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諤醫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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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諤醫話

作者
陸士諤著,王君慧點校

內容提要

陸士諤(1878~1944)原名守先。青浦(今屬上海希)人。明代陸文定公之後。世業儒,少時攻讀經世之學,名重一邑。因屢困場屋,乃精研軒岐之術。初開業於松江,繼遷滬上,求治者甚眾。於醫理每有闡發,對五運六氣、司天在泉之學頗多研究。勤於著述,編撰有《醫學南針》、《新注汪訒庵湯頭歌訣》、《國醫新話》、《家庭醫術》、《丸散膏丹自製法》、《士諤醫話》刊行於世。另輯有《葉天士秘方》、《竹林寺女科秘方》等。今據1938年上海校經山房本點校。

士諤醫話(一)

日本漢醫復興記西醫學術,首推歐洲之德國、亞洲之日本,英、法、美諸邦,瞠乎後矣。乃近年日本西醫界,自覺其素所信仰之西醫學術,對於治療上,缺點甚多,而又目睹漢醫按脈撰方,對於西醫不能治療之症,輒奏奇效,於是虛心著手研究漢醫書籍,特來中國訪道者,不一其人。

原來日本盛行復興皇漢醫學運動。皇者,日本之土法草藥治療;漢者,中國傳往之醫學也。自數萬人聯名奏請復興漢醫之後,漢醫在日本,已許正式掛牌開業。民眾就診者,日盛一日,就為從前日本國內不信西醫者,向以民間療法為重。所謂民間療法,就是用本草中藥治病。講到實際,維新以來,漢醫勢力,始終盛行於民間,未嘗有一日間斷,不過隱與顯之分別耳,一旦禁令解除,漢醫脫穎而出,如雨後春筍,勃發不已。

日本皇漢醫之開業者,莫不生涯鼎盛。漢醫界出版雜誌頗多,其尤著者,如《漢方與漢藥》、《皇漢醫藥雜誌》等。皇漢醫家之開業廣告,遍登各雜誌中。德國醫藥博士渡邊熙氏且以皇漢醫家之名義掛牌應世,棄西醫學術而用漢方醫藥。日本漢醫所組織之團體,各地俱有,其勢力之龐大,為近年任何新興事業所鮮見。東京有「東洋醫道會」,即漢醫之大同盟,日本議員豬野毛利榮、高橋熊次郎等,均為會員;政界要人頭山滿、田中弘之等,成為顧問;貴族院議員和田彥次郎,陸軍中將、海軍少將、藥學博士、理學博士等,均為該會有力分子,又有「日本漢方醫學會」、「本草學會」均極負時望。

漢醫書之出版者,本草學會新印本草書籍數十種,《本草綱目》重編者已有四種,《本草綱目啟蒙》、《國譯本草綱目》等材料皆甚豐富。東京帝國大學教授富士川為日本之醫學博士,又得文學博士學位,在學術界極負重望,現出其家藏之《醫籍考》一書,內載中醫書籍三千餘種之考證及提要,精博為世所僅見,由帝國教育會出版,限印三百部,售價奇昂,非常名貴。此糾、出版之漢醫書籍為數甚多。

漢醫復興一事,引起國內漢醫與西醫之信仰問題,當世信仰西醫者大生動搖。日本最近出版之報紙雜誌,鹹以此為討論中心,著名之雜誌,均特辟皇漢醫學座談專欄。漢醫藥方,經各醫院試驗,認為有神奇特效者,已有肺病、白濁、腳氣三方。

本年三月,日本帝國大學醫科講師,南陽堂醫院院長留德醫學博士引地興五郎來華訪道,偕同譯員童桂榮氏,在滬訪費子彬國醫,到蘇訪顧允若、宋愛人、顧月槎、王聞喜、茅子明諸國醫。博士言:本人致力醫學,已逾二十載,開業以來,亦俱相當成績,惟以學無止境,遂復留德實習,然以本人結果所得科學治療,尚有賴乎皇漢醫學補充之必要。近數年來,每用新藥注射外,助以漢藥湯劑,成績特著。德國醫界已有和漢醫學治療協同設施,而醫科大學之畢業者,多修習漢醫以充實新知。由此推想,漢醫傳至今日,必有真理存在,故特來華考察。道經貴地,與諸先生一為討論,並予賜教為幸。經諸國醫竭誠貢獻,彼此互相討論,博士均一一筆錄於冊。教授系統歸納大旨:

1,漢醫基本學為《素問》、《靈樞》。

2,漢醫病理學、診斷學、治療學、方劑學,首推後漢張機著述之《傷寒》、《金匱》為大成正宗之學,而後旁及《千金》、《外台》。

3,宋元四家學說,各以時間之關係,為漢醫中代之變局。

4,清代為傷寒派、溫熱派互相發明之時代。

故漢醫授學程式:一以《素問》、《靈樞》、《傷寒》、《金匱》為必由之徑;《千金》、《外台》等為考證之書;四家為承先啟後中樞之軸;清代以至晚近學說為臨機化裁之用,此漢醫傳真之學也。博士復書寫平時經驗漢方。

如盲腸炎之用龍膽清腸湯,肺炎之用蘇於溫肺散,均特倡之作。博士對於新醫,亦有切實之發表,例如新醫治療之一,皮膚病,敷貼藥膏,多不佳良,進漢方煎服,則預後特佳。二,割症後進漢方調治,恢復康健特速。三,癌症迄無特效方,鐳錠治療,多有引起內臟衰弱致死,惟於漢醫方中,亦尚未得靈驗良方,殊為引憾。然考之漢醫方,其普遍易曉者,如六神丸、小金丹、犀黃丸、醒消丸等,以治癌之初起,不無有良好之效果。若癌已滋大,以大補氣血,而外參以通瘀、行氣、軟堅之法,亦可緩緩消散。惟潰而神氣衰敗者為不治。博士云無靈驗良方者,或指潰壞而言也。博士此次來華,交換智識,表示滿意。並云一俟回國,當在青山南陽堂,倡立漢醫研究社,一本世界醫學大集合為宗旨,徵集全國名醫,刊行書報,面委當座諸國醫師為當然社員,極願精神上或物質上共同合作云。

余於日本漢醫復興一事,深有所感,覺得凡是一種學術,成立於世,必有其確切不磨之立腳點,此立腳點即是人心之真理。如日月經天,江河緯地,萬非政治威權所能破壞,所能毀滅,佛氏所謂火炎不能傷、刀兵立摧折者,即是指此。吾國歷史人物最霸道,最有權威者莫如秦始皇。然充始皇之力,只能夠併吞六國,,北逐匈奴。其焚書坑儒。不過取快一時,身死屍骨未寒,而儒家之六經,已一字無缺的完全發現,威權不能毀滅真理也。西醫之破壞國醫,毀滅國醫,亦已不遺余力,而真理在人心,以日本西醫學術超越英法,如此其精進,政府威權之禁止漢醫,如此其嚴厲,且有今日之覺悟,全國風起云湧,迷途未遠,今是昨非。麗還觀吾國之西醫,長夜漫漫,酣夢沉沉,雖大聲疾呼,未能醒之也。吾願博士載籍而去,潛心研究,究竟菌能致病還是病能產菌?弓形菌、杆形菌、球形菌、雙桿菌、單桿菌、雙球菌、單球菌,凡菌類之分析,較之六淫七情之精究。孰為緊要?孰為有用?吾國醫十二官之所主,十二經之所行,營衛氣血之分,井營俞合之穴,是否果無憑據,果是玄說?人身細胞、原子、鹽質、鐵質、磷質、蛋白質、澱粉質、白血球、赤血球之化驗分析,是否果屬需要?腦膜炎、肋膜炎、腹膜炎等諸膜之發炎,肺炎、腦脊髓炎、盲腸炎等諸臟之發炎,僅知其炎而不知其所以炎,西醫認為微菌作祟,因以致炎。國醫歸咎氣血壅滯,因產微菌,而氣血之所以壅滯,不出六淫外感,七情內傷,究竟何說為是?國醫分經辨證,六經各有其主症,各有其副症,且營衛氣血,界限分明,所以不論如何奇異新病,雖書籍未有載過,只要認清證據,不患無藥可醫,不必試驗而能獲效,較之驗血、驗痰、驗尿之工作,是否穩妥而簡要。西醫以人體為對象,國醫以病證為對象,此猶淺之乎言之。其實國醫所最注重者,猶在病證之外,凡人精神之所寄,魂魄之所藏,意志之所出,是為生命之源泉,國醫稱之為元氣,元氣存,雖病重不死,元氣亡,病雖輕必死,所以同一病證,而男女老幼強弱稟體不同,南北習俗城鄉起居各異,而施治遂不能齊一,豈能以一種特效藥,普治同樣之疾病?此種地方尤須注意。凡此種種問題,一一皆須討論。至於漢醫藥方,君臣佐使之組織,勝過科學化驗之西醫,此則博士已知之,不需吾言矣。

日本漢醫復興再記報載日本舉國復興皇漢醫學運動之際,漢醫之受人崇拜信仰。固不待言。東洋和漢醫學研究會揭出:「現代醫學改進之烽火」標幟,以為號召。意謂「現代醫學,亟須改造,復興漢醫,猶如山頂舉放烽火,將令全世界為之回應」。該會會長渡邊熙氏,為德國留學生,得德國博士學位。歸日本後,歷任國內各大醫院院長之職。今次發出宣言,謂「余每感西洋治療學術,不敷應用,又無充分把握,乃決心習漢醫。學成後,始知前者藐視漢醫之心,全為意氣用事,故欲極力表揚漢醫,為世界醫藥學辟一新途徑」云云。

當此舉國注重漢醫若狂之際,日本京都藥學專門學校,有藥窗會之組織,會長米倉昌達,為日本子爵,名重當世,特請藥學博士中尾萬三氏編輯《本草書目之考察》一書,於日皇大典紀念時出版。此書之刊行目的,即在導領全日本藥學界研究中國本草。日本醫藥校學生視中國藥物《本草》為生藥學之重要課程,其重視中藥出人意表。惟返顧國內醫藥校。西醫校視中藥如芥土,能不令人氣阻?

日本帝國女子醫專藥科,亦有專攻漢醫漢藥之組織,藥學博士塚本氏,監督進行,已有出版物多種,皆係研究中國醫藥者。

復興漢醫運動之陣容中,為舉國所屬目者。即《國譯本草綱目》之出版,報紙競相刊載其事,視為日本今日之新興盛事。列名參加其事者,為東京帝國大學名譽教授、藥學博士白井光太郎氏,任監修及校注之事,東京帝大教授、理學博士牧野富太郎氏,為《本草綱目》之考定者,尚有東京帝大教授、理學博士脅水氏等,均參與編譯及改定工作,該書內容擴大為十五巨冊,售日金八十元之巨。中國古人李時珍先生,為日本如此推崇,足見中國醫學之真價值,世界上已有初步之認識。然而日本醫學博士眼光中,只認識李時珍之《本草綱目》,尚未認識鄒潤庵之《本經疏證》。僅知藥性,不識方義。按西醫與中醫不僅病證診斷上不同,病源認識上各異,對於藥物,中醫主合化,集個性各別之群藥於一器,加水熬煮而成特殊之藥汁;西醫主分化,以一藥分析各種成分而成各種之用,此中西醫之不同處。今日人研究漢醫,注重本草,不知方義,去吾漢醫門牆,猶不知若干裏,然較之吾國之西醫,則已高人一等。

論日本復興漢醫事日本漢醫復興一事,余已兩次作記,布諸《金鋼鑽報》。余對於此事,不作歡欣鼓舞之文,何以故?蓋吾深信吾漢醫之學術,所以成立於此世界,確有不可磨滅之立腳點,顛僕不破之真理性,萬非政治威權所能摧殘,所能毀滅。驗諸往古,秦始皇焚書坑儒之虐政,元世祖九儒十丐之暴令,曾幾何時?六經依然出現,儒家仍為世重。秦元之暴虐,何曾損及儒家之毫末?漢醫見病之真,與儒家見理之確,初無二致。見儒之不減,即知醫之常存。好生惡死,人之常情,漢醫能去人之疾病,保人之性命,使人康強而多壽,則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政治縱極其威權,而在學術上不過一時之顯隱。日本西醫學術之進步,已超出英美法比諸國,堪與德國娓美。而東洋和漢醫學研究會會長、德國醫學博士渡邊熙氏發出宣言:余每感西洋治療學術不敷應用,又無充分把握,乃決心學習漢醫。學成後,始知前者藐視漢醫之心,全為意氣甩事,故欲極力表揚漢醫,為世界醫藥學辟一新途徑。而日本政府解除禁止漢醫令後,全國漢醫學團體風起云湧,如雨後之春筍。日譯《本草綱目》每部十五巨冊,售價至日金八十元。日本醫界何以有如此舉動,就為漢醫自身,自有真價值,確有不可磨滅之立腳點,顛僕不破之真理性。然日人今日所研究,只偏在藥性一方面,去方義猶遠,去病源尤遠,以吾國醫看來,尚不過認識吾國醫之初步耳,尚望埋頭苦干,不斷的繼續研究,毋以一得自豪也。因和漢醫學研究會,有現代醫學改進之烽火之狂語,故余論及之。

《國醫軍陣傷科學概要》序國醫治病,大要分為三因:一曰內因,五志六欲七情之病,其因皆自內出,名之曰內因;二曰外因,風寒暑濕燥火六淫之邪,皆由氣交外感而成病,名曰外因;三曰不內外因,則指刀箭所傷,跌僕所損,筋斷骨折,皮開肉碎諸病,既不屬內,又不屬外,名之曰不內外因。醫書汗牛充棟,屬於內因外因者居多。若夫不內外因,屬於傷科,此中人大都長於朮而絀於文,道重師承,秘由口授,是以其文殊少所見。董君志仁,精於傷科,特將生平經驗所得,著成一書,名目《國醫軍陣傷科學概要》。其中各方,又經名醫王一仁君逐一注釋,將傷科不傳之秘,公諸當世。從今而後。吾國醫界對於向所視為神秘之傷科,亦得稍窺門徑矣,因樂而為之序。

民國二十五年一月四日青浦陸士諤序於滬寓麻瘋病的問題麻瘋為癘風之一種,自古稱為惡疾。有署名憐香閣主者,在《新聞報》宣佈廣東之麻瘋病,其言曰:麻瘋是比什麼都要可怕的一個不治之症。如果一個人染了麻瘋,他的一生就算完了。在歐洲中葉的時候,無論那一國,凡捉住了患麻瘋的,就立刻把他槍斃。中國東北各省,麻瘋病尚罕見,在廣東就成為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麻瘋穀:廣東順德縣過去數十裏,有一個很荒蕪的地方,患麻瘋的人,都聚集在此,他們沒有職業,沒有工作,終日以求乞為生。其求乞方法,就是拿一根很長的木棒,上結一個小鐵罐,向經過該地的人乞錢,如果不給他,他就會用口涎來對待你。據說這比什麼東西還要毒。單身女人是不敢經過的,因為時時有被擄去的危險。

賣瘋婦:有錢人而患有麻瘋的,其來源往往是從女色上得來。因為女人患了麻瘋,在表面上很難看得出,而到外面去勾了一般狂放的子弟來減輕本身的病症,這些上了當的人,也娶了多量的女人來做妾侍,也教他們去賣瘋,這樣迴圈不已地增加,是何等的可怖?不過這是以前的話,近來這個賣麻瘋的風氣,也不大有了。

驗麻瘋:極輕的麻瘋,或得自遺傳的三代麻瘋(祖父患麻瘋者),外狀仍與常人無異,惟皮膚稍呈線紋,卻也很難分辨。其唯一驗看方法,可於夜間用黃色紙一種(俗稱驗瘋紙),在被驗人的面前燃燒之。患麻瘋者,面部立呈青紫之色,成塊狀。

治麻瘋:麻瘋雖是不治之症,但也有一個減輕之法,用活馬縱腹部割開,使思者裸臥其中,每四十八小時後,又換一馬,換馬愈多。其病癒輕,可免手足肌肉潰爛之虞。但這是土法,至於科學方法的治療術,新醫界亦漸有發明,但仍未見普遍耳。

如此嚴重之惡疾,通國皆知其可怖,偏偏西醫有意反對,倡言不能傳染他人。有香港呂一狂君函問:近日西醫倡言,麻瘋不能傳染他人,及與麻人飲食居處亦無礙云云,未蔔其言信否?對於未出面者,有法驗否?倘荷不遺,將國醫國藥之驗瘋愈瘋法明示,俾得刊入報章,亦造福蒼生之一道也。

余答:國醫論風病,有四百四種(見《病源》),麻瘋屬惡風、癘風、蠱風類,均有傳染他人之可能性。至於治法,頭緒紛繁,須先分經辨證,最要詳列各種症狀,舌苔脈象。斷非簡單隨便所能答覆。按經言癘者,有營氣熱胕,其氣不清,故使鼻柱壞而色敗,皮膚瘍潰。風寒客予脈而不去,名目癘風,此病之源,亦病之癮結也。

西醫既有新知識,發明麻瘋不會傳染,即請該西醫親身實地試驗。與麻瘋人同臥同食,事實之證明,勝於任何雄辯,質之該西醫。諒必首肯也。

姚名達問病記微菌之為物,其形不一,有弓形,有杆形,有球形,有雙杆形,單杆形,最球形,單球形。西醫於此種種之菌,精究其形狀,分析其種類,以為萬病之源,皆由乎此。病而一涉乎菌,無不談虎色變。

在吾中醫對於微菌一物,亦知可厭可憎。惟不若西醫認為萬病之源。吾中醫知另有病源,決在微菌之外,決不能張冠李戴,捉生替死,使真真病源反得邋遙法外,肆虐以禍人。

吾中醫認人身以內之微菌,猶人身以外之蟣虱同屬可厭可憎之物。其為可厭,其為可憎,其為有害於人,吾中醫亦何嘗否認?惟決不肯誤認做萬病之源,轉移吾醫者之目光,精神貫注,全注於菌,真真之病源,反致無暇顧及,而病源反得潛滋暗長,肆虐不已。事實之證明,勝於任何雄辯,吾之謂此,並非空言,吾蓋有為而言也。民國二十四年四月三十日,鄉先輩陳蓮舫徵君之孫橘璿假西藏路寧波同鄉會,行結婚典禮,余以戚誼被邀往觀禮,逮宴畢回寓,已十時有半,而老友朱大可、陳澹龠,同新友二人在診室俟余,大可且攜其少君小可。

澹龠為余介紹新友之一,係姚君名達,暨南、復旦兩大學教授也。姚君為其夫人之疾求余設計,余問其狀,姚君曰:余妻曾產五六胎,現又懷孕,已及六月,前因頭痛就西醫診,西醫認為肺病頗嚴重,非先打去其胎,不能治療。余妻不願。西醫日;不肯打胎亦可,惟不能速愈耳。遂日日為之打針。余問咳嗽否?姚君日:無。余妻之頭痛。雖經西醫悉心治療,絲毫未見功效,後來愈痛愈劇,手臂亦遭延及。斯時用愛克斯光照看,始知肺病並不嚴重。西醫又言此手臂之痛,當是風病,於是改打風濕之針,亦未見效。近來則頭痛更劇,甚至夜不能眠,項背皆強,西醫言此症變成腦脊髓炎矣,非入醫院不可。連延數西醫,語皆相同。於是送入醫院,院醫言此症嚴重,已到不治地步,絕無辦法,要余簽字,生死憑諸天命之紙。姚君言時,語帶江南方音,大可恐余不解,則為之翻譯。

大可言,姚夫人乃當代女作家,設女子書店於霞飛路五百二十三號。該書店出品,大半是姚夫人作品。余大為感念,此病者為吾國女界傑出人才,定當竭吾之力,為之診治。因告姚君:尊夫人既經眾多西醫細心診治,認為無辦法之不治之症,余何敢以未會診治之症,認為決有把握?但是病人住院。所以求病之愈。今該院醫既言絕無辦法,則住院與不住院,效果相等。為君設計,當以趕快出院為先決問題。早一刻出院,即可早一刻設法。姚君要求先與一方藥,余於是書一小方,藥僅二昧,仍是鮮竹葉六錢,鮮生地二兩也。姚君復問對於此症,究竟有無把握。余曰:「須診過才能下斷語。現在最要,就是出醫院一事。」次日為五月一日,午後姚君電話來,言病者狀況頗佳。余問昨藥服否?回已服完。問何時出院?回須明日。二日餘晨午晚三次電話於女子書店,問姚夫人已否回家?回仍住醫院。愛莫能助也!三日午後,姚君來寓,余劈頭就問夫人已出院否?姚言未曾出院。餘日:然則病勢當已減輕?姚言病者兩目已昏不能視。余訝日:肝腎絕矣。姚言院醫既無辦法,又不許出院,日惟抽病人脊部之水。言次淚承睫,此時余惟有以語言寬慰之而已。

余對於此事。有疑問數個:偶患頭痛,何以確知其是肺病?在吾中醫,肺之脈不上頭,頭痛何能斷為啼病?西醫即不知脈,頭與肺之距離當亦知之。此種診斷,余不能解,一也。

即使確是肺病。病在於肺,治肺可也,與胎何涉?胎居胞宮在下,肺居上焦在上。肺與胎風馬牛不相關涉,何以必以打胎為先決問題?在吾中醫治病,病不由胎,即使同處下焦,亦斷無舍病打胎之理。此種診斷,余不能解。二也。人命至重,學識有限,吾中醫遇到嚴重之病,自審不能解決者,必叫病家另請高明,不但口頭囑咐,並且書面寫明,決不肯既無辦法,又不放手,貽誤病機也。貴西醫之不放姚夫人出院,吾中醫誠莫測高深,此種辦法,余不能解,三也。敢請貴西醫將以上理由,在報紙上逐一披露,企予望之。

姚名達問病記書後余草姚名達問病記才付刊,遇朱君其石。其石,大可弟也,與姚君亦相識。其石曰:「名達夫人已死醫院中,君知否?」餘日:「目昏不能視,肝腎兩絕,余早決其必死。」其石曰:「姚夫人若早延中醫診治,當不至此。」餘日:「中醫雖未必盡愈諸病。然分經用藥,標本兼顧,比較利多弊少。」其石日:「姚夫人死矣,遺雛呱呱,頓成失母之兒,姚君晚歸,幼兒牽衣索母,此情此景,可憫可傷。」餘日:「死者不可復生,追悔亦已無及。余願姚夫人死後。姚夫人之友。姚君之友,常以姚夫人就診之情形志之於心,刻之於骨,永遠不忘。余願世之人與姚夫人同病者,亦以姚夫人之就診情況,時時憶及,引姚夫人為前車之鑒,俾一誤不致再誤。余猶恐姚夫人死,而後之繼姚夫人而起者,為姚夫人第二,姚夫人第三,則後顧茫茫,殊可悲耳。」因於姚名達問病記後,復伸紙濡筆,作書後之篇。

枇杷膏市售枇杷膏,觀報載廣告文字,所述功效,宣傳已不遺余力,真若可信。然此種枇杷膏,究竟是枇杷所煎熬,抑是枇杷葉所煎熬?在藥性上,則枇杷之功用,與枇杷葉之功用,不大相同。國藥鋪之枇杷膏,是用枇杷葉煎熬而成,不是用枇杷煎熬而成。考枇杷,甘平潤肺,滌熱生津,多食即助濕生痰。枇杷葉味苦氣平,隆冬不凋,盛夏不萎,稟激濁揚清之性,抱忘炎耐冷之姿。靜而能宣,凡風溫、溫熱、暑燥諸邪,在肺者,皆可藉以保柔金而肅治節,香而不燥。凡濕溫、疫癘、穢毒之邪在胃者,皆可用以澄濁氣而廓中州。所以枇杷葉臂,能清肺化痰止嗽,枇杷果膏能助濕生痰滑腸。現在枇杷上市,尚望熬膏者注意及此。棄果用葉,則於病人較能有益。按枇杷為閑食品,自古從未入藥,果與葉品性懸殊,萬難通融,不可不知。

電臺醫學問題士諤大醫師道鑒:年來讀《金鋼鑽》,得誦洪篇巨論,不勝敬佩,數載於茲。鄙人素好斯道,第囿於愚陋,勿能有得。昨逢敝處醫士某,涉談及溫熱一症,彼據「餓不死傷寒」一語,深言溫熱初起,必不可食。須病痊已後方能納穀。即使纏綿不解,兼旬累月,亦遵是戒。鄙意人以胃氣為本,平人絕穀,尚且傷生,況以抱病之人。豈可使絕食哉?損穀則可耳。此二說未知孰正,敢乞一言以為遵守,不悉能不責其荒謬,而賜以教言否?敬惠然不棄,畀以片言,即請於《金鋼鑽》上發揮,且公同好,則幸甚。

冒瀆清神,不勝抱歉之至。耑懇即祝道安。林×上。

傷寒原屬外感之總名,溫熱亦是傷寒之一種。俗稱「餓不死傷寒」,當是指寒濕、濕溫而言。緣濕濁阻滯,必有胸悶、胃呆、泛惡諸症。此時胃中滿貯濕濁,非但不欲食,亦不能食也。「餓不死」一語,當是對病人家屬而言,換一句話,即叫他不欲強勸病人努力加餐,並不是禁止病人進穀。病人如果濕化,知饑索食,亦不禁也。不過不能使之過飽耳。若云一病傷寒,即禁穀食,實是誤會,試觀仲景《傷寒論》,服桂枝湯後,須啜熱稀粥,白虎湯、桃花湯中,俱有粳米,仲景為醫聖,其治傷寒之法如此。胃為水穀之海,人生在世,有胃氣則生,無胃氣則死。謬語流傳,實不可信,為吾傳語浙東,以免彼此貽誤。敬復。

郎中之偷工減料郎中是國醫的普通名稱,為了通俗起見,秉筆為文,我叫同道。不曰國醫,而曰郎中。

郎中瞧見了吾文,休要動惱,就為我自己也是個郎中,記得《聊齋》有「狐諧」一則。

狐向人說,我不罵人罵狐如何?我現在也是狐罵狐的法子,未曾開場先打招呼,諸位郎中,休再怒目相向。

郎中最歡喜偷工減料,有講話上的偷工減料。有寫字上的偷工減料,有作文上的偷工減料。

先提起講話上的偷工減料,如病證中之麻黃湯證,桂枝湯證,白虎湯證。柴胡湯證,梔豉湯證,總要偷工減料,減去一個「湯」字,稱它為麻黃證,桂枝證,白虎證,柴胡證,梔豉證。藥品中之枇杷葉膏,是清熱泄風、化痰止嗽要藥,偏偏偷工減料,減去一個「葉」字。

稱它為枇杷膏,這一個字看去很是平常的,卻不道關係很是重大,幾被它大誤蒼生,就為普通的人,大都循名而不察實,聽說是枇杷膏,只道是枇杷煎熬的,不復知是枇杷葉煎熬的,那裏知道枇杷的藥性,與枇杷葉的藥性,枇杷的功用與枇杷葉的功用,大是不同,萬萬不可通融,萬萬不可遷就。枇杷的藥性,是甘平潤肺;枇杷葉的藥性,是味苦氣平,這是不同之一。枇杷地功用,是滌痰生津;枇杷葉的功用,是隆冬不凋,盛夏不萎,稟激濁揚清之性,抱忘炎耐冷之姿,靜而能宣。凡風溫、溫熱、暑燥諸邪在肺者,皆可藉以保柔金而肅治節;香而不燥,凡濕溫、疫癘、穢毒之邪在胃者,皆可用以澄濁氣而廓中州,這是不同之二。多啖枇杷,就要助濕生痰。常服枇杷葉可以清暑辟穢,這是不同之三。枇杷是閑食品,不是藥品,枇杷煎熬的膏,根本上絲毫沒有用處。方子中之柴胡桂枝湯,明明是小柴胡湯與桂枝湯的復方,偏偏偷工減料,減去「胡」字「枝」字兩個字,變成了柴桂湯,猛一瞧時,只道此方只有柴胡、桂枝二味藥呢,這是講話上的偷工減料。

再講那寫字上的偷工減料,如人參之參字,寫作「參」字,偷工減料也。天門冬、麥門冬之門字,寫作「門」字,偷工減料也。澤瀉之瀉字,寫作「瀉」字;黃蘖之蘖字,寫作「柏」字,偷工減料也。生薑的薑字,寫作「薑」字;穀芽之穀字,寫作「穀」字,偷工減料也。茈胡之茈字,寫作「柴」字;竹筎之筎字,寫作「茹」字,偷工減料也。此外如旋覆花之寫作「全福花」,神麯之寫作「神麯」,薿冬之寫作「款冬」,無一非偷工減料,積習既久,習非成是,假使你要矯正它,藥名悉書原字。連藥店中人都不認識,我在松江時曾經試辦過,鬧了不少的笑話,結果還是老樣子,這是寫字上的偷工減料。

談到作文上的偷工減料,近來的國醫作家,對於國醫學說是否已經明白,對於本國文字,是否能夠暢達,我殊不敢懸斷,假使說他國醫學說已經明白,本國文字已經暢達,那麼一瞧他的大作,血球、液體、原子細胞、淋巴腺、肺管炎、血壓、微菌等種種不見經傳的名詞,為其觸目皆是,不說他非驢非馬,不中不西。只說他賣野人頭,不說他賣野人頭,只說他是文思枯窘,不得不做這偷工減料的勾當。這就是作文上的偷工減料。

這幾樁都是我們做郎中的偷工減料,事實俱在,欲瞞不得,有人說郎中雖然偷工減料,那國藥鋪卻很認真,凡是國藥鋪中的枇杷膏,卻都是用枇把葉刷淨了毛煎熬成膏的,枇杷是一枚也不用,並且加的糖都是冰糖,很靠的住,寫字上的偷工減料,作文上的偷工減料,雖然都是事實,幸與一般民眾沒甚關係,我們民眾都可以不問,一任你們郎中自偷自減,我聽了之後,簡直是無言可答。

治癒肺病之奇方友人程子云,中年忽得肺病,醫藥罔效,飲食既減,起居亦不自如,吐痰成黑綠色,同人皆惡之,程亦自分必死,居停主人某見其狀,促往某外國醫院醫治,蓋該醫院為肺病專門也,程信之,即往求診,外醫某診斷良久,謂程曰「君病已不治,一月內必死,可勿須住院矣。」程聞之慘然歸。越數日,有長親某自鄂來,固儒而知醫者,見程削瘦如鬼,因問之,程以病狀告,且謂某外醫決其一月內必死,言下虛欷落淚,長親便為診視,有頃笑日「病雖危,尚可治,他藥無須服,每日可食白桔若干,生蒜子若干,須百日不間斷,切忌房事,早睡早起,呼吸清氣,病當愈。」程以生死關係,謹依其法,至四十日後,已略見起色,百日既過,強健如常人矣。大喜過望,遂赴外醫處示以不死,外醫為之赧然久之。此事程君親告我,是疾病中最危險而難治之肺病,白桔、蒜子竟可愈之矣,然此法知者似不甚多,而國人每年之死於肺病者,實不知凡幾,不知白桔、蒜子之於肺病,究具若何功用,陸士諤先生必知之審,竊願聞其說焉。

治癒肺病方太甯君令友程子云所患肺病,究竟是何種肺病?蓋肺病一證,在吾中醫決不如西醫之簡單診斷,須判出是肺寒為病,是肺熱為病,是外感是內傷,病因之不同,既已如此麻煩,即內傷一類中,又須分出是肺痿、是肺癰、是肺癆。肺癰偏於實,肺痿、肺癆偏於虛,各有其病源,各有其見症,各異其治法,倘未真知灼見,斷難驟定治法。

今吾先要問太寧君,貴友程君之肺病,究竟是寒是熱,屬實屬虛,是外感是內傷,是肺痿,抑是肺癰、肺癆-如果不能真實回答,那麼我的答案,不過如無題之文,無的之矢,何能確當真切。

據述中年忽得肺病,飲食既減,起居亦不自如,吐痰成黑綠色,削瘦如鬼,照此簡單記載,當是肺熱成痿,則其方之白枯、蒜子,則「桔」字當是「芨」字之誤,藥雖只有二味,一補一行,白芨以補肺。蒜子以行氣,當然效如桴鼓,並不奇也。請問太甯君,令友當日語聲是否如常,此一點尤為緊要。再白桔是否是白芨之誤,亦諸查明見示,均請仍在《鑽報》答我。

復陸士諤先生:敝友程子云所患肺病,經詢問後,果是肺熱成痿,白桔確係白芨之誤。程君語聲患病時甚弱,近已轉強,如先生所言,則肺病詎並非皆不治之症耶?亦不須如西醫之開刀取骨耶?乞高明教我。

再論肺病肺病有易治之症,有難治之症。外感之肺病,如濕邪犯肺之類,屬易治;內傷之肺病,屬難治。肺癰、肺痿、肺癆,皆屬難治。而肺痿、肺癆偏於虛,尤為難治之難治,至問開刀取骨,吾中醫素無此項治法-不能妄對。吾中醫之治病,猶之援溺救火,目睹人之入水,屋之被火,則竭我心力以援之救之。水勢之浩大與否,火焰之猛烈與否,不懼也,不管也,袖手旁觀,不忍也,倘以屋已焚燼,人已溺死,責備援者救者之過失,雖屬無辜受謗,而吾儕原諒遭禍者之身受慘痛,舉動失常亦不忍與之計較。設當人之初溺,而預計之日,是可援也,是不可援也;火之初起,而預計之日,是可救也+是不可救也,此非忍人,必是別有作用,吾中醫何忍出此。敬復太寧君,請太甯君毋再以觀察西醫之目光,觀察吾中醫,而幸甚。

肺熱成瘺在吾中醫,初起只用沙參、天冬、麥冬諸藥,失治而病進,亦只用百合、知母、阿膠諸品,用至白芨,則病之嚴重已達極度,所謂焦頭爛額之治也。

產後驚狂項君之夫人,產科西醫也,對於生理病理極深研究,有徹底之瞭解,本年國曆十一月初,產一孩,產後頗健,至八日,微覺不適,乃往山海關路同德產科醫院,開三接十二號病房,住院求治,病勢日增,至十日,神昏譫語發狂矣。院醫束手無策,項君睹狀惶急,即延滬上著名西醫診治,連延數醫,均謝不敏。病者偶或清醒,因深解病理,自知決無生望,轉囑項君,善撫諸孩,項君悲不自勝,時病者之姊某夫人言,病既危急,西醫已無辦法,不妨改延國醫,姑妄一試,死馬當活馬醫,不作必愈之奢望也,項居然之。乃來延余,時十一月十日上午也。余診其脈皆現芤象,而兩尺頗為流利,面色青黃,舌苔白,身熱凜寒,時或戰傈,時或如狂,飲食入口欲吐。慰之日「此症決不會死,乃是風熱內陷,引動風陽,所以如是怕人,在吾國醫,視作尋常,不難治也。君等既然延余診治,余可負責,惟有一要求,除余所開湯藥外,西醫之藥水、藥粉概不許入口,西醫之外治諸法,藥水針等,概不許近身,能依吾法,余即寫方,不昕吾言,余亦愛莫能助也。」項君日:「既然請到先生,任憑診治,自然十分信服。」余於是立案日:產後八朝,身熱欲吐。時或凜寒戰傈,時或如狂。

舌苔薄白,脈芤,兩尺頓流利,此乃風熱內陷,引動風陽之故,法先宣絡透邪,鎮驚息風,方則桑葉、白薇、茯神、夜交藤、仙半夏、琥珀、茺蔚子、飛滑石、絲瓜絡、蒼龍齒、左牡蠣也。

十一日,病者之姊來言服藥後,驚狂已瘥,身熱已減,惟夜不能眠,大便見溏。胃頗思納,舊方是否可服?餘日病之狀態,既已變遷,藥方亦須變更,來人要求懸擬一方,余允之,乃為之立案日:據述驚狂已瘥,身熱已減,胃頗思納,大便見溏,惟眠不甚安耳。擬與和陰。」方則朱茯神、夜交藤、煅龍齒、煅牡蠣、生穀芽、浮小麥、炙甘草、紅棗也。

十二日,又來相延,言昨藥服後,大便解下蛔蟲一條,仍有身熱微汗,診其兩脈,已無芤象,惟弱耳,舌苔白尖微紅,眠仍難安,餘日此虛熱也,非用微苦之藥泄其心火不可,為之立案曰:產後十朝,驚狂皆瘥,虛熱微汗,眠猶難安,大便解下蛔蟲,小溲已氏,舌苔白尖紅,脈弱,此乃陰傷使然,法主和陰救液。方則北沙參、大白芍、炙甘草、朱茯神、夜交藤、蓮子心、浮小麥、紅棗、煅龍齒,煅牡蠣、活磁石也。

十三日,項鈞方君來,言昨日服藥之後,情形大佳,驚狂虛熱皆瘥,夜眠亦安,大便小溲都行,大致生命總可無妨矣。餘日餘初次診脈,即許以不死,現在病已去其大半,當然可以寬心。項君日病人自己常常憂慮,頗難寬慰。餘日緣病者身為西醫,經目已多,見產後此種病症,多屬不治,是以憂心,不知在吾國醫實非絕症,尊夫人經此次親身試驗之後,當信吾國醫,確非大言欺人者,項君唯唯,是日方案日:驚狂虛熱皆瘥,夜眠已安,溲便皆行,產後已十一朝矣,當與和陰。西洋參、大白芍、炙甘草、朱茯神、夜交藤、浮小麥、紅棗、葡萄乾、煅龍齒、煅牡蠣、生穀芽。此藥服後,電話來報告病狀有變,言兩乳作脹,身有微汗,時余出診在外,尚未回家也。

十一月十四日往診,病者告余,「遍體微汗,兩乳作脹,自覺煩熱,溫度計測之不甚高也,有無妨礙?」余慰之日:「無妨也,兩乳作脹,此為釀乳,即使熱度極高,亦不為害,蓋為產後必要之過程,切不可使用西法,冰之以冰塊,打之以退熱針,庸人自擾,致成大患。」

病人日:「能為我消脹否?」余曰「能。」病人又言口渴,飲不能解。余允為之設法,脈象與前診無甚出入,書案日:產後十二朝,驚狂、虛熱、不眠皆瘥,小溲多,微有汗,乳微作脹,舌苔潤,口乾一法與養陰。方則西洋參、金石斛、大白芍、炙甘草、香穀芽、朱茯神、夜交藤、煅龍齒、煅牡蠣、制女貞、紅棗也。

此藥服後,口渴較減,乳脹不瘥,病者頗以為慮,十五日之案日;產後十三朝,眠已安,胃能納,乳猶作脹,肢麻,法宜養陰兼與消乳。方則吉林參須、西洋參、金石斛、大白芍、炙甘草、朱茯神、夜交藤、煅龍齒、煅牡蠣、制女貞、香麥芽、焦山楂、生穀芽也。

次日項君來,言昨日之方大佳,兩乳已不脹矣,胃納已增,夜眠亦安,惟大便不通,已有三日,可否設法一通。余答以診視過後,再定方策。及午後往診,病人亦要求一通其便。

余曰「礙難遵命,此乃陰液虧損,並非是積濁不下,斷不能通,倘與通瀉藥,定生變端。蓋吾國醫,以病為物件,雖同病大便不通,而其所以不通之故,既有寒熱虛實、陰傷積穢之不同,治法亦不齊一,斷不敢以簡單純一之瀉藥通治各種便閉症,國醫之比較麻煩,就在此等處所,是日乃十六日也。案日:產後十四朝,眠安納增,乳已不脹,舌苔白,脈已較和,大便三日未行,不可攻也,法與養陰。方則以前方去楂炭、麥芽。加小生地,並加重白芍。十七日,大便猶未行,眠不甚安,眼花,肢軟微汗,乃於前方中加歸身、秫米、遠志、棗仁,服後諸恙皆瘥,惟便仍未通,再加淡蓯蓉一味。大便始暢行,於是欣然出醫院,為與魏玉璜一貫煎,調理而瘥。

復雨泉君單方氣死名醫之蠶豆,鄧永年所服的是陳蠶豆,我意新蠶豆、陳蠶豆都可以用得,很不必拘泥,只要以豆代糧以湯代茶就是,你老人家試過有效,尚希函告。此復雨泉君。陸士諤啟秘方公開上海國醫學會,為滬市學術團體之一,辦事尚有精神,既辦學堂,叉辦醫院,會中出版品有《國醫雜誌》、《國醫週刊》、《國醫月報》三種,又有特刊一種,《考正丸散膏丹集》。

每月五日、二十日夜六時,執委、監委兩次聯席會議,於討論會務之外,研究國醫學術,因此異藥秘方時有所聞。余於昨晚會席,偶提報載「奇(乞)丐捕蛇」事,某君即言丐之醫蛇咬秘方,我倒知道,藥只二味,得之極易,且不必花錢,其方乃用耳垢、癟虱同研細末,陰乾,遇毒蛇咬傷,以少許搽之立效,痛定毒消,靈驗無比。更有一治流痰秘方,流痰一症,東愈西病,其痰流走不定,名醫為之縮手,有一秘方。治此極效,藥僅二味,隨處可采,不必花錢,其方是用石榴一枚,挖空其中,提活蜒蚰七條置入,用綿紙封固,煅存性,即焦而勿使成灰也,研細末,貯磁瓶中勿洩氣,每服三錢,開水吞下,重者五七服,輕者三四服,即瘥。據某君言此兩個秘方,均極靈驗。耳垢、癟虱須各等份,或多或少即不效云。

電臺醫學問題士諤先生:每於報端得讀大著,輒為神馳,論病探源。具徹底之見解,妙緒宏議,作邃密之文章,三復斯言,無任欽佩。茲有請益者,友人於上年春初惠痢,經七八月之久,中西醫治,百無一效,病者已骨瘦如柴,支離床褥,已無生望,一日忽思食蟹,家中人初不之允,旋有探病者至,謂患者已危殆至此,食蟹雖保其必死,然不食蟹亦斷無望回生。於是選購兩隻,煮熟以進,不謂病者食蟹之後,痢即止,不數日居然起床,霍然而愈。查蟹能治痢,醫書不載,質諸中西名醫,皆莫能道其所以,為此不揣冒昧,請益高明,得蒙有以教之,幸甚幸甚。耑此祗頌台綏陳席珍此必熱痢病邪已經入血,按蟹性鹹寒,能清熱、行滯、散血,貴友之痢,恰與此物相合,對症發藥,自然效如桴鼓,再習俗食蟹,必佐薑醋糖醬,醋能入血,薑為反佐,糖醬能解毒和營,則得蟹之利,而能免蟹之害,此亦一道也。請查四馬路校經山房最近出版之《國醫新話》上冊第107頁「說蟹」,即知其理。近來有來函問病,不具真實姓名者,礙難奉答。士諤服務社會,自信尚能竭誠,而問者連一姓名之微,猶吝忠實相告,則其所述病狀是否真實,確難保不成問題,因於答陳君之暇,順便及此,為不答之答也。國藥之特長有人主張中藥西制,美其名曰改良國藥,其法把中國所有藥材,一一按照西國之法,與以化驗,與以提煉,分析出成分,制成藥品,某分幾成,某分幾成,吾謂此事如果實現,國醫的精神完全喪失,不過市上多幾種國制新藥貢獻醫林,留待試驗而已。吾國醫之治療病症,全在藥方之方義,群諸藥而成方,其組織法中,配合君臣佐使。務使與病絲絲入扣,其所以能夠組織成方者,全在利用各藥之完全個性,若然把各藥提煉分析,則個性不全,何能使用,勢必如外科之升藥、降藥,別成一種特性之效能。與原有個性,本來面目,完全相失。西藥之化驗提煉,此正是西藥之短處,所以每遇新病發生,西醫即縮手無策,何以故?西醫所恃以治病者,制成之西藥,病既新生,藥未預制,自然無法可想。在吾國醫以方治病,只要證據全備,任他百怪千奇,可以分經論治,按證定方,自能收效於頃刻。蓋吾之精義,在方中之主藥應幾錢幾分,佐使藥應幾分幾厘,某藥須先煎。某藥須遲入,某某藥須同煎,用若干水,煎時須武火須文火,而不在一藥中之某某成分若干。猶之吾國文字之重六書五音四聲,而不重拼音,削足適履,斷斷不可,今之風俗,崇尚摩登。即關係生命之醫藥,亦惟歐西是效,本國五千年之良法美意,敝屣不值也,籲,可歎。可歎!

電臺醫學問題士諤先生台鑒:謹啟者,鄙人素業雕刻,身頗薄衰,終日坐而工作,自去年八月間起,坐則常患腰酸,且小便常如黃色,如立時及行動時,毫無酸痛之患,不知是否腎虧,抑係久坐之害,耳聞先生每日在無線電臺,演說醫學常識,經驗極富,故特走筆請教,可否望先生賜我一方,或應如何醫治,望乞示指教,得能疾病脫體,皆出於先生之所賜,後當結草圖報,敬此奉懇,順頌籌安。徐××貴恙乃是久坐工作,腰部欠於活動之故,與腎虧毫無關涉,奉上小方,請服七帖當有效,大豆卷三錢,獨活錢半,清水二杯,煎成一杯,去渣服,一日一服,共服七日。

士諤先生台鑒:鄙人時聽先生於電臺貢獻人民對於國醫常識,非常感謝而欽佩,鄙人自患氣喘病,已二十餘載,每逢節氣發病,少覺吃力,併發時微有寒熱、頭痛、薄痰等狀,未識用何法可治,照先生眼界能否可除根,懇請賜一良法,不勝惑謝之至,即請春安。

顧××尊體所患者,喘與痰兩病耳,有治療法,有良方,雖未必能除根,多少總可減少些痛苦,至寒熱頭痛,此乃時令暴感,須就近請國醫診治,不能預定方藥也。治喘治痰之方,在《國醫新話…民眾醫學常識》內,可檢抄照服,自有效也。《國醫新話》在四馬路校經山房出版。陸士諤答伍非予君問絕孕方問:原方云經前經後各服五帖,經前云者,是否預計天癸應至之期,倒溯五日,每日分服一帖;經後云者,是否於天癸淨盡時起算,每日服一帖?

答:經前是預計經水將行之前,如上旬、中旬、下旬,可逆算也;經後即經淨第一日算起。問:該藥眼法是否每帖兩煎,抑只服第一煎?

答:一煎二煎隨便。

問:哺乳期間如仍行天癸時可否照服?

答:可以照服。

問:常人於哺乳期間-雖不行天癸,亦能受孕者,本方對於此種受孕亦能制止否?如欲於所述情狀之下服用本方,以免受孕,所謂經前、經後云者,又應如何計算之?

答:每月各服十帖,服過三月自效。

此方方義甚巧,而乃呶呶不休,豈於國醫學是門外漢,吾知內家一見即知,必不問也。

絕孕方之解釋余撰《國醫新話》,由上海四馬路校經山房出版後,未及四月,而初版六千部竟已售罄,巴人下裏,屬和遍國,非始料所及也。《新話》中刊有絕孕與戒煙兩方,而四方賢豪,對於絕孕一方一獨多疑問,來函討論者,日必數起,答不勝答,復不勝復,殊為困苦,而此方又為臺灣《東西醫藥報》所轉載,天津中西匯通醫社孫張李三君,又見懷疑,函求解釋,余因以來函與答語刊諸報端,並以報孫張李三君者,即以報《國醫新話》讀者諸君,以後即承下問,亦不答復,懇望恕之。孫張李三君原函如下:士諤先生道長大鑒:久仰大名,知南中醫界物望成推先生,以河山間阻,恨未得一聆教言為憾。茲閱臺灣《東西醫藥報》79期內載先生介紹宋人停孕效方,及解救方,並稱其組織之精,設想之巧,當無不效云,竊以此方藥僅六味,平平無奇,何以有如此神效,且兩方藥味相同者四,停孕方用黃柏、知母,解救方易以黃耆、肉桂,而功用即有天淵之不同。鄙人等學識淺陋,未能深窺其奧用,特函訊先生,敬祈將兩方用意所在,詳為解釋,或直接函示,或披諸報端,非特鄙人等得釋疑團而開茅塞,抑亦醫界同人所樂聞也,耑此敬候台綏。

孫×,張××,李××同鞠躬。

答言:此方並無深意,不過占一個巧字,試思六昧藥中,除去知母、黃柏,其餘的四味是什麼藥,知道了芎、歸、地、芍,就該研究芎歸地芍是個什麼湯,知道了四物湯,就該研究四物湯是有如何的效用,能醫治什麼病。知道了四物湯能夠調經,專治婦人經水病,就該研究經水從何而來,研究到這一點,就可以知道四物湯專治受孕了,受孕與不受孕,其責任全在血室,現在以知母、黃柏追隨四物而得進血室,方可舒其效能,則絕血室之生機,生機既絕,如何再會受孕。黃耆、肉桂之與知母、黃柏,藥性恰在反對地位,肉桂溫暖血室,黃耆鼓動生氣,自然絕處逢生了。尊論言平平無奇,何以有如此神效,余則謂正以平平,所以要久服,正以無奇,所以稱巧方,若專用破血霸藥,粗而無理,流弊百出,不配稱精巧矣。陸士諤敬復。

醫藥顧問大全近來坊間出品(者),類無一顧之價值,豈古今人不相及耶,良以倉卒編撰,選擇未暇精審,多坐是弊耳,乃世界書局新出版《醫藥顧問大全》一書,由余審定,頗切實用。可謂出版界之佼佼者,特介紹其總論兩則如下:煎藥須知:煎藥法極為重要,煎藥得法,病勢易瘥,不得其法,善既未見,禍反現焉。此煎藥法不可不講也。大抵外感病之藥,類多香透,不宜多煎,多煎則香氣過性,往往失其功效。內傷之藥,類多補正。煎宜時久,少煎則藥力不出,功效不見。煎外感病之藥,宜用急火。煎內傷之藥,宜用緩火。

旋覆花、枇杷葉等藥,俱宜包煎。不包每令致嗆,以毛入肺內也。丸、散、末時亦宜包煎,則湯清而不渾膩,易於上口。

砂仁、蔻仁必須後入,多煎則失其效用。

糯稻根必須去泥,不去泥難以上口。

服藥須知:服法極為重要,服藥得法,能收事半功倍之效。大抵病在上者宜飯後服藥,藥居飯上,不致走下,使藥力四散,則上焦之病自瘥。病在下者,宜飯前服藥,服藥後即食飯,使藥居飯下,則藥力下達,功效自見。

病係假熱真寒,宜熱藥涼服。假寒真熱,宜涼藥熱服。

吐血病藥宜涼服。

補益藥宜膏滋服。

久病宜服丸散。

凡此皆服藥之效法也。切宜注意。

戒煙自煙禁嚴行而後,癮君子無不慄慄危懼,然市上戒煙藥,萬妥萬當,有百利而無一弊者極少,余前在《鑽報》披露之方,頗著效驗,遵服見效,來函稱謝者,有三五十封之多,後因索抄此方者,日必數起,爰將方子刊入上海四馬路校經山房出版之《國醫新話》中,凡遇索方者,令購《新話》自閱,稍省麻煩。然此方雖好,猶嫌其手續太多,客居者每感不大便利,特將此方重行研究成一新戒煙方,靈驗而又省便,當於明日在本刊披露。

戒煙新方此方極靈極驗,萬妥萬當,有百利而無一弊。

上好紅茶葉二兩食鹽二兩清水三大碗,文火煎成一碗藥汁,濾去渣,貯有蓋碗中,俟冷盡加入煙膏一兩,攪令勻。

每癮時,用開水沖服藥汁一匙。旁另置涼開水一碗,服畢,即加涼開水一匙於藥汁中。蓋舀去一匙藥汁即加入一匙涼開水,藥汁水分不減,而藥性日薄,約一個月可戒絕,天氣炎熱時藥汁日日隔湯燉過。

此方方義,煙乃火之餘,火日炎上,炎上作苦;鹽是水所結,水曰潤下,潤下作鹹,用鹽以剋制煙毒。鴉片能走上十二經。無經不入,無絡不行;茶葉亦能走十二經,無絡不行,無經不入,鹽所不能到不通達之處,用茶葉以引之,則無微不至矣。煙膏為藥之靈魂。用為反佐,取同類相招,同氣相和也,所以用煙膏不用煙灰者,以灰係濁品,腸胃中稍有渣滓存留,即釀流弊,膏則純係清品,化氣而行,絕無流弊,逐漸減少,不知不覺,使陳癮積垢,自能除盡,有潛移默化之德,開改過自新之路,私心自許,戒煙方無有再穩再妥於此者,癮君子乎,盍興乎來。

江西發現驚人之熱疫汀西南昌近來發現驚人之熱疫,遭此劫者,多屬三齡左右之孩童,先後死者已逾三十人,醫者束手無策。江西省會公安局保安第一隊施濟民君,不忍坐視,郵函求治,余佩其熱忱。並尊重施君之意,特將來函、去方刊佈於左。

施××來函士諤大國手先生台鑒:敬啟者,鄙人素閱上海《新聞夜報》所附刊之《國醫週刊》,內容豐富,闡揚醫藥之奧妙,精研疾病之根由。功在國民,惠及群黎,無待贊言矣。查近月采南昌附近各街市及鄉村,發生一種不治之症,醫藥罔放,醫家均認為絕症,茲將大約病狀列下:1,病者均係三歲以內孩童。

2.大略症候,先發微度溫熱,心煩口渴,泄瀉便赤,脈數稍洪,再發壯熱,驚搐,手足亂舞,抓口撕胸,日夜咆哮不安,喜飲茶湯,面貌如平常人,舌色邊赤中苔黃。屎瀉青黃色,如蛋花泡,小便清白稍長,身首角弓反張,喉間稍有痰鳴,頭部熱盛,四肢溫,腹中有響聲而帶飽脹,問或嘔吐,病兒多用手向口中抓挖。最後之症狀,則益加厲害,喉作乾嘔,大便黃而且濃。小便頻數,身體及聲音,不如前之壯烈,一息奄奄,因而天殤,統計至現在止,將有三十名上下患此病而死者。但在病中者,亦為數不少,以鄙人觀察各醫家所開方藥,始則以清疏解表不效,繼則以抑肝扶脾、清心鎮驚之藥方治理,然均愈治癒危,亦有以慢驚方、《福幼編》上方藥治理者皆無效,毫無靈驗。若依病狀而認,以上開治法似屬正當,何以一無應驗,鄙人並非醫家,不明醫理,故不敢論證談方,但以公安責任心所驅使,不得不加注意,素仰臺端醫學精深,如秦、華之再世,對於此種小兒病,定能妙手回春,不畏冒瀆,函請俯賜指示,並希說明何症何病,應用何種方藥,分步診治。才為有效,如蒙裁示,不勝感盼,並請登於《國醫週刊》以公於世。再者,鄙人對於醫學,頗具興趣,凡每週的《國醫週刊》,均經我彙集成冊,但以無師指導之苦,究有若何辦法可想,或購買何種容易入門之醫書,自行誦讀,統祈指示為禱,謹此敬候鈞安。

施××陸士諤復函此熱疫症也,闔戶沿村,千人同病,千病同狀,如役使然,古名曰疫,以病發由於蘊熱,名之曰熱疫,綜其見證,初病不過是陽明經腑兩病,身熱煩渴,脈洪,確是陽明經症,泄瀉便赤,確是陽明腑症,經腑兩病,治當從經著手,經病解,腑病不攻自愈。失治則病勢內陷,變成陽明、厥陰雙傳症,就難治矣。以胃口膜原,鄰近三焦,故傳入厥陰極易易,壯熱口渴,頭部熱,肢溫,腹脹,舌苔黃,糞色青黃,無一不是陽明見證。驚搐,手足亂舞,抓口撕胸,喜飲,舌邊赤,角弓反張,小便清長。嘔吐,日夜不安,無一不是厥陰見證,法當與氣血兩清之法。至傳入三陰,則病者陰陽兩竭,縱有神丹,亦難挽救,以熱減音低為陽竭之徵,乾嘔為陰竭之徵,小便頻數,陽不攝陰也,一息奄奄。氣陰兩盡矣,非但不能救,亦不及救。鄙見如此,是否有當,尚希海內同道指教。

第一方鮮竹葉四錢,生石膏八錢,甘中黃八分,生知母三錢,天花粉四錢,鮮竹茹四錢第二方生大黃三錢,生川連五錢以上二味泡,入藥不要煎。黃芩三錢,知母四錢,天花粉六錢連翹三錢,鮮生地一兩磨沖犀角尖五分,磨沖羚羊角尖五分,鮮竹葉四錢,鮮竹茹四錢,甘中黃八分以上兩方,服後效果如何,希示知為感。至問國醫初學入門指導之書,則上海世界出局出版之《醫學南針》最為合用,參考之書,世界書局最新出版有《醫藥顧問大全》,校經山房有《國醫新話》皆可看得。

陸士諤《醫林》開場白《鑽報》新辟《醫林》,抱有最大之希望三:1、希望國人對於本國醫學之認識。

2、希望世界對於吾國醫學之認識。

3、希望做醫生者對於國醫真面目之認識。

中國醫學,有五千年之歷史,五千年之經驗,炎帝、軒皇、伊尹,發明藥性、湯液、按摩、導引、針灸、砭石諸術於前,扁鵲、倉公、仲景、元化、叔和、弘景、王燾、思邈,繼志述事於後,金、元四大家,明、清各名家,繼往開來,因時制宜,民少夭折,族繁人眾。

為世界冠,此皆醫學之功,國人不可不認識。

世界各邦,醫術日新月異,然其弊在全仗器械之精利,反蔽耳目之聰明,對於人體最要緊之手足十二經,臟腑十二官,營衛氣血之分,井營輸合之穴,反不認識,明見萬里,不能目睹其睫,忙忙碌碌,不過是抱了小孩尋小孩,現在東鄰日本,巳知研究』漢醫,希望世界醫林,急起直追,認識吾國醫也。…近來作醫生者,見異思遷,喜學時髦。不妨人云亦云,難免張冠李戴,此其禍,大者害及整個的學術,小者關及個人之名譽,皆緣未曾認識國醫真面目耳,希望做醫至者,放開慧眼,掃除障礙。認清吾國醫之真面目。

開場白是過,請看下麵正文。

論中西醫或有問於余目:海通以來,歐美與我接觸日繁,新病之發生。月異而歲不同,而吾國醫術,猶是五千年相傳之舊法,以陳舊之醫術,療新生之奇病。是猶仗弓刀騎射,抵抗飛機大炮也,烏能有功?

余曰:人體之組織,古今相同也,古人有五官四肢,今人亦只五官四肢,未嘗聞今人之五官四肢有增於古之人,為六官,為七官,為五肢六肢;古人有五臟六腑,今人亦只五臟六腑,未嘗聞今人之五臟六腑,有增於古之人,為六臟七臟,七腑八腑,人體之組織,既古今相同,則病來雖新,而吾中醫只消認清六經三焦,辨明營衛氣血,審實風寒暑濕燥火之屬於那一邪,表裏虛實臟腑之屬於那一類,診視確當,自然絕無錯誤,弓刀騎射,飛機大炮,都是身外之物,與身內之組織絕不相類,舉以此況,可謂擬不於倫。

或曰;診斷即使確當一治療有無方藥?余目:此可不必慮,中醫治病,在方之組織,不在藥之神靈,不比西醫仗特效藥為唯一之武器,病而新生,藥非夙制,即行束手。無法對付矣。吾中醫既審確病之所在,知其在表在裏,在腑在臟。屬熱屬寒,是虛是實,即可因證撰方,使藥直抵病所,故新病何名,雖未確定,而治之不悉無方,此則中醫之所長,萬非西醫所能企及。雖中醫亦有成藥。丸散膏丹,類乎西醫之特效。然所貴圓機活法,在乎變通,因證加減,從未有執死方治活病者,吾敢斷言。

或曰:學術無國界,古亦有言,「泰山不讓土壤,河海不擇細流」,今爾輩中醫。對於西醫學說,掩耳卻走,拒之惟恐不遠,墨守舊法,自封固步,中國之醫學,何能進步?

餘日:凡是一種學術,必有其根據地,必有其立腳點,絲毫不能遷就,絲毫不能通融,現在中醫以風寒暑濕燥火為外感病之總因,愛惡悲恐驚喜怒為內傷病之總因,與彼萬病由菌之說能相通否?中醫以表裏虛實、臟腑營衛、氣血為病之所,與彼某部炎某臟炎之說能相通否?假使必以遷就西醫學說勾入時,立案論證,滿紙發炎細菌,則根據盡失,立腳毫無。就為西醫之病名,惟西藥能主治,用中藥治西醫之病,為西醫書所不載,毫無根據,此其一也;而中醫書上,素無發炎細菌等新奇名詞,中醫方藥,又從無治療此種新病之紀載,試問有何根據,有何把握,膽敢以人為試驗品,以草根樹皮醫治發炎細菌,私心自用,絕無師承,毫無根據,此又其一也。

論病盲從西醫,處方仍用中藥,治而得愈,西醫定誣吾為幸中,治而不愈,病家定咎吾有過失,試問主張學術無國界者,身當其境,將用何法以對付?

中西醫學比較中西醫學說,大判天淵,中醫主張六氣。西醫倡言微菌,一恃經驗為武器,一仗科學為壁壘,旗幟鮮明,各不肯屈。

然而人同此身,身同此病,當病魔纏繞時,呻吟床褥,困苦萬狀,惟冀醫者速愈吾病,更無余暇管理六氣學說、微菌學說之孰是孰非,經驗牌子、科學牌子之誰長誰短。

試觀一切設備極科學化之西醫,西式之診室,舶來之診器,藥針、藥水、藥片、藥膏,無一不購自歐西,或采自東瀛,觀其頭銜,煌煌乎博士、學士,聽其論文,幾可推倒岐雷,排斥倉扁,真若可信,一旦有小疾苦,就使診治,無不輕病變重,重病變危,議論與事實之不相似也,形式與效果之適相反也有如此!

再觀中醫,雖沒有西醫之神氣活現,開出口來。老老實實,又不及西醫之大吹特吹,相形之下,不免有一點土氣,但是他的診病,目視、口問、耳聞、指切,五官並甩,精神貫注,十餘分鐘功夫,早診察得疾苦所在,使病無遁形,撰方用藥,君臣佐使,組織得此方之藥,可以直抵病所,藥效捷如桴鼓,使病者覆杯而愈。

形式上比較,西醫為優;治療上比較,中醫為優;器械上比較,西醫為勝;藥效上比較,中醫為勝。為迎合世界潮流,應用西醫,為配合國人體質,應用中醫。准諸既往,逆測將來,吾中醫不但暢行於中國,必且普遍於全球,吾敢斷言。

好生惡死,好健康,惡疾苦,無古無今,無中無外,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世界各邦,見中醫之學術如此其優勝,自然舍彼就此,日本之復興漢醫即是鐵證。

再論中西醫中醫對症發藥,按病定方,猶之各菜館各飯莊之廚師,可以憑了顧客的意志,配了吃客的口味,簇嶄新鮮做起菜來,總使你吃的人滿意。

西醫診病用藥+猶之各食品公司的罐頭食物,雖然一般的用鴨雞魚肉,一般的是葷素名肴,吃在口中,是否能夠人人滿意,恐怕不能無問題吧?

食品對於口味,沒甚大關係,至多不過是可口不可口,可口多吃些,不可口少吃些,獨是藥品之對於病症,那就有生命出入的大關係,絲毫不能通融,絲毫不能遷就。

再有一件事,中醫審定是熱症,就用涼性之藥,根本治療。西醫審定是熱症,則甩大塊寒冰,冰其外面,譬如救火,不用水澆,卻用大量冰塊,圍繞火宅四周,雖高疊如牆。試問於宅中之火,是否有絲毫影響。

至於假寒真熱,假熱真寒,認錯病證諸事,我都不談,吾所談者,見病知源,中西醫的眼光,都不曾錯,其治都各合法,而見效已大判天淵。

最好請西醫諸公,平心靜氣,再研究我中醫書,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則於醫術上必然大放出異樣色彩,西醫諸公其有意乎?企予望之。

論盲從西醫之害國醫界中有一股投機份子,眼見這個年頭,西醫十分時髦,十分神氣,大為社會所重視,不免因羨生慕,不惜降志辱身,做起效顰的東施來,他那種做作,攢眉蹙額。我見了真欲作三日嘔。

中醫學西醫樣,抄襲西醫病名,拾人唾余,就顯見得中醫沒出息,無志氣,如果光是沒出息,無志氣,也還罷了,那裏知道經你這麼一來,就有兩種大害,一種是害人,一種是害己。

提起害人這一件事,中醫的學說,對於人體,除肌肉、腠裏、骨骼、毛髮之外,最重要的是臟腑十二官,手足十二經,營衛氣血之分,井營俞合之穴,現在一切都不講,只談那原子細胞、神經淋巴腺、赤血球、白血球一派西醫話。外人見了總以為中醫的學說靠不住,所以棄此就彼,自己打倒自己,這是人體學說上的動搖。對於疾病,中醫分做內傷、外感,風寒暑濕燥火,病之由外來者,名叫六淫;喜怒哀樂悲驚恐,病之由內起者,名叫七情,再要判分寒熱表裏虛實,現在一切都不講,只談那某部炎、某膜炎、某某菌、某某菌一派西醫話,外人見了。總以為中醫的學說靠不住,所以棄此就彼,自己打倒自己,就是疾病學說上的動搖。這是屬於害人一方的。

提起害己這一件事,中醫斷病開方,都有依據,都有來歷,某方專入某經,某藥主治某病,自《神農本草經》、《黃帝內經》、扁鵲《難經》、仲景《傷寒》《金匱》、王燾《外台秘要》、孫思邈《千金方》,直至清代作品,有書為證,歷歷可稽。現在新出的病名,某部炎,某膜炎,為迎合潮流計,果然是新奇可喜,然而按諸書本,都是不見經傳的,依據全無,將用何種方藥治療-這是一個問題。西醫之定出某部某膜炎某菌等等病名,亦極鄭重,經多次之試驗,解剖之證明,其用某藥治療,某種手術。亦經各國醫會之通過。故某病用某藥-極其呆板。今用西醫之病名,隨便處方,與以中藥,試問此種草根樹皮之治療,世界各西醫團體,是否與以同意,認為合法,又是一個問題。

用西醫病名,即不該用中藥治療,用中藥治療,即不該用西醫病名,進退失據,啼笑皆非,不僅自討苦吃,且易身蹈法網,很不上算,很不值得。

中醫科學化之我見有主張改進中醫者,余極端贊成,主張科學化中醫者,余尤極端贊成,余贊成改進中醫,余贊成科學化中醫,但是改進的路。必須自己打出。不要摸在人家屁股後面,人步亦步,人趨亦趨,如狨猻戴帽子,鸚鵡學人言,被人家笑話,科學化也須自出心裁做去,做成功中醫的科學化,不要假冒影戤人家的響牌子,那才是改進的好手段,科學化的真顏色。

或曰:你的議論,說來十分好聽,做去卻非容易,你常說現在的壞,壞在人人喜唱高調,不肯實干,要挽此頹風,非從埋頭苦干做起不可,你既主張自已打出改進的路,自出心裁,做成科學化那就請你老人家擔任這一件工作,埋頭苦干,干給我們看。

餘日:這個重大工作,諸位如果客氣,不肯擔任,余自該當仁不讓,勉為其難,不過有一個先決問題,懇求諸位,稍稍顧全中醫面子,不要去抄襲生理學上的話,抄襲西醫術語,大膽老面皮的向人吹牛日,我是中醫的改進者,我是科學化中醫也,打倒自己的依據,動搖自己的學說,為虎作倀,助桀為虐,那才好呢。

科學者搜集證據,勘出病因,定出治法,有一定之病證,就有一定之藥治,掃除空言,不准稍存理想,吾中醫前輩,如嘉善俞東扶、慈溪柯韻伯、武進鄒潤庵之讀書論證,反復推勘,實事求是,就是科學化中醫,只要看《古今醫案按》、《傷寒來蘇集》、《本經疏證》就可以知道,照此走去,永無錯誤。

論藥性中醫西醫同為治病之工,同以去人疾苦為職志,而以學術源流之異,對於藥性之鑒別法,亦大大不同,更何論審病論症之大判天淵也。

中醫辨藥,注重色香味形;辨性,注重寒熱溫涼;辨味,分出成苦辛甘;辨類,分作金石草木;辨用,分為汗吐和下。

論其氣芳香之品,都能舒氣行經;芳烈之品,都能開中祛濁。論其味厚者走陰,味薄者走陽,辛甘之味無降,苦成之昧無升,酸澀之味無散,甘淡之味無攻。論其形,則諸根皆升,升麻、葛根、黃耆即其例也;諸子皆降,麻仁、葶藶、杏仁即其例也;諸花諸葉皆散,菊花、金銀花、竹葉、荷葉、桑葉即其例也,此不過畜其常耳;有不然者,乃其變也。

心以治心,筋以治筋,絡以治絡,皮以治皮,乃其常也;有不然者,乃其變也。凡物之中空者,皆能疏氣;有刺者,皆能息風;有芽者,皆能透發;多汁者,皆能增液。論其色,則色白入肺,色赤入心-色青入肝,色黃入睥。色黑入腎,此其常也;有不然者,乃其變也。

凡此辨藥諸法,以毀吾者放言高論,誣之為理想,輕之為哲學,其實在吾皆有確據,五千年來億兆人治療之實驗,從此則效,違此則否,事實之證明有不必言語辯護者。

西醫辨藥,惟以一種藥物,分析之為五六種。以至十餘種,曰糖質,曰澱粉質。曰發揮油,如是而已。肉桂有發揮油,官桂有發揮油,桂枝有發揮油,當歸有發揮油,其間所差,惟某藥含發揮油成分多,某藥含發揮油成分少而已。在吾中醫,不僅當歸與桂枝功用不同。即肉桂與官桂亦大有不同也。

西醫以一種藥物,分析做數種之用。夫草木秉天地偏勝之氣,以成偏勝之性,吾人就利甩其偏勝之性,治人體偏勝之疾苦,今西醫再以偏勝之藥物,分析之更成為數種偏勝之新藥,其偏勝之程度,或大過乎原藥,或大背乎原藥,就為原藥各質混合,自能互相救濟,析之使分,頓失其天然救濟之力,所以新藥之功效,必與原藥有大不同者。

中醫治病用藥,能以各具個性氣味不同之藥,混合成劑,加水煎熬,成一種特殊之湯藥,可以直抵病所,使病魔脫離人身,所以我說中醫重方義不重藥性,重在方之組織。君臣佐使,配合之得當與否,與西醫之專仗特效藥,以死方治活病者大不同也。

再中醫治病,有詠案有方子,詠案論明病情,方子確定治法。一切公開,人人可以據方論治,藥性叉人人知曉,無人不知參耆之補,硝黃之瀉,砒鴆之毒,是非曲直,一見即明,不比西醫之藥,其名既估屈聱牙,其性又不見經傳,一般病家,又何從知曉,此中西醫藥性之不同也。

病家的話有人問我,你講藥性,什麼中醫是把個性各別的藥十來味,組織成方子,混合在一處,加水煎熬,就成湯藥,可以直抵病所,除去病魔。什麼西醫將原料藥一味,分析成五六個成分,七八個成分,以至十餘個成分,各各不同,可以分做幾種用法,我們可沒有那麼大功夫來管你們的閑帳,不過我是個多病之身,衣食住之外,還有一個好伴侶,就是藥,回溯十年來,中藥服了不少,西藥服的也很多,我年齡雖不大,對於中西藥品,都已經有相當的經驗。

中藥的短處,共有兩樣,第一樣是容量太多;第二樣是味兒太苦。西藥的長處,第一樣就是容量少;第二樣容易下口,就為容量少了,味兒苦不苦,也不及細辨,並且有許多藥,外面都有一層糖衣護著的呢。

不過西藥不比中藥,吃了數十次就要上癮。成為習慣,你要想不吃它,哼哼,萬萬不能。安神的藥初吃時半片就靈了,後來慢慢增加到一片。到一片半,倘然不吃它,翻來復去,給你個一夜不能睡;通大便的藥,也是如此,每天非藥不通,非通不解;那助消化機能的蘇打片,也是每餐不能罷,並且藥量一天一天增加起來;鴉片煙、嗎啡針都是西醫發明的,都是西藥,差不多就是西藥的代表,這到底是什麼緣故?

我回他。我不是說過。凡藥的性秉了天地偏勝之氣,成就天地偏勝之性,西醫更把原藥分析成分。成為數種,失其互相救濟之功,成為偏而又偏之物,偏而又偏之極點,此則偏之為害,偏極成毒,而久服難免上癮了,我們中藥就沒有此弊。

雞蛋搜驚小兒驚風,有急慢之分,急驚屬熱,慢驚屬寒;急驚多實,慢驚多虛。所以急驚之藥,不能移治慢驚,慢驚之藥不能移治急驚,乃藥肆發售丸丹,往往以一藥而統治急慢驚風,真不通之論也。

驚風有外治一法,有利無弊,萬妥萬安,且著效異常迅速,就為小兒臟腑柔嫩,投藥偶一不當,其弊立見,兼之不會講話,身有病痛,難於表示,醫者之能聆音察理,見貌辨色者,能有幾人,外治不比內服,自然比較穩妥。

此外治法名日「搜驚」,余得自松江病家。二十年前,余在松江西門外寬街章進士第設診,乃病客告余者。其法用雞蛋七枚,加水煮之極熟,煮得越老越好,趁熱取一枚,敲碎剝去殼,在病兒身上,著肉周身滾之,蛋熱兒怕燙,則快滾之,以滾得快則皮肉可不致受燙,惟滾時須從上而下,即以蛋自頭部順滾至足,切不可自下逆滾而上。第一個蛋滾得已不熱,急須換上第二個,仍從第一個蛋滾法,順滾勿逆,第二第三,繼續滾下,病輕者三個蛋已愈,重者須五個,最重者非七個滾完不可。

病去與否,有一證據,滾過之雞蛋,剝去白,視其黃,蛋黃有小刺密佈如楊梅刺者,兒病盡在此蛋,逐一剝視,滾過之蛋,刺少者病已輕。刺無者病已盡。

再有一句話,此種滾過之雞蛋,須打之極爛,棄諸路上,謹防人家拾去吞食,則大毒傷命,變成殺命者矣。

論泄瀉症泄瀉這一個症,原因很多,有屬於寒的,有屬於熱的。有屬於飲食不調的,內中屬寒屬熱,都是間接為病,只有飲食不調~症,是與脾胃直接為病。

屬寒的泄瀉,就是洞瀉寒中,屬熱的泄瀉就是熱急旁流,屬於飲食不調的泄瀉,就是食傷泄瀉,分出傷脾、傷胃兩種。

有人說,泄瀉明明是腸病,你們中醫偏要說它是脾胃病,真沒理由,泄瀉的病因,為了飲食不潔,帶進了微生物,微生物佔據了人的胃腸,潛滋暗長,廣播丑類,遂成此病,關什麼寒呀熱呀,說出這種不科學的話。

我回他,中醫與西醫不同,倘用主觀眼光,看西醫之法看中醫,那就大大不對。胃主納,腸主出,脾主化,西醫僅知腸胃,不識脾化,這是知末而不知本,並且中醫最要是手足十二經,臟腑十二官,所以我們對於腸胃,只叫陽明,不稱胃腸(腸胃是中醫話,胃腸是西醫話),所以叫陽明不叫腸胃的緣故。就為陽明是經名,腸與胃是腑名,經病可以包腑。

腑病不可以包經,手陽明大腸,足陽明胃,一稱陽明,腸與胃皆在其中,不但如此,在經之病,在腑之病,也都包含在裏頭呢。熱瀉寒瀉,都有確實證據。不能憑空捏造,如何說是無關,至於說西醫之微生物論,我亦知道有微生物,於病證亦有關係,但決不敢認它為萬病之源,我有一個簇嶄新鮮的老大證據,舉給你看。

我有一個親戚,豢養著兩隻猢猻,那猢猻乖覺異常,瞧它的知識,只不過差人一等,什麼都知道,我那親戚愛護這兩隻猢猻,也同人差不多,那裏知道這兩隻猢猻,竟然病起來了,患的什麼病,就是我標做題目的「泄瀉」,一日一夜,瀉到個幾十遍,我那親戚頓時慌起來了,向我求治。

我回說,我雖是內科醫,卻只會醫人,不會醫獸。猢猻雖是乖覺,究竟不離獸類。我可敬謝不敏。我那親戚說,人醫不肯醫獸,我也不能勉強?但是人與獸雖然異形。究竟同是血肉之軀,請你研究研究,好端端的兩頭猢猻,為什不約而同泄瀉起來。

我問他,猢猻來的時光不瀉麼?親戚回我不瀉。我一轉念頭,注意到飲食上面,問他們給什麼東西讓猢猻吃?親戚回我,人吃什麼,猢猻也吃什麼。我向他笑道,這就壞了。可知兩猢猻的泄瀉,都是你做成的。親戚問我緣故?

我回說,你不想猢猻的腸胃,與人的腸胃是否相同,人是吃慣熟食的,粥飯魚肉。猢猻是吃慣生食的,鮮果乾果。吃慣熟食的人,一旦不食粥飯,換食水果,食物到肚,就要水土不服,變成泄瀉。吃慣生食的猢猻,一旦不食果子,換食粥飯,食物到肚,也要水土不服,變成泄瀉。現在你盲從西醫的話,說泄瀉都是為了微生物,不錯微生物果然能夠致人泄瀉,難道人吃了生食有微生物,猴吃了熟食也會生產微生物出來不成,那人無言而退。

泄瀉與微生物試問食慣熟食的人,改食了生食水果,當然未經煮熟的東西,附帶進口的微生物很多很多,微生物在胃腸中作怪,自然釀成泄瀉,猢猻食慣的是水果,生食都沒有煮熟,當然在未曾煮熟的水果上,微生物是很多很多的,照理猢猻平時就該泄瀉了,為什麼倒不瀉,倘說猴的生理,不同乎人,人的抵抗力弱,猴的抵抗力強,所以一般的微生物到了人的腸胃,就要瀉,到了猴的腸胃,就不會瀉。果然如此,那有微生物的水果,因抵抗力強,而不致於泄瀉,一到已經煮熟的熟食,微生物都被煮死,那是再穩再妥沒有的了,恁是抵抗力素來薄弱的人,吃下去也不會泄瀉。似猴子這麼的腸胃,當然不會再泄瀉。

那裏知道,事實之證明,猴子吃了熟食,立刻就泄瀉,敢是微生物這件東西,在人依附在生食上,在猴依附在熟食上不成?

照我們中醫看來,食物進腸胃,有慣與不慣的關係,人慣了熟食,猴慣了生食,不慣就瀉,慣就不瀉,所以我叫那親戚,只給猴生食吃,禁止熟食進口。親戚聽了我的話,不到三天,兩頭猴子就都好了,所以我要虛心請教,泄瀉與微生物,究竟是怎麼一個問題?

我之中醫改良觀大家搖旗呐喊,高唱中醫改良,我也贊成,不過我雖贊成,我的觀念卻與大家稍有一點分別,我雖贊成改良,我卻認定是中醫良與不良,全以中醫為標準,中醫為歸宿,中醫以外的學說,中醫以外的名目,不能夾入一些,帶進一點。

倘然翻譯幾部生理書,西醫病理書,診斷學,西藥書,抄襲幾個西醫名詞,就算是改良中醫,天下從無如此便當的事,本國數千年的學術,可以把他國學說改頭換面,生吞活剝,一朝就算做自己的學術改良工作,只可以算國文國語的西醫,不能算是中醫,猶之日奪的西醫,用的都是日文日語,日本人未嘗稱之為改良東方醫,仍舊稱之為泰西醫學也。

如何工作才可以說是中醫改良,如神農時代,原恃藥性治病;到黃帝時,發明湯藥,《內經》有藥方十二首,改良之一也。伊尹著《湯液經》,仲景作《傷寒論》,湯液之治大備,改良之一也。古時診脈,手足上下遍診,扁鵲改為獨取寸口,成為現今之診法,改良之一也。孫真人著方論腳氣,改良之一也。劉河間主清火,李東垣主補脾胃,張子和主汗吐下,朱丹溪主補陰,改良之一也。清代葉天士發明溫熱,改良之一也。明代張景岳主頤睥胃,改良之一也。俞東扶之著《醫案按》,柯韻伯之著《傷寒來蘇集》,鄒潤庵之著《本經疏證》,改良之一也。

凡以本有之學術,發揮之,闡明之,對勘之,才是真確之改良工作。

叉麻雀(將)與著圍棋,都是玩藝之一種,但是本國人之對於麻雀(將)叉法,已經數度改良,如老法叉,新法叉,築雙層方城,單層方城,又有自摸和,加倍贏,放人和,加倍輸,全求人,全不求人,除么斷九等種種方法,及日本人之圍棋著法,亦與吾國少異,都是自出心裁,逐次改良,經大眾公認為妥善,未曾從撲克等法譯出參加,觀於玩藝之麻雀、圍棋,則改良如此-對於五千年學術之醫學,則改良如彼,豈麻雀、圍棋反重於醫學歟?

吾中醫之在今日,已否登峰造極,恁何學者,恁何名家,不敢下此斷語,則中醫之在學術界尚有問題,我們既是以醫為學,以醫為業,則積極研究,積極改良,責無旁貸,很該擔這一個工作。

只要看葉天士的言論,他言溫邪上受,首先犯肺,逆傳心包。肺主氣屬衛,心主血屬營-辨營衛氣血,雖與傷寒同,若論治法,則與傷寒大異。蓋傷寒之邪,留戀在表,然後化熱入裏;溫邪則熱變最速-未傳心包,邪尚在肺,肺主氣,其合皮毛,故云在表。又言其病有類傷寒,其驗之之法,傷寒多有變證,溫熱雖久,在一經不移。以此為辨。葉天士為中醫改良名家,發明溫熱之治。天士之前。醫家慣以傷寒法混治溫病,所誤實多。經天士之改良,而其弊始已。天士改良中醫。自出心裁,自打出路,何嘗摸著人家屁股後面。人步亦步,人趨亦趨,張冠李戴,削足就履,還要自詡為改良派之新中醫也。

鄒潤庵對於仲景《傷寒論》有真確之認識,從前注《傷寒論》的,都如宋儒之說理,說來話去,非不頭頭是道,終嫌近乎理想,未曾腳踏實地,只有鄒潤庵用經學的眼光,揭破傷寒底蘊,鄒潤庵確是《傷寒論》注家之大改良者。他的議論,是論藥、論方、論病。各有界限,第方以一味出入,而所主迥絕,以羅列殊致,而治效略同。不從異同闡抉,於何明藥性之底蘊?病有絲毫變異,頓別陰陽;有寒熱互陳,須嫻操縱;不執兩端究詰,如何識處方之化裁?以是篇中每緣論藥,竟直論方,並成論病,觀此就可以知道鄒先生學說了,先生的《傷寒通解》我雖不曾看過,讀了《本經疏證》我已經非常的滿意。

中醫對於內損吐血,從來沒有穩妥治法,只有元末明初,蘇州出了一位葛可久先生,對於內損症研究有紊,因證立方,定出治法,雖然先生的方書,托諸神仙,多少總帶點了神話,但是十首方子,先後次序,一絲不亂,藥之配合,方之組織,大有巧思,不愧為名作,那葛可久可以算是內損症的改良家。

我們現在遇到病症,只要辨其經是陽是陰,辨其症是表是裏。辨其邪是寒是熱,辨其脈是實是虛,就可以知道是什麼症,用何治法了,研究工作如是做起,改良工作也如是做起。

改良中醫之工作中醫改良這一件事,已經鬧得馬仰人翻,但是良與不良,從哪里鑒別?改與不改,從何處入手?這是唱改良高調的幾位爺們,很該注意的。

摹仿西醫,影戤西醫響牌子,一是沒志氣,不長進;二是對於中醫的根據既然喪失,對西醫的根據又靠不著,進退失據,真是這麼做了。遇見了壞人難免就要吃官司,受法律的制裁,所以摹仿西醫的這個念頭只好打消。

要自己打天下,殺出一條血路呢,一要有見識,見識不足,就難免要顛倒是非,淆惑黑白。二要有膽量,膽量不足,那裏能夠百折不撓。勇往直前。

據我偏見,對於古書,須要信仰真理,不要信仰古人,我們研究學問的人,有一個惡習慣,是把真理與古人並為一談,不肯分析,如研究《內經》的,往往說《內經》不是黃帝所作,舉出證據,說是十二州地名,夏禹平水之後才有,又說酒漿兩字,禹前所無,好似《內經》的重要,在黃帝不黃帝,不在真確不真確,我則獨謂《內經》確是黃帝所作,倘然不合真理,我們也不能夠盲從,《內經》確非黃帝所作,但是很合真理,我們也該極端信仰。

仲景《傷寒論》,研究家用盡心機,辨明某幾句是仲景原文,某幾句是叔和改作,某條該移方向前,某條該退之使後,吃飽了清水白米飯,沒事做,把這些工作來消遣。依我,張件條也不是我的親家,王叔和也不是我的冤家,究竟那一位動的筆,我也不曾親眼看見。

我現在只要瞧他合理不合理,王叔和合理,我也該信仰,張忡景不合理,我也該駁斥,古人是古人,書是書,理是理,一一分析,不得稍有含混,遇到於理有未合處,發生疑問,便當反復推勘,以求徹底,如鄒潤庵之疏本草,讀傷寒,一字一句,不肯輕易放過,必求其奧,必得其理,這才是中醫改良工作,自打天下,殺開一條血路,不是去依傍人家,影戤人家的響牌子。

有意改良中醫的一位爺們,就請你老人家,少唱幾聲高調,雪窗螢火埋頭苦干的做給我們瞧吧。

《傷寒論》之我見《傷寒論》是張仲景一部筆記,所載六經病證,都是隨筆記錄之言。

你看仲景講稱:「余宗族索多,向余二百,建安紀年已來,猶未十稔,其死亡者三分有二,傷寒十居其七,感往昔之淪喪,傷橫夭之莫救」等話,就顯見得那時姓張的二百多家,聚族而居,十年中死亡的計算三分有二,死亡的既有三分有二,患病的無論如何總在三分有二之上,不見得病的人個個死的。傷寒死者既有十分之七,那病傷寒的人,無論如何,總在十分之七以上,不見得病的人個個死的。

你想十年來病傷寒的人,即是這麼多,古人又最重宗誼,往來探病,某伯某叔,某哥某弟,某姑某姊某嫂,所病傷寒並非仲景一手診治,所以有「醫以丸以下之。非其治也」之記載,仲景也不是懷技自眩之輩,不過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所以有「橫夭莫救」之傷感,意在言外。

隨筆記錄,日子久了,自然積帙成書,後來王叔和是個識寶的波斯,把仲景原作分經編次,世界上才知道有這一部《傷寒論》,依我,叔和還是《傷寒論》大功臣呢。

《傷寒論》既是隨筆記錄之文,可知各條自為起訖,無先後次序可言,又何必段段爭論,這一條該在前,那一條該在後呢。

可汗、可吐、可下,不可汗、不可吐、不可下,也不過是見到說到。

總之讀《傷寒論》該知實事求是,因症論治,不可思入微妙,涉及空談。

伏邪論風寒暑濕之邪,或由肌膚感冒,或由口算吸入,一觸就病的。名叫暴感。

一樣的邪,入於人身,不即發作-由經入絡,潛伏在裏頭,待時而動,猶之莠民伏莽,當政治嚴明時候,不過是輟耕歎息,機會一到,他就要揭竿而起,稱王作霸了。所以有人問我,邪是何病,伏在那裏,我說當他潛伏不動時,仙人也瞧不透,總要有些朕兆發現,才能夠知道。

伏邪種種,有伏風症,有伏寒症,有伏暑症,有伏痰症,伏有淺深,或在營分。或在氣分,或在血分,或在陽經,或在陰經。

總之一句話,伏邪症不論他所伏淺深,不有外感暴觸,是不會發動的。總是先有暴感。

然後引動伏邪,內應外合,成為大病,有極輕微的病,愈治癒重,就使延來名手,也不能夠一掃而空,都是關涉著伏邪。就為伏邪病治法,既不能發表,又不能攻裏,須要安心定志,慢慢把病邪引出,見景生情,因症立方,否則有力沒處使,英雄無用武之地,倘用霸藥,立見變端。

從前扁鵲見齊桓侯,望色而請治,桓侯病的就是伏邪症。仲景見王仲宣。望色而與藥,仲宣病的也是伏邪症。桓侯、仲宣,不聽而死,史冊所載,非虛語也。

人身之六經六經是什麼東西?

經就是經脈,人身上的脈,有縱有橫,橫的叫做絡脈,縱的叫做經脈,那經脈共有六條,三條是陽經,三條是陰經,三陰三陽,就是六經。

六經各有名目,三陽經,一是太陽,二是陽明,三是少陽;三陰經,一是太陰,二是少陰,三是厥陰。六經的病症,各各不同,治法也各各不同,並且講到六經的病症,不運是經脈為病,還有經氣為病,那經氣比了經脈還要重要。

從前柯韻伯講六經經氣,最為透切,他把周朝地理來譬解,他說六經猶之周朝的列國,腰以上為三陽經地面,三陽主外,而本乎裏,裏邊的心就是三陽經氣夾界的地方,內由心胸,外自巔頂,前至額顱,後至肩背,下及於足,內含膀胱,都是太陽地面,這一經統領榮衛,主一身之表症,猶之近邊禦敵之國。

內自心胸,至胃及腸,外自額顱,由面至腹,下及於足,都是陽明地面,這一經多氣多血,統領一身的肌肉。

由心至咽,出口頰,上耳目,斜至巔,外自脅,內屬膽。都是少陽地面,統領一身之腠理,外鄰太陽,內近陽明。猶之京畿地方。

腰以下是三陰地面,三陰經主裏不及外,愎部就是三陰經夾界的地方,從大腹由脾及二腹魄門,為太陰地面。從腹內到兩臂,及膀胱溺道,為少陰地面。自腹內由肝上膈至心,從脅肋下及小愎宗筋。為厥陰地面,這厥陰一經,通行三焦,主一身之裏症,猶之周京夾鋪之國。

太陰陽明,同居異治,猶之周公召公分陝的故事,少陰、太陽、厥陰、少陽四經的部位,有內外、出入、上下牽引之不同,猶之周天子分土域民,犬牙相錯的制度,所以六經之經氣,猶之列國之地面,六經之經脈,猶之周家之道路。

六經之病,有正邪、客邪、合病、並病、屬脾、屬胃者,猶之寇賊充斥,或在本境,或在鄰國,或入京師。太陽經經氣,地面最大,內鄰少陰,外鄰陽明。故病都有相關者,如小便不利,原是膀胱為病,偏偏少陰病裏頭,也有小便不利症,那是邪已及到太陽地界了。

腰痛本來是腎病,偏偏太陽病也有腰痛症,那是邪已到了步陰的地界了。

六七日不大便,明明是陽明症,偏偏兼有頭痛身熱,那是陽明熱邪已經侵及太陽地界了。頭項強痛,明明是太陽病,偏偏兼有鼻鳴、乾嘔,那是太陽風邪,已經侵著陽明地界了。

心胸的部位,明明是陽明地面。偏偏又是太陽的通衢大道,就為太陽主營衛,心胸確是營衛的本根,營與衛環周不休,猶之邊邑下的吏民士卒,會於京畿,往來不絕。即如喘而胸滿這一症,確是太陽外邪進了陽明地面,大大的騷擾,所以稱它為太陽陽明合病。倘使頭不痛,項不強,胸中痞硬,氣衝咽喉,不得息,那不是邪從太陽來,實是陽明實邪結於胸中,猶之亂民騷聚本境而為患。

心為六經之主,所以六經都有心煩症,倘使沒有頭項強痛,那麼這個煩不屬太陽,沒有往來寒熱,那麼這個煩不屬少陽,沒有見三陰症,那麼這個煩不屬三陰了,所以心憒憒,心怵惕,心懊忄農,一切的虛煩,都屬陽明,為的是心就住在陽明的地位。

陽明差不多就是京師,所以心呀腹呀,都在那裏,邪在心。症見虛煩,邪在腹,症見實熱,就為心在上為陽,屬於無形;腹在下為陰,屬於有形。人身上的病動與心腹相關,陽邪聚在心裏頭,陰邪聚在腹裏頭,肝為陰中之陽。故能使陰邪上搏於心,陽明主在裏之陽,故能使陽邪下聚於腹。

再以兵法來譬喻,用兵之要,在明地形,必先明乎六經之路,才知賊寇所從來,知道某方是某府的來路,某方是某部的去路。來路是邊關,三陽經就是來路,是外境,三陰經就是去路,是內域。六經的來路,各各不同,太陽是條大路,少陽是條僻路,陽明是條直路,那太陰是近路。少陰是後路,厥陰是斜路。客邪多從三陽來,正邪多由三陰起,猶之外寇從邊關至,亂民自內地生。

明六經的地形,始得握百病之樞機,詳六經的來路,乃得操治病之規則,以症來論,傷寒是大寇,病從外來;中風是流寇,病因旁及;雜病是亂民,病由中起,所以治病之法,第一須認明是何等之寇,第二須認明由何地而起。

發於其境,便禦之本境,移禍鄰郡,即兩路夾攻,如邪入太陽地面,即汗而散之,猶之敵軍陳利兵於要害,乘其未定而擊之也;邪之輕者在衛分,重者在營分,尤重者在胸矚,猶之寇淺者在關外,其深者在關上,尤深者在關內也,所以麻黃湯為關外之師,桂枝湯、葛根湯為關上之師,大青龍湯、小青龍湯為關內之師矣。

人身之六經,有六經之經脈,六經之經氣,病襲吾身,即犯經氣,中醫對於仲景《傷寒論》畢世窮研-並不是研究傷寒一症,實是研究六經經氣,以認明經氣,對付百病,便不致如云中捉月,霧裏看花矣,醫者固不可不知,非醫者亦不可不知。

人身之體用我的六經話兒,才在《醫林》上刊出,就有人來問我,你們中醫的學說,總是令人不可捉摸,氣呀血呀營呀衛呀,說得很鬧忙,老實說,只有血大家還看得見,其餘衛呀營呀氣呀,不過你們姑妄言之,我們姑妄聽之而已。現在你把六經講得天花亂墜,一回幾經絡,一回兒經氣,又是什麼京畿咧列國咧,大路咧,直路咧,斜路咧,後路咧,五花八門,鬧得人家頭暈腦脹,究竟怎麼一回事,你且說一個明白。我回他,你這一番話,未免用西醫的主觀來觀測我們中醫了,根本上就大大錯誤。

要曉得人身上有兩個部分,一個是體的部分,一個是用的部分,什麼叫做體,體就是形體,什麼叫做用,用就是作用。凡是在外的頭面、身子、五官、四肢,在裏的五臟、六腑以及皮膚、毛髮、肌肉、腠理、筋骨,一切目力所能視的,都是體的部分,那四肢百骸之所以動作,臟腑氣血之所以運行,臟腑十二官,手足十二經。凡精神之所寄,魂魄之所藏,氣血之所行,意志之所出,都與十二官十二經有極大關係。一切目力所視不到的,而於此身為發號施令之總司令,都是用的部分。

體的部分,西醫最為注重。用的部分中醫最為注重。西醫對於人體解剖,一層層剖去,一處處解開,筋肉、皮骨、心、肺、胃、腸、眼球、耳膜、動脈、靜脈,知之必審,說之必明,對於人體化驗,分析之為原子細胞、白血球、赤血球、淋巴隙、抗毒素、澱粉質、鹽質、鐵質、磷質等等種種,而於精神、魂魄、意志、動作倒都不研究,視人體為機械,此是西醫之所長,即是西醫之所短。

用的部分,中醫最為注重,中醫深知用是活的,體是死的,人之所以為人,全恃著用的部分,倘使專究體的部分,那麼把榘紂和堯舜同時解剖,恁你解剖得精,分析得細,堯舜何以如是之仁,桀紂何以如是之暴,斷然分析不出。孟子說過,「然則犬之性。猶牛之性,牛之性猶人之性歟」?從體的部分上求知,也是如此,中醫深知其故,所以專在用的部分上著手。

中醫並非全不知體的部分,中醫對於體的部分,毛髮、皮膚、肌肉、腠理、筋骨、脈絡、臟腑、氣血、營衛,無不真知灼見,惟原子細胞、白血球、赤血球、鐵質、磷質不談民眾醫學論醫之業為治病之工,非人人得而為之也,醫之學為專門之學,非人人得而知之也,醫理精深,病情萬變,專攻其事者,精研極究,猶不能盡愈諸病,何況普通一般之民眾。

然則民眾醫學何謂乎?日「吾所謂民眾者,非精深之學理,乃淺近之治法耳,如砒鴆人人知其毒,參耆人人知其補,大黃芒硝人人知其寒,附子肉桂人人知其熱,亦如是而已矣」。

徐靈胎有言,傷風則防風、荊芥;感寒則蘇葉、蔥頭;咳嗽則蘇子、杏仁;傷食則山楂、神麯:傷暑則香薷、廣藿;瘧疾則柴胡湯加減;痢疾則黃芩湯加減,此皆相傳之定法,千古不能易也。

其言淺近易知,可稱民眾醫學,余推其意而廣之,傷風用防風、荊芥,果然是對症發藥,絕無錯誤,但是其間還須細為分辨,辨出風熱與風寒,風寒用防風、荊芥;風熱用桑葉、薄荷。感寒之蘇葉、蔥頭,亦須分出淺深,寒之淺者宜蘇葉;寒之深者宜蔥頭。咳嗽須辯出個暢與不暢,咳而不暢,邪鬱在肺,非開泄不可,宜用桔梗、浙貝;咳而暢者,順氣為宜,當用蘇子、杏仁;風熱襲肺而咳,宜桑葉、牛蒡。傷食宜辨出是肉食所傷,是穀食所傷,穀食所傷宜曲,肉食所傷宜楂。傷暑尤頒辨出暑熱與暑濕,暑濕則用香薷、廣藿;暑熱則用竹葉、蘆根。至於瘧、痢兩症,原因復雜,變化尤多,斷非民眾醫學所能療治,諺有云「不信陰陽,但聽雷響;不信醫藥,但吃砒霜」。吾之所謂民眾醫學,亦如是而已矣。

五行學說新釋五行學說,在中醫自身,認為最昏悶最難解釋的一件事,有幾位心中很明白,口中說不出,倘使你強要他說時,便如算命先生口吻。說上一大堆毫不相關的話,弄得人家非常懷疑。

在普通一般人呢,認五行學說為最暗晦最深奧的一種學問,決非尋常知識所能認識,昕能知曉,把醫學看做了佛學仙道。

照了前一說呢,道之所以不明,照了後一說呢,道之所以不行,既不能明又不能行,外來的人趁這個熱,就拔隊來攻,誣我們為玄說,誣我們為不識病,誣我們為不能治病,如簧的舌峰,如劍的筆峰,搖筆弄舌,天天在報紙上大放厥辭。搖惑人心,人心不免為之浮動。

金木水火土,叫做五行,心肝睥肺腎。叫做五臟,究竟人身之五臟,為什麼必與五行相配,這是一個問題。金木水火土五行,何以必有相生,又何以必有相克,又是一個問題。

這心肝睥肺腎五臟,與金木水火土五行,何以有息息相關,又是一個問題。

五臟各有動作,各有消長,五臟的動作,叫做臟氣,臟氣有消有長,使不有以形容之,則何以知臟氣之為消為長,所以金木水火土是臟氣之代名詞,而五行生克是臟氣消長之代名詞,言皆有據,事盡可徵,絕無一辭半語是玄說,是虛話。

肺為什麼屬於金,我告知你,金在五行叫做從革。從革是以肅降為義的,講到肺的臟氣,原是以降下為治節,稱肺為金,無非表示肺氣肅降罷了,絕無別種神秘意義。

肝為什麼屬於木,我告知你,木在五行叫做曲直,曲直是以升泄為義的,直升叫做直,橫泄叫做曲,講到肝的臟氣,原是以升泄為用,稱肝為木,無非表示肝氣升泄罷了,絕無別種神秘意義。

心為什麼屬於火,我告知你。火在五行叫做炎上,炎上就是動的意義,講到心的臟氣,原是以動為用的,稱心為火,無非表示心氣主動罷了,此外絕無神秘意義。

腎為什麼屬於水,我告知『爾,水在五行叫做潤下,潤下就是靜的意義,講到腎的臟氣,原是以靜為主的,稱腎為水,無非表示腎氣主靜罷了,此外絕無神秘意義。

脾為什麼屬於土,我告知你,土在五行叫作稼穡,稼穡,就是和的意義,怎麼叫做和?

悼一句文,和者和也,就是不升不降,不動不靜,也可說得,亦升亦降,亦動亦靜,我這一句話,未免有點子矛盾,既然不升不降,如何說亦升亦降,既然不動不靜,如何說亦動亦靜,其實真是不升不降,不動不靜,那不成了個死體麼,所以亦升亦降,亦動亦靜幾句補充的話,是不能少的,閑文少敘,言歸正傳,講到脾的臟氣,原是以和為主的,稱脾為土,無非表示睥氣主和罷了,此外絕無什麼神秘。

講到相生相剋,更是容易,肺氣既然肅降,腎氣自不致於妄動,腎氣不妄動就靜了,這就是金生水。腎也既靜,肝陰自然得養,肝陰得養,肝就得所了,這就是水生木。肝氣升泄,那麼心陽得了扶助,自然就要動作,這就是木生火。心動既劇,脾陽自然被著鼓動,睥陽被動,自然加倍的發越,這就是火生土。脾氣既和,肺家肅降,自然沒有阻滯,這就是土生金。那麼所謂相生者,不過彼臟之氣,幫助此一臟之氣以相長是也。我現在敲開天窗說亮話,不賣葫蘆中秘藥,大家對於這五行,總該認識一點了。

再講到相克的話,肺氣肅降不已,就能夠制肝氣之升泄,這就是金克木。肝氣升泄不已,就能夠礙及脾氣之和,這就是木克土。脾運過程,就能夠耗及腎陰,這就是土克水。腎氣過靜,就能上制心氣之浮動,這就是水克火。心氣太動,就要礙及肺家之肅降,這就是火克金。那所謂相克者,不過此臟之氣太勝。礙及彼一臟之動作,換句文話兒,就是相消也。相生相剋,不過是臟氣消長的代名詞,長就是相生,消就是相克。

五行生克,在診病上論,診外感病是用不著的,所以仲景《傷寒論》沒有一個字提到五行生克。診治雜病,才用得著審查臟氣,所以郎中非駁五行的,不曾認識五行真面目,遇著病證,輒以五行生克眩人的,也不曾認識五行真面目。

三十年前之我,開始研究中醫,這五行學說,就是我進步的第一個阻力,第一座難關,我想好好一個人,血肉之軀,肚子裏那裏會包著這許多金呀、木呀、火呀、土呀、水呀的,誤認五行為五件東西,再也通不過,直到後來,悟到了「行」字的意義,才能夠明白。

病因果之異同徐靈胎先生,果然是我們中醫界前輩,他的學說,我也很欽佩,只是他說瘧疾柴胡湯加減,痢疾黃芩湯加減,我卻不敢附和,非但不敢附和,並且很是懷疑。

天下的萬事萬理,研究它的起因。種種不同,瞧著它的結果,又種種不同,偏有結果同而起因不同的,也偏有結果不同而起因偏同的,即如士農工商,所操之業不同,聰明才智-所稟之質不同,等到他埋頭苦干,一旦成功,一般的立業興家,應上句老話,行行出狀元,遠不是結果同而起因不同麼,嫖賭吃著四件事,各具個性,老話「嫖是精空,賭是對沖,吃是最凶,著是威風,」豈不是各各不同,大大不同麼,但是只要你犯上了它,恁憑那一件,到結果收場,身敗名裂是一般的,這又不是結果同而起因不同麼。

一群的嫖客,一群的賭客,燈紅酒綠,花天酒地時的豪興是同的,呼盧喝雉,一擲萬金時的豪舉是同的,到家產敗盡之後,有做小竊的,有做強盜的,有做叫化子的,也有做幫閒度日的,這豈不是結果不同而起因偏同的麼。

事理如此,病理也是如此,事情如此,病情也是如此。

瘧疾的原因,就是風寒兩邪之潛伏,風為陽邪,寒為陰邪,所以先傷於寒後傷於風者,瘧疾發作起來,便是先寒而後熱,名叫寒瘧。先傷於風後傷於寒者,瘧疾發作起來,便是先熱而後寒,名叫溫瘧。還有但熱不寒的,叫做癉瘧,那是陰氣先絕,陽氣獨發的緣故,它的見證是少氣煩冤,手足鹹熱。

瘧疾為伏邪病之一種,所伏有淺深之不同,淺的伏在經絡,深的伏在膜原,最深的伏在臟腑,卻又分出伏在六腑為輕,五臟為重。逐日發的,名叫瘧疾;間日發的,名叫痃瘧;間兩日三日發的,名叫三陰瘧。逐日發的,邪不過伏在經絡;間日發的。淺者伏在膜原,深者伏在六腑;間兩日三日發的三陰瘧,多深伏在五臟了。

從前黃帝問岐伯,痎瘧皆生於風,為什麼發作有時呢?岐伯回稱,痃瘧的發動,先起於毫毛,伸欠乃作,寒傈鼓領,腰脊俱痛,寒去內外就熱,頭痛如破,渴欲冷飲。黃帝問他,何氣使然?岐伯回之,陰陽上下交爭,虛實更作,陰陽相移呢,陽並於陰,陰就實,陽就虛。

總之一句話。瘧疾之因不一其邪,瘧邪之伏,不一其處,徐靈胎竟欲以柴胡一湯,統治諸瘧,雖可隨症加減,究嫌呆板,不能不有所疑問也。

痢疾一症,古稱腸澼,有協熱的,有協寒的,有入氣分的,有入血分的,尤須分別出一個虛實,黃芩一湯何能統治諸痢?

我是極崇拜徐氏的,不過對於此等處,不敢曲為回護,還要證明確是前輩千慮中之一失。

病因病果,復雜異常,現在西醫證明瘧有瘧菌,痢有痢菌,然彼只能知道有菌,不能分別出瘧菌共有幾類,痢菌共有幾種,表面看來雖似很精,其實是極粗的,於病之情形上,病之療治上,全無補益。

我很想把黃帝岐伯的問答,翻成極淺顯極明白的白話,使大眾都知道中醫的真價值,只是窮忙,此願只好俟諸異日了。

論濕溫濕溫這一症,夏秋時節最多,濕溫古時原叫做濕熱,那麼熱是天之氣。濕是地之氣,我們人恰在這氣交之中,不能不有呼吸,不能不有飲食,口食味歸乎胃,胃為水穀之海,鼻食氣通乎肺,肺為治節之臟,濕熱兩邪,不知不覺的感受進去,更有什麼法子可以抵抗?什麼法子可以避免呢?

肺胃與大腸,本來是一氣相通,肺稱清金,大腸稱濁金。所以肺與大腸是表裏,胃屬足陽明,大腸屬手陽明,所以手足陽明是同氣,就是別種溫病專究三焦,也以此一臟二腑為最要。肺開竅於鼻,吸入之邪先犯於肺,肺經不解,就要傳到胃,這就叫順傳,你道它什麼叫做順傳?一、肺是五臟之一。胃是六腑之一,駐病傳腑,駁輕不少。二、肺的部位在上,胃的部位在中,腸的部位在下,自上及中。順流而下,無論講臟腑,講上講下,都是順的,所以叫做順傳。

還有逆傳溫病,溫邪犯肺,若不下傳於胃,必致內陷於心包絡,這內陷心包絡,一、肺主氣屬衛,心主血屬營,邪由氣分八營,是進了一層。二、肺是臟,心也是臟,雖然心包絡不在五臟之內。一、心包屬厥陰,也是陰經。二、心包絡代心宣化,稱為膻中,也可以算得臟,所以以臟傳臟,病勢為進,這就叫逆傳。

還有犯肺之溫邪,既不順傳於胃,又不逆傳心包,偏偏傳到膜原的,這膜原就是膈,一層的薄膜,遮在胃口之上,心肺之下,天造地設好去處,使心與肺得有遮蔽,胃中之濁氣不致上熏,溫邪傳到膜原的也很多。

邪傳心包絡,就要神昏譫語;邪傳胃腑,就要壯熱口渴,不大便,;邪傳膜原,就要胸悶懊儂、發欬,以上所講的,還是普通溫病,不曾專談到濕溫。

談到濕溫這一病,須要辨清濕有幾分,熱有幾分,究竟是濕多,還是熱多,濕與熱已否糾結不解,尚可分治否?就為濕邪與熱邪,極易狼狽為奸,熱得了濕的幫助,那麼郁遏不宣。熱勢必然愈熾;濕得了熱的幫助,那麼蒸騰上熏,濕濁必然愈橫。濕邪與熱邪兩分,尚屬病輕勢緩;濕邪與熱邪兩合,實已病重勢急;假使濕多而熱少,那就蒙上流下,可以三焦分治;假定濕熱俱多,那必要上閉下壅,三焦俱困了。

你道為何?就為了濕無熱,只能夠蒙蔽清陽,有的是阻在上焦,有的是阻在中焦,有的是阻在下焦罷了。要是濕邪與熱邪一合,那麼本身固有之熱,悉化為病熱,猶之好人都被歹人帶壞,一鼻孔出氣,蠻而無理,沒法處置,到了那時,熱得濕助,宛然火上添油,上下充斥,內外煎熬,最是酷烈不過。

前輩治濕必治脾經,治熱必治胃經,實是扼要之圖,但是濕熱倘已膠結,那便如油入面,雖然對症發藥,治之得法,也不能夠速愈,為什麼呢?此時的病狀,宛如剝蕉檢繭,去了一層又一層,往往熱退身涼之後,忽又壯熱起來,在不識病情的人,未免心慌意亂。舉棋不定,難免動手便錯,遂至有誤大局,所以郎中遇到此種症候,須有一定之見識,舒徐晦豫,接步就班,才可以從容對付。

濕溫之外,更有風濕、寒濕、暑濕幾種,都是以風寒暑為主要症,濕不過是副要症,那治法儘管著重主要症,副要的濕邪,不過帶上一點子就是。

濕邪之在人身,猶之霧露之在地上,昏昏沉沉,彌彌漫漫,抬頭不見天日,伸手不見五指,撥開雲霧見青天,不過是一句快意語,誰有這個手段呢,所以治這病的人,須要安心定意,害這病的人,尤要安心定意。

論醫者意也「乖人吃虧一半,呆人吃虧一半」,那不是老話麼。我想呆人,呆頭呆腦,受盡人的欺,吃盡人的虧,是該的。乖人乖手乖腳,很該處處討便宜,在在占上風,怎麼呆人吃的虧只有一半,乖人吃的虧倒也有一半?

我做的是中醫,本地風光就把中醫醫學來講,中醫有五千年來歷史,神農、黃帝、伊尹、扁鵲、倉公、仲景、華佗、叔和、陶弘景、徐之才、王燾、思邈等,聖君賢相,名師往哲,那一時那一代沒有,論到他的功用效驗,著手成春,覆杯即愈的,更不知有多少,論理,早該橫行大地,五洲之廣,無遠勿屆了。為什麼在今日,還是偏居本國,還要受西醫的侵襲,我細細推求,那傳統上的壞處,就受了乖人吃虧的緣故。

中醫的學說,大別之可分作兩種,一種是依據《內經》,偏重說理的。一種是依據《傷寒論》,偏重認證的。就可惜歷來注釋《傷寒論》的幾位名家,《內經》的主觀太重,總用《內經》的見解來解釋《傷寒論》,以致《傷寒》一書,不解倒還明白,愈解愈糊塗,什麼標本中見,什麼寒化、熱化、濕化,一大堆不上相干的話,聽得人家莫明其妙,正如翠屏山戲中潘老丈所講,你不說我倒明白,你一說我越糊塗。

醫不是仙人,病不會開口,因此偏重認證的,總說症者證也,要認清是表是裏,屬虛屬實,在經在絡,還須辨出個寒熱,辨出個臟腑,旁敲側擊,審之必確,問之必詳,就為病症關係人命出入,不敢草草,亦不忍草草。

偏偏依據《內經》的,好為理論,自作聰明,創出「醫者意也」的謬說,用演繹法推測百病,不用歸納法歸納病症,毫釐之謬,差及千里,一人有過,遺及全體,我們中醫吃虧的地方,即在於此。

照我偏見,大家研究仲景之書,研究入手,照武進前輩鄒潤庵夫子的《本經疏證》做去,我們中醫才有光明的一日。

做學問須要從呆的一方面做起,不要從乖的一方面做起,敢要世兄們,千萬不要偷私乖,千萬不要偷私乖!

論煎藥煎藥這工作,人家看來,不過是一件很小很小的小事,幾味草根樹皮,加上一二碗清水,在風爐上煎幾滾就得了。那裏知道煎藥於病症上、醫治上,都有極重要的關係,決不是隨隨便便的人,可以隨隨便便干得的,諸位且請靜心聽我道來。

桂枝湯的煎法,是要用微火緩煎的,倘然猛火急煎,就不對了。

小建中湯的煎法,是先把藥五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才納膠飴一味,更上微火消解,倘然同煮,就不對了。

茯苓桂枝甘草大棗湯的煎法,是以清水二斗,揚之萬遍,水珠千百相逐,成為甘瀾水,以甘瀾水一斗,先煮茯苓,減二升,納諸藥煮,倘然用尋常水,不用甘瀾水,就不對。用甘瀾水,而茯苓不是先煎,又不對。

桂枝加葛根湯的煎法,以水一斗,先煮葛根一味,減二升去上沫,然後納諸藥煎,取三升,去渣。倘使葛根與諸藥同煎,就不對了。麻黃湯的煎法,以水九升,先煮麻黃一味,煮至減三升,去上沫,然後納諸藥煮,取二升半,去滓,溫服。倘使麻黃與諸藥同煮,就不對了。

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煎法,是以水七升,先煮麻黃,減二升,去上沫,納諸藥煮。倘合麻黃與諸藥同煎,就不對了。

大青龍湯的煎法,是以水九升,先煮麻黃、減二升,去上涑,納諸藥煎,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倘使麻黃與諸藥同煮,就不對了。且大青龍湯中的石膏,須敲碎綿裹。麻杏甘膏湯之石膏,也需綿裹,與白虎湯之石膏,又是不同。倘然不用綿裹,又不對了。

小青龍湯煎法,八味藥,以水一斗,先煮麻黃,減去二升,去上沫,納諸藥煮,取三升,去滓。假使麻黃與諸藥同煎,就不對了。

麻黃附子細辛湯,與麻黃附子甘草湯,兩方同用麻黃,而煎法偏是大大不同。麻黃附子細辛湯,是先煮麻黃,減二升,去上沫,納諸藥煮,取三升,去渣,溫服。麻黃附子甘草湯,雖也先煮麻黃,卻只一兩沸,去上沫,納諸藥煮,休言諸藥同煎,就使你知道麻黃先煮,諸藥後納,兩方同一個法子,還是不對,須要辨出一方煎到水減三升,一方卻只煮一二沸,有少煎多煎之不同。

葛根湯的煎法,是七味藥,以水一斗,先煮麻黃葛根,減去二升,去上沫,納諸藥煮,取三升,去渣。倘使同煎就不對了。

葛根黃芩黃連湯,是以水八升,先煮葛根,減二升。納諸藥煮,取二升,去渣。倘使同煎就不對了。

小柴胡湯的煎法,偏又比眾不同,是以藥七味,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渣再煎,取三升。倘使你不是去渣再煎,還是不對。

柴胡桂枝湯的煎法,偏是九味藥,七升水同煮,取三升,去渣,就是與普通湯藥一般了。

柴胡加龍骨牡蠣湯,偏是以十二味藥,八升水,煮取四升,然後納大黃,更煮一二沸,去渣,溫服,又是一個法子。

柴胡桂枝乾薑湯,偏又是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渣再煎,取三升,偏又與大、小二柴胡湯同法了。柴胡加芒硝湯,偏又是以藥八味,水四升,煮取二升,去渣,納芒硝,再煮微沸了,說它是一定的,偏又不一定,說它不是一定罷,偏又是一定的。

梔子豉湯煎法,以水四升,先煮梔子得二升半,然後納豉再煮,取升半,並且豉這一味藥,是要綿裹的。那梔子甘草豉湯,是先煮梔子甘草。梔子生薑豉湯,是先煮梔子生薑,那豉總是後入的。只有梔子乾薑湯,梔子厚朴枳實湯,梔子柏皮湯,是與普通煎藥法一般。

最奇怪不過的煎法,是枳實梔子豉湯,是先用清漿水七升空煮,取四升,納枳實梔子,煮取三升,下豉更煮五六沸,去渣分溫再服。那清漿水就是淘米的泔水,久貯味酸為佳者。

大承氣湯的煎法,又與他方不同,藥只四味,卻分作三回工作,以水一斗,先煮厚朴、枳實,取五升,去渣,然後納入大黃,取二升去渣,加入芒硝,更上微火一兩沸,分溫再服。倘使枳、朴、大黃同煎,就是小承氣湯,不是大承氣湯了。

調胃承氣湯煎法,是以水三升,先煮大黃、甘草,取一升,去渣,納芒硝。更上火微煮令沸,少少溫服之,與大、小二承氣湯又不同了。桃核承氣湯的煎法。也與調胃承氣湯差不多。

抵當丸雖是丸藥,也是煎服的。

十棗湯的煎法,只煮棗子一味,其餘三藥,是搗作藥散用棗子湯調服的。

大陷胸湯煎法,也要分做三回工作,通只三味藥,卻以水六升,先煮大黃,取二升,去滓,納芒硝煮一二沸,再納甘遂末,溫服一升。

小陷胸湯,是先以瓜萎一枚,水六升,煮取三升,去渣,再納黃連、半夏,煮成二升,去渣,分溫做三服。生薑瀉心湯,甘草瀉心湯,半夏瀉心湯的煎法,也同小柴胡湯一個樣子,是把藥煎好了,去渣再煎的。

大黃黃連瀉心湯,是把藥用麻沸湯漬之,須臾絞去渣,分溫再服的。

附子瀉心湯卻是大黃、黃連、黃芩用麻沸湯漬之,絞去渣,附子煎成汁,和勻。分溫再服。

竹葉石膏湯的煎法,與白虎湯不同,白虎之粳米,是與諸藥同煎的,竹葉石膏湯的粳米,卻把藥煮好,去渣後,加入米的。桂枝人參湯的桂枝,是要後入的。茵陳蒿湯的茵陳,是要先煎的。其餘如凡用阿膠,總是煎好藥,去渣,納膠烊消。凡用麻黃,總是先煎去沫。

你看煎藥這一件事,古人這麼的鄭重,可以隨隨便便付託任何一個人干的麼。

總之,麻黃、葛根,皆須先煎去沫;柴胡瀉心。皆須去滓重煎;梔豉湯則梔須先煎,豉須後入;大承氣則枳實、厚朴,既須先煎,又須去滓納大黃煎,去黃納硝微沸。先後次序,絲毫不能通融,依此法則效,不依此法即不效,然而現在的人,知此法者,能有幾人。至於芳香之藥後入,金石之藥先煎,黏膩之品,有毛之物,皆須包煎,此則用意甚淺,今之人無不知之矣。

論痢疾痢疾這個病,已經關及臟氣,大凡一切病,關及腑氣者輕,關及臟氣者重,就為在腑多實,在臟多虛,虛則宜補,實則宜攻。

從前岐伯斷定,腸澼便血,身熱則死,寒則生。腸澼下白沫,脈沉則生,脈浮則死。腸澼下膿,脈懸絕則死,滑大則生。即使身不熱,脈不懸絕,也要滑大才是生脈,懸澀依然是死脈。腎移熱於脾,傳為虛腸澼,此症死不可治。腎脈小搏沉為腸澼下血,血溫身熱者死。心肝澼亦下血,二臟同病者可治,其脈小沉澀為腸澼,其身熱者死。黃帝、岐伯這兩位,是我們中醫的老祖師,他的一言一行,都是為萬世法的,他把痢疾瞧得這麼鄭重。腸澼下血,就是紅痢;腸澼白沫,就是白痢;腸澼下膿。就是五色痢,可知痢之生死,脈是最要緊的一件事。

張仲景是醫中之聖,斷定五臟氣絕於內者,痢不禁下,甚者手足不仁。又言下痢脈沉弦者下重,脈大者為未止,脈微弱數者為欲自止,雖發熱不死。又言下痢手足厥冷,無脈者灸之不溫,若脈不還,反微喘者死。又言下痢有微熱而渴,脈弱者,令自愈。又言下痢詠數有微熱,汗出,令自愈,設脈緊為未解。又言下痢脈數而渴者,令自愈,設不瘥必清膿血,以有熱故也。又言下痢腹脹,滿身體疼痛者,先溫其裏,乃攻其表。

前代醫聖岐伯,是黃帝時人,後代醫聖仲景,是漢靈帝的人,先聖後聖,相去有二千五百年,怎麼岐伯斷為死症的,到了仲景手裏,倒有辦法,敢是仲景的本領,強過岐伯麼?

原來醫學的進步,愈後愈昌明,這痢疾的發源地,是在五臟的臟氣;痢疾的所在地。是在大腸的部位,腸為六腑之一,五臟宜補,六腑宜通。岐伯時代治病大半仗的是針灸,《內經》上湯藥方子,只有十二首。病在腸,治宜湯藥。岐伯有病無方,如何不要窘急,猶之現代的西醫,對於痢疾,只能知道它有痢菌,而不能辨出痢菌之屬熱屬寒,是虛是實,與某一臟有關,某一腑相連,粗疏簡陋,只一通腸一法治之,自然利弊毫無把握了。

仲景而後,巢元方論病最詳,其論痢疾曰:「痢而赤白者,是熱乘於血,血滲於腸內則赤也;冷氣入腸,搏腸間津液凝滯,則白也;冷熱相交,故赤白相雜,重者狀如膿涕而血雜之,輕者白膿上有赤脈,薄血狀如魚脂腦,世謂魚腦痢也。又言血痢者,熱毒折於血,入大腸故也。又言休息痢者,胃脘有停飲,因痢積久,或冷氣或熱氣乘之,氣動於飲,則飲動而腸虛受之,故為痢也。又言痢如膏,由臟腑虛冷氣入於大腸成痢,冷氣積,腸又虛,滑脂凝如膏也。蠱蛀痢,毒氣侵於臟腑,如病蠱蛀之象,痢血雜膿瘀黑有片如雞肝與血俱下是也。又言雜痢謂痢色無定,或水穀或膿血。或青或黃或赤或白,變雜無常,或雜色相兼而痢也。挾熱則黃赤,熱甚則變膿血也。冷則白。冷甚則青黑,皆由飲食不節,冷熱不調,胃氣虛而故變易也。

岐伯發明痢疾之發源地,仲景認清痢疾之所在地,並定出治療之方藥,巢氏詳述痢疾受病之因。吾中醫不談痢疾菌,而對於痢疾分析之細。認症之確,藥治之復雜,豈彼只以通腸簡單治療,為治痢無上妙法者,所能夢見。

痢疾之方治方治根諸病源,凡病皆是如此。不僅痢疾一症也。痢疾之病源,既已千頭萬緒,痢疾之方治,亦當五花八門。彼西醫認痢疾只有一種菌,方治自然只有一種法。考之中醫治痢,古人有到三十三法,並不是自尋煩惱,欲求病之愈,不得不如此。

1、桃花湯法。赤石脂乾薑粳米。

2、白頭翁湯法。白頭翁黃柏秦皮3、紫參湯法。紫參甘草4、梨勒散。訶梨勒5、甘草瀉心湯法。甘草黃芩乾薑半夏黃連大棗6、黃芩湯法。黃芩甘草芍藥大棗7、黃芩加半夏生薑湯法。即前方加半夏生薑8、乾薑黃連黃芩人參湯法。

9、赤石脂禹餘糧湯法。

10、雄黃丸法。毒暑在脾,濕氣連腳,不泄則痢,不痢則瘧,獨煉雄黃,蒸餅和藥,甘草作湯,服之安樂,別作治療,醫家大錯。

11、柴胡加芒硝湯法。即柴胡湯方加芒硝。

12、瓜蔞散法。

13、《外台》療熱毒痢、血(痢)、臍下絞刺痛方法。升麻地榆茜草黃連犀角生地梔子薤白香豉14、《外台》主赤自痢方法。黃連阿膠15、《外台》療五疳、蒸、下痢方法。苦參青葙甘草16、《活人書》薤自湯法。豉薤白梔子17、《局方》訶梨勒丸法。肉豆蔻木香乾薑砂仁訶梨勒皮川烏白礬龍骨赤石脂18、葛根湯法。

19、葛根黃芩黃連湯法。

20、當歸四逆湯法。

2l、大承氣湯法。

22、小承氣湯法。

23、四逆散法。

24、四逆湯法。

25、白通加豬膽汁湯法。

26、白通湯法。

27、四逆加人參湯法。

28、通脈四逆湯法。

29、豬膚湯法。

30、陽毒升麻湯法。

31、生薑瀉心湯法。

32、烏梅丸法。

33、威喜丸法。

有涼有熱,有攻有補,有通有止,不一其症,即不一其方,不一其法,視彼西醫以通腸一法,普治諸痢者,難易大別天淵矣。

論戒煙眼前新興事業,最發達的就是戒煙,這件事,本來政令有禁,再要吸下去,真是受累不淺。

戒煙的事,我也輒鬧忙,曾經在《醫林》中刊佈過兩張戒煙驗方,從古到今,個個人認直弗曲,自己總說自己好,我也當然不能例外,我刊佈的兩張方子,尤其是第一張紅茶白鹽黑膏的那方,認為萬妥萬當,絕無弊言,偏偏有幾位多疑的仁兄,偏偏寫信來問我,此方是否靠得住,我現在就在這兒答復,請你放心,此方十分可靠。

諸位也要想一想,我與諸位素不相熟,為什麼好端端弄一張方子來哄諸位,問到林文忠公戒煙方,那林方又是一張方子,不能與我方相提並論,林方有林方的好處,我方有我方的好處,歡喜林方時,請向國藥鋪購買現成藥膏就是,這林方是我們青浦前輩何書田先生撰的,君臣佐使很不錯,已經有相當的成績,大致總可以放心的了,我之方煙癮不論大小,藥味毫無加減。瞧方配服可也。

我再有一句話奉告,鴉片這東西,吸上它時,不是一天兩天,三日五日吸得上癮的,那麼戒絕時光,當然不能夠迅速,來既不易,去亦煩難,偏偏現在的人,要他騎牛而來,飛機而去,如何能夠立刻見功,大背事理,就要弄出事來,我這方子就是不能夠快。

問到身體虛弱,那是另一個問題,究竟是陽虛,還是陰虛,血虛還是氣虛。那是要請醫生調理的,不在戒煙範圍之內。

論痰飲稠痰叫做痰,稀痰叫做飲,痰飲這一症,古人分為四種:一種叫痰飲;一種叫懸飲;一種叫溢飲;一種叫支飲。

先講痰飲,一個人素體肥盛,忽然瘦起來,水走腸間,瀝瀝有聲,這就叫痰飲,其實不過是痰飲之一種,以後當另題再論。

再講懸飲,一個人飲下去的水不化,而流在脅下,必然要咳唾,那咳唾的時候,必然要引痛,這就叫懸飲。

再談溢飲,飲入的水流行歸於四肢,很該汗出而解,偏偏不汗出,那麼身體疼重,這就叫做溢飲。

更有咳嗽氣逆,倚息短氣不得臥,其形如腫。這就叫做支飲。

在此四種飲症之外,更有留飲與伏飲,那留飲有五臟之分。

水飲在於心下,其人的背部寒冷如手大,心下偏又堅硬,築築然短氣。惡水不得飲。這就是留飲在心的證狀。

水飲在於肺呢,時時吐涎沫,偏又時時欲飲水,這就是留飲在肺的證狀。水飲在於脾呢,是既少氣又身重,這就是留飲在脾的證狀。

水飲在於肝呢,就見脅下支滿,嚏而痛,這就是留飲在肝的證狀。

水飲在腎,就見心下悸,這就是留飲在腎的證狀。

凡是脅下痛引缺盆,咳嗽,就是留飲的表示。

胸中有留飲,其人短氣而渴,四肢曆節痛。脈必見沉,這就是留飲證的脈。

講到伏飲的見證,與留飲有個分別,膈上病痰喘,滿而咳吐,發起來就寒熱,背痛、腰痛,目泣自出,其人振振,身體顫動,那就是伏飲了。

凡是飲,不管它是痰飲,是溢飲、是支飲、是懸飲、是留飲、是伏飲,它的病源總為飲水太多,水停在內,不能化。這是飲症的來源,所以一個人到大渴的時候,最忌的是牛飲(指大量飲水),古人啜茗稱品,也是衛生之一法。

此外更有癖飲、酒癖、膈痰三個病症,成形的飲症叫假癖。

為了飲水太多,水停聚在兩脅之間,遇著了寒氣,水寒相搏,結聚成塊,亙起在脅下,按之作水聲,這就叫做癖飲。

為了飲酒過量,口中大渴,引飲無度。酒與飲停滯在於脅肋下,結聚成癖,時時作痛,他的病狀,是脅下氣急而痛,這就叫做酒癖。

本來痰水結於胸膈之上,又犯了大寒,遂致陽氣不行;痰水格外的結聚不散,於是陰氣上逆,上與風痰相結,上衝於頭,就要頭痛,有的痛到幾年之久,到後來變成腦痛症,倘然頭痛到手足,寒冷至骨節,那就要死了,這就是膈痰之證。

我們中國人病痰飲的特別多,那病痰飲的人,必然有咳嗽,必然多痰,可憐西醫先生不認識痰飲本來面目,一見痰飲咳嗽,就要嚇得屁滾尿流,說是肺病第二期,肺病第三期。

趕快入醫院療養,那病人的病,休談到治癒。倒嚇重了二三分呢。

我作此篇文字,有兩個意思,一個安慰病家,患了咳嗽,不一定是癆病,不要自己嚇自己;一個是教乖西醫先生,知道咳嗽中還有一個痰飲咳嗽,治療的法子,與癆病咳嗽,是大大不同的。

痰飲之治法痰飲症的病源病狀,我已經講過,痰飲症的咳嗽,與肺病咳嗽,大不相同,大大的有別,請咳嗽病家,休要誤會,休要聽信胡言。自己嚇自己。

我現在把古人痰飲症治法,詳詳細細講給諸位聽,且請靜坐。聽我道來。

卻說痰飲一症,有病在心下的,證見胸脅支滿,目眩短氣,有微飲,這是很該使病從小便去的,主用苓桂朮甘湯。

還有病者脈伏,其人欲自利,利過後倒反爽快,雖然自利,心下還是堅滿,此乃是留飲欲去之故,主用甘遂半夏湯,由它從大便而去。

有脈沉而弦的,懸飲內痛,有數家脈弦的水症,還有欬煩、胸中痛的支飲症,都是用十棗湯瀉去其水的。

有心下有水氣症,那外證是乾嘔發熱,或咳或利,少腹滿而喘者,主治小青龍湯的。

有膈間支飲症,其人喘滿,心下偏又痞堅,面色偏又黧黑,脈來偏又沉緊,此病得之已有數十日,醫家用過吐法、下法都不效,就可用木防己湯去治療。倘然病勢不結實,可以好了。倘然病勢結實,好過三日要復發的,那麼就要用木防已湯去石膏加茯苓、芒硝湯治療了。

有心下有支飲,證見苦冒眩的,主治用澤瀉湯,嘔而不渴,也是心下有支飲,主治用小半夏湯。倘使猝然嘔吐,心下有痞,膈間有水,既眩且悸,主治用小半夏加茯苓湯,支飲不得息呢,主治用葶藶大棗瀉肺湯。

還有效逆倚息不得臥,服過小青龍湯,還是多唾口燥,寸脈沉,尺脈微,手足厥逆,氣從小腹上衝胸咽,手足痹,其面翕熱如醉狀,因復下流陰股,小便難。時復冒者,與桂苓五味甘草湯,治它的氣衝,倘然服藥之後,沖氣即低,那就好了,倘使沖氣雖低,反倒胸滿而咳,那就要用桂苓五味甘草湯去桂加薑辛以治其咳滿,病情千變萬他。倘使欬滿止後,又口渴起來,沖氣重又發作,那是為了細辛、千薑是熱藥,服下去很該就渴,現在顛倒,渴反止了,那就為了支飲之故。支飲的症,在法當冒,冒的人必然嘔,倘然見嘔,再與苓甘五味加薑辛半夏湯;倘然水去嘔止,其人形腫者,當加杏仁,即與苓甘五味加薑辛半夏杏仁湯;倘使面熱如醉,這就是胃熱上衝熏其面,當加大黃除其熱,即是苓甘五味加薑辛半夏杏仁大黃湯;更有支飲胸滿症,是用厚朴大黃湯主治的。

我們中醫治痰飲有這許多法子,豈是慣用老辭來嚇人,對於病變一籌奠展者可比。

諸君,我所說的還是漢以前的法子,不過是治療痰飲的一部分方術,那漢以後的新奇法子很多很多,我為嫌它煩瑣。暫時告一個段落。

西醫學術《新聞報》上有一篇小言,標題是《一身是病》,是丈二和尚的稿子,他說戈公振先生遺體經紅十字會醫師剖解後,說他除了患敗血症及腹膜炎外,肺部、胃部、腰部以及心臟、頭腦,沒有一處不出毛病,真可稱得「一身是病」了。戈君是以新聞記者為業的,他身體這樣的瘦弱多病,足見平日的辛勞,一旦百病叢生,支撐不住,只得一命嗚呼,說起來好不慘然啊。

戈公振百病叢生,除了敗血症、腹膜炎之外,還有肺部、胃部、腰部、心臟、頭腦,沒有一處不是病,不過這許多的病,當戈公振入醫院就診時光,西醫要算細心診察,不曾發現,這就可以明白西醫的科學醫術,不過如此,就是誤診為盲腸炎,割治之後,始知為腹膜炎,後又認為敗血症,一誤再誤,也不曾知他肺部、胃部、腰部、心臟、頭腦有病,直到他死後解剖,才得發現,這就可知西醫的科學醫術,不過如此。陸士諤先生說西醫學術破產,還是客氣話,還是抬舉西醫,照事實講,爽爽快快,象西醫這種成績,簡直可以說不配稱做學術。本來沒有學術,有什麼破產不破產。(旁觀客)對西醫所言過激之辭,應以歷史的眼光看待。校者注。西醫診斷之露骨透寫西醫究竟有多大學識,多大本領,慚愧我不是西醫,不曾知曉,也不敢輕量人家,輕易評論,現在看到程瀚章先生大作,標題是《從戈公振的死說到臨症診斷與病理解剖》,十分佩服,我佩服這位程先生,就是「忠實」兩個字,不象其他的西醫,江湖氣十足。

程先生不打自招,把臨症診斷與病理解剖的衝突點,赤裸裸地寫出來,羅列敗血症的原因菌,有到七種,敗血症的續發病,有到十八種,就可知西醫的診病,不要說是診得錯誤,就是真知灼見,絕無絲毫錯誤,也不過在七種裏頭,十八種裏頭,捉迷藏似的胡拿瞎摸罷了,較之云中捉月,霧裏看花,還要迷亂。

我說過中醫治病,猶之著棋,雖手段或有高下,大眾公開,共聞共見。

下面是程瀚章先生的大作,登過《新醫與社會》的。

名記者戈公振先生,因患病經中國紅十字會董醫師診治,不幸逝世。無論與先生有無交往,成為之同聲悼惜。惜中國新聞界喪失棟材也。筆者與先生初無一面之雅,惟於報端及著述中讀其文,欽其才,神交而已。年來余更慨夫外侮日亟,上下反利用其機會,交相爭於市場,兄弟閱牆,彼此為些微之私見,不惜興訟於有司,環顧社會,形同荊棘,用是杜門謝客,拼絕交際,日維流覽報章,恍如觀影,幕幕變化,永無窮盡。

茲數日內報章所記,除金潮膨湃外,又見關於戈氏之死後消息,緣戈氏死後之解剖(為戈氏遺囑之一),病理上所見與原診醫師所診斷者有所出入,於是同情於戈氏者,隱約之間,不免為春秋之責備,然吾人設能多讀醫籍,作一平心靜氣之語,可以斷言,醫師之臨症診斷未必盡與病理解剖所見相符,固不僅此種突發之疾病為然也。

余既少交際,與董醫師未嘗謀面,而戈氏之病亦不能憑報章所載肯定其病名,今日聞董醫師所述,戈氏之死因,似在於敗血症無疑,查敗血症亦名膿毒症,其原因菌甚多,如鏈球菌、葡萄球菌、腦膜炎菌、腐敗菌、大腸茵、肺炎菌、淋菌等,其中鏈球菌之毒性最為兇惡。

敗血症大都續發於他種多數疾病,如生產後。流產後,創傷後,齲齒,中耳炎。痢疾,肝膿瘍,癌腫,膽道炎,蚓突炎(俗間及江湖醫稱盲腸炎),盲腸周圍膿瘍(俗間及江湖醫亦稱盲腸炎),肺炎,支氣管炎,鼻炎,肺膿瘍,膿胸,肺壞疽,淋病,尿道炎,骨化膿等,皆能續發敗血症,故不可如新舊醫界所商榷者,謂「吾人平時惠喉病時,常為此種菌作祟,但常人抵抗力強,故無多大妨害。」(見十月三十一日《時事新報》),此語亦似是而非,蓋喉病之發於猩紅熱時者,確為溶血性鏈球菌,而毒膜性喉症『通稱白喉)則為毒膜桿菌(舊名狄夫的裏菌)。

執是而觀,臨症上診斷盡可為中耳炎、肺炎、蚓突炎與及其他種種疾病,而死因如在敗血症,則病理解剖上血中必發見細菌,則當然與臨症診斷不符,絕對不能藉此以為責備之把柄也。

最後余有一言為社會人士告者,近年來醫界不幸事層見疊出,咎不在醫家之玩忽,而卻在醫家之「太熱心」(與玩忽完全相反),往往有許多疾病,原不必固執己見,依樣畫歐美之葫蘆,而以「囫圇吞棗」之方式,強各種不必手術之病症而手術,如自命為校衛生家之醫者,往往強令兒童切除扁桃腺等是也,倘不幸而因濫施手術之結果,致發生創傷感染者。糾紛叉起,此種弊病,在販賣與墨守,實則其本身尚缺乏學識,雖然「時勢造英雄」,靜觀國內醫院,何一非天之驕子,吾復何言。

中醫新作品自從鉛字排印盛行而後,出版界氣象,蓬蓬勃勃,每一年,每一月,每一日,總有好多種新作品發行,尤其是我們中醫界,有月刊,有季刊,有旬刊,有週刊,有日刊,並且各團體有各團體的刊物,個人有個人的作品,猛一瞧時,中醫發達極了,那裏知道,細看內容,不由人暗暗吃驚。

你道為何,原來內中竟佔有一半是看不懂的,什麼痢疾菌呀,瘧疾菌呀,癆菌呀,更有腦出血哩,腸出血哩,白血球,赤血球,淋巴腺,鐵質,鹽質,蛋白質,澱粉質,肋膜炎,腹膜炎,腦膜炎,種種奇怪名目,記不勝記,名莫能名,不知他們那兒搜集來的。

有人來告我,這一班都是中醫界的新人物,叫做新中醫,負有改進中醫的偉大責任,我道哎呀呀,原來就是新中醫,失敬失敬,我真是有眼不識泰山。

但是我要請教,不知他的新。如何新法,從何新起,新的來路,是在那裏,那人回我,新的學說,自然從歐洲來的,西醫萬國通行,吾國何能獨異,現在新中醫的偉大工作,就是把中醫舊說徹底掀翻,改用西醫名目,使人耳目一新。

我道:改良中醫原來如是便當,摸著人家屁股後面,影戤人家的響牌子,把西醫名目,搬了過來,張冠李戴,削足就履,就算了。依我,這種作品,不能認做中醫作品正名定分,我只認定他是中文的西醫書,中文的西醫作品,與我們中醫是絕不相干的,你看日本的西醫書籍,多半是日文日語,日本人卻並不曾稱它改良東方的醫學,依舊稱他為泰西醫學。

人家何等有鑒別力,知道漢醫是漢醫,西醫是西醫,萬萬不能假借。萬萬不能通融,各有各的精神,各有各的好處,我們偏要扭在一起。混在一堆,杜造出新中醫名目來騙騙人,真何苦也。

並且西醫有西醫的根據,有一定不移的療治法。你用了西醫病名,不用西醫治法,就是錯;用了西醫病名,仍用中醫治法,就是錯;進退沒有根據,仔細著有人找你,仔細著吃官司。

西醫學識之破產西醫的學識,西醫的本領,西醫的經驗,經此戈公振的死。其弱點已完全地顯露無余,程瀚章西醫不打自招地供狀,余已介紹與讀者,現在再把阿忻君大作,重行介紹。

阿忻君大作中,最精警句子,是由這次解剖的結果,戈先生確是一種急性腹膜炎,與一種急性的闌尾炎,也是一種急性盲腸的外膜炎。又言戈先生右下腹部,撳上去有點痛,但沒有什麼硬塊,後來因為白血球增加到一萬三干,熱度漸漸由37℃增到40,1℃,其他如胃口不好,面色蒼白等,都有急性盲腸炎的病狀。又言在沒有開刀之前,無論是世界再有名的醫生,也得診斷為急性盲腸炎的。又言現在醫界,對於腹膜炎,還無法可治,至少一百個人中,患腹膜炎的九十九個是必死的。

慚愧我不是西醫,原來科學診斷法,開手確認無誤的病,就有三個之多,第一個是急性腹膜炎,第二個是急性闌尾炎,第三個是急性盲腸外膜炎,這個不對,可以調換那個,甲說不合,可以轉換乙說,圓活的很,聰明之極,象我們中醫,就沒有這個辦法。

在沒有開刀之前,無論是世界再有名的醫生,也得診斷為急性盲腸炎,可知西醫的學術不過在以人為試驗品,開刀以前不識,開刀之後才知,西醫的本領,如是如是。

現在醫界對於腹膜炎。無法可治,至少一百個人中,患腹膜炎的,九十九個是必死的,這明明是推卸責任,好象戈公振已經死得晚了,死得遲了。西醫既然如此沒本領,沒學識,以後遇到難症,推給我們中醫治就是了,我依照老例仍舊把阿忻君大作披露如下。

戈公振先生在他歐遊回國第七天,便病歿於虹橋療養院。

戈先生的死,據說是死於盲腸炎。但戈先生去世以後,各方面又傳出戈先生的死,並不是死於盲腸炎,因為戈先生死後的解剖,盲腸很完好,那麼戈先生的死因,究竟是什麼呢?

我想稍稍關心戈先生致死的原因,一定願意知道的,因此,我特地到國立醫學院,去訪問解剖戈先生屍體的艾世光醫師,艾先生是國立醫學院的教授,這一次他擔任解剖戈先生屍體的重任,解剖的主要動機是:第一遵照戈先生自己的遺囑;第二希望能夠檢查出戈先生所以致死的真實原因。

據艾先生說,解剖的工作是二十二日下午三點十五分開始的(戈先生是三點鐘死的),檢查的結果,大略可以舉出三點:第一,戈先生鼻子上面(在前額)的「蝶竇」有發炎的現象,我們知道「蝶竇」所以發炎,大致是為了平日身體發熱或者是感冒所致。

第二,檢查戈先生的膀胱有亞急性的發炎,同時膀胱左右的組織,都有發炎的現象。

第三,前列腺也發炎,在輸尿管右下部(那一部很近盲腸)有膿水和高度的腫,同時腹膜左右的組織也有膿,更甚的是腹腔裏有更多的膿汁。

第四,曹經抽取戈先生的輸尿管膿和他的心血,腹腔的膿,小便等用細菌的培養方法檢驗,都有一種溶血性的鏈球菌。

由這次解剖的結果,戈先生確是一種急性的腹膜炎與一種急性的闌尾支,也是一種急性盲腸的外膜炎。(以上所寫,都是由艾先生講,記者隨筆寫下來的,如若有不對的地方,仍然根據艾先生解剖的診斷書。)至於外間說中國紅十字會醫院。董秉奇先生誤診為盲腸炎,據艾先生說,原因是這樣的,董醫生是二十一日二點鐘替戈先生診視的,所得的結果,是戈先生右下腹部撳上去有點痛,但沒有什麼硬塊,後來因為白血球增加到一萬三千,熱度漸漸由37℃升到40,1℃,其他如胃口不好,面色蒼白,都有急性盲腸炎的病狀,所以到當天五點二十八分,便替戈先生開刀,開刀檢查的結果,是腹內壁肌有水腫,腹腔有黃水,這時候董先生斷定是腹膜炎。

不過據艾先生說,在沒有開刀以前,戈先生的右腹痛,輸尿管腫,白血球增加。熱度高,無論是世界再有名的醫生,也得診斷為急性盲腸炎的,因為這些病狀,都是急性盲腸炎必有的病狀。

戈先生開刀以後的第二天,雖然注射強心劑及鹽水等,都來不及了,延到下午二時,戈先生便去世了。

艾先生說,現在醫界,對於腹膜炎,還無法可治,至少一百個人中,患腹膜炎的九十九個是必死的。

解剖書大約明後日可以送達戈先生家屬,至於該項診斷書能否發表,那要看戈氏家屬的決定了。

大家對於中醫總說人身上的氣化,西醫不曾認識,對於有形的一切,西醫用科學方法辨認,比較起來,總多一點真知灼見,下面看到西醫治戈公振這個症,盲腸呀,腹膜呀,闌尾呀,明明是三個東西,分處三個地方,猶且弄不明白,辨不清楚,似這種顯而易見的猶且如此,那幽微曲折處,更不必論了,可知西醫對於有形的一切。還是一塌糊塗現今並不是一塌糊塗,氣化更不必說,所以西醫學術,到了今年今月今日今時,已經完全地宣告破產此語猶對西醫過激之辭,任何事物都是在發展過程中逐漸完善的,中醫有五千年的發展歷史,現今亦不可稱完美無缺,何況西醫當時傳入我國為時不長。怎能不帶有稚氣呢。敢請讀者更不必迷信西醫,枉送性命。

士諤醫話(二)

中醫是科學的

十一月七日,上海市國醫分館館長,假座湖社,補行就職宣誓典禮,教育局長潘公展先生,受中央國醫館命,為監誓委員,潘委員之訓辭,對於國醫分館有無窮之希望,其最要之點,是國醫學術是進取的,不是保守的,國醫學說是科學的,不是非科學的,國醫館是國醫全體的,不是館長與董事的,對於國醫學說,國醫地位,國醫與國人的關係,都有深切的認識,詳明的指導,不勝欽佩。

而余最欽佩的,就是國醫是科學的一句話,這一句話,真是金玉良言。

《傷寒論》是中醫方書之祖,我們為什麼把它這麼推崇,就為張仲景到今二千多年,他那書上所列證據,所開的脈象,所定的治法,所撰的方子,百試百驗,萬試萬驗,旁的書或者還有萬一之錯誤,獨有張仲景書,竟然萬中找不出一個錯。

如頭項強痛脈浮之太陽病,漢代如是。魏晉六朝也是如是,唐宋元明也是如是,清代如是,民國也是如是,的證的脈,絲毫不有變易,絲毫不能通融,這不是科學是什麼。

傷寒證之惡寒、體痛、嘔逆;中風證之惡風、發熱、乾嘔;麻黃證之無汗而喘;桂枝證之脈弱自汗;陽明病之身熱口渴,不惡寒但惡熱,古代如是。今時也是如是。自從漢魏六朝,唐宋元明,清代民國,從未曾變更過。未曾見漢朝的傷寒證是惡寒、體痛,嘔逆,現代的傷寒證偏偏不惡寒、不體痛、不嘔逆;魏晉六朝的中風證是惡風、發熱、乾嘔,現代的中風證偏偏不惡風、不發熱、不乾嘔;唐宋的麻黃證是無汗而喘,現代的麻黃證偏偏不是無汗而喘;元明的桂枝證是脈弱自汗,現代的桂枝證偏偏不是脈弱自汗;清代的陽明病是身熱口渴,不惡寒但惡熱,現在的陽明病偏偏不是身熱口渴,不是不惡寒但惡熱,病情確定,亙古不變,這不是科學是什麼。

慚愧我未曾受過歐洲的教育,對於科學兩個字,只當做機械之學,所以我常言我們的中醫,分做兩派:一派是尚理論的,猶之宋儒之理學;一派是尚證據的,猶之漢儒之經學。

我們研究《傷寒論》的,就是經學之一派,此回聽了潘局長的演辭,才知我向所認為經學的,就是科學,那麼我的膽就壯起來了。

我並不是依仗了他人的話,壯自己的膽,就為因他人的話,能夠認識科學真面目,知道我們所學所行,本來全是科學,不過干百年實行著科學,不曾享受科學的名兒罷了。

我們中醫對於病,既明六經,又分三焦,六經有六經的證狀,絲毫不會錯誤,科學之至;三焦有三焦之證狀,絲毫不會錯誤,科學之至;並且於六經三焦中,更須辨出風寒暑濕燥火,又各有顯明之證據,科學之至;對於病人分出個男女老少;對於病人起居,分出個城市鄉村;對於病人的環境,分出個富貴貧賤,科學之至。

我們就為都已明白,有傳統的診察法,已能夠搜尋證據,真知灼見,不必再甩試驗室的設備,把人做試驗品,更不必把兔兒、狗兒當做代替人類的試驗品。

腹膜炎中醫治法慚愧我對於歐洲醫學索未研究,對於西醫的病名,佶屈聱牙,宛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回戈公振的死,科學診斷的西醫病名,調換了八九個,究竟他的死因,是在那一個,是否八九個病齊夥兒發作,才把他弄死。

據西醫說現在醫界,對於腹膜炎,正無法可治,至少一百個人中,患腹膜炎的,九十九個是必死的,那麼腹膜炎是個沒有辦法的絕症了,既然沒有辦法,在下就在這兒替四萬萬同胞請願,請貴西醫高抬貴手,不必再行開割,讓我們中醫來奏技吧。

據西醫說,前列腺發炎,在輸尿管右下部有膿水,和高度的腫,同時腹膜左右的組織也有膿,更甚的是腹腔裏有更多的膿汁,又言開刀檢查的結果,是腹內壁肌有水腫,腹腔有黃水,這時候,斷定是腹膜炎。

以解剖所發現之情狀,逆測其病證,前列腺既然發炎,輸尿管右下部既有膿水,和高度的腫,則小便必然不利,腹膜左右的組織既也有膿,腹腔裏既有更多的濃汁,腹內壁肌既有水腫,腹腔既有黃水,則少腹必然作脹,如果逆測不誤,則在吾中醫,一服五苓散可愈矣,何必張惶驚恐,大動干戈。

再有右腹角痛,身熱胃呆之盲腸炎症,在吾中醫一服四逆散即可解決。此說未必。西醫謂之盲腸炎,實中醫之腸癰之類,仲景《金匱》用薏苡附子敗醬散主之。校者注。我一年中不知治癒多少,從未掛諸齒頰,然而在西醫又要小題大做,非割不可了。

我對於西醫最佩服的就是這不打自招的忠實報告。我們中醫,卻就可根據了他的報告,按部位定出個經絡,判出個營衛氣血,意測出種種病症,定出一個最穩妥的治療法,俾病者就可以化險為夷,避凶趨吉呢,我要勸勸幾位青年國人,休再以寶貴的生命供給人家做一個學術上的試驗品,做個學術上試驗品還不要緊,就怕做了個試驗上的犧牲者,那才是冤枉,才是不值得呢。

戈公振之死戈公振先生的死,究竟是什麼病。據西醫報告,最初說是瘧疾,後來說是盲腸炎。割治之後,又說是急性腹膜炎,又說是急性的闌尾炎,也說是一種急性盲腸的外膜炎,末後說他是敗血症,等到死後解剖,又說肺部、心臟、胃部、腰以下,無一處不是病。似這種科學診斷,差不多把醫書上所載各種病症。內傷外感。七情病,六淫病,臟腑經絡病,都占全了,任何一種病都足以致死。況以一人之身,百病成備,真是就死已嫌遲了。西醫的診察,真是高人一等,我今日又在《新聞報》上看見一位西醫,大談戈公振的死。說他是病的無關緊要之感冒症。

西醫所謂感冒症,就是我們中醫之暴感風寒、風熱罷了,此種病如何會死,就使不延醫服藥,煎一二付午時茶,吃了也會好的。多謝西醫,竟會把他打針開刀,活生生的斷送掉一條性命,西醫連風寒、風熱都不識,風寒、風熱都不會治,我真替你們惶恐,替你們汗顏。好在這感冒的話,並不是我說出的,倘使是我說出,只道我有意誣害你們,坍你們的台了,現在把貴西醫的記載,介紹如下。

「名記者戈公振先生,在歐西各國遊歷數載而歸,正擬出其所得,獻諸國人,不意歸國未及半旬,即齎志以沒,知者莫不惋惜,惟死者已矣,惜復何益,余所不得已於言者,為戈君之何以歸而即病,病而何以速死也。戈君所死之病,初時人皆以為由於急性盲腸炎而續發之泛發性腹膜炎,而萬不料其競死於一般人素所視為無關緊要之感冒症也,人之所以皆信為盲腸炎者,係聞諸醫師臨床病歷之診斷,今之確知為痛原於感冒症者,乃據戈君遺體解剖之報告,依戈君臨床症狀觀之,確極與急性盲腸炎類似,不經屍體之病理解剖,終不知其係由溶血性鏈球菌之感冒而成蝶竇炎,更由蝶竇炎而發展轉變成敗血症,全部腹膜炎而竟至於死也,於此可見病理解剖對於醫學上之重要矣。然感冒固非猛烈之惡症,患者苟有相當之抵抗力,且感冒後即圖適宜之治療,則殆不致有其他合併症或續發症之發生,更不致因敗血症而致速死,惜乎,戈君以平時既心身過勞,此次又跋涉勞頓,以致抵抗力薄弱,而偶染感冒復以為小病無關,未經注意,不意其病勢潛伏,乘機暴發,竟致因此而一命嗚呼也,然則吾輩鑒於戈君之死,當亦知平時攝生之宜如何注意,感冒傷風之不可以小病而忽視之矣。」

西醫諸公不乏好學深思之士,敢請公等虛心下氣,研讀我中醫書,庶幾於醫學前途有希望也。

科學這個年頭,提起科學兩個字,誰不知道是最流行最台時最體面最出色的一件事,要排斥人家,不用多大的力,只消輕輕加上「非科學」三字頭銜,立刻可以把你從九天跌下九淵去,永遠不得翻身,你道厲害不厲害。

可惜我們這班人,沒有受過歐洲教育,只道飛機、汽車、輪船、槍炮一切機器制就的東西,叫做科學,自問所學,對於機器完全不懂,於是戰兢兢地自己就不敢承認是科學。

那班一知半解,自命為新中醫的仁兄,偏偏干著抄襲西醫病名,抄襲西醫生理學、病理學各書,頭腦清醒,不可一世,吃著西醫的屁,神氣活現,活脫似一個華文西醫,也不曾把科學兩字的精義,講給我們聽。

可惜我們中醫,數千年來在科學中診病寫方,醫愈了萬萬千千,千千萬萬的病,自己還不曾知道,你道糊塗不糊塗,科學了這許多年數,還被人家斥為不科學,可笑不可笑。

文明程度提起國家文明的程度,象北美合眾國,總可以夠得上文明兩個字了,你看他的建築,那麼堂皇富麗,比了我們中國如何;你看他的市場,那麼繁華熱鬧,比了我們中國如何;你看他的交通,那麼四通八達,鐵路如蛛網,輪船如穿梭,比了我們中國如何;海軍、陸軍、空軍的設備,比了我們中國如何;教育的普及,大學、中學、小學,比了我們中國如何,大致美國在現今國際上,總可說不是落伍的國家了。然而我們自命為文明程度的青年所不屑掛齒的中醫中藥,偏偏在美國國境裏其道大行,美國人士偏偏的讚美中醫,信仰中藥。敢是美國的省長議員其文明程度反在我們中國青年之下;果然如是,我們中國的人才,真是也了不得,那麼很該為全世界第一個強國,我們的鑒別力,只知有西醫,不知有中醫,美國人的鑒別力,知道有西醫,更知道有中醫,究竟是中國人勝過了美國麼?

科學與非科學科學與非科學,以什麼為界限,這是一個問題,科學與非科學,以什麼為標準,這又是一個問題。

診一定之病證,知一定之經絡,定出一定之治法,這就是科學。病有一定,證有一定,因病證之出入,有方藥之加減,這也是科學。

知瘧疾有菌非菌也,實是瘧原蟲。校者。,而不能細辨是風寒之菌,是暑濕之菌,是燥火之菌,是陽經之菌,是陰經之菌,粗疏簡陋,僅不過知道此是瘧菌,傳自蚊子等。於陰經、陽經,風寒暑濕燥火,全不分辨,有何用處,如何可算是合乎科學?

知痢疾有菌,而不能分出那一種菌是屬於寒。那一種菌是屬於熱,病在臟者菌作何形。

病在腑者菌作何形,寒熱不分,臟腑莫辨,僅知一菌,粗疏簡陋,有何用處,如何可算是合乎科學?

霍亂有寒有熱,霍亂之菌,不能分也;肺病有虛有實,肺病之菌,不能分也;痙症有熱有寒,有濕有風,痙症之菌,不能分也,粗疏簡陋,有何用處,如何可算是合乎科學?

以我所學,惟中醫之精研《傷寒》,辨認病證者,始可謂之合乎科學,吾知心平氣和之學者,必許余為知言,而不以形式上設備為鐫別也。

與西醫商量腹膜炎療治法西醫對於腹膜炎症,無確當之療治法。據他們自述。腹膜炎病者百人中至少要死去九十九人,今見西醫張廷安君之大作,對於此症之療治,不過是敷衍塞責。井未有十分把握。

余心熱如火,不敢自秘,謹以中醫對於此症穩妥療治方法,貢獻於西醫諸君之前,諸君學此乖去,就可傲視儕輩,自稱發明大家,博得博士頭銜矣,特先將張××君原稿錄下。

慢性腹膜炎原因:大多為結核性者,即結核菌侵入腹膜所生。細菌侵入門戶為血管、淋巴管而入腹膜,近鄰臟器有結核性疾惠,往往可蔓延及之。幼兒與青年易患,男女無關係。

解剖:因腹膜變化者有

1、粟粒結核,腹膜呈粒狀。

2、塊狀或成形性腹膜炎,解剖上有纖維性滲出液,腹膜、腸胃、脾、淋巴腺在腹腔內各臟器互相愈著,且腹壁中亦起愈著,滲出液凝固後變成結締質成塊狀物而如瘤狀,此腫瘍物稱曰假性腫瘍。如程度高,腹膜腔全部完全愈著一塊。

3、腹水性腹膜炎,解剖後,腹膜外炎症如肋膜、心囊、類漿液膜亦生炎症,亦名漿液膜性結核。

症狀:

1、成形性腹膜炎

(1)腹部同等膨滿,臍部呈頂狀。

(2)全腹壁硬固。

(3)痛少。有許多硬固之大小結節,其次為壓痛而不著,自覺痛亦不著,嘔反嘔逆,普通亦無,大便都秘結。

2、腹水性與鬱血性腹水相仿,液體多不流動,腹部觸診,如診查則大網膜厚而緊縮,胃下部如有橫腫瘍然,腸間部亦以愈著性結締組織增殖而有瘤及塊狀物,索狀可視見(即假性腫瘍),全身熱無,至於「靛藍」反應,結核性者通常不現,肝脾腫大或縮小者,本症有與肋膜炎、心囊合併,或與關節炎、腦膜炎併發者,但甚少稱為結核性多發性滲液膜炎。

診斷:腹部硬固、結節易診斷。如為腹水性腹膜炎與腹水不能鑒別,可行胸廓背部精查有無肋膜炎之痕跡。有痕疑及結核性腹膜炎矣。

經過:慢性。

轉歸:大都不良,然比他部結核為良,常為特續性。或一時性的治癒。

療法:注重滋養,空氣新鮮,適宜運動。內服藥(今已淘汰,故刪。校者。)。有多量腹水者,可行穿腹術抽出。本病腹壁與腸管常愈著。行腹穿術時應注意。現時行外科手術,可治療本病。

此症在我們中醫,可以有兩種療治之法,輕者用五苓散方,重者用十棗湯方,確有把握;《傷寒論》俱在,可一查也。

中醫與科學劉仲邁君《整理國醫學之我見》一篇,對於中醫。對於科學,說理均鞭劈入裏,爽快之極,其晟精警最切當處-莫如所謂科學化者,在以現代科學之資料,以國醫學會全體診斷之定理定義,證明國醫之原理。凡一種學術有定理定義,具論理學演繹,歸納為程式而研究者,即為科學。非混合西說,自失故步,附會於聲光化電者,乃為科學也。此種見理真確,遠非一般時髦人物自命為新中醫者,所得望其項背,皮販西說,隱戤西醫響牌子,不僅無恥,對於中醫,對於西醫,對於科學,何嘗有絲毫之認識。晚近士習,好虛名而忽實務,對於學術,亦喜東抄西襲,攘為己有,而一究其實,絕無心得,新中醫之所謂科學者,抄襲西醫之說耳。我謂分經論治,即是科學,對症發藥,即是科學,今得劉君之論,益信我言之不謬。

論咳嗽謦音qing,讀頃。欬叫做欬。欬的樣子,提起來很是怕人。肺氣上而不下,逆而不收,衝擊膈咽,弄得喉中淫淫如癢,習習如梗,謦欬沖喉而出,這就是欬。

欬得厲害的、他那樣子,是續續不已,連連不止,坐臥都不能安,語言都不能竟,動引百骸,聲聞四近,欬嗽這一症,有外感之欬,有雜病之欬,外感有風寒、風溫之殊,雜病有五臟六腑之異。

只要看唐人王燾著的《外台秘要》,把欬分做十種:第一種叫做風欬,其狀是要講話時,為了欬,言不得終。第二種叫做寒欬,為了飲了冷水,或是吃了寒性的東西,釀成了欬症。

第三種叫做支飲,其狀心下堅滿,欬的時光。引動四肢都痛。脈反見遲。第四種叫做肝欬,欬的時光,兩脅下都被牽引作痛。第五種叫做心欬,欬而吐血,就為引動了少陰心之詠呢。

第六種叫做脾欬,欬的時光,涎從口出,續續不止,下引少腹。第七種叫做肺欬,欬的時光,引動頸項,頻吐涎沫不止。第八種叫做腎欬,其狀是耳聾無所聞,腰部及臍中都被引動。第九種叫做膽欬,欬的時光,就要引動到頭痛口苦。第十種是厥陰欬,欬的時光,就要引動舌本。欬今通咳。校者。這十種欬病,病源不一,病狀不同,那治法更是各有其法。各有其方,決不能張冠李戴,移東湊西。我要請教西醫,你們研究微菌為欬之主困,我們中醫把欬在唐朝時代已經分做十種,現在你們把欬菌分有幾種呢?倘不能分做幾種,那麼寒欬、熱欬、肺欬、腎欬,同用一種藥治療,豈不是糟了麼。你們已經發明微菌,請你們繼續不斷努力,繼續不斷研究,再把此欬菌分別出種類來,那才好呢。

倘說外人不曾發明,中國人便不敢另有主張,那是奴隸性已經鑽筋入骨,不可救藥了。

越是外人不曾發明,越要研究,越要努力,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能發外人所未發,明外人所未明,請諸位西醫先生依據了中醫書。成一個驚人的大發明家。

我現在再把清賢高士宗先生的《欬論》介紹出來,高先生說,俗語諸病易治,咳嗽難醫,咳嗽所以難醫,就為咳嗽的根由甚多,不止於肺,現在遇有咳嗽,就說是肺病,隨用發散消痰、清涼潤肺之藥,藥日投而咳日甚,有病之經詠未蒙其治,無病之經脈徒受其殃,到了一個月不愈,那就弱證將成,兩月不愈那就弱證已成,延至百日。身命雖未告殂,而此人已歸不治之證矣。

《素問‧欬論》云「五臟六腑皆令人欬,非獨肺也。」是以咳病初起,有起於腎者。有起於肝者,有起於睥者,有起於心包者,有起於胃者,有起於上中二焦者;有起於肺者,治當察其源,察源之法,在乎審症,若喉癢而咳,是火熱之氣上衝也,火欲發而煙先起,煙起沖喉,故癢而咳。又有傷風初起,喉中一點作癢,咽熱飲則少蘇,此寒凝上焦,咽喉不利而咳也。或寒或熱,當治其上焦,其有胸中作癢。此中焦津血內虛,咽喉不利而咳也,或寒或熱。法當和其中焦,此喉癢之咳而屬於上中二焦也。若氣上衝而咳,是肝腎虛也,夫心肺居上,肝腎居下,腎為水臟,合膀胱水腑,隨太陽之氣,出皮毛以合肺,肺者天也,水天一氣,運行不息,今腎臟內虛不能台水腑而行皮毛,則腎氣從中土以衝上。衝上則咳,此上衝之咳而屬於腎也。又肝藏血,而衝任血海之血,肝所主也,其血則熱內充膚,澹澹皮毛。臥則內歸於肝。今肝臟內虛,不合衝任之血,出於膚腠,則肝氣從心包以上衝,上衝則咳,此上衝之咳而屬於肝也。又有先吐血後咳嗽者。吐血則肝臟內損,而心包亦虛,致心包之火上克肺金。心包主血脈,血脈虛,夜則發熱日則咳嗽,甚則日夜皆咳、皆熱。此為虛勞咳嗽,先傷其血後傷其氣,陰陽並竭,氣血皆虧,服滋陰之藥則相宜,服溫補之藥則不宜,如是之咳,百無一生,此咳之屬於心包也。又手太陰屬肺金,天也,足太陰屬睥土,地也,在運氣則土生金,臟腑則天地交,今睥土內虛,土不勝木,致痰涎上湧,先脾病而地氣不升,因而肺病為天氣不降,咳必兼喘,此咳之屬於脾屬於肺也。又胃為水穀之海,氣屬陽明,足陽明主胃,手陽明主大腸,陽明之上,燥氣治之,其氣下行,今陽明之氣不從下行,或過於燥而火炎,或失其燥而停飲,咳出黃痰,胃燥熱也,痰飲內積,胃虛寒也,此為腸胃之咳,咳雖不愈,不即殞軀,治宜消痰散飲,此欬之屬於胃也。夫痰聚於胃,必從欬出,故《效論》云,聚胃、關肺,使不知咳嗽之源,但與清肺、清痰、疏風、利氣為治,適害己也。處有傷風咳嗽,初起便服清散藥,不能取效者,此為虛傷風也,最忌寒涼發散,投劑得宜,可以漸愈。又有冬時腎氣不足,水不生木,致肝氣內虛,洞涕不收,鼻竅不利亦為虛,傷風亦忌發散-投劑得宜,至春和凍解,洞涕始收,鼻竅始利。咳嗽大略其義如此,得其意而引伸之,其庶幾乎。

『高士宗先生《欬論》,分做五臟六腑,試問微菌一物,能否分別出五臟六腑,肺有肺之菌,肝有肝之菌,胃有胃之菌,腸有腸之菌,凡是一種學問,辨論愈細愈精,何況是關係人類性命出入之醫學,倘然不別臟腑,不分寒熱,不辨虛實,只以籠統之一種微菌,傲然自得,其亦可以已乎!

論冬溫冬溫一症,與他種溫病不同,他種溫病,多由感受時令之邪,感而即病。冬溫雖亦關於時令,而其病之來,並非暴感,平時潛伏甚深,值冬時氣候寒暖失常,稍有外感一觸即發,暴感之邪,引動潛伏之邪,內應外合,一發不可收拾,猶之外寇臨境。伏莽四起,治外寇猶易,治伏莽最難,既不可表,又不可攻,汗吐下三法皆不可用。

良莠同疇,賢奸雜處,治到冬溫證,須胸有成竹,不激不隨,一面清其內熱保其陰液,一面用輕清流動之品引邪外出。務使邪去而正不傷,昔賢葉天士、王孟英皆是治溫聖手,吾輩可奉為準繩者也。今年冬時氣候過暖,冬溫證特多,深願病者認識病性,毋求急效而致大誤也。

記中醫友聲社程君迪仁,俞君同芳,感於海上之學術團體,尤其是中醫界,都注意在「會」字上,不注意在「學」字上,於學術前途,似乎少有益處,於是欲組織一專門在「學」字上做功夫的純粹學術團體,商之士諤,不禁雀躍贊成,遂定名曰「中醫友聲社」。

社中組織,絕無階級,社員一律平等,遇有病症之疑難者,公開討論,各憑經驗,各據學識,反復駁詰,必使討論之問題,得徹底而始已。

社員對於病者之診治,望聞問切,不厭求詳,視人慘苦,痛如身受,必求得病源之所在,然後處方,稍有疑義,即向社中提出討論,以求學術上之進步。

每日派員電臺播音。以中醫之常識,貢獻於社會,租定大世界中研電臺,在下午六時四十五分鐘起,至七時三十分,派出代表三人,輪流演講,程迪仁講腸胃病,俞同芳講婦女病,士諤則講醫學顧問大全。每人擔任五日,每月值講兩次,風雨不更也。

社員和衷共濟,每越五日一敘,不談政治,不談經濟,專在學術上做工夫,此則吾社同仁差堪自慰者也。

中醫條例之與中醫中醫條例,國民政府已於二十五年一月二十二日公佈矣,海上國醫團體歡欣鼓舞,已由上海市國醫分館領導,聯席開會慶祝,從此中醫得法律上之保障,大家可以安居樂業,穩如泰山,安如磐石矣。

惟是士諤私意,以為吾中醫之存在。自有其存在之真價值在。決非外力所能摧殘,所能動搖,所能破壞。

《本草》所釋之藥性,《傷寒論》所詳之脈證,所定之方治,百試百驗,千試千驗,萬試萬驗,五千年來,早已深入人心,故吾儕今日自當紹述先德,精心研究仲景之書,從有字處看到無字處,平脈辨證,探本窮源,以武進鄒潤庵《本經疏證》為研究方法,處處腳踏實地,字字皆有來歷,不矜奇不立異,大中至正,必以實用為歸。

吾中醫而能如是,則他邦醫者不能治之病,吾中醫無不能醫,吾中醫之聲譽。中醫之治績,必播滿世界,吾知世界各邦,必將盡棄其固有之學,而學吾中醫也,勉之哉中醫同道。

談談劉釋《傷寒論》瀏陽劉仲邁《傷寒雜病論議疏》,仲邁對於《傷寒》頗有功夫,非好出風頭之作家可比。

劉氏最重脈象,凡本論條文脈象不詳者,注中必一一為之補出。

本論條文有難解處,劉竟為之刪改補充,而處處托之秘傳古本,較之柯韻伯之勇敢,大膽直承,相長遠矣。

本論有證無方處,劉竟為之一一補出,其所補之方,或移自《金匱》或竟自撰,本論原方,亦多增損,惟所補之方,較之舒馳遠為妥。

論暑論溫,仿本論筆法,偽造多條,一一托之秘傳古本。余謂此書,乃劉氏之《傷寒論》,非仲景之《傷寒論》,因其處處印定後人眼目,大非仲景圓機活法原旨也。

讀仲景書,必須法武進鄒潤庵先生之精研,始識仲景真面目,此外理論,多類蛇足,吾見如是,敢質諸海內學者。

海外的國醫(在美治癒沉屙)向不被外人所重視的中醫,近來在美國漸漸地有人注意了,原因是旅美的華僑,雖盡有生活習慣完全西方化的,但患了病不愛求西醫診治,而服中國藥的還是很多,所以在紐約、波士頓、芝加哥、三藩市等地華僑密集之所,有不少國醫寄居在那裏,此輩國醫因沒有外人求治,所以美國當局沒有規定他們登記註冊的條例,至於現在有多少國醫在美開業,自然也不得而知,但據說在美國四十八個州中,至少當在一百至一百三十人之間,有的是專以治病為業的,但至少有三分之二是僑美的商人,行醫不過是一種副業而已,所以診費也至不一律,有的每次門診收費美金五元,最低的是一元,但也有施診的藥房,大率都由此輩醫生兼營的,但也有不備藥房,而病人須將藥方送到別位兼營藥房的醫生處配合的。

三藩市有一位美國人駱賓生,害著胃病,很是劇烈,經各地的名醫診治,病勢卻有增無減,到了去年春間,病得幾乎不能工作了,屢次想自殺,駱賓生有一華友,偶然和他談起一位叔父,在芝加哥經商的。精通醫理,勸他新往求診。駱賓生起初還是不信,後來經那華友一再慫恿,只得懷著萬一的希望前往一試,經該國醫悉心診治之後,配了若干植物質的藥材所煎成的苦澀藥水,以及灰黑色而粗糙的丸藥,服了一星期。又換了一種黑褐色的丸藥,又過了一星期,駱賓生的食欲大增,體重也增加了十四磅,病竟霍然而愈了。還有一位三藩市人查理斯患神經衰弱症。也是百藥罔效,一天偶然想起了一位曾有一面之雅的中醫,於是登門求治-這位中醫,每天上午十時和下午十時,給按摩一次,同時還給與一種藥汁,令每天服用一次,這麼樣的過了十天,病勢大減。一個月後完全痊癒了。

為了這兩件事實的表現,有幾家報紙。特著文加以評論,於是紐約和三藩市有幾位醫學家,紛紛去覓取這種治癒胃病和神經衰弱的藥汁與丸藥加以化驗而研究,但其結果,卻未曾發現有何特殊性質的成分,因此有若干醫學家特地輾轉托人向這二位醫生乞取配合成為那種藥汁與丸藥的原藥,再加化驗,而同時各醫學家和藥物學家都紛紛地研究華藥,因有些草根樹皮中所含的物質,勝於礦物質的藥料,這一層已為彼邦的醫藥界所承認了。(朱英)士諤按:中醫與西醫學術之出發點不同,療治之手段不同,中醫注重六經,注重三焦,注重陰陽互根,西醫不知也。中醫療治重在處方之組織,不重在藥性之溫涼,在以個性各異之藥,合於一爐而煮之成藥,使直抵病所,西醫以一藥拆成十餘種成分。而明其用,且中醫治病不但因病而異,因人而異,因病之環境有種種,治法遂亦有種種,西醫欲以呆板之法化驗之,猶之刻舟求劍,守株待兔,胡可得也?

《傷寒論》讀法《傷寒論》:「下之後,復發汗,晝日煩躁不得眠,夜而安靜,不嘔不渴,無表證,脈沉微,知無大熱者,,乾薑附子湯主之。』』解之者,每多囫圇吞棗,夫曰「下之後」。出未下之前,必有裏證無疑。曰「復發汗」-則未汗之前,必有表證無疑。論病情,決無先見裏證後見表證之理,則最初之病必先有表復有裏也。仲景表裏皆病,必先治其表,表解乃可攻裏,俗醫不循先後緩急之法,動手便錯,致成壞證。晝日煩躁不得眠,夜而安靜,病人陽氣衰做已極,藉晝日之天陽,始得為煩為躁,一入夜間,陰分用事,雖欲求其煩求其躁已不可得。此為純陰無陽之病象。

曰「不嘔不渴無表證」,此何故耶?曰「嘔為少陽見證」,本論曰「嘔而發熱者,柴胡湯證具」。曰「不嘔。」表明無少陽證也。渴為陽明見證,本論曰「渴者屬陽明也」。曰「不渴」,表明無陽明證也。曰「無表證。」表明無太陽證也。昔有人搖得小會,收銀三十兩,恐人盜去,屢藏不妥。忽思藏諸檻下。定無人知,藏畢,念對門鄰人有阿二者最善盜,須防之,乃貼簽其上,書曰「下無白銀三十兩」,以謂莫妥於此矣。未幾,阿二睹簽,掘地盜之去,易書其簽日「對門阿二不曾偷」。此雖寓言,可知仲景之「不嘔不渴無表證」決不能囫圇吞棗,隨便念過,假使有嘔有渴有表證,便當別求治法,脈沉為無陽,脈微為氣不足;假使身有大熱,又當別求治法,身無大熱,陽衰顯然,故以乾薑生附子急救其陽也。凡《傷寒論》條文,皆當知如是讀。

鄒注《傷寒論》仲景《傷寒論》注釋者,自成無己以來,計有一百三十餘家,諸家當命筆之始,無不自謂畢世窮研,獨得其秘,盡斥前人之安,自詡見理之真,但是吾人今日視之,諸家之紛呶,正如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各具一理,各備一說,吾人亦不過姑妄聽之而已,諸家中能直抉仲景之奧者,只武進鄒潤庵先生一人,頗鄒先生之《傷寒倫通解》四卷,《傷寒金匱方解》六卷,當世不少概見,大為遺憾。余服膺先生三十年來,拳拳如一日,自恨吾生也晚,未獲親炙先生門牆,因諸人之釋傷寒,如宋儒之說理,標本中見,六氣勝得,樞饑變化,滿紙都是空談,治病絕無用處。獨先生之釋傷寒,如漢儒之說經,全在脈證上注意,無一詞半語空話,字字皆有來歷,句句皆歸實用,吾知懸諸國門,千金決不能易其一字,故特於《本經疏證》中,尋出一鱗一爪,集刊本林,顏曰《鄒注傷寒論集》,吾知治傷寒學者,必與余有同好也。

「手足厥寒,脈細欲絕者,當歸四逆湯主之,若其人內有久寒者,宜當歸四逆湯加吳茱萸生薑湯主之。」

陰邪橫及四肢,於理宜行薑附,乃僅用生薑、吳茱萸,生薑吳茱萸,豈能代乾薑附子耶?原人身不外陰陽,邪氣亦不外陰陽,病發於陰者,必客於腹中,腹中以肝為都會,肝者,體陰用陽,故雖因內有久寒,至手足厥逆。脈細欲絕,仍不能無消渴與心中疼熱,吳茱萸降在上之熱以就下,生薑散在下之寒而使之橫達,不然熱就上為咳吐膿血,寒就下為下利厥寒,豈四逆輩啟生陽於腎中可比耶。

「食穀欲嘔者,屬陽明也,吳茱萸湯主之,得湯反劇者,屬上焦也。」

「少陰病吐利,手足逆冷,煩躁欲死者,吳茱萸湯主之。」

「乾嘔吐涎沫,頭痛者,吳茱萸湯主之。」

吳茱萸湯證,陽在上而陰在下,食穀欲嘔,吐利乾嘔,吐涎沫,頭痛,嘔而胸滿,則陽盡在中,不能安於中,且欲上出矣。手足厥逆,煩躁欲死,則僅能擾於中,不得達於外矣,所以致此者,非在下陰邪搏之而何?然據於中,則不越於上,泄於外,可知其陰自肝而不自腎矣。吳茱萸湯首吳茱萸,是導陽下達,然僅導陽下達,而不剿撫其陰,則陽雖下,陰仍得與之敵,是故參、棗所以撫定其陰,生薑則能使陰邪橫散。不與陽為敵者也,然則生薑非治肝,乃散自肝上引之陰邪耳。

理中湯解理中湯所主,在《傷寒論》曰「既吐且利,寒多不欲飲水。」在《金匱要略》曰「胸痹心中痞悶,氣結在胸,胸滿脅下逆搶心。」一者由中而潰決四出,一者由上下而並湊於中,惟其中,無所守,是以外者能內,內者能外,內外可以易位,生死不可遂判乎。方中參、甘氣味柔和,能羈內出外入之駛,不能制內出外入之令;白朮剛乎參、甘,能制其出入矣,猶不能不令出入,惟乾薑味辛氣溫,能令外不敢入,性守不走,能令內不也出。蓋惟中虛,是以客氣得入,惟中寒是以不能逐而使出,故理中補虛,即其制出之權,其驅寒即其制入之威,於是加以桂枝,則治內寒外熱,內虛外實,心中痞鞭,利下不止,表裏不解。桂枝人參湯證,雜以薯蕷及諸補散,則治虛勞諸不足,風氣百疾。薯蕷丸證,間以半夏而去朮、草,則治妊娠嘔吐不止。乾薑人參半夏丸證,增以旋覆花、代赭石、半夏、大棗而去朮,則治心下痞鞭,噫氣不除。旋覆花代赭石湯證,莫非分理中之半,恃薑為卻寒散滿之長城,即對待以寒涼,如半夏瀉心湯,生薑瀉心湯,甘草瀉心湯、黃連湯,乾薑黃連黃芩人參湯,按而察之,猶有理中之參、草、乾薑在其中,而恃乾薑不淺矣。

「臍上築者,腎氣動也,去朮加桂。」指理中湯夫腎氣動亦不過作賁豚,氣從少腹上衝心耳。賁豚水氣也。土能制水,白朮補土健睥,何不可使為中流之柱,橫截於中,令水氣不上衝心耶,是蓋不然,夫土能防水。止能防其下泄,不能防其上湧。下泄者水之性。上湧者非水之性,必有激之使然者,除其激之之源,水自歸壑矣。古之人有治堤者,隨築隨潰,皆緣水從下上湧,則熔鐵汁灌之,堤乃得成。以桂易朮正此意耳。苓桂朮甘湯,有心下逆滿,氣上衝心,脈沉緊,身振振搖。病未嘗不涉腎,而不忌朮,僅因發汗後臍下悸,用苓桂棗甘湯。旋即以棗易朮,可見朮之於腎確有所忌。矧霍亂為病,既吐且利,正係水土反乘,若更以所忌者橫梗於中,令病與藥相拒相爭,不至潰敗決裂不止矣。

霍亂,頭痛發熱,身疼痛,熱多欲飲水者,五苓散主之;寒多不飲水者,理中湯主之。

理中丸人參甘草白朮乾薑各三兩。上四味搗篩為末,蜜和為丸,如雞子黃大,以沸湯數合,和一九,研碎。溫服之,日三四服,夜二服。腹中未熱,益至三四丸,然不及湯。作湯煮服法,四物依兩數切,用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渣,溫服一升,日三服。若臍上築者,腎氣動也,去朮加桂四兩。吐多者去朮加生薑二兩。下多者,還用采。悸者加茯苓二兩。渴欲飲水者加朮,足前成四兩半。腹中痛者加人參,足前成四兩半。寒者加乾薑,足前成四兩半。腹滿者去朮加附子一枚。服湯後,如食頃,飲熱粥一升許,微自溫,勿揭衣被。

五苓散、理中丸皆有白朮,則白朮執霍亂之兩端,為必用之物矣,而去朮還用朮,更加朮,紛紛無定,統而觀之,其用朮加朮之意,總在使脾氣散精,上歸於肺,通調水道,下輸膀胱而已。吐多者胃病,胃既作吐,則不能遊溢精氣,上輸於脾,脾無所受精,於何輸肺?下多者脾病,脾既下陷,不能循其上朝之職,若非有以扶之,則樞機於何轉?於此見朮能舉脾之陷,不能定胃之逆也。渴者胃之虛,渴必多飲,飲多則縱使吐逆。亦能波及於脾,脾有所受而不能舉,則下必更甚。腹滿者脾實,脾實不能上輸,即下泄,而不減其滿,勢必自下逆上,自腹及胸,吐更加甚,於此見未能治脾胃虛,不能治脾胃實也。為上為下,為實為虛,情勢不同,而既吐且利則一,既吐且利,渴欲飲水,斯朮為必需。

「傷寒,脈浮,自汗出。小便數,心煩微惡寒,腳攣急,反與桂枝湯攻其表。此誤也,得之便厥。咽中干,煩躁,吐逆者,作甘草乾薑湯與之,以復其陽。若厥愈,足溫者,更作芍藥甘草湯與之,其腳即伸。」

甘草乾薑湯,芍藥甘草湯,一和脾。一和肝。和脾者,安中宮陽氣之怫亂;和肝者,通木臟陰氣之凝結。雖係乾薑、芍藥之力,然此重彼輕,則不可見中央之病,中央藥主之,乾薑、芍藥力雖大,然保泰定功。不能不歸於甘草也,故兩場之治,日便厥,咽中干,煩躁吐逆,兩脛拘急,是陽明內結也,與甘草乾薑湯。厥愈足溫。重與芍藥甘草湯,爾乃脛伸。夫陽結為厥,陰結為拘,乾薑能破陽,芍藥能破陰,破陰破陽,能愈拘愈厥,不能愈咽乾,止煩躁,此保泰定功之所在矣。夫中者,上下之樞,《金匱要略》云「肺痿吐涎沫而不咳者,其人不渴,必遺尿,小便數,所以然者,上虛不能制下也,此為肺中冷。甘草乾薑湯以溫之,是由中以益上制下也,一變而為理中湯,治上吐下利,是由中以兼制上下矣。再變而為桂枝人參湯,治外熱內寒,表裏不解-是由中以兼制內外矣。又一變而為四逆湯,治下利清穀,是由中以制下矣。再變而為通脈四逆湯,治下利面赤。內寒外熱,是由中及下,兼制內外矣。甘草乾薑湯,制上中以及下,能擴充以至外。芍藥甘草湯,則制中下以及外,能擴充以至內,如桂枝湯之治風,黃芩湯之治熱,芍藥甘草附子湯之治寒,莫不連類及者,亦可悟甘草居中安土之大凡矣。

批張隱庵《傷寒論集注》隱庵前輩致力傷寒二十年如一日,觀其自序,經寒暑曆歲月,廢寢食絕交遊,春花秋月之莫問,澄水佳山之弗臨,致力之勤,無以復加,就惜其不脫宋明理學家習氣,好為高論,之後讀者,反覺高深莫測,余之批隱庵,非攻擊隱庵也,實欲仲景之學,無微不顯,無暗不明爾。

辨太陽病脈證篇第一「太陽之為病,脈浮,頭項強痛而惡寒。」

太陽為諸陽主氣,有通體分部之不同。通體太陽如天,主周身皮膚、毫毛、肌表,一似天之環繞於地外;分部太陽如日,主頭項、脊背、尾閭、血室,一似日之旋轉於躔度,躔,音chán,讀蟬。躔度,謂日月星辰的運行。此首明太陽主通體之毫毛,而復有循經之分部也。太陽之為病,脈浮,言太陽運行於周身之膚表,病通體之表陽』,故其脈應之而浮也。頭項者,太陽經脈所循之分部也,病在表而涉於分部,故強痛也。惡寒者,惡本氣之寒也。蓋太陽之上,寒氣主之,以寒為本,以熱為標故也。《天元紀大論》:云「太陽之上,寒氣主之,所謂本也。」《六微旨大論》云「本之下,中之見也,見之下,氣之標也」。六氣皆然。此下五節,言太陽受風寒之邪,而傳陰轉陽之義。

太陽病,有表證、經證兩種,脈浮惡寒,表證也;頭項強痛,羥證也。何必高談天日,強為附會。再六經皆重見證,病在表,當然惡寒,熱為寒遏,當然發熱,與標本毫無關係,不必強為拉扯,徒亂人意。《內經》是《內經》,《傷寒》是《傷寒》。東拉西扯,大非讀書之法。

「太陽病,發熱汗出惡風,脈緩者,名為中風。」

此言風傷太陽通體之肌腠而為中風證也。夫風者,如冬令之寒風,寒為太陽之本氣,風乃寒中所生之動氣也。發熱者,風傷太陽之標陽也;汗出者。風性鼓動,開發毛腠故也,汗出而毛腠虛,故惡風。風為陽邪,傷人陽氣,兩不相持,故脈緩也。此風祁開發太陽之毛竅而搏於通體肌腠,故名為中風。

此是中風病提綱,只要認清發熱汗出惡風,脈緩,就是中風見證;頭項強痛,脈浮,就是太陽見證,如是而已足。倘要說明其所以然。則風邪開發太陽之毛竊而搏於通體之肌腠。一句話已足,何必說上一大堆不相干的廢話。

「太陽病,或已發熱,或未發熱,必惡寒體痛嘔逆,脈陰陽俱緊者,名為傷寒。」

太陽病者,病太陽通體之表氣也,或已發熱者,感太陽之標陽而為熱也,或束發熱者,寒邪始襲於皮毛,未得太陽之熱化也。太陽以寒為本,故無分已、未發熱,而必惡寒也。通體之氣,為陰邪所傷,故體痛凝斂於周身之毛竅,則裏氣不疏,故嘔逆也。走陰陽、邪正相持,其脈則緊。今寒傷通體之表陽,故脈陰陽俱緊,而名為傷寒也。

太陽病者,頭項強痛惡寒脈浮也,不論已發熱,未發熱,必有惡寒體痛嘔逆脈陰陽俱緊,名叫傷寒,本文何等明白,就知道頭項強痛。如有惡寒體痛嘔逆脈緊者,是太陽傷寒病。標陽、本寒、熱化等空話,說它則甚。

「傷寒一日,太陽受之,脈若靜者,為不傳,頗欲吐,若躁煩,脈數急者,為傳也。」

此太陽受邪而即可傳於少陰也,傷寒一日,太陽受之,言平人六氣周流,環轉不息,若以天之寒邪,傷人毛腠,則太陽正氣受之,而即「一日起太陽矣。要知傷寒者言邪,而太陽者言正,脈若靜者,太陽正氣自和,故為不傳。頗欲吐者,即少陰之欲吐不吐也;若躁煩者,感少陰陰寒之氣則躁,感少陰君天之氣則煩。脈數急者,諸數為熱,諸急為寒,寒熱相持,而脈不靜,此太陽受邪而感少陰之氣化者為傳也。高子日「本論中凡云傳者,言邪傳於某經。則見某經之證,若紀日而云一日太陽,二日陽明等者,此論正氣,非關邪也。

病在太陽,有太陽見證,病傳他經,有他經見證,如渴之為陽明,嘔之為少陽,欲吐躁煩之為少陰,消渴之為厥陰,腹滿自利之為太陰,六經錯綜,路路可通,由病之自由出入,醫者不過平脈辨證,知病在何經,用何方治之耳,何必高談正氣,假使正氣果然自和,何致有病?

「傷寒二三日,陽明少陽證不見者,為不傳也。」

此承上文,言傷寒一日太陽受之,傳則或入於陽,或入於陰,若二三日而不見陽明、少陽之證者,病氣只在太陽,為不傳也。

陽明見證,口渴身熱,不惡寒,但惡熱。少陽見證,嘔而發熱,脅下滿。仲景每言不嘔不渴,可知渴是陽明要證,嘔是少陽要證,注書而好為理論,忽略證據,何以開悟後人!

「太陽病,發熱而渴,不惡寒者,為溫病。若發汗已,身灼熱者,名日風溫。風溫為病,脈陰陽俱浮,自汗出,身重,多眠睡,鼻息必鼾,語言難出,若被下者小便不利,直視失溲;若被火者,微發黃色,劇則如驚癇,時瘈疭,若火熏之,一逆尚引日,再逆促命期。」

冬傷於寒,即病者,名為傷寒;不即病者,至畚隨陽氣而發,變為溫病。溫病者,熱病也,邪病太陽之標陽,故但發熱而渴,不惡寒,所謂冬傷於寒,春變為溫者是也,此言寒邪伏匿,而變為溫病也。夫寒邪伏匿,寒出必解,若發汗已而身反灼熱者,此非寒邪扶匿,乃風邪伏匿而名為風溫也。風邢從內以出表,故脈陰陽俱浮,腠理開故自汗出。身重者。風傷通體之肌肉也。多眠者,風邪壅滯而神機不出也。邪搏於陰,致頏顙不通,故睡息必鼾,邪搏於陽,致生氣不達,故語言難出,此風溫危險之證,若被下,則水津內竭,姑則小便不利,繼則津液不濡於上,而目直視矣,水道不約於下,而小便失溲矣。若被火攻,風火交熾,微則身必發黃,劇則火熱傷神,故如驚癇病之手足時瘈疭也。此被火一逆,火熏為再逆,一逆尚引日,再逆促命期,由是而知風熱之證,當滋養其血液,不宜汗下、火攻也。

溫病風溫,別詳證脈,忌下、忌被火、忌火熏、忌逆治,明所忌,即知所宜矣。後賢葉,葉天士、吳鞠通、王孟英,對於溫病特著專書,可以羽翼仲景,補充《傷寒》。

「病有發熱惡寒者,發於陽也,無熱惡寒者,發於陰也,發於陽者七日愈,發於陰者六日愈,以陽數七陰數六故也。」

此言太陽少陰之標陽標陰為病也,以寒邪而病太陽之標陽,故發熱惡寒,而發於太陽也;以寒邪而病少陰之標陰,故無熱惡寒,而發於少陰也。成氏曰「陽法火。陰法水,火成數七,水成數六,發於陽者七日愈,火數周也;發於陰者六日愈,水數周也。此下凡四節,皆論愈證。

發熱就是陽,無熱就是陰,不必鑿分太陽、少陰,更不必鑿分風邪、寒邪,至七日六日,亦只要知道發熱惡寒病,七日當愈,無熱惡寒病,六日當愈,如是而已足,若必深求,定成蛇足,試思人一呼,脈行三寸,一吸,脈行三寸,呼吸定息,脈行六寸,一日一夜,凡一萬三千五百息,脈行五十度,周於身,六日為六周,七日為七周,每日一周,陰經陽經,無不遍焉,主張陰經短陽經長之說者,可以不攻自破,且少陰病二三日無裏證,當微發汗。少陰病,始得之,及發熱,主以麻黃附子細辛湯,可知少陰並不是絕對無發熱證者。標陽標陰,高談大可不必。

「太陽病頭痛,至七日以上自愈者,以行其經盡故也,若欲作再經者,針足陽明,使經不傳則愈。」

此論太陽為諸陽之首,六氣運行,七日來復,球轉之無端也,太陽病頭痛者,所謂陽因而上病,氣隨太陽之在高也,七日以上自愈者,以六氣已周而行其經盡,太陽之氣來復於高表故也。若太陽為邪所搏,不能上出於高表,而欲作再經者,針足陽明,蓋陽明主經脈,經脈流通,而使表邪不傳則愈。高子曰「以行其經盡,言六氣之環繞於外內也,使經不傳,言使經無病邪之傳也。」故傳經者言邪,而紀日者論正,於此可見矣。

稱得太陽病,頭痛必兼項強惡寒,至七日以上自愈者,必項強惡寒皆罷,頭痛亦已較輕,不問可知。陽明亦有頭痛證,惟項不強身不惡寒耳。令太陽病七日自愈,未經醫家診治可知,病不服藥,難保不留餘邪,防其再經欲作,刺陽明以泄病氣,則邪不傳矣。原文何等明白,太陽不為邪所搏不能上出於高標云云,試思太陽不為邪搏,何必稱太陽病?三陽脈皆上於頭,太陽何得獨稱高標?

「太陽病欲解時,人巳至未上。」

午乃太陽中天之時,巳未前後之氣交也,夫天有六氣,人有六氣。人得天時之助。

則正氣盛而邪病鮮矣。

「風家表解,而不了了者,十二日愈。」

風乃陽邪,六為陰數,表解而不了了者,裏邪未盡也,故遇重陰則愈。《辨脈篇》曰「以陽得陰則解也。」

上條言愈之時,此條言愈之期。

「病人身大熱,反欲得近衣者,熱在皮膚,寒在骨髓也;身大寒,反不欲近衣者。寒在皮膚。熱在骨髓也。」

此言太陽之根於少陰也。皮膚者,太陽表氣之所主也;骨髓者,少陰裏氣之所主也。身大熱而反欲近衣,太陽標陽外呈,而少陰之陰寒方盛於內,故反欲近衣也。大寒而反不欲近衣,太陽本寒外呈。而少陰之火熱方盛於裏。故反不欲近衣也。○此申明太陽主皮膚,少陰主骨髓,與發熱無熱而太陽少陰並呈乎外者之不同也。

此不過言假熱真寒、假寒真熱兩種病證,與標本毫無關涉。曲說附會,俗顯反晦矣,《傷寒論》一書,乃仲景探病所得隨筆記錄,據事直書之文,觀自序「宗族素盛」

一節可信,乃注家偏欲刻意求深,難免牽強附會,如太陽病七日自愈,忘卻「自」字。

只說一日太陽,二日陽明,三日少陽,六日六經行遍,七日再作太陽等語,此係據《內經》為釋,謬誤一也。發於陽,發於陰,忘卻「有熱無熱」,以太陽、少陽為釋,也有以胃陽脾陰為釋,也有以風邪寒邪為釋,紛紛擾擾,徒亂人意,謬誤二也,故欲識《傷寒論》真面目,必如武進鄒潤庵而後可。

「太陽中風,陽浮而陰弱,陽浮者熱自發,陰弱者汗自出,嗇嗇惡寒,浙淅惡風,翕翕發熱,鼻鳴乾嘔者,桂枝湯主之。」

桂枝湯方桂枝三兩去皮(桂枝止取稍尖嫩枝,內外如一,若有皮者去之,非去枝上之皮也,後仿此)芍藥三兩甘草二兩炙生薑三兩切大棗十二枚劈上五味哎咀,以水七升,微火者取三升,擊滓,適寒溫,服一升,服已須臾,飲熱稀粥一升余,以助藥力,溫覆令一時許,遍身(執/水)(執/水)微似有汗者益佳。不可令如水淋漓,病必不除。若一服汗出,病差,停後服,不必盡劑。若不汗,更服,依前法。又不汗,後服小促其間,半日許,令三服盡。若病重者,一日一夜服,周時觀之。服一劑盡,病證猶在者,更作服,若汗不出,乃服至二三劑。禁生冷、黏滑、肉、面、五辛、酒酪、臭惡等物。

此論風邪搏於太陽通體之肌表,而為桂枝湯證也,蓋風寒之邪,必先毫毛而入於肌腠。太陽中風,陽浮而陰弱者,太陽主表,故陽氣外浮而發熱,風傷肌腠,故陰氣內弱而汗出,此風傷太陽之肌腠而然也。若風邪始搏於毫毛,而未入於肌腠之際,則有嗇嗇、浙浙、翕翕之象,嗇嗇者,皮毛慄慄之狀,邪在皮毛,故嗇音惡寒;淅淅者,灑淅不寧之貌,肌腠未開,故淅淅惡風;翕翕者,動起合聚之意,太陽邪正之氣相持,故翕翕發熱。夫風邪從表入肌,在皮毛則肺氣不利而鼻鳴。入於肌腠,則三焦不和而乾嘔,桂枝湯主之。本論云:「桂枝本為解肌,蓋三焦木火之氣通會於肌腠,桂為百木之長,氣溫色赤,秉木火之性,主助肌中之氣,以解肌表之邪;芍藥氣味苦平,花開赤白,放於二氣之中,得少陰君火之氣,主益神氣,以助肌中之血,肌腠之氣血調和,而邪自不能容矣;甘草生薑宣達胃中之氣而辛甘發散;大棗色黃當指棗肉色黃,而棗皮皆赤也,亦有黑者。味甘,脾之果也,主助脾氣之轉輸而為胃行其津液,汗乃水穀之津,故飲熱稀粥以助藥力,中焦之津液外布,即有留舍之邪,與汗共並而出矣,津液外泄則中氣暴虛,故忌食生冷、肉、面、酒酪、臭惡等物,使勿傷脾胃之氣。

《內經》為理論之書,《傷寒》為治病之書,所以讀《傷寒》須要放出《傷寒》眼光,不可以讀《內經》之眼光讀《傷寒》。前輩於此一點,不肯注意。議論雖高。難免鑽進牛角,《內經》最重針灸,故於標本中見,異常講究。《傷寒》湯液治病,只消認證清楚,寒熱、表裏、虛實不便稍有含混,如是而已足,故余於《傷寒論》卑之,毋甚高論也。

新注《湯頭歌訣》序《湯頭歌訣》清代休甯汪訒庵氏所作,集方二百有六首,附方一百二十一首,分類二十有二,以其便於誦習也,初學者輒喜讀之,顧其方不盡諄,而初學之士,見識有限,趨向稍岐,即成終身大害,余既著《醫學南針》,指示學者以門徑,而汪氏《湯頭歌訣》,為當代流行最廣之書,深懼其有誤後學,爰取其歌為一一釋方義,間有摭錄前人舊作,務使讀是書者,對於古方之組織,有深切之瞭解。而後因病取與,剪裁自易,否則執死方以治活病,幾乎其不誤己而誤人也!

民國二十有五年四月五日,青浦陸士諤序於滬寓。

論黑熱病治法新流行之黑熱病,其所謂熱,熱從何來。其所謂黑,黑在何部,既不見黑在何部,又不知熱從何來,何以名黑熱病?新流行之病,吾真不知其命名之於意云何。

余以現今所謂黑熱病之種種證象歸納之,不禁失笑日,此中國向來素有之「痞癥」也,黑熱云乎哉?痞之為病,有虛有實,實者日癥,虛者日瘕,病之源不一,傷寒內陷成痞,熱入成結胸,痞癥之一也;雜病久瘧成瘧母,痞癥之一也;五臟有積曰奔騰賁豚、曰肥氣、曰伏梁、曰痞氣、曰息賁,痞癥之一也;鱉癥、米癥、魚癥、酒癥,痞癥之一也。同一痞癥,其成痞之因不一,治法即不能齊一,乃必欲預定一藥,遍治諸痞,此種擬方待病之笨拙舉動,尚自詡為特效藥,吾中醫真要笑煞。

吾中醫非不有治痞之靈藥,如鱉甲煎丸等萬試萬驗,千投千效,所以不肯提出者,非特不屑與彼輩爭一日之短長,亦鄭重將事,不欲以一方一藥,印定後人耳目也。

伏氣論何謂伏氣,氣是何氣?伏在何處?伏氣之學說,《內經》與《傷寒論》雖有記載,卻甚含混,後賢解釋,分作九種學說,互相攻擊,各不相干。

有言氣之為物。即是寒邪中人不即為病,潛伏在少陰之經,到春陽發動,內應外合而為病,此一說也。

又有人駁言,人身氣血周流,稍有阻滯,就要成癤成瘡,少陰為腎之經,乃是性命之源,豈有性命之源,如此緊要所在,而病邪潛伏一冬之久,可以平安無事之理,此又一說也。

又有人言,人之一身十二經,十五絡,奇經八脈,支絡孫絡,井營腧合各穴,幽微曲折,猶之一城一邑,萬家燈火中,豈無一二莠民潛伏。當政治清明時,此一二莠民自不敢為非作歹,一至外寇逼境,則騷然起矣,此又一說也。

又有人言,冬令天氣外寒內溫,外愈寒內愈溫,只要看井中的水就能夠明白此理,到了春風解凍,外面的寒解,裏面的溫自然而然向外透發,裏面透出的溫,遇著外面襲入的溫,兩溫相合而成病,這才是伏氣的真理,他們主張寒邪久伏化熱的,何嘗認識伏氣真面目,此又一說也。

這四派學說,除第二派非駁伏氣,當然不算外,據我看來。其餘三派都是對的,都可以講得通的。那第四派講的是本氣,第一派與第三派,講的都是病氣,本氣人人都有,病氣不是人人都有,所以有病有不病。不過第三派主張有了外感,才引動伏氣。第一派主張天氣一暖,伏邪自會發動,事實之證明,都是確實的,照我的眼光,吳鞠通、王盂英、章虛穀論的是指病氣,葉子雨論的是指本氣,兩說不妨並存,不能偏袒某一說也。

伏氣之為病-有犀角地黃湯證,有導赤散證,有黃芩湯證,有蔥豉湯證,有白虎湯證,有小柴胡湯證,所伏有淺深之分,所發有氣血之異,苟能見症治症,病無遁形矣。

風病之種類風之為病,種類最多,就《素問》所載,《病源》所述,《外台》《千金》所錄,名目已極繁多,今姑擇要摘錄,以備學者探討,一曰寒熱。寒熱亦風病之一也,風氣藏於皮膚之間,內不得通,外不得泄,風者善行而數變,腠理開則灑然寒,腠理閉則熱而悶。其寒也則衰其飲食,其熱也則消其肌肉,所以使人帙僳而不能食,名曰寒熱也。

寒熱又須分出陽明經與太陽經風氣與陽明經入到胃腑,循陽明脈而上至目內眥,要是肥人,肥人肌肉厚重,則風氣不得外泄,就變為熱中而目黃;要是瘦人,瘦人肌小肉薄,易於外泄而寒,就成為寒中而拉出,此風入陽明經之寒熱也。

風氣與太陽經俱入行諸脈腧,散於分肉之間,與衛氣相干,其道不利,故使肌肉憤瞋而有瘍,衛氣有所凝而不行,故其肉有不仁也,此風入太陽經之寒熱也。

一曰癘風。癘者有營氣熱腑,其氣不清,故使鼻柱壞而色敗,皮膚瘍潰,風寒客於脈而不去,名曰癘風也。

一曰五臟之風。春傷於風者為肝風,夏傷於風者為心風,季夏傷於邪者為睥風,秋中於邪者為肺風,冬中於邪者為腎風,此五臟之風也。

一曰偏風。風邪中於五臟六腑之腧穴,亦為臟腑之風,各入其門戶,所中則為偏風。

一曰腦風。風氣循風府而上,則為腦風。

一曰目風。風入係頭,則為目風。

一曰漏風。眼寒飲酒中風,則為漏風。

一曰內風。入房汗出中風,則為內風。

一曰首風。新沐中風。則為首風。

一曰腸風。久風入中,則為腸風餮泄。

一曰泄風。外在腠理,則為泄風。

一曰風厥。汗出而身熱者風也,汗出而煩滿不解者厥也,病名日風厥。

一曰勞風。勞風法在肺下,其為病也,使人強上宴視,唾出若涕,惡風而振寒,此為勞風之病。

一曰酒風。有病身熱解墮,汗出如浴,惡風少氣,名目酒風。

一曰偏枯。汗出偏沮,使人偏枯。

一曰痱。痱之為病,身無痛者,四肢不收,智亂不甚,其言微知可治,甚則不能言,不可治也。

一曰痹。風之為病,當半身不遂,或但臂不遂者,此為痹,脈微而數,中風使然。

以上所錄,皆是風病之種類,至其病之因何而來,從何而治,當別著篇論之。

風病之原頭風病之種類,既如上述,而病風者或口噤、或舌強、或角弓反張、或不仁,其故何歟?

曰:凡病狀之發現,必皆有其所以然之故,即以口噤一證論,人之諸陽經筋皆在於頭,三陽之筋並絡人頷頰夾於口,諸陽為風寒所客,則筋急,所以口噤不能開,此口噤之關係由乎陽經經脈也。

至於舌強一證,不由陽經而由乎陰經,蓋太陰睥脈絡胃夾咽,連於舌本,散乎舌下,而少陰心之別脈,係舌本,現在心脾二臟受了風邪,所以舌強不得語也,此舌強之關係由乎陰經經脈也。

角弓反張一證,太陽經行身之背,風邪傷人,令人腰背反折,不能俛仰,似角弓者,由邪入太陽故也。

搔在皮膚上,宛如隔衣一層,名曰不仁,不仁之由,在乎營衛,營氣虛,衛氣實,虛與實原是對待而言,營氣既虛,衛氣自實,此時風寒入於肌肉,使血氣不得宣流,其狀搔之皮膚如隔衣也,此不仁之故也。

風病善行而數變,襲於陽經則口噤,襲於陰經則舌強,襲於太陽則角弓反張,襲於營衛則肌膚不仁。

張仲景推原風病,其言曰「寸口脈浮而緊,緊則為寒,浮則為虛,虛寒相搏,邪在皮膚,浮為血虛,脈絡空虛,賊邪不瀉,或左或右,邪氣反緩,正氣即急,正氣引邪,喁僻不遂。邪在於絡,肌膚不仁;邪在於經,即重不勝;邪入於腑,即不識人;邪入於臟,舌即難言,口吐涎沫。寸口脈遲而緩。遲則為寒,緩則為虛,營緩則為亡血,衛緩則為中風,邪氣中經,則身瘴而疹癮,心氣不足;邪氣入中,則胸滿而短氣。

吾儕夙尚方術,每遇一病。必須反復推求,窮其原委,然見病知源之法,全在平脈辨證,而今之所謂新中醫者,必欲舍古書而別辟途徑,吾知其新辟之途,定是岐途,而於所學,果有絲毫利益否耶?

中風中風一證,西醫稱之曰腦沖血,據局部證象而論,西醫之名,亦何嘗不是,問血何以沖腦,曰血壓過高之故。問血壓何以過高,誰使之高,孰令之高,西醫瞠目莫能對也。

只有中醫知道血之所以沖腦,血壓之所以過高,皆為風之故,風者善行而數變,此風名叫虛邪賊風,中人則病。

人身之氣血,循常軌而周流不息,斯時之血壓,既不過高,亦不過低,恰合適當之程度,是謂無病之軀。一中虛邪賊風,氣血受風郛之鼓動,激蕩沸騰而血壓高矣,清靜之腦海,亦被沖入而成所謂腦沖血證。

定病之後,吾中醫稱之曰中風,不稱之曰腦沖血,此其故安在?曰腦沖血局部病狀之稱,不足概括中風全病,氣血之流行於人身也,無一處不至。亦無一處不達,故吾中醫分中風為四類:一曰風中於經,二曰風中於絡,三曰風中於腑,四曰風中於臟,所中既有淺深,所病亦分輕重。

虛邪賊風傷人四肢軀體。中於經者,是謂風中於經病,其狀筋骨重滯不用,左右不遂,脈弦而浮;或腰背反抑攣急,如角弓之狀,其脈弦;或經脈閉滯,氣促神昏不識人,無汗拘急一或其人臟寒者,必見四肢厥冷,六脈沉伏等證;其人腑熱者,必見身熱心煩,六脈浮數等證;其人素有痰飲者,必見痰涎湧盛之證。風中於經,其病為淺,風中於絡,較之風中於經為深一層。

形氣實者,見口眼喎斜,肌膚不仁,四肢麻木,骨節疼痛等證,脈浮遲者吉,堅大急疾者凶。形氣虛者,見半身不遂,口眼喁斜。其脈澀弱等證,此症延久不愈,必致變為癱瘓。

風中於腑,較之中絡又深一層,腑者,六腑也。風邪中腑,則昏不識人,二便阻隔,腹脹滿,脈來一息七八至,甚至痰涎上湧,脹悶而死。

風中於臟,最為重症,亦須分出虛實兩種,一種形氣俱實者,必見口閉舌瘖耳聾,鼻塞目瞀,痰涎壅塞,神次昏憒,不能言語,口眼喎斜,兩手握固,牙關緊急等症。一種形氣具虛者,見面色萎黃,口開唇緩不收,手撒,舌短,目直視,遺尿,喘,汗。口吐涎沫,神昏不語等症,其變必至痰涎壅盛,臟氣閉塞,呼吸窒滯而死,或呼吸之氣,有出無入,喘汗如油,痰如拽鋸,發估而直等證。

中醫深知此症由於營衛失調,腠理不密,風邪乘虛深入,迥非外感傷風之比,原因復雜,治法繁瑣,決非抽血打針及冰枕、戴冰帽簡單方法所能療治。

以簡單之法,治復雜之症,不但刻舟求劍,難免張冠李戴,幾乎無不輕病變重。重病變死耶!

今年之夏旬日中,民党要人胡展堂先生歿於廣東,醫界要人夏應堂先生歿於上海,皆以中風聞,余故特著此論。

看病法病之在於人身,或伏膜原,或發肌腠,或行營衛,或入臟腑,或走於經,或留於絡,在不知醫者看來,果極其隱微,極其變化,而在吾醫者看去,則莫現乎隱,莫顯乎微,無一病不顯著於眼前。不庸敲打。已情情願願,自寫供狀。

吾中醫用望問聞切四種方法。觀測病情已無遁形,確有真知灼見,不象他人診病,儀器雖精,對於病症,揣摹想像,如云中之捉月,霧裏之看花,吾中醫,對於愛克斯光、太陽燈及種種之化驗儀器,皆不須用,以診察既真,無需乎此,無藉乎此也。

或疑病情既極變幻,診察又無儀器,疑似之際,稍有錯誤,難免不發生毫釐千里之謬,是則何如?曰無可慮。吾中醫治病不重病名,獨重病症,天下無一定不易之病,有一定不易之證,傷寒中風,病之名也;太陽少陽,病之證也,吾儕因證立方,不是見病投藥。吾儕知以麻黃湯治太陽發熱無汗證,不問其病之為傷寒為中風也;知以桂枝湯治太陽發熱有汗證,不問其病之為中風為傷寒也。吾儕對證發藥,因病撰方,每一方之成,總以病之環境為依歸,斷不敢以死方治活病,故瘧疾一症論,在他人有所謂百治百驗之特效藥,而中醫,則既分臟腑又判六經,又須分出風寒暑濕燥火,決不敢以一種藥遍治諸瘧,推之於痢疾,推之於霍亂,無不皆然。

此吾中醫看病法,與西醫不同,世人動輒以西醫眼光觀察吾中醫,此則大謬也。

醫藥問答(四十四則)

一、花××君函:士諤先生大鑒:削浮直陳者,敝人有孫日花屏如,任棲霞縣政府第四科長,於去年本省黃災時間,各縣派有災民工作,工作浩繁。操勞過甚,九月間,忽一日午後發熱,晚間用薑湯發汗,未愈。該處良醫無多,寒熱雜投,以致發熱、盜汗綿綿不已,臘月初,自按歸家,身體虛弱,六脈虛數無力,盜汗之症略愈,而腹疼泄瀉,服二加龍牡湯及健脾和胃藥,盜汗泄利均有大效。後又添加咳嗽、發熱,服黃耆建中湯加芩杏橘桔等藥,而咳嗽不愈,但過午發熱及脈數之證仍舊,而盜汗之症又作,退熱止汗之藥,服之不少,至令未愈。現服酸棗仁湯,初服有效,三四劑後即無效。發熱在過午六點至八九點,熱時嘔惡或水或食,味酸,盜汗在先睡時即盜,刻下准在黎明,他時不盜,小便紅色而濁有渣滓,胸前左邊臍上皮膚略厚如手掌,按之不痛,六脈輕按虛數無力,左寸晚間短澀,右寸寬散。時已數越月,身體虛弱,臥床不起,惟胃氣尚好。

久仰先生醫學深湛,望重寰宇,而尤心存濟世,有求必應,茲照潤例奉上郵票四元。祈展國手,賜方施治,則感佩無極。

花××上。

復函:此伏暑證也,初秋酷熱,暑氣猶重,因公勞頓,感邪實深,天之氣為暑,地之氣為濕,北地高燥,素鮮濕邪,因黃災而濁流氾濫,受日炙而濕氣薰蒸,災民結隊而來,難免不挾有暑濕,指揮其間,口鼻能毋觸冒?北醫不解濕邪治法。難免錯誤,暑病類虛,最忌補澀,盜汗為應有之證,咳嗽乃新加之病,與暑濕無涉,脈數身熱,伏暑顯然,溲短赤濁,尤為鐵證,所幸胃氣尚存,猶能措手,總之此病治法,當注意其脈數身熱,不當注意其盜汗。

宋半夏三錢焦枳實一錢陳皮一錢竹二青(當指竹茹)三錢赤茯苓三錢飛滑石(包)四錢青蒿梗三錢黃芩錢半生甘草五分加枇杷葉(去毛,包)三錢鮮竹葉三錢此方煎成藥去渣,在身熱前一小時服。

外治法,五倍子一枚,研細末,用童女口津和丸,如彈子大,夜臥時塞臍中,外覆薄貼(即淡膏藥之最薄者)可止盜汗。

二、趙××函:敬啟者,鄙人患足疾已近六載,因十九年赴滇旅行,冬月回滬,至農曆元旦,印於左足踝骨左面發痛,初起時略覺酸強,隔日即不能下地,中間須經過二三日大痛。痛時不能伸縮移動,二三日後漸松,約十日後可下地步行,半月以後仍可步行四五裏,一如無病時。自後每年一發或年發兩次,大概都在冬日或季秋孟春之時,惟有一年,似在端午,則為例外。此症來時只須第一日覺酸強,第二日必不能起行,已成習慣。起初一二年,發必十餘日後始能下地,愈後尚能健步,雖四五裏處之泰然,逮後一發即服西人藥片,雖痛可減輕,亦可將病之時間縮短,一星期或五日後即能下地,但以後偶緩步一=裏,即覺難支,第二日必須休息,方能無事,其趨勢恐年甚一年,定至一年數發,以致步履維艱,若形同痹瘓。則受累無窮矣,素仰貴報醫林國手,提倡中國醫學,不遺余力,又往往為病者解釋疑難,故懇惠予同情,詳示病源所在,及應采根治方法,則感激無盡矣。茲更將此病求治經過。及將發徵兆,發後情狀,臚列如下,以資參考。

1,求治經過

(1)曹請傷科石醫生打針,結果只能黑膏藥塗足背用布包紮,兼服中藥,石醫生謂無需打針,余問此症有法預防否?曰無之。

(2)曾請證道居士按摩,按時手抵胸腹甚痛,故即中輟。

(3)北平孫醫生(名忘)空針,孫醫生為段芝老打針來滬,住霞飛坊,鄙人曾往求診,打金針四五日後,因足已勉強可行,余因事離滬,遂未復針,但打針後第二年即未發,民國十九年後能不發者止此一年,

(4)服西藥亞陀方一類之藥片數種,雖略可止痛,無補腳力。

2,症發徵兆

(1)天氣寒冷之時。

(2)間為逢節。

(3)走路疲乏之後。

以上三種徵兆,以第三種為最顯著,因即天寒逢節,亦常借走路疲乏之為因也。

3,症發情狀

(1)第一二年在左足,第三年在右足,以後時左時右,每次以發一足為止,惟最近因隨遊侶走路稍急,兩足受震,左足愈後,右是繼發,雖一星期後,兩足又能行走,

(2)發時只在足之踝骨旁,漸牽動至足背,然後足底,乃已,踝骨以上從未有病,所患似在筋不在骨。

(3)疾作時足上不紅不腫,按之不寒不熱,與常無異。趙回萬謹上。

復函:病在足脛,法當治腎。

制附塊錢半懷牛膝三錢生薏仁三錢。三、雷××君函:士翁老先生鑒:頃閱報章,得悉老先生醫道如神,不勝景仰,後生前患腦疾,經年未愈,欲來滬面懇診治,苦乏川資,且因時感頭暈,不能乘車,謹具蕪箋,將病況詳述干後,敬懇老先生鴻慈大施,擬賜藥方,由航空寄交為禱,如蒙惠允,則感再造之恩,馨香頂祝於先生世世矣,臨穎不勝翹企之至,肅此敬請福安,惟乞靄照。

雷××。

謹述病況如下:晚生供職法界二十有餘年,歷任各職,又多係繁雜事件,在20餘歲時,雖經多勞,未覺有何疾病,不過偶患頭暈或內燥而已,稍治即愈。過30歲後,亦是如此,至38歲下半年十一月間,偶一日因公務過忙,忽覺頭上右邊稍有疼痛(現時仍覺右邊尤甚),次早又覺腦後如墜重物狀,一經動作,即如此,晚間休息,即稍減輕,在當時甚不注意,且因生計關係,不便請假曠廢,遂力疾從公,至39歲正月問,即覺疼甚,腦後既如墜重物狀。又如用繩束縛狀,頭左顧似墜物向右,頭右顧似墜物向左,且脊骨內近肩處亦似有物在內流刺,有時又覺眩暈,此時仍帶病服務,至二月間,意眩暈不能自主,始請假休養,並經中西醫多方診治,迄今未愈(右耳鳴甚,左耳稍輕,有時如蟬鳴,有時如水壺快開時之鳴),發暈亦更甚,腦後束縛亦更緊。又覺腰間左邊有一股氣向上衝升(右邊為輕)。有時覺左肩背處及左胳膊、左臀並腎囊下之肉顫動不已,腹內及胸內亦覺顫動,足下發熱亦覺有股氣在內走動,覺左足下尤甚,人身即站立不穩,夜眠亦不安,少睡即醒,或有時徹夜不眠,或夢遺並盜汗。再後生係一膽小謹慎之人,歷任各職務,又多係繁難,故每遇事,必過思慮,甚至事必躬親,以致造成此病。再,後生在青年時代,常患大小便燥熱,且對於房事亦稍過,此後生患病之實在情形也。敬懇先生酌擬藥方擲下,俾便配服治療,不勝感激盼禱之至,鵠候回示。

復函:此肝陽有餘,腎陰不足也。平素勞心,思慮不毋太過,治法當分標本兩圖,治標從肝膽,治本從肝腎,今先治標,以不眠故。

宋半夏三錢竹二青三錢石決明八錢焦枳實一錢生甘草四分活磁石八錢陳皮一錢左牡蠣八錢紫石英八錢朱茯苓三錢蒼龍骨八錢炙龜板八錢加白滁菊三錢制女貞三錢

四、張××君函:士諤先生道鑒:久慕仁譽,欽佩彌深,敬啟者,小兒三歲,體質尚健,惟彌月內,水誤入耳,去年春間,耳內淌膿發臭,經用虎耳草及螃蟹水滴治無效,嗣已自然而愈。

今春又復思發,膿多而是,據人傳方用核桃油成蛋鹵滴治,又據醫云「用紅棉散搽敷」,均屬無效,惟恐久患成聾。素仰先生大名,敬懇賜以良方,則受惠匪淺,並乞於尊輯《醫林》示答,是所至禱,此頌道安。

張××。

復函:枯竹蛀屑生蒲黃各等分,加冰片少許,時時摻之效。

五、馬××函:敬啟者,家叔馬潤生於民十九年春間,染有奇疾,遍身干黃,兩目尤甚,脅下結痞塊,以致飲食頓減,積一年餘始治癒。不意去年秋季,舊病復發,症候較前煩重,治療更覺棘手,中西醫藥分投迭治,有時雖奏膚功,究竟並無大效。素仰大醫師學問淵博,義理精深,醫國濟世。早已蜚聲中外,徒以山水阻隔,就醫既感不便,聘請力尤不逮,望洋興嘆,徒喚奈何。近讀鴻著,敬悉已為遠道病家開通函問證之例,則荒僻區域,問之病而不能治,治而不得當,以致纏綿不起者,從此均得起死回生而免向隅,誠善舉也,爰將症狀脈象另紙呈覽,懇即酌賜方劑。以便早復健康為感。附奉國幣四元,至希詧納。

馬××馬××,山東即墨人,年57歲。身體素健壯,在青島經理紙張印刷事業,性亢直,寡言笑,然好代人抱不平,民國十九年春,因事觸怒,鬱結於中而病作,當時腹泄,旋覆因氣而至脅痛腹滿,甚或嘔吐不時,下午五時以後,則寒熱交作,漸致身體瘦弱,面色憔悴,黧黑而透黃色,目光黃無神,小便黃赤,有時或清,大便色白而溏,次數較平日為多,日久則右脅下結硬塊,按之微痛,脈象左關倍硬,余稍數,右關虛數。中西醫治者,或以為黃疸,或以為痞塊,或以為積聚,某西醫謂為肝臟腫大,膽汁輸送不便,故皮膚焦黃,然投以藥餌,則不見功效,最後斷以怒氣傷肝,脾因以虛,用歸脾湯加醋炙白芍、鱉甲、石斛、木瓜、當歸、雞內金、丹皮、青蒿、柴胡、桑枝等藥出入為劑十餘服,始能脅塊漸消,氣力漸強,病已全愈。此民二十年秋季也。

十四年九月,偶因傷氣,前病復發,惟此次不寒熱,不疼痛。夜間稍覺熱燥為可異,不思飲食,身體贏弱為可懼,面目之顏色,大小便之形狀,均與上次相同,但小便赤黃無時或清,胸口緣右脅硬塊漸向下伸長,探手能掀起,非重按不痛,脈象右寸尺細弱無力,左寸遲亦細弱一惟沉分稍強,左關弦硬,但限於浮取,中取則稍弱,沉取不算有力,右關虛弱,沉分無力已極,六部總斷細數虛之象,左關獨有弦硬之象,最近西醫診為肝臟癌,方在服藥,不知效能。

復函:年近六旬,脅痛腹滿痞塊又作,入夜熱燥,飲食不思,病雖在肝,脾胃已漸遭延及,扼要圖治,注意肝睥,肝之病實,睥之病虛,脈弦在左,即其證也,實宜攻,虛宜補,法當兩顧。

仲景鱉甲煎丸錢半(吞),別直參一錢煎湯下,連服七日。

又函:敬啟者,家叔潤生,得服大醫師妙方,病日漸輕矣,惟症大纏綿,不能病魔即退,將脈病症另紙,附國幣四元,祈再賜方,指示明途。此請陸士諤大醫師偉鑒

馬××

今病狀:身體瘦弱,右脅下盡處及心窩下有一大硬塊。(比前稍見小)症狀:面黧黑而透黃色,目黃若前,惟小便黃赤,較前略淡。

脈象:左寸尺弦虛,左關中取弦硬,浮沉虛象。(比前稍柔,右寸尺細弱,右關弱,沉取稍振,比前略好。)飲食:較前加三分之一強,精神稍振,行路微有力量。

服藥:每日三次,已照方服七日矣,發信之日猶照方服食。

原方照復。

復函:體虛邪實,以鱉甲煎丸攻邪,人參補正,既獲見效,病情已難遁形。第年近六旬,病非一日,據述脈見虛弦細弱,斷難浪投霸藥,圖快一時,仍主前法,服滿一月再商。

仲景鱉甲煎丸錢半(分三次吞)。

別直參一錢白茯苓錢半粳米三十粒,煎湯下丸。

六、左××君函:士諤先生大鑒:鄙人年近四十,身體外表尚不瘦弱。而其實內虧頗甚,所幸飲食日日如恒,夜眠亦好,間有睡至夜半,若千愁萬緒奔至胸中,遂不能寐,直待旭日東昇,起而後已。此為病否?抑心血虧耗否?應醫治否?此外兩腿自膝以下異常酸痛,且牽引痛於腰,或一二日酸一次,或三五日一次,如遇天將下雨,其酸更重,而酸時全部無力,雖行百步,亦覺為難,此患約五六年,服中藥頗多,獲益甚鮮。前見《金鋼鑽‧醫林》欄,載「醫藥問答」,因悉先生為當代醫學中堅,不勝羡慕,故將鄙人病狀述請先生賜方診治,侔起沉屙而還健步,則不勝感禱之至,想先生濟世婆心,慈云普照,決不肯拒之而弗教也,嵩肅祗請道安。

左××

復函:夜難眠屬胃不和,足難步屬濕流筋,奉上一方,試服五劑。

北秫米(包)三錢宣木瓜一錢生苡仁三錢水煎服,日二次。

左××又函:士諤先生大鑒:前承賜方,已服五劑,現擬續服一二劑,近日來未見若何效驗,恐藥力太薄,難以達到病處,腰膝相連,應與腎並治否?再,懇求先生酌奪一方,於《金鋼鑽》披露,倘能服愈,定當重酬盛德,決不以事過情遷而不報答也,匆此即請道安,並希早日披露為盼。

左××復函:前方兩顧,既未見效,法當分治,先治其不眠。

製半夏三錢北秫米(包)四錢朱獲神四錢夜交藤四錢川連三分炒阿膠三錢此方連服七日。

七、張××君函:士翁道鑒:元宦自去歲夏季,偶得癢疹病,遍延中西醫士,百藥雜投。迄無效果,痛苦萬狀,近因閱先生所著劍俠小說,欣悉先生不獨文學淵博,而且精於漢醫,堪稱國手,歡忭莫名,擬仰懇先生本慈航普渡之旨,為宦酌立一方,或尊處有現成藥品,賜函示知價目,定當匯款購買,如無成藥,則立方之費,亦懇示及,必當照寄不誤,總之元宦志在立起沉屙,並不敢吝惜費用,務乞先生博展鴻慈,莫名頂感,順頌福安。

張××

又函:士諤先生道鑒:昨接惠寄診例二紙,敬悉一切,今遵章由郵局匯上大洋四元,希即兌收,並懇立賜仙方,從速寄下,以便照服而起沉屙,至於鄙人病原病狀,前函業經詳陳。茲不贅述,語云「信而後醫」,今鄙人於先生千里求醫,可謂信矣,精誠所結,金石為開。將來服藥之後,定獲奇效,可預卜也,敬乞大國手逾格費神,莫名頂感,順頌壺安。張××張××附言:附啟者,請先生臨開方時,務將病原及治法詳論見告,以祛煩惑,鄙人近來飲食日減,困倦日甚,大便仍舊秘結、疙瘩已集中於兩腿部,形如朱砂,其色鮮紅,刺癢不堪,入夜益甚,如徒步行走數百步。則頓覺周身火熱,所有疙瘩立時刺癢加倍。中醫有謂脾濕者,有謂血熱者,有謂內蘊風邪者,但試服其藥,成如石沉大海。西醫有謂係皮膚病者,有謂係花柳病者,然試注射皮膚藥針,花柳藥針,均無寸效。鄙近二年來因患斯病,日吸芙蓉三次,特此附告。謹將病原及病狀列下,敬請亮察。

1、宦素患胃病、遺精病荏苒十年,忽愈忽劇,迄未根治,嗣因練習靜坐,病熱稍減,因政海浮沉,靜坐久輟,但病尚未劇烈,不過身體精神俱甚衰弱。

2、此次癢疹初起,在1934年五六月之間(舊曆),先由腿部繼及胸背,十餘日後,即遍周身矣。其癢難堪,不能忍受,其疙瘩如豆粒或米粒,其色紅,始服中藥,繼到醫院注射,均不見效。延至冬初,始見平復。

3、今年(1935)五六月間,疙瘩又起,其形狀與刺癢與去年相同,及服中醫湯藥,則疙瘩由大變小,由一變百,全身幾無完膚,宛如疥癩,令人不忍卒視,其刺癢增加萬倍,嗣經友人告一偏方,用爆竹中之藥,用豬油包上,擦在患部,用炭火烤之,頓見效益,但此愈彼起,僅能收效一時,不能根本除治,旋又在醫院注射914藥針,亦不見效,又注射治皮膚病藥針,亦不見效。

4、現在飲食減少,精神不振,每日疲困不堪,頭一著枕,即昏昏睡去。無論晝夜清晨,九點上斑,非經家人數度呼喚不醒。

5、至於房事,每一月或兩月始行一次,然至多不過五分鐘而已,可見精衰氣竭。

6、如有所述不詳不盡,先生有應垂訊之處,即請賜函示之,必當奉告台前也,至於郵資統由元宦擔負,決不累及先生分毫也,諸希朗照不宣。

張××又函:

1、本年六七月間,曾延崔先生服肉桂、附子、桂枝、半夏、麻黃、升麻等等藥品,病勢驟然劇烈,甚至周身如疥如癩,潰爛流水,嗣用爆竹藥炭火烤患處,始見略愈,此醫歷任稅捐局長等差,素有大名醫之稱,不意經其一治,幾不可收拾。

2、又在京中延聘著名漢醫,投以五爪紅、白蘚皮、油貢朴、杏仁、桃仁等等藥品,無過無功。平平無奇。據稱此病係屬濕氣,胃中有病。西醫則謂係屬花柳,但注射花柳藥針,多至一二十次,亦不見效,且元宦已十餘年未履曲巷,即從前亦不過逢場作戲,年中僅幾次而已,宿妓至多不過十次,何至有如此之大毒,即有毒而藥針何以不效,實屬疑問。

3、此病一發,即患大便秘結。排泄一次。甚至力竭聲嘶,須三四個鐘點,且有時非用油藥由肛門注入。否則不下,以此觀之,似此病與腸胃有關,亦未可知。

4、疙瘩起時,如用爆竹中藥合豬油擦上,用炭火烤之,則立即止癢,晚間擦烤能延至次日清晨,清晨擦烤,則能延至晚間,此理殊不可解。

5、疙瘩起處多在血管之上,或在血管近處,亦不知何故,上至頭部,下至手足,無一處不起,甚至指尖處亦起此種疙瘩。

茲啟者,元宦現年三十九歲,奉天人,幼年讀書常有勞力過度處,中年境遇坎坷,憂傷亦有過度之處,十年以來,漸入佳境,然積弱之軀,不易遽復健康也。

復函:據述身發紅疹,其形大者如豆,小者如米,奇癢難忍,病歷三載,此乃胃家血熱與脾家濕熱連橫為患,脾胃皆主肌肉,故肌肉奇癢,腸胃內氣陽明,故大便閉結。陽明為多氣多血之經,故血管近處最多,爆竹中藥能燥濕,不能清熱,能燥濕故能暫時見效,不能清熱,故隨愈隨發,此病既非花柳,亦與皮膚無涉,西醫所斷,殊難可信。病既血熱濕熱連橫為患,再投附桂熱藥,抱薪救火,適增其焰矣。奉上兩方,一內服一外敷:黃連一錢黃柏一錢黃芩三錢連翹三錢銀花四錢綠豆衣四錢生甘草七分飛滑石四錢冬瓜皮六錢霜桑葉三錢鮮竹葉三錢清水兩碗浸透,煎成藥汁一碗,去渣頓服。

處敷方:生茅朮五錢丹皮五錢生大黃一兩黃連五錢橘紅五錢薄荷一兩上藥共細末和以豬胰脂油,敷患處。可用白蘚皮、地膚子、淨蟬衣、薄荷、白僵蠶、晚蠶沙同煎湯洗擦,亦效。

八、鎮江洪某某君函:士諤先生尊鑒:敬陳者,僕年幼無知,誤交劣友,又中淫書之迷,終日神思恍惚,回想書中情景,若有餘味,致造意淫,時或撫弄陽物,日久成習,至十七歲始戒除(意淫仍舊)。但未越一年,欲念時起,終弗能堅持,乃變本加厲,非法出精(約月二三次),其時身體衰弱,面黃肌瘦,不思飲食,小便特多,清夜捫心,自覺愧對,遂發狠根本戒除。然悔之已晚,今年十九歲,發育不全,咽喉未突起,腋下無毛,陰毛稀少,陽物短小,少年無知,一至如此。且僕係獨生子,堂上雙親,抱孫心切,每提及婚事,僕輒以年幼為詞,長此以往,終非良策,久仰先生醫道精微,神未絕倫,對於此症,諒有奇術妙方,特此上函敬懇,乞在《醫林》示復,以救殘生,恩同再造,肅此敬頌德安。

洪××復函:此腎氣衰也,宜吞服金匱腎氣丸,每日三錢,淡鹽湯下,此丸國藥店皆有售。

九、周××函:士諤先生尊鑒;敬啟者,茲有疑症一件,因久聞先生學術精深,故特不揣冒昧。專函叩教,祈在《鑽報,醫林》內示下治法,不獨晚生感激,敝成闔家尤當永銘五中也。

敝戚居京,其長女今年21歲,自去歲舊曆六月起,天癸忽止,半月後又覺身熱、昏悶,見食嘔吐,喜睡,初疑有孕,後延醫診治,云係肝血胃結之症。連診三次,連服歸芍枳梔等藥十餘劑。各痛盡失,飲食加增。大致與平常無異,即停止服藥。然其經仍未行。至八月底,食蟹數隻,不多日,腹部膨脹,胃納如常,故又診治,並服理氣消脹等藥十餘劑,經仍未行,至十月去蘇州診治,藥亦不下十餘味,不外調經理氣等等,服藥至今未斷。其現狀腹大如四五月孕,上月起睡後有塊如小掌大在臍上撐動,小腹仍軟如常。腹饑時亦軟,食後脹硬氣悶,早晨又寬軟,胃口如常,未悉此症是否氣結血閉成痞,其經已停將八月,究若何故?本當至申上海造府面叩診察。實因京南京申往返非二日不可,於未熟悉申地者究若不便,茲囑晚生函奉,一俟有便友出申,當偕至候先生面治也,臨書匆匆,敬候仁示,專此敬請時祉。周××復函:《內經》云「男子內結七疝,婦子帶下瘕聚」。令親之病,不礙飲食,則與腸胃無涉。凡氣之結。無不關乎血氣凝滯,當是瘕聚無疑,可向著名國藥店購鱉甲煎丸。每日空腹吞服一錢,連服七日再談。

十、韓××君函:士諤先生偉鑒:敬啟者,敝友張君,年三十八歲,於七年前正二月間患耳聾症。即二耳如蟬鳴。頭目暈眩,神志不清,頭響如潮聲,此乃係心火肝火上升,故頭部有聲,兩耳被蒙,以致失聰,投以滋水降火及引火歸元法漸愈。不料於是年十一月天氣寒冷時復發,由其鄉間醫生診治,方用鱉血柴胡、砂仁拌熟地、細辛、杭菊花、懷牛膝、生枳殼、僵蠶、川通草、蓮子心、小青皮、炒杞子、白蒺藜等連服數帖即愈。而翌年十二月又發,以後年發一次,必在十二月正月間,在天氣寒冷時,偶患傷風,其症即發,直至五六月天熱方愈。天寒則發,天熱則愈,年年如此。困苦情形,莫可言狀,邇今天氣寒冷,為感冒風寒,二耳又告失聰,脈濡細苔膩,須待至天熱方可全愈。先生為國醫泰斗,善濟人急,懇求速賜妙方,登於《金鋼鑽報》,倘能藥到病除,則恩同再造矣。順請新年如意。

韓××復函:貴友耳聾,天寒則病,天熱自瘥,此乃陽郁陰中,欲升不得。升降失其常度。春升秋降,冬夏為甚。冬至陽升,夏至陰生,此不過升降之徵兆,究其實際,夏則生之至,冬則降之至,姑擬小方,請一試之。

活磁石二兩細辛七分以上二味,文火熬,清水三大杯,熬成藥汁一杯,臨臥頓服。服藥後,即以絲綿裹鐵落碎粒少許塞兩耳中,連服三劑。

十一、蔡××君函:士諤老先生尊鑒:久未奉教,鄙吝之念復萌。近維新春大吉,諸事如意為頌為賀。

茲啟者,有醫藥一項,念晚生年輕學淺,不能解決,故特專函請教,祈為指導是幸。事緣敝戚郭君,去年回粵,得識粵醫譚孟勤,今春譚醫寄來一方,與郭君云為家庭太平藥劑,無論其人身體寒熱虛實,皆可服用,寒者自愈,即熱者食之,亦能瀉熱,但觀其方,辛熱異常,且其份量亦比尋常藥方重十餘倍,郭君食之,精神增加,其家人食之,亦俱見佳,尚有敝成陳君家人,潘君家人等,食之亦無不精神爽利,其中雖有寒體,然亦不無熱體,如有常流鼻血及牙出血者,亦有肝火上升者,又有平日便結者。又有失眠者,但食之均能自愈,且大便暢順,試研究其藥味,則不莫名其妙。茲將該藥方開列如下:胡椒八兩川椒八兩細辛八兩陳皮二兩北五味四兩如有喘加半夏六兩用二十四碗水煎成一碗頓服。以上五味,均辛熱之藥,寒熱之體俱能醫治,豈非神乎,其中奧妙,還祈老先生研究指教是幸,嵩此順請春安。

蔡××復函:此劫劑也。以二椒之散,細辛之升,陳皮之行,而有五味之酸澀監制之,則椒、辛、橘為所牽制,縛英雄之手,檻虎豹於阱,只能鼓動氣血,不能為禍腸胃,猶之吸鴉片煙者之精神得振。江湖劫劑,不可為訓,煩寄語諸親友,幸毋以劫劑自戕也。

十二、郭××君函:士諤大醫士偉鑒:敬啟者,久慕大名,未能前來請教為憾,先生對於醫理至精,病者受惠實多,近更為遠處通譏請教之病者,在《金鋼鑽報》示明病理及處方,則授惠遠道病者,更不勝其數矣。茲將鄙人之病況,奉告於後。煩請先生將病理及服何藥。披露於《金鋼鑽報》,則感謝不盡矣。

病狀:

1、左耳常鳴及至最近厲害,聽時屆須雙目一閉。

2、夜間睡眠不安,如睡非睡熟之狀,惡夢連綿不斷,在睡第一覺比較安靜些,到午夜二時左右,醒後則頗難入睡,既入睡不到二十分鐘左右即被惡夢驚醒,如此直至天明。

3、早晚有咳嗽,早晨較劇,痰灰白不多,口沫甚膩白色。

4、喝開水咽口水時,頗易誤入氣管而致咳嗽。

5、頭部常覺發熱不舒服,尤其是晨八時至十時及飯後喉問覺干哮,雖無痰亦欲咳嗽一下才舒服。

6、作任何事,心終甚為著急。

7、一運動或一著急,則呼吸即甚急促。

8、前幾個月每隔五六天遺精一次,後服中藥,現已二十天沒有遺精,而以上七種病症,迄無稍愈,用敢煩勞,敬頌大安。郭××,復函:此肝膽有餘火,肺胃有餘飲也,奉上小方,宜連服五劑。

製半夏三錢川貝母三錢竹二青三錢(不知是何藥)枇杷葉(去毛)三錢青陳皮各八分朱茯神四錢夜交藤三錢川連三分生甘草三分

十三、顧××君函:士諤大醫士有道,久仰盛名,無緣拜識,每讀《鑽報》至「醫藥欄」論,欽佩無任。僕腸胃消化素強,惟有蛀牙致右面齶齒失職,只能一面咀嚼。十載以來,致腸胃中時覺脹滿,劇作時臍部小腹間續痛不已,約三四天始止,其時頻欲下便,而所下僅黑灰芕溏汁少許。此種作痛,每年約二三次,平時胃欲雖大,腸中消化不任,無多進食則脹,未知應常服何種藥品為宜,敢請先生擬方載於《鑽報》是荷,如丸藥更妙,因僕作客滬上,煮煎不便,耑此祗頌爐安。

顧××。

復函:貴恙乃睥運失健也,奉上小方,宜制丸服。

生白朮五錢焦枳實一兩雞內金一兩焦穀麥芽各一兩神麯一兩清炙甘草五錢焦山餷一兩共研細末,飯湯泛丸。梧子大,每食前吞服十五丸。開水下,一日三次。

十四、徐××君函:陸士諤先生道鑒:小兒現年四歲半,在二年半前的春天,陡然發燒、驚惶、啼哭,腰以下癱軟如綿,不能坐立,當求醫服藥,燒退左腿即行復原,惟右腿自膝以下不紅不腫,熱天時有汗如滲。冷天時觸手如冰,不知伸曲,肌肉消瘦,迭經中西醫診治,或謂係風濕內侵,宜服熱燥之藥;或謂係神經麻痹。宜用電療。二年以來。稍能站立,而不能自由伸曲如故,西醫並謂須自然恢復,無特效藥,殊為絕望。僕夙仰先生為醫界泰斗,濟世為懷,因不揣冒昧,專函干瀆,伏乞惠示醫治方法,則感荷無慨矣。即頌壺安。

徐××

復函:此痹證也,古稱難治,姑擬小方試之。

黨參三錢川桂枝一錢白芍一錢懷牛膝一錢鹿角膠七分(另烊化入藥)

十五、鄭×君函:士諤先生大鑒:讀《鑽報》時聆偉說。欣慰莫名,僕少嗜醫,奈乏師承,等於盲人暗中摸索,今得一睹曙光,未始非三生有幸也。茲有請者,內人向有帶疾,乃月初自止,而腦後之發腳髮際處突起小瘡,大便秘結,喉干口苦,脈頗洪實,本人自服瀉丸,大瀉三次,竟小便不通,刺痛欲死,僕以蓮梗二兩,陳皮五錢,甘草梢三錢,木通三錢,水煎服,始略通。乃翌日復閉,且遍體出小疹如米,其癢異常,脈轉弦數,再以龍膽瀉肝湯及當歸蘆薈丸,亦時通時閉,如是十日,精神漸疲,脈亦弦軟,且午後至夜半更重,喉干欲焦,試以四物湯加黑山梔、丹皮、元參、麥冬、肉桂等服之,尿始出,顧數而短,陰癢難耐,不得已仿《國醫新話》法用桃仁研碎綿裹納陰中,癢竟止,溺亦不甚數,但一去桃仁又復作。殊深悶損,此症似屬濕熱,惟舌苔淡而不渴,尚能食,未蔔將何以善其後耳,願先生有以教之。專此並頌診安。

鄭×復函:尊言濕熱,足見卓識,第病機似在氣機,姑以輕藥重用法治之,銀花、綠豆衣、梗通草各一兩,煎湯代茶,或有效也。此方從舌苔淡而化出也。

十六、張××君函:士諤先生大鑒:讀《鑽報》見先生為人解答疑難疾病,造惠病家,深感欽佩,茲鄙人亦有二病。煩勞先生。

1、左眼有花點甚多(花點在看書時方有,眼內決無,與常眼同),前首起只二點,亦未注意,現竟加至六七點。看物時隨視線而轉移,心甚厭惡。

2、前年夏日,著短褲坐於凳上,被友某誤將銅元擲於右睾九上,當時睾丸在內反復轉動,痛甚,有頃即下墜,睡時復縮上,如此念數日方不再下墜,隔一年又復發,痛更甚,肛門亦抽動伸縮,睡二小時方止,現在睾丸右略大,因恐其復發,有何藥醫治,以上二病,獲請先生解答於《金鋼鑽報》則感德無涯,專此上達,即請德安。

張××。

注:睾丸下墜,仍勞作未休息。花點形,看遠處花點亦遠,看近則近,看近則小,看遠則大而長。

復函:左眼有花點,宜以穭豆衣五錢煎湯服,連服一個月。銅元擲傷,病屬不內外因,余是內科,愧難代謀。左眼有花點,今之遠視也,應配鏡以矯正之。陸公用穭豆衣者,欲以清熱而明目也。校者注。

十七、陳××君函:敬啟者,久仰大名,時深響往,近更特辟《醫林》,拔人痛苦。欽佩尤深,茲有懇者,室人素體衰弱,年事已在五十以上,平素血熱,大腸秘結,向來五六天始通一次。

通時又須坐桶七八回方下,乾燥非常,困苦委實難堪,常服平肝涼血補血等藥,均不見效,即服瀉腸藥品如瀉葉、瀉鹽等,亦等於零,此等怪症,殊屬可惡,務請先生對症批答,並賜良方,藉資治理,以祛病源,實為幸甚。附上信封一扣並信紙兩張,伏祈詳細批答,並擬一方加封擲下為禱,專此奉懇。順請大安。

陳××。

復函:尊夫人既病熱體弱,則攻劑斷不可服,奉上小方,試服十劑。

淡蓯蓉八錢大生地八錢全當歸四錢生白芍四錢核桃肉五個(打碎)郁李仁五錢大麻仁四錢

十八、譚××君函:士諤先生大鑒:敬啟者,近閱大著,得知先生學術精深,存心濟世,為國醫放大光明,為人生健康造福,弟恨遠處南方,未獲親叩鴻儀,飫黔大教,唯見尊著《醫學南針》卷末,附先生有診例,通函論症一條,不勝欣幸之至,蓋弟身有宿疾,二十餘年來中西醫尊均經嘗試,雖不無小效,然終未斷根,今見先生之高明,實恨相知之晚,用敢不揣冒昧,將弟之症情詳細函陳,並將例金四元奉上,以萬分至誠至敬之意,請先生賜我良方,及指示攝生床第之法,俾得舊疾消除,恢復人生樂趣,則不啻恩同再造矣。謹此敬請大安。

譚××。

1、體格及生活情況

(1)、年齡。現年41歲。

(2)、體格,筋肉頗堅實,身高約四尺四寸,體重約80余斤,脈搏平時每分鐘72跳。

(3)、生活經歷,自少讀書,自30歲以後在實業界做事。

(4)、嗜好,不飲酒,不吸煙。不賭博,不狎邪。喜遊玩,好音樂美術,惟讀書則精神不甚貫注。

2、病歷及症情

(1)、遺精,14歲時同居中有患麻風病者,不知因何而受其傳染(非有肉體之接觸),中年之後。方醫全可,但夢遺繼之。由十餘歲而至三十餘歲後,仍有夢遺之病未斷。惟近數年來,屢經中西醫藥療治,此疾患已少,有時月中不過一二次,比之從前,好得多矣。

(2)、頭暈頭痛,自十餘歲已常有之,在二十餘歲時,凡至眾人集會空氣穢濁之處,或行遠路,則必頭暈,其暈必在額,初則暈,暈極則痛,痛極則欲嘔而不嘔,必熟睡數小時後方復原。近來此病已較好,其暈痛已不似前十數年之頻且劇矣,惟有時似覺有虛火上衝,如口燥鼻中有血,而且心胸脹悶及心跳時,則勢必時連頭暈頭痛,其暈仍是在額也。

(3)、心跳(怔忡),平常多覺心跳,以致心胸脹悶不舒,有心跳之現象時必隨覺頭暈,又平時縱寧靜,而當與異性接觸性欲勃發之際,心臟必大跳特跳,以至全身不克鎮靜,精神不能自主。

(4)、早洩精稀,平生少與異性交接,一有交接。則因一時性欲衝動。即極度心跳,不能自製,因此甫交即泄,甚至未交而泄者亦有之,有時與老妻敦倫必要毫無介意,情欲絕不舉奮,而後方能持久,如是則又舉而不堅,痿而沒趣,至於精液則素來均甚稀薄而無結晶,龜頭則平時凍而不暖。

(5)、中氣不足,平生少言語。一多言語或激昂言語,高聲言語時則覺中氣不接而致頭痛。

(6)、大小便,大便常通順,小便亦不頻不數,且素無夜尿,惟平時多黃赤。

(7)、起居飲食,平時嗜睡,夜間必須在十點鐘以前就寢,睡足八九小時方可,不然,若深夜坐過十二點鐘以後,則次日必精神不足,而頭暈頭痛見矣。食量每餐兩碗,算是平常,茶水平生不甚多飲。

(8)、有時眼見火星飛,有時手足各處及陰囊後陰莖之根皮肉跳動。

譚××。

復函:譚××君:肝陽有餘,腎陰不足,肝主升,腎主泄,頭暈頭痛,怔忡,脹悶不舒,凡此或為直接或為間接,皆屬肝之為病,皆病肝陽有餘。性動心悸,甫交即泄,此屬腎之為病,病在腎陰不足。所幸眠食如常,根本猶未動搖,對證發藥,惟有斂肝益腎,庶幾利多弊少,萬里擬方,是否悉中病情,尚祈貴地道中一酌之。

別直參五錢鹽川柏五錢生甘草五錢天冬五錢川連五錢五味子五錢大熟地兩生白芍五錢春砂仁三錢青龍骨一兩左牡蠣一兩炙桑椹一兩上藥十二味,共研細末,飯湯泛為丸,朱砂為衣,丸如綠豆大,每食前吞服一錢,開水下,日三服。

十九、張君函:士諤醫師賜鑒:久耳大名,素佩仁術惠護病家,無微不臻,迥非一般時醫好利者所可比擬也。謹陳者鄙人向操船業,體格素健,往時從未纏病,詎於舊曆七月間患時寒時熱類似瘧病。仿佛初則日必一次,嗣以職屬受雇勞工,未便久延,又無力辭養。故曾求醫診治。乃服藥後,雖不再日必一次,須隔二三日仍復如是,奈何每發之日,則不僅一次矣。冷時較熱時為多,至飲食胃口及大小便暨睡眠等均與未病時無異,惟兩腿乏力,行路氣喘,口味苦,(生平好酒而今已戒除二月)未知何病,因知神術高明,慈腸古道,務乞鑒核賜方,以解二豎困纏,且賴不致失業,不勝感盼之至。專上順請台安。根林拜手復函:貴恙乃是伏邪症。邪伏在腠理,與臟腑無涉,所以飲食起居如常,宜就近延名中醫診治,脈證不詳,礙難擬方,諒之。

二十、肇嘉路708號範信愚君函:士諤先生大鑒:久讀《鑽報》,見先生之為讀者答復醫藥上之疑難,而設「醫藥問答」一欄。以與讀者之方便,而更得解惑之惠,實所欽佩之至,茲者鄰居祝姓有一女,年36歲,幼年因性地窄狹,稍有逆意。即積氣成郁,於30歲時,突因與丈夫爭突,一時鬱氣上升,遂成癡癲之症,終日引歌高唱,時或漫駡,若見鬼狀,而更日以繼夜,煩擾不堪,當時困惑西醫神經病之說,雜亂投藥,俱無少效,後更延請中醫,仍不見愈,至今終日高歌引唱,二日呆而直視,頭眩胸滿,眠食無定,饑而不欲食,食則不多,口渴而舌黃,面發白而瘦,大小便則仍通,惟經水須四五十天而一來。色亦鮮紅,惟早歲因氣鬱而吸鴉片煙,至今仍欲吸此,然因環境而已少吸(雖欲為之戒除而不可能也)惟有時亦能清醒,與人談話,然不一刻則又漫駡高歌而唱矣。六年以來,其家為此女之病,雖百計求方,因之而傾家蕩產,然於此病仍無一效也。今復遭其走之遺棄,退居母家,以致貧病更加,奈何無余力診治,然其癡癲之狀,至為痛苦。敝人忝居其鄉,目睹其狀,因感其可憐而請之於先生,尚望為之一發慈悲,義務答復,有否經濟治法,尚祈惠賜以除宿疾,自當感銘五中,永垂不忘,實為切禱之至。耑此敬請診安。

範××。

復函:鬱怒傷肝,已成狂疾,病歷六年,實難治療,姑擬小方以試之。

鮮石菖蒲生山梔各三錢蒼龍骨左牡蠣各八錢水煎服,連服三日。

二十一、李××君函:士諤先生道鑒:敬啟者,常於《金鋼鑽報》得見大作,著述宏深,欽佩之至。鄙人患鼻病多年,迄未治癒,素仰高明,謹列病狀,請先生指示,鼻塞(惟兩孔每輪流塞)鼻內時個個作聲,多濃涕而兩耳內多黃色薄垢,神經衰弱,嗅覺減退,而精神不能集中,痛苦萬分。特冒昧來函,不知有何治法,以何法為有神效,謹請於《金鋼鑽報」端答示,是所至禱。肅此敬頌撰安。

李××復函:此鼻淵之初也,不治必成鼻淵。可向國藥店購通關散時時嗅之。

二十二、劉××君函:士諤先生大鑒:地角天涯,緣慳一面,遙企泰斗,不覺憮然,先生學通《靈素》,朮賽岐黃指岐伯、黃帝,普天之下,莫不同仰北辰,故雖荊州未識,而神登堂上者,非伊朝夕矣。敢布積悃,以表葵傾,茲有肅者,家父為二堅所困,所茲二月,尚未喜占勿藥,深為抱慮。久仰先生道高德重,朮可回生,法能再造,奈何以迢迢長路,不可梯航,言與及此,涕淚交並,前日檢閱方書之餘,在尊著《醫學南針》卷末,見有通函論證一例,不禁蹲蹲起舞,雀躍三千,用特條陳病狀,以瀆清鑒,懇為擬方擲下,俾病入膏肓者,得以著手回春,則感恩戴德於靡既矣。耑此敬請醫安,惟照不宣。

劉××。

茲將病狀條列於下:1,病之起源兩足有一種無形之串痛,起於今年三月間下旬(此種足痛數年來時發時止,或係酒患亦未可知),嗣服涼血清火之藥已愈。

2、醫治經過家父今年44歲,體質素來贏弱,故受滋補,因足愈後曾服花旗參湯及川芎蒸雞蛋二物,以圖健壯,詎知忽生寒熱之病,延醫診治,連喂桂枝湯加減二劑無效。

再延一醫,云是感暑,用香薷飲加葛根,桑菊飲加歸身、萸肉等藥。不期逼血上吐,其色鮮紅。

乃另延一醫施治。云是陰損,服鱉甲、牡蠣等藥無效,又延一醫,云是痰火,暇以清涼之品,誤雜法夏七八錢,又無效。

又延一醫,云是虛癆火熾,施以建中湯加冬蟲草,又無效,且動則氣高而喘。

又延一醫,服以厚朴、枳實等藥,又無效。

現醫以肅肺和肝、疏土滋水之法暇四日,略見微效,嗣因病者苦於糞逼,乃以元明粉三錢瀉一次,肢體反覺倦怠,即用生黨參五錢以顧元氣,同時又因食豬肉粥,其病復篤,而病者仍有糞逼之苦,醫者前因元明粉之峻有傷腸胃,不敢復用,乃改用郁李仁以滑之,尖檳榔直抵肛門者,仍希一瀉,豈知不但不瀉,其舌之上半截挨左處現有如山楂色之苔,刻即回用肅肺和肝之藥,其苔又轉回淡黃之色(其苔未變山楂色之前本屬淡黃色)。

其脈,右手寸關浮數,然浮取則帶小象,中取則略大;左手之脈,亦一如右手,惟比較小些。兩目青龍略達四白。雙足不能步履。兩手接舉物件,有些振動。腹不見饑,口不欲食,且不欲言,言則低微,凡飲食入腹,其腹部即格外發熱,其氣炙手,兼見臍上跳動等證。茲問數則,統希答復。

復函:氣機窒滯,運化無權,議補議攻,皆非計也,補則氣機愈滯,攻則正氣益傷,當以輕清流動之品,先展其氣機。

北沙參四錢生白芍三錢長須穀芽四錢枇杷葉(去毛)三錢鮮竹茹三錢鮮菖蒲三錢白茯苓三錢梗通草八分越一月,劉君來信道謝,言此方服二十三劑,而病如失,輕方愈重病,實出意外,並乞再與補方。余回信。勸乃翁薄滋味以養胃,遊山水以養性,精神之補,較之藥方功效相等也。

二十三、李××君函:士諤大醫師偉鑒:敬啟者,昨閱《醫學南針》。藉悉先生並可通函治病,茲特懇請代為擬方,謹將病狀開錄如下:敝人自民二十二年即患大便帶血夾膿,似痢非痢,雞鳴起瀉,日五六次,或八九次,時覺腹疼,所幸一顯就過,千方百藥,莫能奏效,時輕時重,實難除根,所便膿血,或在便前,或在便後,更有時統便全係膿血。大便絕少。惟在雞鳴瀉時大便較多,而膿血較少或無,早飯後則膿血多焉,時覺腸鳴,該症現已二年有餘,漸漸肌肉削瘦,四肢無力,精神頹萎,惟因飲食未減,故略能支持。順祝台綏。

車××。

復函:便膿血,兼五更瀉已曆二載,形體瘦削,中虛可知,法與補中。

潞黨參三錢生綿耆三錢黑薑一錢土炒白朮三錢炙甘草八分雞血藤膠三錢參三七二錢炒阿膠二錢扁豆衣三錢加升麻七分柴胡八分此腸紅腎瀉也,方中雞血藤膠乃治血症虛損要藥。

二十四、諶××君函:士諤先生:鄙人現年45歲,十年前不斷涉足花柳場所,現在則僅有吸紙煙嗜好,民十八年在上海時,頭部忽發昏眩,睜眼閉眼,什物旋轉如走馬燈,幾欲倒地,繼即汗出如滲,為時約十分鐘始已,繼即作嘔欲吐,以後每年約照樣發二三次,至二十三年,幾每月必發一次,時間約三四分鐘,惟已無汗。眩暈後仍欲嘔吐,投以豆蔻始已。

繼求友人處檢驗血液,認為含有梅毒,經注射606,並服藥粉共六次,至今約一年,眩症未發,(此一年中並練習太極拳,每天一次。每日兩餐,每餐飯二碗半:早吃點心一次。每晨七時起,每晚至遲十一時以前入睡。每早必大便一次。)至全部身體現狀,自腰以上頗為發達,頭部尤甚,腰以下則甚瘦,今煩先生者,即頭部特別發達,頭部皮膚太緊,稍一用力,頸部筋即脹起露出,同時面部及眼球亦紅脹,如低頭拾物或作事,亦有同樣情狀,敢問服何藥方能免去以上病態,敬函詢高明於《金鋼鑽報》上賜示為感。

諶××。

復函:此肝升太過,肺降無權也,宜服降氣平肝之劑,希就楚地名中醫診治,安心服藥,自能全愈。

二十五、胡××君函:士諤先生惠鑒:久欽道範,彌切馳思,識荊無緣,徒懷慕藺,茲懇者,敝友朱君每屆冬令遍身乾燥發癢,難過無比,偶一搔抓,非至皮破血出不能甘休,因此務乞賜一良方,不勝感激。嵩此即請壺安。

胡××。

復函:此風燥也,病雖不重,極難治。

桑葉杭菊各三錢薄荷一錢三味泡湯,代茶服。此由血虛風燥,可加竹二青、生白芍、丹皮、生地。

二十六、王××君函:陸士諤先生大鑒:徑啟者,不佞內子,素患經帶疾。於茲有年,初遍服市上調經藥劑,以其無見功效,乃延醫診視,亦無甚差異。久仰先生乃醫界泰斗,婦科聖手,謹將詳細情狀,錄呈奉教,即遵論症例匯上四元,敬懇賜示有效良方,俾得早脫苦海,不勝銘感,翹首切望之至。專此並請大安。

王××。

1、經過內子身體素弱,蓋產於母之病後,先天不無影響,成年後,月信僅最初數月准期,以後則常後行、帶盛,然於身體,尚不覺有甚關係也。婚後初無異於前,適後漸久,每於經前即腰酸,經行腹痛,經色時而紅黑,時而淡黃,自服烏雞白鳳丸(丸燒豬肉,月服一次。)後,經即前行。本年六月間曾因血熱妄行,(據當時醫生所斷)經血由鼻管流出,臥病多日,服藥後鼻血即止,月信僅病後翌月對行一次,以後即月或行一次。或二次,病象無殊於前也。

2、現在月信仍不調,月行一二次無定,(上月舊曆二十二日行而本月初九日復來)經量少色淡,面色枯黃。經血來時,腹部悶脹,時作陣痛,帶甚盛(色白)多時猶經血之來潮也。心悸,頭時眩,掌心熱,小便不清(呈紅黑色),大便數日一通。胃不健,食量不多,腹時作雷鳴,右足麻木。

3、醫言:敝醫生多斷為「肝鬱症」,謂「即不宜補,復不能猛攻,惟和解一途」。

4、服過藥品:天壽堂姑嫂丸,天喜堂調經丸,三友實業社婦女救苦丸(僅用一粒,取藥時白帶甚多。)及日本中將湯,烏雞白鳳丸,逍遙散,醫生處方一二十荊(處方多失散,無從檢呈)等。

5、附錄:年歲22歲,性情沉默寡言笑。嗜好無。

復函:王××夫人,經前腰酸,經行腹痛,心悸,頭眩,大便數日一行,此奇經八脈為病也,醫言肝鬱,只識其半。

全當歸二錢川芎一錢生地砂仁拌四錢川斷三錢川、廣鬱金各三錢大白芍二錢生香附二錢橘葉三錢夜交藤三錢加紅雞冠花三錢

二十七、魏××君函:士諤先生有道,屢讀大著,關於國藥之發明,闡精闢微,至佩宏論,復於病家不惜指示迷津,援登彼岸,益見悲天憫人之懷,茲者僕以先天弱軀,後天失調,百病叢生,西醫既立霸道,復以貴族化,不敢問津,而國醫真正學識經驗宏富如先生者亦不可多得,用敢不憚煩碎,冒讀欲一求指示,先生其許我乎?僕之病原,不外體弱,然亦因環境不良,伊鬱多時,亦不無關係,去歲腰上寸許背肋骨下之軟肉,為腳車柄所沖,當時並不覺如何,曾服三七,外敷等,翌日即覺氣喘,後亦不覺怎樣。(曾照愛克斯光謂無傷)迄已有年餘,近時常痛,據云恐內部傷氣,而皮外固無一些痕跡也。僕年34歲,素來本患腰痛,早起最甚,既起即不覺,而目光銳減,視物如霧。晚間燈光下尤甚,早起眼汙黃厚,非細用巾拭不盡,而久視或就睡時,試一閉目,則眼酸不耐而淚出始快。今秋則頭髮銳脫,稍一梳洗,發即紛飛,集之得一指粗,聽其長此,將不日成為牛山濯濯矣,凡此皆屬虛弱情形,自不待言。而左脅新一病,似為氣痛,上而牽連左乳作痛,下而及背部,腰上之板車沖處,亦隱隱作痛,日前因鬱悶大發,三數日不止,彎腰上下如有一物懸吊於左脅內,試向下彎,物即上攻,痛苦非常,後服五靈脂末藥稍愈。不知究是肝氣,抑為舊創內傷。再飲食如常,每飯總不離三碗,而面容黃瘦,且面上如粉之刺粒干硬尤多,以上情形,似身體組織非常混亂,宜服何種藥劑及補劑為當?又病之總因,究為何種?有否內傷及氣,及發脫落之救濟,渚如上述,僕因之心緒惡劣。而又窘於資,久仰先生苦海明燈。敢乞耗寶貴光陰,不吝珠玉,指示迷津,俾脫苦海而登彼岸,功德無量矣。嵩此敬頌道安

魏××。

復函:貴恙乃氣滯作痛,升降失其常度,法當舒其氣機,奉方如下:旋覆花(包)三錢川、廣鬱金各二錢生香附三錢逍遙丸(包)三錢三劑,水煎服,日服一次。候痛愈,再治他症。緣脫髮乃另一症,不能一方並治也。

二十八、黃××君函:士諤大醫士道鑒:敬啟者,久仰中醫精造,著手回春,拯民疾苦,起沉屙於億萬,治及奇難,披恩澤於遐邇,龍以多病之軀,耳聞大名,夙擬趁輪叩謁求治,奈公務纏身,無暇就醫,既閱報載先生有通函論證之例,謹將龍病狀經過,及前後醫士方案膏丸詳細書陳,請先生俯予裁奪,從郵賜方寄下。蓋龍早時操勞過度,腎脾兩虧,驚悸怔忡,失眠遺精,耳鳴之症,於二十三年五月間患病不起,當繹九江名醫診治,類多歸脾湯、天王補心丹之品,食洋參、石柱參、人參膏頗多,經數月調養,吃醫士方膏,暨腎腦再造丸,雖覺精神略爽,能眠五六小時,然寐後盜汗,終覺恍惚,繼請他醫,有謂吃黃蛋魚肚者,吃後食量頓減,口淡無味,龍現每多隻飯一碗,心常鬱抑,背心兩脅惡寒,天明對臍腹痛,按之暫止,神思不寧,筋惕肉(目閏),手足不暖,夢中驚醒,頭暈,目不能久視,口不能多言,間或腦痛,或謂肝旺。蓋龍現年只三十歲,所吃之藥,如用參附、破故紙輩,惡寒去而盜汗來;用牡蠣、龍骨、芍藥輩,盜汗止而精神差。龍現猶氣少,四肢無力,僉謂腎陽虛,藥偏於陽,則盜汗心火上衝,偏陰則減食無神。謹郵呈診金,並附呈各原方,請求先生即日擲賜佳方為禱。肅此敬請道安。

黃××

復函:人身陰陽不能有偏,偏則成病,所謂陰者即是液,陽者即是氣,各有界限,不能籠統言之也,總之一切補藥,入腹不能即成氣血,亦必藉胃力以運行諸經各脈,所以補品之先決要點,必以不礙胃運為前提。擬方如下,試服可也。

宋半夏三錢青陳皮各八分吉林參須二錢大白芍三錢於朮一錢白茯苓二錢炙甘草四分夜交藤三錢生穀芽三錢此乃和中以開胃之法也。

二十九、祝××君函:士諤先生大鑒:鄙人愛讀《鑽報》,五年於茲,對《醫林》一欄更為欽佩,幾至一日不可無此君之慨,宗仰先生何似醫中之聖,所以每有患恙較深者,莫不介之先生,以期著手回春耳。然所介者十九見愈,鄙人亦以杏林生色為榮,問閱先生解答函問諸案,異乎尋常,益為心仰。茲因敝親患有疑症,針藥毫無見減,以至束手無策,且遠在外鄉,不能舉踵益為憾,故此函達,仰祈付之報端,或能賜函以告,更為感激也。按敝親係女性,年已37歲,尚屬處女,十年前右乳上寸許生一核狀物。皮色不紅,按之活動,初以為痰核,服藥與丹方均無效果,二三年後漸大,惟仍活動,按之微痛。如操勞較重,即覺肝下脅痛,迨至今日,已十一年,尚無異象,不過時有乏力、面黃而已,至本年四五月較甚,經來黃淡。夏季患痢瀉旋愈,至七月又操勞過度,覺腰下腿部至足脛筋攣酸麻,尚可步履勉力支持,迨至申造黃鴻舫針治數次,毫無鬆動,服藥亦不效。針兩次後反覺終日終夜酸麻肉跳,不能安眠,痛時淫汗不止,恐不克久持,送返鄉下,迄有一月餘矣。再有針過十次,服過大活絡丹六粒。湯藥亦用歸身、潞黨、黃耆,均歸無效,間有好過一天不酸不麻,然夜間又腳凹起脹而漸麻而酸矣,情狀可慘。

初起摸之覺松,後來撫摸覺木,故亦不按,然而大腿尻骨以下較不波及,今已移至小腹及腳部,舌苔白膩而糙,未知究屬何症,更乞擬方試服為感。杭州陸清潔先生之地址,乞亟指明乃感,並希示明就何醫為最妥,事在燃眉。乞即賜示為至感也。此致即頌道安。

祝××

復函:此病屬於肝,不屬於風,乳為肝之部,諸筋皆屬於肝,肝為剛臟,在志為怒,投以風藥,猶之抱薪救火,非徒無益也。風者善行而數變,安有病風十有一載,未見絕大變動,女子善懷,病肝居多,此症宜請內科診治,當從解鬱舒肝入手,如逍遙散加川貝母、鬱金、廣陳皮之屬。

又函:敬答祝××君。

十年夙恙,積因甚多,塊壘從乳至腰,計五六處,筋跳肢麻,二便皆閉,病由肝鬱,療治極難。今以十年之積恙,憑片時之口述,三劑湯藥,悉與消除,期望未免太殷矣。女子善懷多鬱,確是此病病源。倘服舒郁宣氣之藥,而病者情志不怡,日增煩惱,猶之馬路既已擁塞,復以大量之車輛,努力向此路進發,欲求其通,何可得也。更方遵命照門診例。惟第一須病者自尋快活,倘迫於環境,不能自樂,日坐愁城中,則服藥定然無效,不必勞駕枉顧也,鄙人心熱如火,分痛有心,分身乏術,竊意貴地同道,不少高明之士,望以鄙意轉述,倘能采及芻蕘,撰方從肝鬱著手,不啻鄙人親診矣。

三十、李××函:士諤醫師台鑒:接奉診例,欣悉懸壺海上,盛名彰著,鄙人多年肝傷,迄未治癒,一因公務忙碌,未能靜養;二因藥不對症,服而無效,以致遷延日久,幸鄙人,心胸豁達,故病未加重,動作照常。茲將病原病狀,另紙錄奉,祈作參考,惟肝病之症頗為頑固,尚乞費心酌擬藥方。專懇敬頌台安。

李××

上附病情:病原:本人現年40歲,江蘇武進人,體格壯實,於20歲時由蘇州北上,旅居故都,因受家庭口角之氣,彼時年輕,心胸不寬,憤悶鬱結。以致肝氣上衝,升入左脅上部,絡管破裂,吐血一口,幸蒙姑丈贈以上等厚朴二錢,分二次服用,逆氣平愈。旋於23歲時,因入學無力,在津謀得小事,不免受人輕侮,鬱鬱心中,日久舊病復發,逆氣上衝,吐血約六七口即止,惟瘀血雖然吐出,而逆氣不降,仍然上脹,雖迭服平肝舒氣如厚朴、鬱金等藥,終不見降,後因本人少年誤犯手淫,時患遺精,醫者以為腎虧肝旺,迭復補虧平肝,如熟地、白芍等,亦不見效。(此症迄已十多年,時輕時重,脹而不痛,是肝傷太重,非經長期靜養,不能下降。)再前二次吐血,血係紫色瘀血,吐後本人仍照常動作,並不臥床,惟心中略有疑慮耳。

現在病狀:肝氣上衝,升入左脅上部,脹悶為苦,口中津液凝結。大便不燥,每日一次。小便清淡頻數。大有上熱下寒之勢,夜眠有時手心發熱,類似微蒸。手指甲在秋燥時有時脆裂(是否血燥),兩足趾有時發隱痛(是否血虛),兩腿皮膚上有時發現大塊紅斑,時隱時現(是否血氣不暢),兩足久立無力,如日間動作過度,夜必遺精,所幸飲食、安眠、動作一如常人,故可求治耳。兩脈無力而遲,舌苔略紫。

補述:肝病氣衝,係23歲所得;腎虧係三十七八歲覺得;口中津液凝結,係最近一二年所得。

此症以肝氣逆沖最苦,口中津液凝結則次之,至腎虧一症,緣本人已一年以上保養,遺精已愈,嗣後格外小心,或可漸愈。故只將逆氣下降,口中津液使潤,則病去大半矣。敬祈擬方賜治,俾去病根,感恩無盡。

復函:李××君:肝為藏血之臟,怒則傷肝,肝傷則氣滯血溢,氣滯則脹滿,血溢則吐血,此病原也,厚朴雖消脹,性偏剛燥,肝為剛臟,在志為怒,兩剛相合,頗非所宜,氣衝左脅上部,氣傷已兼及乎絡,口中津液凝結,顯然絡氣被阻,升降已失常度,法當柔肝舒絡,看似平淡,久服可許全愈,若急欲見功,難免流弊矣。余立擬方快郵遞去,囑連服一個月,當見效驗,處方如下:旋覆花三錢青陳皮各一錢川廣鬱金各二錢猩絳紗錢半麩炒枳殼八分代赭石四錢連須蔥白三根生香附二錢宋半夏三錢加枇杷葉(去毛,包)二錢竹二青三錢李君又函:士諤大夫台鑒:前接寄下治肝病藥方,當即照服十帖,胸脹已輕,惟口中津液仍然凝結虧短,查方單內囑連服一個月,鄙人係將每帖藥分二日服用,第一日服頭煎,第二日服二煎,如是連服一個月,未知相同否?又方單內有宋製半夏一味,鄙人現兼有腎虧滑精症(小便後每有薄精帶出),脈沉細,口中津液虧竭,未知相宜否?可否易以生津之藥,茲將原方照抄附上,並附回信郵資,祈費神酌擬示復,以便安心服用,迄服用滿一個月後,如何情形,再行奉告,敬求醫治為荷。此請台安。

李××上

余回函告以宋製半夏性極平和,與腎虧絕無關礙,一劑藥須一日服完,不能分兩日。

三十一、趙××君函:余對於《素問,熱論》、仲景《傷寒論》、及溫熱諸家之學說,未免有所懷疑,祈請函復。

復函:《素問,熱論》皆傷寒之類,黃帝所問,岐伯所對,列舉六經證據。都是統論外感。仲景《傷寒論》分經論治,分出傷寒、中風、溫病、喝病、濕病五種病證。岐伯粗論大體,仲景細辨其各證也,學問之道,其始也簡,其繼也繁,各種學問都是如是,吾醫學當亦不能逃此公例,尊問《素問》傳經之病,究為熱病,抑或傷寒,實緣未悉岐伯是統論外感之故。

溫熱諸家不外補充仲景之學說,並不是在仲景之外別樹一幟,別立一說,拙著《醫學南針》(世界書局出版)、《國醫新話》(校經山房出版)早已詳論其所以,其學說絕不抵觸,總之吾人為學倘能注重證據,見某證知病在何經,某證知病在何腑,則一切高遠之理論,無謂之爭執,皆可掃去,而論症必以證據為依歸,則古今學說,皆可一以貫之矣。

三十二、黃××君函:士諤先生惠鑒:久耳鴻名,恨未瞻韓,敬佩之深,難宣尺素,屢見先生在《新聞報,國醫專刊》答復病家質疑,既詳且盡,益歎先生之仁心仁術矣。求之世風澆漓,惟個人福利是圖之今日,實屬罕有。敬有懇者,鄙人患有多年未愈之腦漏痼疾,謹以十二萬分誠意,敬求先生費數分鐘之寶貴光陰,指示靈驗之方。附奉病況經過,藉供參考,想先生慈善為懷,當能不棄也,千里仰教,情出至真,啣草含環,終當圖報,臨楮不勝拜禱之至。專叩暑安。翹企福音,望切云霓。黃鳴皋拜啟病名:中醫謂鼻淵,又名腦漏。西醫謂慢性鼻膜炎。此病之由來,十年前,每屆夏季,兩頰紅腫,服藥數方,旋告全愈。惟口鼻間發生一種臭味,因經濟困難,復不知此病之重要,因循自誤,至八年之久,未嘗延醫診治,此有礙身體健康及社會交際,生平引為憾事。

診治經過:

1、天虛我生主編之《家庭醫藥常識》載有腦漏藥方,係用「斑螯」一枚以薄棉裹之,塞鼻孔立止,曾依法塞鼻數次,依然未止。

2、又承此間名醫指用廣霍香連枝葉一兩加雞肝搗丸,連服三劑,亦未見止。

3、中法藥房之腦漏立止藥,亦曾購服數瓶,又未見效。此前後兩年之經過。目前病況,精神萎靡不振,辦事略久,即覺頭暈目眩,不時有黃色水自腦中下,香臭不聞。

現用硼酸水洗滌鼻部,已有兩月,亦無效。

復函:貴恙受病之原,由於腦戶受風,此症本非易治,所列藥品,或補陰,或益腦,或清熱,或化濕,皆是好方,皆是良法,就可惜未曾中病,此症主要療治,當從風邪著手,敬贈小方,望請照服。

細辛一錢羌活二錢薄荷一錢蒼耳子三錢清水煎透,去滓,飯後服。

三十三、黃××君函:敝人向有遺精之患,不過每月只有三四次而已,因恃著賤軀健強,就沒有理會它,那知在兩個多月前的早晨遺過一次後,忽覺小腹隱痛,同時睾丸也隨之病了起來,並且大作寒熱,家父當著敝人是小腸氣,就請一位內科孫某診治,診後也斷為疝氣,就開了一張藥方,服了一帖藥,仍是罔效。不過把寒熱除掉,睾丸疼痛依然。最後的第四次,孫內科看敝人沒有退動,就對家父說,這樣病恐怕已變成囊癰,頂好請一位外科看看,於是家父又請了位外科劉某,看過後據說確是囊癰,並且是雙囊癰,便在鄙人睾丸上每邊針了一下,貼上兩張膏藥,又開了一張什麼敗毒去濕的方子,第一天沒有見得大效,第二天又給劉某針了一下,換了兩張膏藥後,當夜便漸漸的止痛了,消腫了,第三天又針了一次,又換了兩張膏藥,就一點不痛的恢復原狀了。誰料止痛的後二日,鄙人小便忽現白色,好象豆腐漿一般,當時很驚奇的把白尿告知劉外科,他道這是藥性把濕毒驅逐得無從容身,便由小便中出來。過了十幾天,小便仍是白色,方才疑心道,怎麼濕毒這樣多,十幾天都去不盡,於是復將情形去問孫內科,他說這恐怕是糖尿病,第威德補腎丸是清尿毒的,買些服服看,敝人現已服了兩瓶,仍無效驗。

方悟為兩位沒有經驗的醫生所誤,追悔不及。昨天友人告訴我,先生是一位救苦救難的醫生,常在《新聞夜報》、《國醫週刊》上給病者答復,都是把仁醫仁術來為病者謀幸福,再造生趣。所以敝人把白尿的起因,和現在的病狀,寫給先生,請賜我一個詳細的復函,感激得很。黃××敬上復函:貴恙寒熱,經內科治癒,囊癰經外科治癒,平心而論,此兩醫不可謂無功,第小便色白,不曾愈耳。糖尿病是西醫病名,中醫書所不載,愧不敢對。小便如米泔水,原因極多,有因於熱者,有因於濕者,亦有濕熱兩盛者,亦有因中虛氣化無權者,尊函證據不備,恕不敢妄對。(淩波按:極有可能傷及精管,引起精液外漏,多半需行手術修補。)

三十四、戴××君函:士諤先生道鑒:久仰德暉,神情時注,敬啟者,因閱《金鋼鑽月刊》所載大作《診余隨筆》,內有補品粥油一味,勝西藥麥精魚肝油萬倍云,但鄙人素性愚鈍,不解粥油意義,是否粳米粥之汁,抑或糙米粥之汁,其修治法,是否煮粥候冷上面結就之厚皮乎,甚為著疑,敢乞示教為感。事緣僕亦好學醫,前年曾得陳靜遠道士授針灸之術,商余研習已有數年,診治本廠病者之外,鄉間來求診者亦不絕於門,惟屢逢陰虛氣弱之貧窮病家,已不堪用針(因氣血虛衰,有暈針之患,況針只能疏氣、通筋、活血、利滯、去風,補虛實不能也。),又無力服藥,且僕又係個人施診,依人度日,無余力接濟,甚可歎也。忽見先生所發明之粥油補品,既價廉而味美可食,何幸如之,不惟鄙人之幸,而我國民眾得之能遵依長服,則卻病強身,無東亞病夫之譏矣,如蒙不棄,祈指示一切則感德無涯也。戴××啟復函:粥油即粳米粥面上之稠汁,不必候冷結衣,隨便舀,隨便服,不必定要糯米,惟粳糯均可,此物滋陰,專滋陰液兼能補精也。

三十五、太原《明星文藝日報社》函;敬啟者,頃閱貴報《醫林》欄內,載有《醫藥問答》,對於病因、治療方法,解答甚詳。茲有山西某君,在教育界服務,右臂操勞過度,於三年前得關節炎,經太原某大醫院,北平某著名醫院,先後用石膏繃帶療治六月,迨石膏繃帶取後,病處開口七八處,流黃稠膿水,久不見愈。最近經某醫院檢查結果,肺胃腸各部均無病,右臂關節處爛骨甚多,惟除關節部分開口發青色外,右手動作自如,飲食睡眠亦均如常,醫院主張鋸臂,某君及其友好皆不願,聞上海寶隆醫院骨科甚負盛名,惟不悉該醫院在何街巷,診療費如何計算,以及對此清苦人士,能否優待,均請貴編輯費神代為查詢,示知為荷。此致《金鋼鑽報,醫林》編輯部復函:此症即為石膏繃帶久繃之故,因氣血凝滯而成此死肌症耳,一誤不可再誤,及早回頭,改延中醫診治,尚有希望,倘再請教西醫,定成廢人,內科之桂枝加附子湯,外科之陽和湯,似皆可服,希就近延請著名中醫診治,勿再打聽西醫也。

三十六、梁×君函:士諤先生大鑒:敬啟者,僕患性病甚久,殊感痛苦,前因就事於窮鄉僻壤,既無良醫,返滬後,見懸牌專治性病之醫生頗多。誠恐掛羊頭而賣狗肉者,則不特無益,反受其損,故始終未敢冒然就醫,先生醫術高深,素所敬佩,復於報端長見為病家解答疑問,具見熱心人群幸福也。今僕將病狀及經過詳列於下,上瀆清神,尚乞賜予指示,俾復康健之軀,則感戴無既矣。敬頌道安。梁×。病狀經過列下:僕今年28歲,從少多病,20歲時出外就事,偶涉足花間,即患白濁,治癒後不敢復遊花下,乃以手淫解決性欲,一年後體覺不支,遺精病作,繼而小便頻數,遂乃戒除手淫惡習,而覓醫調治,並由服藥無數,醫生開一方配丸,於秋冬時服用,但終未覺愈。今年結婚,遺精之症已止,而早洩之症又生,甫交即泄,快感毫無,且小便頻數之症,令人甚苦,每一刻鐘即須小便一次,且小便時無力而射不遠,尿後返滴,性具縮小,龜頭皮皺縐,手足冰冷,面黃肌瘦,以上各症,不知先生可為醫治否?並請先生賜一補養方法。

復函:貴恙乃是腎虧精關不固,可向國藥店購金鎖固精丸吞服,每日空腹吞服三錢,連服至一個月,可見小效。

三十七、趙××君函:陸士諤先生台鑒:仰慕大名,響往已久,每於《鑽報》上得睹先生論醫宏文,淵博深邃,尤勝欽佩,更特辟《醫林》,摛發國華,拔人痛苦,是誠吾人之幸運也。茲懇者,鄙人現廿一歲,患遺精之症,緣以16歲時誤犯手淫,18歲結婚後數月,即遠客異地,潔身自愛,詎意遺精之症,即於是時起矣,二三年來,月必三四次,常十餘日或六七日一次不等,且遺輒在午夜熟睡之際,不知不夢,醒來則淋漓滿身,心殊怨恨,所異者鄙人孤食獨宿,未嘗有所胡思亂想,且上床依枕,便酣然入夢,從無失眠之症,自覺身體尚健,食胃亦佳,惟遺精之症終不見愈,若此延綿日久,有傷精神,心中私念悒悒,奚如先生大才,諒不吝良方見賜,載答《醫林》,以蠲我不良之疾,盛情厚德,銘感心頭矣。嵩此敬頌日祉趙××復函:貴恙宜向國藥店購三才封髓丹,每日臨臥吞服三錢,淡鹽湯送下,服一個月當見微效,王道無近功,切勿性急。

三十八、胡××君函:士諤大夫台鑒:近閱報載,藉悉臺端編輯方書,精心考訂,辨論詳明,誠我國醫界之寶筏,病軀之金丹,至為欽仰。茲懇者鄙人以醫理精微,生命所係,自惴愚陋,不敢翻閱,近以報載第威德補腎丸功效奇大,購服三年,不覺小便渾濁,後即停服,小便漸漸較難,必用力下蹲始得一次,夜則自遺不禁,近用手揉擠肛門前及腎囊等處,愈擠緊則溺易出,溺色帶赤時多,清白色時少,內多涕液形物,將澄底涕液質,用白紙盛攤,沾於紙上,用手擦之,覺是多數白色細砂集成,亦有時現出黑砂,亦有時純係細液質,並無黑白砂,醫認此症為膏淋之一種,將成砂淋之候,脈象沉細,亦不遲不數,大便約二三日一次,常覺秘結,此外別無所苦,今已四年。醫士以溺赤為膀胱結熱,重加知、柏,而色愈赤,因服西瓜而色略清,遂謂熱在氣分。而涕液之汁終不能清,醫謂係濕痰流入小腸、膀胱,服二陳除痰,亦不見效,改用冬葵、滑石、琥珀、海金砂、沉香、瞿麥等滑利之藥,而溺愈多,日夜無次,點滴不止。醫又以為氣虛,用野參二錢不見妨礙,即改用補中益氣,六味丸料服數日亦不見效。醫又謂肝主疏泄,腎主閉藏,用調補肝腎藥亦不見效。更醫以為內風所致,用蠍、桂而溺轉渾赤,似覺加劇,停止不服。又一醫始終認定此症係腎與膀胱氣虛不化,謂予年逾四旬,係腎水將虛之候,脈覺細亦陰虛之象,體肥色白又氣虛之徵,必用手於肛門前及近小便左右等處揉按,是腎與膀胱之氣不按摩則不化,一得按摩之助力而氣乃化,必將腎囊擠緊而溺易出,腎囊本係虛空,擠緊則氣從前陰之虛竅而出,溺即隨之而出,一切如涕如膏之濁物,亦即隨之而出,其為氣虛不化於此可見,況前服野參、桂圓,若非氣虛必有飽脹,又可為氣虛之證,不然向不飲酒,濕熱當然不多,又不好色,梅毒當然不染,何以此症服藥終不一效,但余對於此說,不無疑點,每見體虛之人,必精神不振,起居疲倦,飲食不多,從未有虛而不倦怠之人,余雖患此病四年,身體上精神上均不輕弱。醫謂腎與膀胱之氣專司下焦,不生化則滯積不通,只溺溲變為癃秘淋濁而已,非此正氣虛精血應,則現萎弱形狀,立方仍係補中益氣加化氣藥,六味丸加化氣藥,並囑多服久服,方可見效,並宜禁葷膩煎炙之味,久坐久勞均不合宜,余以補中、六味,前已服過無效,因不見信,茲閱臺端醫會,集現代名醫研究,定有特見,用將賤恙經過情形,及醫士辯論,是否有當,詳細敍述,懇請卓鑒。遙指迷津,賜一妙劑見示,稍得寸效,定即赴叩,感謝再生,至為盼禱。敬候診安。

胡××謹啟復函:此乃中氣不足,溲便為之變也,補中益氣可謂對症發藥,不必多疑。病之來既非一朝一夕,病之去亦當不能心急,病歷四年,屬虛可知,不能以精神無礙而自稱不虛,請信任始終認定腎與膀胱氣虛不化之醫,任賢勿貳,必有良效,倘日易一醫,紛紛聚訟,恐與貴恙未必有益。

三十九、黃××君函:士諤先生大鑒:久欽儀範,無緣識荊,屢從《鑽報》得讀大著,藉悉吾國醫界,當此四面楚歌之際,乃有先生其人者,出而大聲疾呼,誠足掃雲霧而辟易千人,真所謂醫界之韓柳喻韓愈、柳宗元,余子何足道哉。華有慨醫道之不振,西醫進挾其最新發明之器械,與夫科學化之診療,蒞茲於中土,高視闊步,旁若無人,究其術則頭痛醫頭,腳痛醫腳,以人之四肢百骸,著豆剖而瓜分,雖法似精細,實乃大謬,且講病菌之說,無病非菌,治菌而病仍不瘥,我國醫則不然,審陰陽虛實,辨寒熱六氣,窮源竟委,提綱挈領,固未嘗言菌,而病無不治,足見病菌之說不可恃也如此。今將敝戚林無竟君患痢之經中西醫診治情形及現狀,另紙附奉台(癶/言)。究竟有否病菌為祟,益徵西法之呆拙,與我國醫較,確有天淵之隔矣。敝戚因鑒西法之未足盡信,病未愈,債台已高築,數口之家,賴其維持,近且不能舉爨,遑論醫藥,華不忍坐視,為特肅函清聽,以先生之醫術,誠無異仲景復生,斯世豈有病而不能治者乎,有嫌冒昧,尚希鑒諒,幸甚幸甚。專肅柢頌台綬黃××拜啟附林××君患痢現狀:敝友林××年35歲。男,無惡好,惟曾患神經衰弱、遺精、小便頻數之病,身瘦,近年來體稍健康。自去年八月杪患痢,日夜數十行(膿血後重),先服大黃、巴豆等單方,無效。口味無,不思飲食,數日後,目眶陷,音啞,仰臥則臍左旁寸半許稍高脹,痛甚,須轉向右側臥方可,遂入中醫院調治,謂為濕痢,用化濕法,當進院旬日,病無進退,曾將大便送衛生所檢驗,無阿米巴蟲,亦曾同時服用西藥「治痢特效藥」百餘粒,住院三十餘日,病依次退,距出院時,日僅便一次矣。是時胃口已照常,每頓可吃二碗半至三碗,但膿血仍夾少量,臍左旁仍隱隱作痛,雖再服中藥不除根,西醫則謂由急性變為慢性痢疾。直至本年七月間,其痛仍未斷,大便帶少量膿血不盡,若多勞動,則痛加劇連及小腹,大便亦時通時塞,膿血亦時多時少,渠以生計艱難,既無力再醫,又不能長此受苦,於是由友人之助,赴某西醫院住院治療,復經西醫檢查數次,謂是慢性直腸炎,逐日灌腸一次,連續十三天,最後四天中,膿血絕跡,醫謂已愈,可出院。既出院,第二日大便即不通,翌日復然,第三日乃用潤腸丸得便,而膿血依然矣,令人喪氣,有友告以服苦參子,可以斷根,於是破殼取仁,研細包膠囊中,日三次,每一日每次用四粒,依日遞加,加至十粒為止,大便每日暢通一次或二次,越二星期余,而大便膿血及臍左側痛均不除,若苦參子雖有微功,終不能斷根。

復函:黃××君雖非醫士,認林君之恙係腸部受創日久,失其傳化之權,則一語中的,勝中西醫諸公數倍矣,佩服之至。敬奉小方,連服三日,或有效乎?

黃條芩錢半生白芍錢半炙甘草錢半紅棗六枚清水四大杯,文火煎熬成汁一大杯,去渣頓服。

四十、吳××函:士諤先生大鑒:僕有一弟,年18歲,三年前初由鄉間來申學業,因事務繁忙,連,大小便亦竟無睱,更兼其素性膽小,不敢有疏業務,故每逢欲解小便時,即強行忍住不溺,久而久之,遂成小便不利之症。以後則欲小便時,則非用力久脹之不能溺出(但脹出後即能直瀉如常人),故此深感不便,遂於去歲至某國醫處診治,亦斷為強忍小便所致,先後用滲濕、利水、清熱、通氣之方數劑,而末後用金匱腎氣丸方加減為治,服之稍覺便利,但尚不能如常人之一溺即出,其後因迫於家況,遂即中止診治,故至今日溺時仍覺不順,然無其他變象,眠食如常,大便亦通,惟舌苔時覺滑膩且吐沫涎。惟最奇者,厥為直立而溺時則必久脹之始出,倘若坐於便桶上溺時,則通順與常人無異,去歲於某國醫處診治時,亦曾明言及此,但此醫亦未具道始末,只云肺氣輸膀胱之故。今敢請先生不嫌其繁而研究之,病源究屬於何處?及如何用藥?不勝感激,至盼至禱。專此敬肅,順頌撰安。吳××謹上復函:病來如箭,病去如線。病之暴者,去之既如是之難,況此病之來,不是一朝一夕,當然去之之難,更十倍於普通一切病症,前醫既已有效,不必心活他謀,望繼續請前醫診治,至於立則閉坐則通,此理極易知曉,人生氣機升降,立起則易升,坐下則易降,升閉,降則通也,請一讀《國醫新話》,對於此種知識,所得必不少。

四十一、強××君函:士諤先生大鑒:鄙人男性,幼以先天不足,體質素弱,及壯又操筆墨生涯,不免用腦過度,迄今55歲(鰥居才五年),常患頭痛,左肩背三叉筋不時酸疼,喜靠椅背,每晨必嘔痰一次,食稍粗硬,即覺胸脘脹痛,食稀飯麵包,則覺舒服,身有陰癬、腳癬,晨必大便一次,小便亦能暢行,晚欲混湯浴一次,睡眠尚安,惟頭痛嘔痰,以及胸腕脹痛,據內地醫士謂,肝旺脾虛,腦元不足,積勞所致,乃服藥以來,均不見效。

近則酸痛如故,脈左細右大,舌苔白膩,敢請先生指示,俾知醫療。

1、酸疼是否血虛。

2、頭痛是否腦元不足,風陽旋擾。

3、治標宜用何藥。

4、治本宜用何藥。

5、胸腕脹痛,是否胃病。

6、每日混湯浴有無妨礙。

懇請道安。強××謹上復函:貴恙宜標本分治,本虛是一問題,標病又是一問題,治病從標著手,猶之貴業律師辦案,只究理之曲直,不問家之貧富,勢之強弱也。尊問六點答復如下:

1、酸疼乃經絡為病,血不養筋,亦是酸疼病之一種,然必有其他見證,證明確係血虛,方能斷定,證據不足,殊難懸斷。

2、頭痛不由外感,必是內傷,風陽擾動,亦是內傷證之一,腦元兩字,中醫書所不載,余亦不敢妄對。

3、治標應對症發藥,症見胸脘脹痛、嘔痰,宜投胃脘藥。

4、治本,緩議。

5、胸脘脹痛是胃脘病。

6、每日混湯浴無妨礙。

胃主納,脾主化,中州失健,運化無權,胸脘所以脹痛,晨必嘔痰,此其鐵證,肩背酸痛,時作時休,此是經絡病,或者胃家運化有權,氣機升降得宜,則經絡之病可以不治自愈。

製半夏三錢廣陳皮一錢焦枳殼一錢白茯苓三錢川貝母二錢薑竹茹三錢川廣鬱金各二錢生香附二錢穀麥芽各三錢加鮮佛手一錢服後有效,示知為要。

四十二、尹×君函:編輯先生台鑒:閱782號《醫林》欄內,原有步溪君之《驗方大全》云怔忡病狀,由誤犯手淫或房事過度所致者,心虛腎虛可服構杞地黃丸及加減六味地黃丸,又天王補心丹等,能治癒。但不知此「加減」二字是何解釋,是否亦係藥丸名稱,抑係取分量加減,請指示為感。因鄙人在少年時,曾犯過手淫,於近年中覺心胸築築振動,由友人指示,日服杞菊地黃丸三錢,用淡鹽湯送下,不知杞菊同枸杞者是否同樣功效?

「杞菊」者,六味地黃丸料加構杞、菊花也,取其補腎明目。「枸杞」者,六味地黃丸料加枸杞一味也。再鄙人於近三四年以來,忽發生似病非病之醜態,不知是否亦由腎虛心虛所致,今將此醜態詳述於下:最近三四年來,與人說話之間,倏忽覺面紅頸赤,繼而極汗淫淫,同時心跳不停,雖欲強自鎮定,奈不能自主之苦,設若被人覺察,目光射注,則更汗流不止,形同雨淋之醜,當時慚愧恨無地洞可入。初患時如在大庭廣眾同陌生女性交談,即發生,繼則同男性亦欲發生,近則更甚,雖日常晤面之親友(不論男女),亦現此醜狀,因此只可做金人之口,思之再三,實不明其淵源,或係身體虛弱,心臟虧損,均未可知。敬請先生在《醫林》欄示復為感。特此順頌撰安。

尹×謹上復函:第一問「加減」兩個字,不是丸藥名稱,乃是朗中先生就病症情狀,將六味地黃丸方或加或減也。

第二問無端怕羞,病在肝膽,宜服千金溫膽湯加味。

薑半夏三錢淡竹茹三錢焦枳實錢半白茯苓三錢陳皮錢半生甘草八分鮮菖蒲三錢廣鬱金三錢生薑三片紅棗三枚水煎服,日一劑,連服五日。

四十三、王××君函:士諤大醫生偉鑒:鄙人今年39歲,於成年時,精神殊為充足,遇事勇進,不知困難,賴充足之精力,成立事業步進社會,惟不免尋花問柳,過度耗神,但不覺萎疲,於29歲時,劣友引染黑籍,然志向與辦事,勇氣未覺退步。自幼愛惜精神,少近房事。惟於34歲起,精神萎疲不舒,作事怕煩懶怠,由此之後,不知不覺暫患陽萎。於去歲欲振作事業起見,求醫調治,又戒除黑籍,兼打藥針並服重貴補劑,而精神更疲乏,終日不思動作,不得已而中止。近頭腦微痛,心神煩躁而不思做事執筆,鄙人自覺精神萎疲與身心不舒,乃起源陽萎,因近年來工作不多,飲食不大減,如何精神奇萎自己不解,但限於經濟,亦不得合宜醫治方藥,乞賜教如何調治。王××謹啟復函:貴恙乃是腎虧症,腎為作強之官,損及腎陽則精神不振,損及腎陰則精衰陽萎,症屬內損,治非容易。請每日清晨服秫米粥油一碗,少加鹽精以補腎陰;臨臥吞服金匱腎氣味丸三錢,以扶腎陽。服至一個月再談。

四十四、周××君函:士諤先生有道,座右星五耳先生之名久矣,苦乏機會得瞻尊範,徒令欽遲仰慕靡已。茲因舍妹忽發一症,不知何病,初起時覺背脊縫突出冷氣,漸至心內縮緊,十分難受,繼覺周身遊串,頭暈眼黑,臥床業已月餘,現服中藥十餘帖,形勢稍緩,疾則依然。惟舍妹幼年曾患黃病,迄今稍愈,猶未脫體,不卜是由黃病之根而致變化否?星五景況寒苦,無力代醫,而病者又居北方原籍,更乏良醫診治,倘久久稽延,恐於生命發生危險,迫不得已,具函懇求先生,代擬一藥方,立盼玉音。專肅祗頌尊安。

周××頓首復函:令妹之恙,雖脈象、舌苔、飲食、溲便,皆不見告,以所列各症歸納之,是奇經八脈為病也。婦女最多奇經病,此症亦其一也,惟普通婦女病,病在奇經衝脈帶脈為多,令妹之病,偏不在衝脈帶脈,而在督脈任脈為可異耳。督脈行身之背,而根乎腎;任脈行身之前,而主乎心,心腎同氣,同稱少陰,所以冷氣突出背脊,漸至心內緊縮也,繼覺周身遊串,頭暈眼黑者,督脈行乎背,太陽脈亦行乎背,太陽主一身之表,而其脈上乎頭入於目也。久患黃病,陽虛可知。擬方如下:川桂枝一錢生白芍一錢制附片一錢潞黨參一錢生綿耆一錢炙甘草五分生薑三片大棗三枚水煎服五劑。戒煙驗方自戒煙政令施行後,西醫大做其投機生意,其實中醫戒煙之方,驗者極多。且費錢不多,何必大花冤錢,挑人來發財。余在《醫林》宣佈過紅茶葉、食鹽、煙膏之方,極靈極驗。今又得一驗方,還要便當還要便宜,其法採取紫花萁不拘多少,切細曬乾,代做茶葉,泡湯代茶,隨便渴飲,儘管抽鴉片,不必禁忌,自會丟槍戒絕。紫花萁即是紫色棉花之梗,種棉區域所在多有,價極便宜。此方得自中華國醫學會張杏孫君。余意以紫花萁濃煎熬膏,開水沖服更妙。

診病記濕溫化火重症古人治病用藥或涼或熱,或補或攻,絕無絲毫成見。一以病為物件,病之環境異,藥亦應之而異。盡有昨日進熱藥,今日易進涼藥者;亦有晨投攻藥而夕易投補藥者。觀仲景《傷寒論》,昨進桂枝湯,今進白虎湯者有之;晨進承氣湯。夕與四逆湯者有之。不象今人死守一方,不敢稍有變易,恐人之議其後也,此其故,半由於醫藥之退化,半由於風俗之澆薄,不負責之旁人,好為不相干之議論,「大風吹倒梧桐樹,自有旁人說短長。」信口雌黃,議藥不議證,足令名醫短氣,賢者袖手,此種事在富貴之家為尤甚。余近治一極重之濕溫證,病情變幻,雖幸焦頭爛額,經余一手治癒。患者何蓮根,一尋常百姓家子弟,設此人為富家之子,斯人斯疾。必死無疑。何氏年20歲,住南市高昌廟炮石後街司慶裏王宅12號門牌,為一工人子,病者亦在船廠為工人。王家宅小學校曾君之子,春初病溫,中西醫俱束手,經余治癒,由此相知,時時為余紹介患病之人,盛情可感。二十五年三月二十六日,曾君介紹蓮根來診室求治。

余見其脈澀,唇焦,目黃,苔厚尖紅,知病來不善,謂之曰「此濕溫症也,勢將化火。」

為之立案曰:「濕遏熱伏,身熱胸悶,頭痛,肢痛,唇焦,目黃,舌苔厚膩,尖邊紅,有汗濟頸而還,脈澀。與清熱化濕。」

桑葉三錢川浙貝各三錢連翹三錢鮮竹葉三錢全瓜蔞四錢(打)黃連四分宋半夏二錢地枯萎四錢黃芩錢半加枇杷葉(去毛,包)四錢鮮蘆根(去節)一尺此藥服下,唇焦雖減,陡變譫語,不眠,倘在富貴之家,眼見服藥病增,定然歸咎醫者藥誤,即不歸咎,亦必謂病重藥輕,有誤病機,勢必改弦易轍,親友紛紛薦醫,中西並進,雜藥亂投,西法之打針冰帽,無不應有盡有矣。乃何姓以尋常百姓,實無閒錢,仍來相請。

余診之脈澀如故,病邪深伏欲出不得也,危險之極,為之立案定方,此三月二十七日也,案曰:「濕遏熱伏,投清熱化濕,唇焦雖減,譫語不眠,胸悶如故,身熱不揚,脈澀。

伏邪欲出不得出,危險之至,防厥。」

宋半夏三錢鮮竹葉三錢焦枳殼一錢鮮菖蒲三錢連翹三錢焦山梔三錢廣鬱金四錢川浙貝各三錢淡豆豉三錢干荷梗三錢梗通草八分白蔻仁八分(打,後下)此方煎服後,病勢又大變,竟然神昏不語,右脈竟隱伏不見,愈治癒重,病象如上,即非富貴之家,照理亦必另訪賢哲,用何姓以信曾君者信余,以為曾君所薦,決無錯誤。三月二十八日,仍來延余。余百計籌思,此證舍開泄外,別無治法,乃為之立案曰:「熱邪逆傳心包,先由譫語,後竟神昏,脈澀,右脈伏,急與開泄,以期挽回於萬一。」

至寶丹(化服)一粒紫雪丹(調服)一錢半鮮菖蒲四錢廣鬱金五錢二味煎服。此藥服下,開口能自言語,惟煩熱,語不休,脈已易澀為弦,余即於原方去至寶丹,紫雪丹則減為一錢,另加鉤藤勾三錢,鮮竹葉四錢。

三月二十九日,又來相延,至則病者已發狂欲起,三四人不能制,目直視不識人,余曰「病者發狂如是,邪熱欲出也。」乃以壯漢三四人制之,病者既受病邪之煎熬而成狂,已覺萬分困苦,今於抵抗病邪之外,又須抵抗三四壯漢之強制,倍增痛苦,大非所宜,其母曰:「三四人猶不能制,倘一離去,彼即離床出走矣。」余曰:「余自有妙藥制之。」乃令購犀角尖、羚羊角尖各一錢,磨粉調服。而其家清寒,此兩藥價奇昂,二錢藥粉須五六十元法幣,財力不能勝任,懇余易低價之藥,余於是大為躊躇,即使犀羚並進,有無把握尚成問題,今既如此,只好盡我之力以圖維,是否有效,不敢必也。

乃立案曰:「熱邪逆傳心包,發狂,脈弦,不識人,急與清營,以期萬一之挽救。」

鮮生地一兩蓮子芯八分左牡蠣一兩(先煎)蒼龍齒一兩(先煎)川連八分鉤藤勾四錢珍珠母一兩(先煎)紫雪丹二錢(調服)此方服後,狂勢較減,乃去紫雪丹,令再服一劑。

三月三十一日,延診。狂已盡止,惟舌黑唇焦,脈見浮洪。餘日「陰液傷矣。」立案曰:。熱邪透而未清,陰液大傷,舌黑唇焦,脈浮洪,急與救陰。

鮮生地一兩天麥冬各五錢珍珠母一兩(先煎)鮮竹葉五錢北沙參八錢蒼龍齒一兩(先煎)鮮梨汁(沖)一枚黃芩三錢生白芍三錢鉤藤勾三錢炙鱉甲八錢四月二日,復診。見舌苔糙膩,唇焦,猶時欲起作狂,案曰:「投救陰,陰液猶未盡復,舌苔糙膩,唇猶焦,時欲發狂,脈微弦,仍主前法。」

知母五錢鮮生地二兩青龍齒一兩(先煎)黃芩三錢生白芍三兩石決明一兩(先煎)川連一兩(先煎)炙鱉甲一兩(先煎)珠珍母一兩(先煎)生山梔三錢左牡蠣二兩(先煎)天麥冬各五錢鮮竹葉五錢蓮子芯一錢赤茯苓五錢連服兩劑。大膽之極!方中黃連極切,分量亦重。,四月四日,復診。案曰「病去陰液大虧,二溲皆少,舌苔黑,脈弱,法與救陰。」

北沙參四錢生白芍三錢黃芩錢半小生地六錢赤茯苓四錢竹二青三錢玄參四錢全瓜蔞(打)五錢絲瓜絡四錢知母四錢天麥冬各三錢蓮子芯八分鮮蘆根一尺(去節)生穀芽四錢豬苓三錢此藥服後,大便暢行,口猶渴。身猶熱,乃於原方去瓜蔞、竹二青、絲瓜絡,加玉竹三錢、連翹三錢、綠豆衣四錢、杭菊花三錢,連服三劑。此病生機在大便暢行也四月九日,復診。案曰:「病後陰液未復,二溲皆少,脈弱,法與養陰。」

大生地八錢玉竹三錢天麥冬各三錢生白芍三錢白茯苓四錢生穀芽四錢天花粉三錢炙龜板五錢生首烏四錢加鮮蔗汁沖一小盅五服後,日民不甚安,口渴已減,大便未行,頭時痛,乃去玉竹加宋半夏、秫米、滁菊、枸杞、生甘草等善後而瘥。

此症治癒,余不敢居功,乃病家信任之效也。設何蓮根為富家之子,則不死於病必死於中西之雜治,富家之子病,病而亦延余治,其病即輕於何蓮根,亦必無如此之成績,何以故?以決不會有何蓮根家信任之專也,余嘗治富家子病多矣,受任於敗軍之際,奉命於危難之間,竭盡心力,幸得轉機,乃富家以轉機之太快,反生疑問者有之;轉機之後,或有小變,電話頻問,雖力告以無妨,仍掉頭而他去者有之。余於何蓮根證不敢居功者,竟蓋在此。綜觀此證,前後共服藥十六劑,士諤非深入孟英之堂奧者,決無如此大刀闊斧之手段也。認病與治病每有人齗齗音yin,讀齦。同齦。齗齗,爭辨的樣子。爭辨病名,所病的究竟是傷寒證,還是濕溫證,還是濕熱證,在爭辨者的意思,總以謂醫家治病,對於傷寒證,自有傷寒證的治法,傷寒證的方藥;對於濕溫證,必有濕溫證的治法,濕溫證的方藥;對於濕熱證,另有濕熱證的治法,濕熱證的方藥。濕熱證的方藥,決不能移治濕溫證;濕溫證的治法,決不能移治傷寒證,倘然弄錯,定致貽誤病機,有關大局。

那裏知道傷寒不過是外感病的總稱,濕溫乃是傷寒之一種,濕熱乃是濕溫之互名,稱傷寒猶之稱中國人,濕溫猶之稱浙江人,濕熱猶之稱杭州人,絕無是非可言,很不必齗齗爭辨。

再者中醫診病,最要在於認證,一須認清是表證還是裏證;二須認清是寒證還是熱證;三須認清是虛證還是實證。認清了表證,還須辨出是經是絡;認清了裏證,還須辨出是臟是腑。各證有各證的憑據,各各顯露出來,除是外行,誰也隱瞞不過,再也不會弄錯,所以甲乙兩醫,或是甲乙丙三醫,說出的病名,雖或不同,而認出的病證,再無有不同的。

至於治法,或先治表,或先救裏,或表裏雙解,或上下分消,看法似不齊一,其實如古名將之用兵器,如呂布用戟,關羽用刀,張飛用矛,趙云用槍,各擅其長,其殺敵則一也,去病則一也。中醫之認病法,中醫之治病法,斷不能以西醫眼光等量齊觀也。

《寒窗醫話》序埭溪張澹沖,從學有年,余之誨生徒也,只授仲景《傷寒論》一書,教之以讀法,從有字處推之無字處,只許搜求證據,不尚空談理論,凡六氣勝復、五行生克、標本中見等說,概置高閣,暫不談論,一掃前人論注惡習,雖未必推倒一時智勇,庶可許開拓萬古心胸。張生埋頭窗下,三易寒暑,風雨晦明,討論無間,執經問難,頗能起子,此醫話皆張生研究時所作也,雖立說未必同於前賢,或且攻擊前賢,然為學之要,在以獨得之見,勘出真理,固不必以前賢之說所囿也。上海國醫學會徵求醫籍,澹沖即以此作應徵,余嘉其年青而能用心,遵余之教而讀書,故樂而為之序。

民國二十五年六月一日青浦陸士諤序於滬寓病家之心理醫家與病家,為對待名詞,然而醫之為家,確然其難乎言之,吾業醫,吾深知醫之情狀,深知醫之品性,吾欲言醫,吾不忍也。

醫之中,有名醫,有時醫,有庸醫,如何者是名醫,如何者是時醫,如何者是庸醫,吾不難曲狀其情態,繪形繪聲,呼之欲出。既心有所不忍,只得借對待之病家,一寫其心理。

病家者,有病之家也,有病而不自知,延醫以求其知,有病而不自治,延醫以求其治,然而延來醫家,能否知病,能否治病,病家是否有辨別之能力。

病家心理,以為場面闊綽者,必是名醫;風頭健旺者,必是名醫;功架十足者,必是名醫;神氣活現者,必是名醫;應酬圓到者,必是名醫,照此心理,懸格以求,南轅北轍矣。

延到病家,不待診察手續之完畢,急急動問,所病何名?愈在何日?有無危險?在病家急於求知,急於求愈,原不足怪。而醫者假使未必診察,隨口回答,在病家看來,以為此公不假思索,熟極而流,定是名醫,而不知其隨口亂道,出門不認貨,全是胡謅也。真是名醫,出言吐語,定然鄭重,定然謹慎。病家而不辨此心理,雖遇名醫不能識也,雖非名醫必誤認也。

診病記濕溫出紅疹重症余記何蓮根之診,曾言尋常百姓家之病,雖重易治,富貴家之病,雖輕難療,此是事實,並不是有激而言,最近又有高德興一症,頗有一記之價值。

高德興,紹興人,一賣鹹菜商也,住上海虹口臨平路德潤裏34弄三號門牌。於二十五年六月二日,來寓就診。身熱已三日,胸悶肢酸,大便不行,自言回紹興新婚,婚後來滬,途中冒風雨,衣履盡濕透,到滬後,奮勉營業,未得稍息,故患病十分沉重。余診其脈數甚,舌苔色黃,告之日:「此濕溫症,非尋常感冒可比,不能急愈。」為之立案曰:「濕遏熱伏,胸悶身熱,肢酸,脈數,舌苔黃,不大便,法與清熱化濕。」方則:宋半夏三錢川連五分全瓜蔞三錢(打)焦枳實枳殼各八分陳皮二錢鮮菖蒲三錢竹二青三錢赤茯苓三錢六一散三錢(包煎)加鮮竹葉三錢枇杷葉三錢(去毛、包煎)服一劑,泄瀉而胸悶如故,其家人持方來求減,乃去瓜蔞加豬苓三錢、澤瀉三錢。

六月四日,二診。身熱較減,泄瀉如故。案日:「濕熱症,投小陷胸湯加味,熱已減,泄瀉口渴,舌苔黃,脈數,法與清熱。」方則:黃芩三錢生白芍三錢川連五分生甘草七分白茯苓三錢車前子三錢(包)金銀花三錢冬瓜皮三錢竹二青三錢加鮮竹葉三錢鮮蘆根一尺(卻節)服兩劑。六月六日:三診。病者遍身紅疹透現矣。案曰:「濕熱鬱蒸募原,身熱遍發紅疹,口渴,舌苔灰,脈數,再與清熱。」方則:連翹三錢金銀花四錢黃芩三錢生白芍三錢天花粉三錢生甘草八分知母三錢赤茯苓三錢車前子三錢(包)加鮮竹葉四錢鮮茅根三紮(去心)鮮蘆根一尺(去節)八日四診。病者言昨日服藥後,咳嗽,吐出鮮血一大口。余曰「此熱傷血絡也,無妨。」

案曰:「濕熱症,胸悶口渴,身發紅疹,咳血一口,舌苔灰膩,脈數,以前法治之。」方則:黃芩三錢生白芍三錢連翹三錢金銀花四錢天花粉三錢,知母三錢鮮生地一兩竹二青三錢絲瓜絡三錢枇杷葉三錢(去毛,包)白薇錢半桑葉三錢鮮蘆根一尺(去節)加鮮茅根三紮(去心)鮮竹葉四錢九日五診。則胸次又悶,紅疹白痦滿布矣。案曰:「胸悶口渴,紅疹白痦滿布,脈弦數,法與氣營兩清。」方則:桑葉三錢牛蒡子三錢金銀花四錢連翹三錢枇杷葉三錢(去毛、包)鮮竹葉三錢綠豆衣四錢天花粉四錢』知母三錢生山梔三錢淡豆豉三錢天麥冬各三錢加鮮茅根三紮(去心)鮮蘆根一尺(去節)十一日六診。案曰:「濕溫症,遍發白痦,胸悶已減,脈緩,舌苔黃膩,法與清解。」方則:桑葉三錢光杏仁三錢枇杷葉三錢(去毛,包)天麥冬各三錢知母三錢天花粉三錢綠豆衣四錢鮮竹葉三錢鮮蘆根一尺(去節)加生穀芽三錢蓮子芯五分十三日七診。身熱已退。案曰:「濕溫遍發白痦,投清解,身熱已退,舌苔糙,脈弱,法與和陰。」方則:北沙參三錢金石斛三錢天麥冬各三錢生白芍三錢生甘草三分小生地三錢生穀芽三錢絲瓜絡三錢枇杷葉三錢(去毛,包)鮮蘆根一尺(去節)十五日八診。病者自言身體軟弱已極。余曰「此病去元虛也,不必慮。」案曰:「濕溫身熱已瘥,便溲皆少,自汗,舌苔較潤,脈弱,法與和陰。」方則:北沙參四錢金石斛四錢玄參三錢天麥冬各三錢小生地四錢炙鱉甲六錢生白芍三錢生甘草四分知母三錢天花粉三錢絲瓜絡三錢白茯苓三錢加鮮蔗皮二節十八日九診。精神已振,惟汗多耳,與以潛陽和陰之劑。此病初診後見泄瀉,四診後見吐血,倘在富貴之家,定然歸咎藥誤,改就他醫,乃高德興與何蓮根同一境況,對於余之治法,深信不疑,故獲此微效云。

觀何蓮根與高德興二濕溫症,陸公開首即用黃芩、黃連之苦寒,校者以為不切,蓋開首盡可用芳香化濁法,如藿香、佩蘭、朴花、青蒿諸品。蓋苦寒有遏濕之弊,若在濕家之濕熱症則另議,其證必較濕溫症尤重矣。校者注。