大而不數,勞脈數而不弦大,是為別。

虛人截瘧以灸大椎為最,其法明旦三壯,午時三壯,將發時三壯。

瘧病內熱熾盛,頻渴飲水,發露當風取涼,邪氣不能發泄者,變為水腫,宜越婢加朮湯。余嘗治此證,水氣除而後再發瘧,是其徵也。

霍亂髮振寒者,陽氣復之候為佳兆。若虛人不堪振慄者,宜四逆湯。

卒然發嘔吐者,有霍亂,有卒中風,其證相同。但中風吐後脈緩而不緊,手足不厥冷,嘔吐中能左右手足動搖,吐止半身不遂昏睡,是為別矣。

世醫漫認足腫為腳氣,特不知腳氣以疼痛或攣急或懈怠或麻痹為徵,不啻水氣也。蓋此病濕氣勝則腫滿,風氣勝則不仁。有病在腹而後及足者,有在足而後及腹者,脈忌洪緊弦而不忌數。心下及人迎動高者,最在所忌也。

余治腳氣,先辨表裡為治標,以腫滿麻痹腰腳痿弱為表證,以發汗解毒為主;以風熱熾盛,動氣甚,氣急腹滿嘔吐,為里證,以降氣利水為主。世醫動以表證為危篤,以里證為輕易,治方乖錯,生不測之變不鮮。

蛔蟲有寒熱之分。永田德本以太乙丸治熱證蟲積,以木香丸治冷證蟲積為得。凡鬱熱盛於膈間,則必為蛔動,醫概為蛔厥治之,誤矣。(胃熱吐蛔,吳又可既論之而無的治。陳治曰:溫熱病而吐蛔者,此胃熱也。胃虛有熱,蟲隨熱氣上行,亦吐出也,宜犀角黃連湯。傷寒辨注清中安蛔湯,治胃實熱,嘔吐長蟲,亦為其合治。秋吉質曰:吐死蛔者屬熱,吐活蛔者多屬胃寒。死蛔色白,活蛔微紅色,是說似理而不可必矣。)

痢疾不論下利多少,以熱之輕重為治法之標準。故先以調中湯(《外臺》),發汗後參用大柴胡湯、芍藥湯和解。若譫語舌燥黑,赤白膿血下重甚者,以大承氣湯、檳芍順氣湯下之,其熱解則利自止也。

噤口痢虛煩,宜竹葉石膏湯。《百一選方》人參、黃連、陳皮、蓮肉四味者亦佳。此證發噦逆者不治。

休息痢但下白滯者,宜真武湯加赤石脂。

張子和曰:凡頭瘡發腫瘍處,水氣必湊焉,故宜下劑。餘本其說頭瘡加蒼朮,即為去其水氣也。其實者,用牽牛子能奏效。亦同旨。

《金匱》瀉心湯云:心氣不足吐血,衄血,其主治茫乎無據。按本草百病主治大黃條曰:下瘀血血悶,心氣不足,吐血衄血,胸脅刺痛脹,同黃連、黃芩煎服。余據此說治吐血衄血胸脅刺痛者,百無一失也。

凡下齒痛者,灸肩井即效。肩井者,系陽明經之所行也。又奧齒下齦腫者刺之,血出則愈。蓋血氣妄行,聚於齒齦之所盡故也。

骨槽風證詳見《外科正宗》,此瘡生於耳前頰骨,而腐潰穿孔,口中噴膿。其初欲發時,或為口眼喎斜,後至上齦腐潰,不能飲食,遂有至死者。若因黴毒為此形狀者,去其毒則愈。骨槽初起者,宜醫通茵陳散。(茵陳、荊芥、薄荷、連翹、麻黃、升麻、羌活、殭蠶、細辛、大黃、黑醜,以上十一味。)

其人無咳,唯語聲不出者,宜《外臺》茯苓安神湯。平素嗜茶者,多發此證。蓋有治不治之別,屬上焦虛冷者,多不治。若上焦虛寒,語聲不出者,宜《外臺》黃耆理中湯。若咽喉腫或癢,咳嗽聲不出者,宜聖濟黃耆湯。

後世中暍外別設中暑名者,誤矣。中暍中暑及中熱,皆一病,非別因。東垣不知之以動而得為中暍,以靜而得為中暑,制清暑益氣湯者,非矣。又世論古方者,謂傷寒外無中暍,亦益非矣。《漢書·武帝紀》云:夏大旱,民多暍死,其來既在仲景前。且夏月身熱汗出,惡寒咽乾,身重疼痛者,與仲景中暍門白虎湯,則其效宛如溉水於炭火。又夏月臥寐中感冷氣,惡寒發熱身體疼痛者,隨傷寒治法,與桂枝麻黃則霍然而愈。此二者,豈可混焉哉。

後世以霍亂一證為止夏月者誤矣,凡有吐瀉而揮霍撩亂者,四時俱有,《外臺》、《儒門事親》可徵焉。蓋此證夏月多而冬月少者,冬時陽在內而溫,夏時陽氣走表,陰在內而冷,加之貪冷飲冷食,故多發此證。其狀似傷食傷滯,然傷食傷滯者,腹滿痛而吐瀉如傾,則明日霍然而愈。至霍亂則雖既吐瀉,腹痛不止,反發熱身疼痛,劇者手足厥冷,煩悶燥渴。此證四時俱有,而夏月者尤重,故世或以霍亂為中暑,益誤矣。

凡霍亂心下痛者必吐,臍下痛者必下利。

理,治也。中者,指中焦胃氣而言。乃胃中虛冷,水穀不化,變亂吐下,譬之亂線,漸理可治,故名理中丸。建,健也,即健胃中之意,故名建中湯。其義頗異,世醫不知之,合為一方,名建理湯。非古意也。

半夏瀉心湯,瀉心下痞滿也,後醫以為瀉心火,概治癇證,大誤矣。

骨空論曰:衝脈之為病也,氣逆裡急。凡衝脈不足而血燥,故鳩尾下痞滿,或氣上逆胸中,腹皮如貼背,為心懸痛者,謂之胸痹,故桂枝枳實生薑湯、枳實薤白桂枝湯之所治,皆邪客於衝脈也。

心下動悸有三道:一為寒氣客於衝脈,支衝任而悸者,炙甘草湯、大建中湯所治是也;一為因水飲而悸者,桂枝茯苓白朮甘草湯、真武湯所治是也;一為有毒悸者,腳氣衝逆是也。

凡狂癇證,狂走不安靜者易治,唯妄言笑語者,即癲也,又名失心風,難治,《素問》論陽癇陰癇為可據。《本事方》茯苓散、寧志膏、狂氣丸,皆陰陽通治方也。夜不得眠者,宜《準繩》靈苑辰砂散。又吐唾不止者,宜局方養正丹。陽癇者,宜灌水。其證劇者,大桶蓄水,乘病人不意,一時可灌沐。其實者,浴瀑水亦佳。是皆降陽氣上升故也。

世稱流注者,自胸至小腹腰間手足流轉,甚則生塊,其形平塌漫腫,以手撫之,不堅而肉底有塊,其塊潰則膿汁出,一塊愈,一塊又隨發,重者至生三四塊,終不治矣。此證發胸以上者,為濕痰流注;發胸以下者,為瘀血流注。發胸以上或手足者易治,發小腹或腰邊者難治。瘀血流注者,將發其塊,則腰腳難屈伸,微熱。有發作急者,不出一月而死,緩者延半年或一年而死。其塊將潰時寒熱特甚,不可妄與敗毒散、小柴胡湯等寒冷藥。陳氏用木香流氣飲,然此證多屬虛,其初宜益氣養榮湯。虛憊者,宜十全大補湯。又流注發小腹者,疑似腸癰。蓋流注屬虛,腸癰屬實。故治法有補瀉之別,不可混焉。

肺癰之為病,其氣塞不通,熱聚於肺中而致膿潰也。《金匱》所謂口中辟辟燥咳,則胸中陰陰痛者,尤為的證。當早辨知之,臨其未吐膿前施之。治若失期,則不可救。其初寒熱往來,咳逆膿臭,短氣不能側臥,胸中痛,咽喉不利,呼吸宛如吹笛,是有物礙肺管故也,其脈滑實而數,未吐膿血,時咳,則有如嗅瓶中腐水之臭氣。病久者,其臭滿一室,終吐膿血而死。吐膿血則如吹笛者忽止,即礙滯肺管者去也。古人試膿法,投水沉者為膿,浮者為痰。今視之痰唯黏稠而已,至膿如煉葛粉,不可切斷,是為辯矣。

支飲之為痞,古人以為心藏痞塞,或為脾胃虛弱,或為腎氣不足,其說不一。余熟考之,心肺下有膈膜,其形如薄絹,橫覆心肺,水飲支乘於此處,則上使肺氣不利,喘急煩滿,下使胃氣逆,至心下痞堅,是為支飲之候。《病源候論》云:水飲過多,停積於胸膈之間,支乘於心,故曰支飲是也。其脈弦緊或沉緊,至夜半後,則必氣急促迫極甚,其證疑似喘哮然。喘哮者,胸中不利之所為,故唯覺咽如塞而已。支飲者,其初有胸痛而發喘,或手足厥冷不得臥,必面部及腹中四肢為微腫,或氣急後有大浮腫者,其狀雖似水腫之氣急。水腫者,初無氣急,漸至腫滿而氣急。支飲者,初為氣急而漸至為腫,是為其別矣。治支飲法,以禁食為第一,嚴忌油膩辣醬等。若腫甚者,要斷鹽,其法同水腫。又支飲似懸飲,而痛劇者,可以控喘丹下之,又與木防己湯。水氣益甚氣急者,可兼用甘遂末。若氣急甚,嘔逆者,宜甘遂半夏湯。與此等方一旦雖得效,再發者難治。凡此證經一二年不愈者,不可妄攻,攻之則速虛虛之害。若實者,有因攻擊脫死者。此病近世極夥,當悉意而治之。

白虎風始見於《聖濟總錄》。其證自肩端連頭腦痛如齧,至夜半後,則其痛益甚而無腫氣者也。凡痛至夜半後甚者,陰氣凝結故也。又有白虎歷節風相似而少異,歷節者,散見諸書,風濕共通稱之謂,有熱而骨節痛者。白虎者,謂無熱,但陰氣凝結而痛者。又有痛風者,謂有腫而痛,與此證自異。白虎風宜《聖濟》羌活湯,兼用《本事方》麝香圓亦可,若與此方不知者,可與《金匱》烏頭湯。

腳氣說以《巢源》及《千金》、《外臺》為確,《外臺》中蘇恭說最可據。

肺脹為病,與肺痿肺癰自異。蓋斥肺葉怒張而言,其證咳而上氣,有喘而氣急。其狀似支飲,然支飲之喘,其初有胸痛,或手足厥冷,氣急不能側臥。肺脹者,熱勢甚。上氣卒發,目如脫,面部下部共浮腫而不至,難側臥,是為其分也,其說詳見於金匱要略。

腳氣,精神恍惚,發妄語,熱甚有腫,上衝頭面而赤,驚悸者,世醫認為癇證療之,非也。凡大病見癇之形狀者,多至死。此非真癇證,《素問》所謂六經盡證也。

疝本因水氣與瘀血,為痛之病也。余故於大黃牡丹湯,取牡丹皮、大黃、桃仁於牡丹五等散,取桂枝於無憂散,取牽牛子、木通於四烏湯,烏沉湯取烏藥又加延胡索一味,立為一方,以治臍下及腳攣急,陰囊腫或痛,或婦人引腰而痛,或痛引陰門,或陰戶突出者,莫不有效矣。(世所謂福井八味疝氣方是也。)

脾勞證心下痞,腹中雷鳴,無痛而下利,利後心下不快,反痞脹者,半夏瀉心湯主之。若脾勞下利而腹痛無熱,心下有水氣而咳,或下部有水氣,腹痛下利者,真武湯主之,此方亦用五更瀉效。

錢氏白朮散治脾癉。脾癉多屬虛,消渴病中多兼此證,食物偏覺甘者也。

下血多屬脾勞,而脾勞下血忌妄止血,是古所謂腸風屬也,宜赤小豆當歸散。若動悸甚下血者,宜香艾湯。若牽攣下焦者,宜鐵刷湯。此諸湯非止血劑,而下血自治也。(香艾湯、艾葉、香附子、甘草、生薑四味,系福井氏家方,鐵刷湯出《局方》。)

凡失精者,多因下焦冷而起,故以湯火溫腰,且每夜臨臥灸三陰交,則免其患矣。

古以失精屬虛證,今視不必然。實者間有之,其人過食,則往往為此證,故以節飲食為第一也。(按遠行者,往往患之,亦同一般。又屢失精者,屈兩腳而臥,則免此患。)

羚羊角治下血,其效優於犀角。犀角所主,多在吐血衄血。

後世吐血用升麻,下血用黃芩,一偏見也。升麻亦治下血,故《千金》云:無犀角,以升麻代之。

陰毒病發於陰經,陽毒病發於陽經,故異名而已。朱肱以陰毒手足冷為陰寒盛者,用烏頭、附子類,誤矣。王安道辨之是也。此病《醫宗金鑑》以為今痧病,似可從。

天泡者,為火爍瘡,酷暑時發細疹,其色正赤,其初自脅下至肩背痛如針刺而後發觸衣被則痛益甚。後皆為水泡也,用解毒瀉心湯,與荊防敗毒散亦佳。

高階枳園

枳園名經宣,字子順,高階氏。文化、方政之間,以醫鳴於京師。救濟之澤,洽於一時。致仕之後,隱於鷹峰,優遊自養,卒年七十有三。枳園生於楓亭、台州、東郭諸人之後,治術融會,頗有機警,所著《醫譜》、《方譜》、《藥譜》、《認證錄》等,足以窺其一斑,今錄一二,以備省覺。其他三角、小林竹中、有持諸人,亦聲譽相踵,而余未能詳之,故期他日云。

診病有四因、六證、十二候、三診、七視。四因者,謂外因、內因、內外別因、內外合因。六證者,謂初、中、終、順、險、逆。十二候者,謂寒、熱、虛、實、淺、深、緩、急、平、間、常、變。三診者,謂持脈、按腹、審稟。七視者,謂問原、尋證、望色、觀形、聽聲、嗅氣、諦習。蓋此五法三十二則,乃和漢往聖先賢之遺訓,而吾門之所歷驗。苟審診視察病源證候者,不可不精究焉。

瘟疫初起,食不減,味不變,精神爽慧,起居如故者,必至熱解。食將進時食反減,或絕谷元氣衰弱者,間有之,與輕疫食不減者不可混。凡瘟疫自初起至熱解,食不進者,不足深慮也。

其人卒然暈倒,不省人事,醒後精神恍惚,或兩腳痿弱不能起,爾後身體灼熱,口舌乾燥,時時譫語,或言語錯謬,自汗出,痰喘壅盛而煩躁,其狀如中風,半身不遂。或下利嘔逆,或噦逆。或四肢微冷者,醫不知而為風治之,誤也。是瘟病熱劇,直傳於裡,元氣衰弱之所致。虛稟者及老人多患之,選用柴胡潤燥湯、柴胡栝蔞湯。若痰喘者,宜蔞貝養榮湯,然多屬不治。

瘟疫淹纏不解,或邪氣沉淪,遽然變為腳氣者,屬危候。

瘟疫初起,手指微抽著,後必發癇,多難治。

傷寒、瘟疫、瘧痢、霍亂瘥後,有髮腳氣者,或有病不解變成腳氣者,世醫不知,而為病後水氣治之,遂至衝心而死,不可不慎焉。

產後腳氣,四肢產𤸷痹軟弱,難起居,心中煩悸,腹中不仁,體常煩熱,或洪腫或微腫,或胖脹,筋脈弩脝,或腨羸筋脈攣急,小便不通,脈緊有力者,宜犀角麻黃湯。醫不知而見其頭疼、沖氣、惡露少等證,為血氣之所為,與調血劑者,誤也。

風腫之為病,在上則耳後項際,在中則胸膺肩背,在下則腿股脛腨。流注為腫,其狀如癰,或壅或漫,或痛或不痛,或消散,或潰膿,其初見憎寒壯熱,頭疼體痛等表證也。風腫在耳後項際者,大則如欒子,小則似梨子。而見前表證者,宜荊芥敗毒散。

風腫初起,不辨傷風時氣者,見憎寒壯熱,頭疼體痛,而有表證解後發者,或有表證中見腫脹而熱隨解者,或有寒熱發作有時如瘧狀,或有身熱無間斷,其狀似溫病者,俱皆自初為腫,而至其變,或未為腫,或有表證絕無,而但為腫也。

麻疹初起自汗出者,邪從汗而解。嘔吐者,邪從上焦而解。吐瀉兼發者,邪從上下二焦而解。鼻衄者,邪從血而解。皆麻疹之佳兆也,不可遽與止汗鎮兜澀血之劑。疹快發則諸證自愈。

麻疹初起,與排毒、升麻、葛根、解肌、越婢、連翹、涼膈等湯。不發透者,乃為瘟氣收束疹毒之所致,與啟蘊湯以散瘟氣,則必出透也。(按:啟蘊湯系高階之家方,柴胡、黃芩、厚朴、半夏、草果、枳實、甘草、生薑,俱八味,蓋九味清脾湯變制也。

麻疹已出,其色如丹朱不紅活,麻沙混淆不勻淨,地界淡紅或微黯,發熱煩渴,睛多赤絡,口臭甚,唇舌乾燥或焦裂,躁擾不寧,小便澀少,大便不通者,乃為熱毒內伏,燔灼血液之所致。涼血攻毒飲,加犀角、石膏,或兼服獨聖散、紫雪等。疹已出,或焦紫,或紅斑、壯熱如炙,煩渴引飲,小便赤澀,大便秘硬,口氣加混,驚狂譫語,煩躁不安者,宜鬱金散,服後暫就眠,則精神即爽然。

癥之為病,上在鳩尾脅肋,中在臍上左右,下在少腹左右,或浮現於上面,或沉著於下底,或支兩脅,或侵兩脅,其形或圓或橢,或匾或厚,大者如拳球,如盤鱉,小者似卵茄,似梨杓,或堅硬如石,或柔韌如肉,或軟虛如綿,或牽攣肩背,或引拘脊膂,或疼痛,或不疼痛,或臍下無力,或腹內覺狹小,脈多沉遲者也。病在少腹,初起小如桃慄,或雞蛋,或似茄子、梨實,漸長大。久之,其狀如懷胎而正圓,或蹲踞不匾長,不成稜礧。大者充滿腹中,宛如南瓜狀,在正中,或微倚左右,按之浮凸,或沉著不移。其處無痛,或雖痛亦不劇,月信以時下,或經血過多,其塊必膨脹,飲吃談笑如故。但俯則覺妨礙耳,名曰腸覃。此證難愈。雖不愈,不為大害,或其狀如懷胎,經年月則漸減至如初。若當覃始萌時,早服通氣鬆滯之劑,則或可防之,宜烏苓通氣散。

解勞、緩痃二湯之所治,系將為勞之兆。故二方俱腹力虛軟者,加人參。微咳者,加貝母、桑白皮。熱深者,加地骨皮效。(枳園所自驗自古經方,至俗間單方而又出於自制者,居四之一,如緩痃湯、潤肺湯九味柴胡湯之類,今用之屢得效矣。)

疝熱甚時譫語,或口渴舌燥,或黃胎、或白胎,大便如熱痢,小腹拘急,腰臀下迫難忍者,宜融疝散。窘迫重墜甚者,加大黃。疝無觸犯之因,卒然小腹堅硬,痛難忍,或從右,或左上搶沖脅,脅氣急息迫,手不可近,煩悶擾亂,身熱甚似溫病,口渴舌燥,小便不利,大便秘,或嘔吐噁心,或時呃逆,從少腹直上衝心下,或下牽陰囊,但坐不能臥,或肚腹臌脹,彈之為聲者,名曰沖疝。其證多屬熱,宜融疝加大黃湯。

嬰孩或幼少時頸有結核者,俗稱為癆之兆。雖未必然,間亦有之,不可不知。(按:金匱·虛勞篇》云:腸鳴馬刀俠癭者,皆為勞得之。古人以頸核為勞,是其一徵。)

虛勞初起,腹肚脹滿堅硬而痛,或引少腹咳嗽,盜汗有微熱,食了腹乍膨悶,或食不進,大便多瀉,甚者日四五行,或時下腸垢,下後腹中稍覺快,若不下,則脹益堅實,而短氣煩悶,頸脈甚動,或口咽乾燥欲嘔,或四肢微腫,而趺上豐滿,或喉間微響,時鼻扇,或腹肚疼痛難忍,身體疲睏者,吾門謂之腹脹勞。而素有痃癖而發勞者,多屬不治。若與柴平湯、柴胡檳榔湯,大便漸硬,腹脹隨減,痛止熱退者,為佳兆,此證在虛勞頗為逆候,世醫不知,而漫認為脹滿,大誤也。

傷寒桂枝證兼嘔吐者,多因停飲拒格微邪。故治停飲則邪從解,是以不與桂枝湯而與和解湯也。

發散劑加氣藥,則其效反捷,此氣道疏而邪自祛也。如大邪非此例。(家君於二陳湯加葛根、羌活、桔梗,治輕淺風寒,即此意。按豐公徵韓之役,人多得外感,醫投以不換金正氣散無效。鬼將軍部下有老醫,與以香蘇散立驗。人問其故。曰:遠征人多兼氣鬱,非氣劑則不能達焉。北山壽安曰:近來醫家唯以香蘇散治感冒時氣,氣滯頭痛痞滿,腳氣皺腳等,而不言能解食毒之功,亦闕典也。皆與此條相發宜參考焉。)

溫病里證悉具,而舌上白胎滑者,認為臟結,不可失下,能審他證具而可下之。平素大便秘澀者,得溫病忽黏滑,或鶩溏,此非因胃虛邪氣猖獗之所使,緩漫失下,則胃氣消爍,噬臍無及。

人方湯浴時,身如被束縛,或如灌冷水者,肌表有熱也。

《千金方》以浮為表脈,以沉為里脈,而醫家奉為典型。余質之於實際,浮有病散脫之候,沉有病收閉之候,而此二脈陰陽俱有之,概不可為表裡。

夏月因暑熱遺尿者,宜白虎加人參湯。(按:或云三陽合病條遺尿二字,疑當在發汗則譫語下。此說似有理,然有間屬實者,宜於實際而徵焉。)

有人臨臥時肩背如負千斤重,漸及通身,須臾冷汗淋漓,煩悸難堪,而其苦頓止者,發中風或支飲之兆也。

風病昏絕,須臾醒又發者,為難治。

中風醒後,諸證稍緩,但肩臑接骨分離不遂者,為難治。若分離不甚者,間得痊。腳氣無手足麻痹、軟弱、腫脹、筋攣等,唯心下微急,小腹不仁,食如常。食已短氣,臥則氣息稍平,其人上體豐滿,下部削小者,此欲上衝之候,不可忽視。

干腳氣聲嗄咽中痰壅者,多死。

支飲、腳氣、產後血氣三病,其證大同,而其源大異,不可混治,宜以脈辨之。脈大按之虛無力者,支飲也。脈洪數按之緊有力者,腳氣也。脈軟弱而數,按之中止者,產後血氣也。(按:此三病本不同,證亦有所區別,宜審焉。)

肺痿咳嗽吐沫頗已,其人忽吐血發熱者,為惡候。

久咳不止,唾血引紅線,或為點斑者,屬肺損,雖外候似輕,最為難治。余為制一方,即於桔梗湯方中加白芨、桑白皮,名白芨湯。

虛勞吐紅不一,有痰中引血縷者,有痰中為粒顆者,其大或如蠶豆,或如赤豆、綠豆,見血雖小,不可忽諸。

久咳唾血如紅縷,或為點斑者,此屬肺損,他證雖微,終至難治,早可與白芨湯。世所謂不食病,即《醫級》所載神仙勞之類。此證婦人尤多,男子至少。或饞嗜焦餅豆糕,或喜食果瓜、生菜、昆布、海苔。其甚者,絕穀粒,唯飲水,而肌肉潤澤,臥起步動如常,小便能利,大便秘澀,口乾貪飲,以至年餘,其病多出於鬱氣,故宜氣劑而不宜補住也。

人無故飲食減少者,將發大患之兆,當攝養。若緩漫失期,則藥餌灸焫無及。蓋此證有暴漸之別,暴減者可治,漸減者難治。一種有神仙勞者,雖不食,與此證自異。

哮喘脈數屬陰虛火動者,宜滋陰降火湯。若里邪實,大便不通,脈實者,宜承氣湯。

幼時患哮喘者,一旦治之後,有發癲癇或心風者,又有癇疾者,皆系先天遺毒,故為難治。

幼少時患哮喘者,治之後,多變癲、癇、狂、心風四病,或有不服藥自變此四病者,又有初患癇,治後變哮喘者,又有幼少無事,壯歲始患此五病者,俱系先生遺毒。但因其人體氣有遲速耳,吾門皆名之曰胎病。(胎病名出於《素問·奇病論》,可以徵焉。)

風痰家時發熱惡寒頭痛,身體疼痛,或肩背強急,或咽喉簽痛者,皆痰之所為,非感冒也,俗名曰痰風。

胸痹痛在皮肉間者,為惡候。

背胛或右或左拘痛,動搖則益劇,而其痛驟去者,多變為胸痛。狀與胸痹相似,而筋脈糾戾之所致。故氣急妨悶,飲食微噎。其痛亦與胸痹徹痛不同也,宜《本事方》桂心散。

噦逆與熱藥無效者,屬壅熱,以瀉心湯、麻沸湯,服則速愈。(按:《萬病回春》以黃連解毒湯、白虎湯,治傷寒熱證。醫者誤用薑桂等藥,助起火邪,痰火相搏而呃逆,即同旨。)

其人食味皆苦,或甘醋或酸澀者,將發噎之候,但覺苦者為易治。

打撲傷損,瘀血不去,歷年後卒然氣急,心下逆搶,或昏冒不知人,或妄語,或健忘者,是即瘀血作風狀者。

水腫遍身滿腫,唯兩手臑肉脫而枯柴者,為不治。

婦人手足麻痹者,多七情鬱結,經絡凝滯之所致也。正氣天香湯,或香蘇散、二陳湯相合加烏藥。

婦人素鬱悶,牝戶覺痛癢,時水液滲出,飲食少思,肢體倦怠者,宜加味歸脾湯。心中失血養,則必為怔忡,故治此證宜選用四物、八珍、十補、人參、養榮諸湯,俱加麥門、酸棗仁為佳。

患腸風者,概為氣急耳鳴,而偶無之。唯目眩頭暈者有之,不可不知。

頭暈屬實者,宜防風通聖散加菊花。

其人無故夢寐恍惚,語言妄錯,兩手微顫,顏耳潮紅,或時喜笑,或作持握狀,劇則為瞪視狀,須臾覺悟,爽慧如故。此人多壯實,飲食失宜,七情乖錯,因勞動倦怠,熱痰壅蔽心竅之所為,名曰心慌。不急治,則必發風癇,至不救。其始發密陀僧丸,而後宜清神湯,加減清神湯。

人值雨濕則必腰痛者,宜滲濕湯、除濕湯類。

人卒然盜汗出而不止,飲食起居如故,氣亦爽快,大便自調,小便才少者,是水飲滲溢毛孔之所致。早利其小便則愈,宜茯苓甘草湯,不必須止汗澀收之劑。若小便不利而汗血止者,後必發水腫或下利,不可不知。

耳鳴唯聞鳴鐘柝聲,而不能聞他聲音,欲聾之兆也。

癇疾有跗上或膝蓋痛者,可不與歷節混。

小兒十歲前後肛門生小蟲,數十為群,或數百圍如鬼燈狀,痛癢難堪者,至弱冠多發勞瘵。

龜胸名恐不的,當稱雞胸似是。蓋雞胸病證在幼稚為疳,在少壯為癇也。

嬰兒生七八月無病,至九十月漸肌肉肥胖,時時發熱,如外感,或如瘧,吐乳青便,頂顱光瑩,囟門或填滿,或凹陷,睡中微抽者,將發陰癇之兆。庸醫不知,認為胎肥,可笑。

兒四五歲,鼻衄血月一次或二三次,每次五六勺,多至數合,其血黯紫而稠黏,或鮮紅而稀薄。當其發,必氣逆面赤,手足微冷,消穀善飢,大便秘,小便數也。此證有乳癖腹痛後發者,有痘後發者,《千金》竹茹湯方中去芍藥、人參、術桂,加麥門冬、黃櫱、梔子、升麻效。(竹茹、甘草、芎藭、黃芩、當歸、麥門冬、梔子、升麻、黃櫱、上九味加茜根佳。)

百會邊時時如有物沖,或時痛,或淚管無故而噴出者,是將發腦風候。

結毒有胎黴二因,而因黴者十之八,胎僅居其二。其狀多屬冷毒,而屬熱者甚少。

露敗瘡與漏瘡同,義通諸瘡而言,非一病也。但彼則漏泄,此則閉結,雖其狀異,至其不痊一也。

黴毒有冷熱之分,不可不詳。冷毒尤少,而熱毒常多。冷毒屬氣而痊遲,熱毒屬血而痊速。冷毒輕緩似易,熱毒劇猛似險。又冷毒面色皓白如常,熱毒面色慘黯隱顯不定。冷毒生瘡多年不痊,而其勢不劇甚,熱毒則生瘡浸淫為激發,是為辨。世醫不知,一概治之,誤人最夥。(拙軒曰:梅毒分冷熱,翁之創見,非經歷深者不能也。)

流注毒稠膿漸化為稀水者,非佳候。若膿止唯鮮血淋漓者,雖能食神爽,死在近,不可輕忽。此與產後脫血其候同也。(敗液流注往往發此證,最為危急候。)

多紀桂山

桂山先生著書之富,從前醫家無比,皆醫林鴻寶,一日不可少,猶布帛菽粟。而治療之盛,年不下七八百人。是以一匕之驗,半句之話,亦可以範後生矣。

小野氏乃政年十八,妊娠彌月,胎水漸盛,遍身洪腫,下體尤甚,口舌生瘡爛壞,不能啖鹽味,日啜稀粥僅一二碗,小便赤澀,大便隔日一解,脈滑數有力。醫以為胃虛不能攝水,與參朮等藥,勢殆危劇,遽邀予理之。予曰:胎水挾濕熱者,非胃虛也。投以豬苓湯加車前子、黃連、梔子,蓋車前子一名苤苡,不止利小便。亦取毛詩云,宜懷妊之意,服五六日,逐漸小水快利,腫脹稍散,口中亦和,飲啖復常。因改用紫蘇和氣飲加白朮、黃芩。至月盡而誕,母子兩全矣。

御藥局小吏兒生五個月,吐乳日六七次,無他證,惟面色青白,似稍疲倦。父母憂之,請理於予。予曰:此責在小方脈,敢辭焉。渠曰:凡小方理吐乳,非錢氏白朮散、香砂六君子湯,則涼膈散、紫圓之類,其變慢脾者,比比皆是,願君別為處置,以救豚犬命也。懇請不已,予因制一方以與之。半夏為君,茯苓為臣,藿香、伏龍肝為佐,丁香為使,生薑為引,每帖一錢,水煎,別以養正丹為散,以挖耳頭挑散子入口中兩麻子許,以前藥汁送下,日五次,不浹旬而吐止神色復。故此予常用理翻胃方,藉以療吐乳未足以為奇。而世之啞科徒守常套,而不知此等策,聽其夭殤,悲夫!

一商家僕年二十歲,患膿淋數日,時時發微寒熱,飲食少進。診之,脈沉小而數,腹中無病,第似神色不太樂者。予以為肝經濕熱,與龍膽瀉肝湯。後十餘日忽走使曰:下血數升,命在須臾。余倉皇往診,仰臥蓐,氣息綿惙,六脈洪數而虛,急灌獨參湯,下咽即吐,尋之乾嘔,額汗淋漓苦悶,吐蛔七條,試作小半夏加茯苓烏梅蜀椒湯與之,嘔逆益甚。余沈思謂孫思邈以單甘草止吐,今用之蛔必安,因如法服之,吐忽止,氣息稍平。時看護者將更蓐,除汙衊,披衣視下體,陰囊破壞,有孔如剜,雙卵墜在蓐,其大如雞蛋而稍扁,色白而紅縷纏繞,眾驚愕報予。予曰:昔江篁南以陰囊破裂為千古稀見,況陰丸脫落者,可謂奇中之奇矣。雖然,人有閹,豕有豭,此皆割勢而猶能生。此人黴毒結於陰囊,故有此變,與壞鼻蠟燭疳亦同,調護得宜,當不死,後調理果愈。

腳氣所因,有濕邪中足,壅塞經脈而致者,有腎氣不足,飲水失道而致者,有膏粱過度,脾胃濕鬱而致者。故預防之法,忌久坐陰濕地,或著滋濕衣,或冒霧而行,或步久雨霽後地氣蒸發之處,忌過食魚烏餅粢一切厚味,忌大酒及醉睡,忌房事過度,及醉後入房,忌久坐久立,及行步勞動俱失其常。慎此五者,則不止腳氣,亦諸病不生,久視之要訣也。

小兒吐乳雖數端,大要不過虛實二途。蓋有胎元胃虛,不能消化乳汁以分布下部而吐者,有飲乳過食,結成癖積,拒格新乳而吐者,又有胎毒潛伏於腸胃之間,格拒乳汁,或兩者相搏,遂為頑涎,結聚胸膈而吐者。此證特多富貴,而貧賤最少。故治法宜清涼者多,而又有宜溫補者,又有不拘攻補從中治消痰化食降氣殺蟲以奏效者,當審其證而治之。

虛勞及極虛證。間有手指末節以下腫黑者,蓋經脈不能盈四末,而瘀血敗惡之所致,未知前人言及否。

余曾聞之於太田隆元水腫並腳氣心下痞硬者,有辨衝心與痞之訣。其痞浮顯,按之易知者,無沖沖之患。其痞沉著,按之難認者,反生不測之變。宜潛心辨之。

久病不問何證,脅肋露歧骨如皺襞者,得生少。

仲景曰:少陰病,脈微細,但欲寐,此少陰邪深入里,陽氣衰竭故也。不止傷寒,諸久病語話飲食之際亦眠者,死候也。

《證治要訣》曰:諸中風忽吐出紫黑色者死。驗之於諸病皆然,不止中風也。

醫者對病人未診之前,問其證候,胸中預擬其方。則診畢後反失其真諦,宜虛心精診,而後熟慮下按矣。

俗所謂疝瀉、疝痢、疝淋者,醫書所謂氣瀉、氣痢、氣淋是也。

欲識古人臨證施治之妙,莫如善讀其治驗。予將掇其精英,類為一書,而年老未果,哀矣。(讀前輩成案,可拓後學之心胸。擴群醫之見解,第變通則在善學耳。)

月信痛,用桃核承氣湯加附子效。蓋本諸喻氏《寓意草》治傷寒後腰痛按。(一說云柳沜所發明。)

木乃伊、血竭二味,等分為丸,能治干血勞。蓋木乃伊活達瘀血,振興真元故然。

半夏厚朴湯加浮石,以治梅核氣奇效。

麻疹餘熱不解者,宜柴胡四物湯。(茝庭曰:疹後大抵主清潤。故宜此方。)

諸大患卒發嘔者,多不治,如腳氣衝心最然。

今時稱淋者,多屬黴毒,《瘡瘍經驗全書》所謂內注下疳,(用小柴胡加龍膽、車前子者。)《證治要訣》所謂小便注杆甘瘡類也,不可與古淋混治。(東郭亦有此說,而考證未確。)

一奴隸患手大指觸物,則氣宇鬱塞,不可名狀,諸治無效。余以為血氣流注,與活絡流氣飲速愈。

《痰火點雪》云:勞疾左脅痛不能轉身者,此乃肝葉已干,名為干血痛,肝經已絕,死不治。此說本於《直指方》,而其證今多有之。醫誤認為肝積,與熊膽等無寸效,宜矣。(山田業廣曰:《素問·刺禁論》肝生於左,肺藏於右。其所謂生者,言生長其氣於左。凡《素問》中言,生者皆同,言左者,非言位置,肺藏於右亦然。驗之於實際,病在左者,宜疏肝瀉肝,可以見也。)

《祝氏心醫集》云:瘧疾每日如期而至,名曰瘧信。此當原證發散,未可直攻,未可截也。或前或後,此正氣漸旺,邪將不容,名曰瘧衰。方可截之試之甚理。

痢疾似虛而不虛,似實而不實者,用參歸芍藥湯,兼聶氏治痢第三方,米糊為丸,白湯送下。

俗所傳奇方者,多出於本草附方,不可不讀。

水戶候(文公)有疾,其初登圊大便不快下,胸滿短氣,如此兩三日,或發或瘥,乃召余診之。其脈滑數無根底,面色青慘,心下微滿而拘急,腹裡無動,臍下空軟如綿,乃知其病上盛下虛,非一日之故也。但侍臣視其起居如平,無能察知病情者。余出語之曰:侯病雖似支飲,實由中氣虛耗,殆為危證,治法宜峻補方中加沉香,更進黑錫丹以回陽鎮逆,猶恐不及也。侍臣聞之,或驚惶,或疑惑,不知所為。明日診之,間吐痰沫,其色茶褐色。厥明又診之,脈十動一止,因謂侍臣曰:此證此脈,俱為臟氣竭絕之候,恐有急變也,須灸天樞、氣海、三里、絕骨等以培下元。醫不信,逡巡進降氣之劑,而至日晡將登圊,短氣息迫,卒然昏倒,急使人召余,至則絕矣。余嘆曰:候之疾縱屬不治,使侍臣早見其機,醫察其微,則未遽有今日之變也。

多茝紀庭

夫醫者,必取熔醫書而後識見正,必參酌經方而後手段精,必廣療疾疢而後運用極。故不明醫經經方之旨者,雖業大行,僥倖不足觀。明醫經經方之旨者,雖一匙半劑,亦具有規則。如茝庭先生以名家子弟,加之學術兼至,是以超逸前輩泰斗於一世。古人所謂讀仲景書用仲景之法,然未嘗守仲景之方,乃為得仲景之心者,非耶。

文化丙子夏秋之交,江戶大疫,其證初起熱勢猖獗,直進於少陽,不日至精神昏憒,大概宜大小柴胡湯,黃連解毒湯。而及於陽明胃實者至少,爾後流行往往類此,而如陰證甚鮮矣。余嘗視先教諭治傷寒多用參附,故老亦言先生多陰證躁擾者,噫風氣變遷所使耶。(疫因歲運有變替,亦見於工藤周庵救瘟袖歷,及荻野臺州瘟疫辨。蓋辨六氣之環轉,拆神氣之出入,陰陽消長之妙,虛實遞更之變,首尾貫通者,唯仲師書為爾,後學當細心辨之。)

辛巳歲,春來多旱,至夏秋之際,炎熱特甚,疫邪流行,其證不惡寒,肌熱如灼,脈洪數或緊細,手腕顫掉,下利日四五行,或溏泄過多,渴好冷水,舌上無胎而乾燥,心下支結,腹虛滿雷鳴,譫語,或昏睡不語,吐沫頭汗,甚者嘔逆上竄,速羸瘦,下黑血,遂死。余以為是暑熱侵肌肉,邪氣著筋脈,津液乾枯,血分沸亂,故至下血而極矣,治法清潤補三法中兼利水而得效。蓋比之於丙子之疫疾,其證候亦少異矣。

少陰病輕證有既濟湯,與姜附益氣湯之別。上焦津液乾枯,其證似白虎湯而脈浮數無根,腳腹部軟弱,且微利,雖渴無欲飲水數升之勢者,為既濟湯。若夫邪氣緩慢,漸見譫語煩躁,肌熱不甚,舌上濡潤,所謂勞役感寒者,為姜附益氣湯。此證三十年前多見之,而至近時唯見導赤各半湯、升陽散火湯等證,而此證絕少。時世之變,亦可以知已。

冬月傷寒發汗不解,下利數行,或不下利,三四日後熱彌熾,譫語煩悶,口舌乾燥,呼吸促迫,脈弦澀或滑數,無根底,舌上黃潤,心下痞,小腹無力,面赤耳聾。余以為直中證,與以附子劑無效。後謂上熱下冷,與乾薑芩連人參湯,其效如桴鼓。

文政己卯仲夏至仲秋,都下痢疾大行,斃者不知數。其證皆熱毒痢,邪氣熾盛,下利至百餘行。治法發表攻里,或清涼奏效,而偶有挾虛者,桃花湯所宜,若誤投粟殼、訶子類必害。又虛家屢下之後,血水泄下羸脫者,又腹裡拘急,至夜燥渴,用地黃得效。

痢疾久不愈,舌上如粟粒,其色黃白或純紅,甚者及牙齗,此證多屬不治。又有舌上咽喉牙齗一面生厚黃白胎如鵝口者,有發吃逆者,皆為不治。(按:諸疢久不愈,口舌生鵝口瘡者,皆胃氣衰敗之候,固為死證。)

痢疾發渴者,多好熱湯,不可概為陰,而治寒下劑間效。又痢疾手指逆冷者,屬熱,陽脫於上故也。又熱痢失下虛極者,必手指冷至肩上,而足僅過踝而已,俱非溫藥,所宜矣。

痢疾初起,脈數無倫,下利頻數,精神不安,額上汗出,面部肉脫者皆為不治。

文政庚辰春夏之交,淫雨數日,霽後暴催溽暑。時人發奇疾,其證如干霍亂,心腹卒痛暴熱,脈洪大,心下支結,飲食不進,大便秘結。因與備急圓、大陷胸湯類,則反痛甚,熱不去,徒生煩渴。余以為雨濕內郁,毒氣上攻者,試與增損理中丸料,(代白朮以蒼朮。)痛頓減,不日快復,遂活數人。後閱東郭導水瑣言,京師亦行此證,東郭用外臺桑白皮、吳茱萸二味者得效,蓋一類也。(按:桑白皮、吳茱萸二味方,原治急喘,而東郭運用之,元和紀用經名之降氣湯。)

痘疹發熱疑似者,診虛里,其動亢盛及缺盆者,痘也。此動無者,他病也。余得此訣於小川檉齋,而驗之果然。

黴毒雖分四證,不出二端,何則?下疳在肌肉而毒淺,故發則為楊梅瘡,便毒著筋脈而毒深,故潛則為結毒。然亦有虛實之分,下疳其人虛者,毒易侵入。故其愈遲便毒其人實者,毒易外托。故其愈速,竟亦不出二端焉。

舊疾暴變者,多因邪氣內伏。能認其候,不拘本病,直與發散劑則效,是即先治其卒病之意。

和田東郭以地黃治心下痞,蓋本諸吳氏參附養榮湯,治下後反痞之說。余以為地黃之痞,與瀉心湯之痞相似而異。腹部宗筋急,津液乾枯,其勢上迫於心下,故以地黃滋潤筋脈,則痞自愈。若飲邪並結,心下支滿者,非瀉心湯不能解。是所以相似而大異也。

世醫將證候錯雜難名狀者,檄曰癇證,蓋本諸香川氏行余醫言云。《先教論》曰:癇本小兒病,在大人當稱曰癲。如香川所謂癇證,則大病奇論所說氣疾,戴復庵所謂心風為相近。余嘗考其病由,繫心肝膽三臟,有由心神虛祛,與心氣不寧者,有由肝氣抑鬱,與肝氣過亢者。如膽氣亦由虛實,證候各異。能讀古人論此三髒病證者,則於其治法思過半矣。

難以小便黃白辨寒熱。戴復庵既論之,而如以渴之冷熱定陰陽,亦不可拘執。熱利喜熱湯,風濕欲冷飲,同類相求之理,不可不知。其他以所喜冷熱定病寒熱,大抵為不瘥。

傷寒熱劇證,用柴胡、黃芩類,非多服則不能奏效。水氣洪腫者,與淡滲藥非大劑則不能達方,屢驗果然。

嘔吐不止,諸治無效者,畑惟和診曰:脈浮數,屬表邪壅遏,與葛根黃芩黃連湯速愈。又有同證者,片倉周診曰:脈沉伏屬鬱熱,與白虎湯果止。可謂二子診異表裡而並妙矣。

古方之妙,殆不可思議,今舉其二三:如牡蠣澤瀉散料,(或加大黃)治實腫陽水;栝蔞瞿麥丸,治腎氣丸證而嫌忌地黃者;黃連湯,治霍亂吐瀉不止,心腹煩痛者;梔子甘草豉湯,治膈噎食不下者;苓桂甘棗湯,治澼囊累年不愈,心下痛者;白頭翁湯,治腸風下血。餘數年所實驗,桴鼓影響,妙不可言。用古方者,豈可不精熟哉!(陳修園曰:旋覆代赭石湯,今於嘔吐不止之證,及噦逆借用甚效者,取其重以降逆也。乾薑黃連黃芩湯,今於食入即吐之證取用甚效。又借用麻杏甘石湯,治中暑頭痛汗出而喘口渴之外證。黃連阿膠湯,治心煩不得臥之內證。借用麻軺豆湯,育陰利濕,俱從小便而出之類。可知經方之變化如龍也。)

澼囊治方雖居多,無如苓桂甘棗湯者。余又以三因方補脾散煉蜜為膏,服得奇效。若便秘內實者,起廢丸為妙。

《千金》紫蘇子湯中當歸,取之於降氣。本草云:主咳逆上氣是也。人參敗毒散中枳殼,取之於驅風。本草云:主風癢脈痹是也。世醫日用而無審其效用者,噫。

余嘗治一男子傷寒數日不瘥,譫語面赤,脈緊無力,微下利,上熱下冷者,與姜芩連參湯無效,小河雄齋(吉益南涯門人。)與當歸四逆湯速愈。曰:予往年患此證,柴田芸庵用前方得蘇矣。

病人足趾甲溫而兩脛冷者多死,腿脛無水氣,但足跗腫者亦危。

大病人忽兩頦筋弛如落架風者,屬不治。《和劑局方》烏荊圓主治云:頭頷寬嚲不收,手盛頷能食。蓋此類。

噦逆諸治無效者,與熊膽效,又與左金丸料屢驗。

腳氣雖小便快利,脈駅胸動,甚至衝心者,水毒外壅侵內也。又雖脈候胸動俱穩,小便不利,以至衝心者,水毒內郁遏脈動也。此二證系局外之變,不可不精思。

腳氣下部無水氣,胸背頸間面部或手背浮腫者,忽至衝心,不可輕視。如水腫上盛者亦然。

腳氣嘔逆喘急者,為衝心之漸,不可忽諸,然復有似而非者。一壯失腳弱脛腫,喘滿短氣熱熾,診之疫邪挾痰者,乃與柴胡陷胸湯,兼服利水劑亟愈。又一人麻痹痿軟,嘔逆不食,診之腳氣兼蛔蟲者,乃作腎氣丸料與之,兼以烏梅丸而全。治此等診在脈與胸動,而非精詣者難與言。(嘗聞先生以一味連翹膏治腳氣嘔逆衝心者,可謂得古人不傳之妙矣。)

腳氣發熱類風寒者,不衝心則為腳痿軟,為可懼,救之偏制腳氣為妙。若真挾風寒者,非此例,宜比較以辨其差。

診視之際,有病情隱微難認者二端:一則勞瘵肝鬱之類,始萌時感招外邪,外邪雖解,病不可愈者,內為有奸也。若徒為外感治之,則其取敗不鮮矣;一則舊疾人得疑似之新病者,假令如痼瘕之得腸澼,澼囊之得飲食傷,若拘執舊疾,不治新病,則其害在反睫。此二端最宜精診熟察。張景岳曰:醫有慧心,心在局外,醫有慧眼,眼在兆前。其是謂乎?

病名古今異稱,或一證及數名,極為繁衍。如一病蓄數義,最易致誤,今舉一二辨之。腫本癰腫,轉為水腫之腫;瘡本創夷,轉為瘡瘍之瘡;疳本蝕爛之義,而小兒嗜甘為病亦名;疳痰即澹飲,古作淡,而後世概為稠涎之名;癉,熱也,省文作疸,而轉為黃病之名,又移為丹毒之名;瘤者,懸贅也,後世轉為丹溜之溜;悸,心動也,而古來概為動築之義;奔豚,難經以為腎積,《傷寒論》以為氣衝,咳逆謂咳嗽氣逆,而後世謬為噦逆之名;此類宜甄別焉。(桂山先生《瘟疫類編·序》辨病名字義亦精晰,宜與此條參看資益。)

近來舶齋醫書,大率蹈襲陳言,未有所發明,而其序跋徒極稱揚。顧不讀古書者之所為,要之優孟衣冠,不過追時習釣名利耳。

讀醫經與他書異。若讀《傷寒論》,最當虛心平氣,就其至平至易處,研性命之理,使文義與治術吻合符契,而後博徵諸載籍,多驗諸疾病,優柔厭飫,浸潤涵泳,真積力久,始足以應變無窮,此之謂善讀者矣。世或有穿鑿拘泥,固執偏見者,有膚淺浮疏,自誇心得者,有徒騖論辨,而不察證治之要者,有專拘字訓,而不究微意之所在者,此皆不善讀之過也。又有不學無術,臆測懸揣,以為得經旨,聞有不合己意者,概謂之後人摻入,妄刪改之,此所謂夏蟲疑冰,越犬吠雪者耳。蓋據經以洞病理,此其常。而亦有由驗病而悟經義者,不可不識焉。(醫之所貴者,力學之外,又得名師益友。日舉其所治之證與聖經之異同,合而講論,始知其妙。此亦由驗病而悟經義之一端也。)

嘗考諸家註釋,成聯攝順文直解,稍屬淺拘。然創闢之功誠偉,能為來者所矜式。方中行亦出新裁,非無發揮,然憑其私顛倒經文實作之俑,喻嘉言略本中行,更益端緒,後人何以崇信之。至柯韻伯學識頗高,最有所見,而猶多臆斷。程郊倩間話俚語,失解經之體,至論理精密,殆非諸氏所及。汪苓友處心平穩,疏通前注,雖未能脫陋習,固與專己守殘,相去懸隔。張隱菴及令韶率由舊本,不敢錯易,蓋不蹈時趨者。錢天來辨訂不遺餘力,然或失太鑿,亦不無膠柱。《醫宗金鑑》彙纂之治,殊為有益,其刪章改句,無所不至,抑亦妄矣。(多紀柳沜曰,古人注張子《傷寒論》者,既無順文釋義之弊,克闢守陋襲膠之說,旨義明瞭。別開生面者,柯韻伯《來蘇集》是也。割裂舊章以為類纂,雖不免妄改古書之責,錯綜有條,端緒井然,足以為臨局施治之便者,錢天來《溯源集》是也。蓋二家之集,精則精矣,奈何博辯冗議,讀者不能驟窺其要焉。在涇之書,其說多原於韻伯,其分治法佐天來,而變其例,更出新意以啟發之。辭約理該,直截易了,雙珠一貫,斯供把玩,是亦活人之手段也。二子說議論切當,為後學楷則,當與呂滄洲論歷代諸醫文並傳)。讀書法務遵古人,古人之言既妥矣,固無須贅說。而徒鬥博誇多,更生異見,右傅左會,喋喋費解,謂之無用之辯,吾不取也。

凡讀醫經遇訓義有確據,則舉其一二而足矣,不必取於繁冗也。

訓詁雖精,而其義不切於治術者,未為得也。訓詁雖不精,而施之於疾病必有實效者,乃為得經旨矣。

凡立說者,非通貫全經,則不可謂之盡理蘊,非該盡萬理,則不可謂之得經旨,矧乃欲以變律常及拘於常而不通變者,皆善讀之過也。講研軒岐長沙之經,抉擇歷代良師之著,以切臨病處藥之際,是吾家為學之方,亦即吾家為醫之訣,是以先君子蒐羅天下醫書以貽子孫,其意一在後之人善讀而善用之焉已。(此數條為後學開正路,一一書紳之語。余嘗謂自古以來醫籍充棟,賢愚不等,偏見迂論者,不可勝數。亦毋庸詳辨博考,只驗聖經賢傳緊要之書,揣摩精究,自然學術自進。鎖末字句,置之不論,別風淮雨,何必一一查考耶!)

黃跋

《先哲醫話》上下二卷,日本信濃人淺田宗伯撰。考文淵閣著錄之書,凡醫家類九十七部,一千五百三十九卷。列於存目者,又九十四部,六百八十一卷。證之內外藥之氣性,方之佐使,無不備也,然未有輯醫論以成話者。醫之有話,實自宗伯始。夫醫者意也,病有萬變,醫無一定。自《和濟局方》專主燥烈香熱之品,而劉守真救以寒涼。至於張子和舉一切病以汗吐下三法治之,東垣興而重固脾,丹溪出而重滋陰,景岳作而重補陽。夫古之人,覃精研思,竭畢生之心力以從事。當夫縱心孤往,必熟察夫天時之寒熱,地氣之燥濕,世運之治亂,人身之強弱。一旦豁然貫通,或補或伐,如良相治國,名將用兵,投之而無不如意。其一偏之論,皆其獨得之秘也。或不察所由來,媛媛姝姝,守一先生之說,物而不化,是何異刻舟求劍,以為劍在是乎?至鑑其無效,轉謂古方適足以誤人。如陳起龍、黃元卿,詆諆先哲,不遺餘力,抑又慎矣。蓋先醫真積力久,而有所獨得。單詞片語,皆精微之意,行乎其間,雖涉一偏,學者能優而柔之,厭而飫之,復神而明之,用均無不效。又況其言之純粹以精者乎?是卷蒐羅名言,間附評論,皆折衷精當,托始於後藤艮山。艮山蓋唱復古之說者,而末卷多紀茝庭之論。於讀經之審,運用之妙,尤三致意焉。非唯舉先哲之法以示人,且示人以效法之方,淺田氏於此得其力勤而用心苦也。日本之知漢醫,自新羅百濟來,逮隋唐而盛。其後李朱之說大行,丹水友鬆號倡復古,醫學昌明至於今,此書所錄。自享元至文政,凡十三人,取其尤著者耳。淺田氏名惟常,號識此,一號慄園,舊幕府醫官,今隱居不仕,以醫名五大洲。著醫書三十餘種,斯其一也。頃療余疾,因得讀其書。他日歸,將致之醫院,以補金匱石室之缺云。

大清光緒五年閏正月嶺南黃遵憲公度跋並書

書《先哲醫話》後

歲遇豐熟,谷盈百室,露積其粱,而遺秉滯穗,猶且可拾,寡婦所利。較諸農夫所慶,雖有多少之等,豈異其堅慄乎?向慄園公著《皇國名醫傳》,敘先哲事蹟,猶谷盈百室,然雖此篇屬遺秉,堅慄則同焉。後進嘗其旨否,所利不少,終善且多者,必有矣。因想初公苦學,蓋亦不與農耕隴畝,蹈泥淖,驅牛馬,耘耔費精而時刻望秋異。今之學富業殷,亦復與農遇豐熟。黃云漠漠表嘉瑞同,吾曹推公為囷窌,為倉城,則此刻告竣,其可不慶乎,喜而跋。

今村亮謹識

趙雲崧著《甌北詩話》於唐宋明清四代,取十家以為學者之圭臬,從來詩話無出其上者也。慄園淺田君之著《先哲醫話》,體例似甌北所載十三家,雖儒醫異道,其為大家一也。予曾謂我邦文字之事輸籌西土,獨至醫術洵有出藍之妙也矣。清朝醫家尤飲鶴、徐洄溪稱為大家,徐氏《醫學源流論》議論正大,學力可見。至讀《蘭臺軌範》,則殆如出別手,尤氏《金匱翼》稍可見。《醫學讀書記》,則甚少可取者,無他,坐文勝而實不足耳。此編之成,使辮髮兒讀之果何如哉?若有王梅庵其人,則敘而傳之也必矣。然則君之此舉,可謂補醫林一缺事矣。明治已巳晚夏朔。

後學 村山淳拜識

趙宋以降,詩話之多,累積可柱屋。而至文話則唯宋有王銍文話,明有閔文振蘭莊文話,李云文話而已,如醫話絕無,不亦杏林缺事乎?邇者讀詩人徵略,引靈芬山館文鈔云。黃凱夙工於醫,以濟物為急,合善藥以施,輯其所得為《醫話》。《瘟疫論類編·序》云:劉奎亦著《鬆峰醫話》,而未見其書,每以為憾焉。慄園先生嘗仿其目,輯皇朝名哲之說,名曰《先哲醫話》。蓋醫有案有話,醫之有案,猶吏之有案,斷章取義,有格定之式,而話則優遊厭飫,入人心者深。是則不可不與詩文之話並存而傳也,因校以授梓。

門人 信濃 松山挺謹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